第四十一章 陶潛降龍，九真靈音

  尋仙縣外，一團烏雲裹挾著些許雷霆聲音，落入一處深谷內。

  不多時，渾身有些狼狽的陶潛走出山谷。

  此番雖自那「屍奴」手中脫身，甚至只浪費了一縷元嬰源氣，代價比陶潛預想中的還要小一些。

  不過這並不妨礙陶潛感覺憋屈，相信其餘脫身的年輕修士，也都是類似感受。

  「艷屍菩薩！」

  陶潛嘀咕了那四個字，默默將這仇給記下。

  報仇？

  短時間內，沒有可能。

  但記小本子還是有必要的，日後若有機會，陶潛這般小心眼必是不會放過。

  至於現在，他只辨認了一下方位，毫不猶豫便往偏離尋仙縣的方位而去。

  

  他原先的打算是在逛完騰蛇坊市之後，回自家書鋪。

  但如今，他改主意了。

  「修行界太危險了，只是逛逛街都能遭遇無妄之災，可想而知以後會無端遇上多少麻煩。」

  「只要能提升實力那就不能耽擱，根本法已入手，該進行第一次修行了。」

  這幾道意念落下後不久，陶潛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一處荒野山澗中。

  如果是修行一些並不複雜的神通秘術，陶潛會在自家書鋪就解決。

  可根本法，不一樣。

  更何況這是他首次修煉，體內還有濃烈之極的駮龍源氣，可說至關重要，完全草率不得。

  陶潛站在高處，看向前方的山澗，極深極陡，並不算寬闊，透過那約莫數丈的豁口可隱隱聽到下方的水聲，白茫茫水霧升騰間，隱見一些矮小綠樹和叢叢水草。

  這裡名為虎蛟澗，緣由是有些砍柴山民或獵人偶爾能從澗底聽見類似蛟類嘶吼的聲音，便給取了此名。

  尋仙居士吳明聽聞，遠遠趕來，觀察半月後不見蛟影，終在某日按捺不住冒險攀下澗底。

  未見得任何蛟類異獸，只在崖壁中層發現一不大山洞，內里空空如也，無任何生靈跡象。吳明在洞中枯坐數日後揭開謎團，所謂「蛟龍嘶吼」，實則為溪流、空氣與這山澗的共同作用。

  大失所望，未曾尋著仙，困頓離去——吳明。

  讓人很同情的尋仙遭遇，不過對於陶潛，卻是有些許作用。

  他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塊巨石，而後身形一動，直接投入澗底。

  半秒後，陶潛身影出現在一個石洞中。

  洞還算幽深，外層較潮濕，積了一灘水窪，好似地面鋪了一鏡般，周遭有不少水草藻類。

  但最深處有一乾燥高台，恰好容得一人盤坐。

  「好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體內有駮龍血脈的原因，陶潛竟覺得這一荒野石洞看起來很是舒適的樣子。

  來回檢查、觀察了片刻，陶潛放下心來。

  直接以巨石堵了洞口，雖光線全無，但對於一半怪異一半駮龍的陶潛而言，無甚影響，甚至更助於他入定。

  條件簡陋，但首次修煉。

  作為修行界新人的陶潛，仍是做足準備。

  先是喚來水汽潔淨軀體，又更換新衣，點上從歡喜寶閣買來的，效用為「凝神靜心」的薰香。

  而後陶潛面向東方，叩齒九下，這動作有無用處陶潛也不知，不過畢竟是首次，儀式感還是必須要有的。

  一應做罷，陶潛這才鄭重取出那《靈寶九真圖解》。

  將所有雜念粉碎，翻開那秘冊第一頁，凝神閱覽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陶潛緩緩從書冊中掙脫。

  眸中，閃過清明釋然之色。

  入修行界以來產生的一些疑惑，此刻豁然開朗。

  雖還未開始正式修煉，但陶潛心底卻無多少顧忌和疑慮了。

  「按照秘冊所述，若我是個體內空蕩蕩的凡俗人類，要修這靈寶根本法之一，只需按部就班，日夜勤習，誦詠寶章，天資若可的話，一遍體內便生靈寶源氣，十遍可牽引源氣鍛體，百遍可使源氣融血，千遍非但可定命胎，更有機率生出自然神異，一躍而入【鍊氣境】。」

  「當然，這靈寶九真圖解每一字都蘊特殊，要完整無誤的頌念一遍，絕不是簡單之事。」

  「甚至可以說是極難，須知只要漏一字，便功虧一簣。」

  「當然，這是純凡俗新人修煉法，我這等已得了某種源氣鍛體的修士卻不一樣。」

  「欲修此法，第一步卻是要先觀想那【靈寶九真圖】，以此圖之神異來洗鍊己身，漏盡諸塵，將體內異種源氣，盡數煉為純正的靈寶源氣。」

  「洗鍊過程視源氣純正駁雜與否，將出現損耗或是增益。」

  「因異種源氣而生的『神通異術』，也將發生相應蛻變，亦或是直接消失……」

  最後一念，讓陶潛有些猶豫。

  修煉《靈寶九真圖》，洗鍊駮龍源氣，好的結果極好，但同時壞的結果是他將失去對風雨雷霆的親和，甚至失去「駮龍音」這門神通。

  這對於如今沒什麼戰力的陶潛，自然是個打擊。

  可轉念又一想：

  有駮龍音又如何，這一身血脈神通皆來自於那駮龍珠碎片，目前來看尚算強大，可畢竟是無根之水，毫無前路可言。

  只說一個，無根本法修行，他連「鍊氣境」都別想踏入。

  可修「靈寶九真圖解」便不一樣了。

  此乃天底下一等一的根本法，雖有代價，且風險也大，在旁人看來同樣是毫無前途，可陶潛卻知曉，這法門根本就是【靈寶宗】選擇新弟子的一條路徑。

  再說擁有靈寶源氣後，施放起諸如小先天元嬰遁法、秘魔捨身劍訣這等法門來，威能遠比駮龍源氣要好得多。

  何況，洗鍊的結果，未必就是壞的。

  「練了！」

  陶潛眸中光輝閃過，心念大定。

  未立刻觀想，而是再次凝神靜心。

  確認無雜念後，陶潛這才打開《靈寶九真圖解》，翻至中心那頁。

  卻見那裡赫然描繪著這一無法想像的先天神人，偃息雲宮黃房之內、七寶幃中，仿若與書冊前的任一生靈都對視著。

  恍惚中，陶潛腦海驀地響徹一道恢弘道音：「元始洞空無，三炁精上門。紫容觀太空，四明植靈根……」

  不等陶潛細聽這道音，他的體內便先有異物造反。

  「吼」

  熟悉的駮龍猛地響起。

  但這次並不是對外，而是對內的。

  他體內的駮龍源氣似感受到了「滅頂之災」，猛地自四肢百骸、血肉臟腑中湧出，匯聚成一道介於虛實之間的駮龍身影。

  這黑漆漆石洞中，頃刻光芒大亮，便見那駮龍身影憤怒嘶吼著，欲從下至上，一躍而起，直接自那顱門百會處，徹底脫離陶潛身軀。

  可也就在這一刻，陶潛那仿佛也道化的清冷聲音傳來：

  「你本為餌，入得我口，哪裡還走脫得了？」

  此狀態下，陶潛隨著那道音頌念，竟真的生出特異。

  一股偉力隨著陶潛意志，自上而下，鎮壓而來。

  其勢如天河倒灌，其意則為洗鍊諸塵。

  「轟隆！」

  下一秒，那駮龍身影被衝散了。

  那濃烈精純的駮龍源氣，剎那返本歸源，竟是化作另一種浩浩蕩蕩，清淨自然，圓明澄澈的特殊源氣，如甘霖天降般，自那顱門百會處紛紛落下，徹底融入陶潛的四肢百骸、血肉臟腑之中。

  洗鍊完成的剎那，道音戛然而止，陶潛觀想隨之停歇。

  腦海深處，自然而然生出有關自身的變化信息。

  陶潛動念感應，立刻那眸中，跳躍出驚喜之色來。

  「成了！」

  「一身駮龍源氣，皆已洗鍊為靈寶源氣，損耗雖有卻不多，十之一二罷了。」

  「修為仍是【引氣境】，只是已從鍛體階段，躍至融血階段。」

  「雖失了對風雨雷霆之親和，卻更親近於天地自然，這本是靈寶源氣之妙。」

  「最為驚喜的，則是那神通『駮龍音』，竟也跟著被洗鍊蛻變，化成另一種特異神通【九真靈音】。」

  隨著這些念頭，陶潛意識到什麼。

  微微一笑，忽而雙手結一道印，口中吐道：「九天至真，秘之大有。」

  剎那，洞中光明大方。

  足以讓諸多妖魔邪異消融乾淨的清淨光輝湧出，在這道音中，陶潛起身來到前方那水窪前。

  借如鏡水面一看，果然他面上所有駮龍特徵都消失不見。

  非但恢復了人族容顏，且其面上似有如玉瑩光，顯得他出塵似仙。

  這般氣質，若再套上一道袍，便是他自稱為道門高徒，也無人會有任何懷疑。

  「嗯。」

  「我現在說自己是靈寶道士，也不算大錯。」

  陶潛吐出一句，心情大好。

  將手中秘冊收好，大踏步往洞口去，搬開巨石。

  瞧准了角度，一躍而起，正好落在山澗之上。

  也是時機恰好，陶潛出關這一刻，正值天邊旭日初升，億萬萬暖光灑落大地，他眼前更有山溪沖澗，白茫茫水霧騰起，前方山林中禽鳥爭鳴，百獸復甦，這番盛景仿佛就是為了映照陶潛此刻的心情。

  「若此間的修行界是清淨自然，和諧求長生的那種，那我此番正式入道，又得了一門新神通，少不得要長嘯明志，口吐那九真靈音，引來此間百獸炫耀一番。」

  「可惜這修行界喜怒無常，禍事無端，說來就來，還是低調些吧。」

  說著，陶潛拍了拍無有塵埃沾染的衣袖。

  然後用一種姿態出塵，但效果一般的「飛掠跳躍」之術，往遠處的尋仙縣去了。

  他也沒辦法，所謂有失有得。

  將體內一身的駮龍源氣洗鍊乾淨，正式修了那《靈寶九真圖解》，踏入引氣融血階段，還得了【九真靈音】這一神通。

  第一個代價也顯現出來，他沒了操縱風雨雷霆之能，連短途飛行都做不到了。

  「有機會還是得搞一門飛天之術來，連騰空都做不到，哪裡算修仙呢？」

  山林中有些許智慧之獸，艷羨看著那出塵道士般的青年掠走，絕想不到，那人類腦海中會是這俗氣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