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屍花

  「管道深處，會有未知的危險。」姬文月在通訊器那頭有些擔心，「赤目也有可能追上來，聯合管道中的蟲族夾擊你。」

  

  「赤目不敢。」李平安一邊往下滑去，一邊和姬文月解釋，「他看不穿我的實力，眼睛還被我打爆兩隻。而且，他的手下被我解決得七七八八，除了跟他那個『王』去打報告，他什麼也做不了。」

  「放心姬文月，我現在比你想像的還要強。」李平安安慰姬文月，「我一定會找到屍花，救姬報國上將。」

  「謝謝你，李平安。」姬文月沉默許久，最後道謝道。

  向下滑行許久，李平安才感覺管道變成緩坡，他下滑的速度漸漸放慢。

  這條地底管道十分順暢，沒有凸出的岩石絆住李平安的腰腹，因此李平安只感覺坐了一個長長的滑滑梯，並沒有受傷。

  在向下滑行的過程中，每隔一段距離，管道中便有一道發亮的符文一閃而逝。

  剛開始，李平安以為這是外面的月光反射到管壁中的石屑所致，後來進到越來越深的地底，發現這些發亮的符文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似乎是蟲族建造這些洞口時所用。

  「這些蟲族有它們獨特的能力，建造這條地底管道工程不小，但它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減出如此齊整的管道，不簡單。」李平安從緩坡上走下，在他面前是兩條巨大的圓形岔道洞口，漆黑深邃，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

  「文月，我要往哪邊走？」李平安問道。

  「左邊洞口有很強的熱量反應，很可能是蟲族運輸屍體的中轉站。」姬文月說，「根據赤目所說的內容推斷，蟲族將各個城市的屍體運送到這個中轉站，然後通過運輸部隊將屍體運送到森林，給它們的王和其他蟲族怪物們使用。」

  「這個中轉站，是一個專門處理人類屍體的超大型倉庫。」姬文月皺著眉頭說，不敢想像那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所以這裡才會產出屍花。」李平安向左邊的洞口拐去。

  手電筒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段距離，紅外眼鏡下也是一片黑暗。

  漆黑的洞中，若是沒有姬文月在耳邊說話，李平安能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寂靜。

  在管道中的旅程對李平安來說是一場無與倫比的挑戰。越往裡走，暗沉的通道中瀰漫著越陰森的氣息。

  值得慶幸的是，李平安行走在管道中沒有遇到穿梭其中的巡邏者，儘管李平安也不知道蟲族有沒有為他們的通行道配備巡邏者。

  「前面，紅外感應非常強烈！」姬文月在通訊器那頭十分激動，「就要到了。」

  這時，管道深處卻突然響起風聲和翅膀煽動聲。

  李平安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警覺，時刻準備著迎接任何可能的危險。

  「有蟲族部隊過來了！」姬文月提醒，李平安四顧，光滑的管壁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這該怎麼辦？

  翅膀的煽動聲越來越近，李平安靈機一動，用雙手將腳下的土層用力一摳，一堆泥土被摳出，然後李平安順手將這些泥土往身上一蓋，他側著管道躺好，防止蟲族橫衝時將自己撞傷。

  蜂擁的翅膀煽動聲從後方傳出，一隻只巨大的蟲族迅速從李平安的身邊掠過。

  李平安露在泥土之外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這些蟲族外形寬大，身軀龐大，背部有著堅固的外殼，還背負著巨大的容器，眾多人類的屍體胡亂堆著，裝載其中。

  巨型蟲兵整齊有序地掠過，沒有人往李平安躲藏的角落看上一眼。

  半晌，等蟲兵們離去，李平安撥開身上的土層，重新站起身來。

  「這些蟲族跟地鐵一樣，整飭有序。」李平安說，「我看到前面有隱約的光源了，看來並不是所有蟲族都能在黑夜中視物。」

  等到李平安循著光源來到近處，從管道自上往下俯視這個中轉場，李平安的眼前呈現出一幅讓人心悸的景象。

  這是一片巨大的空間，上方的光線微弱而暗淡，是相隔一定距離的一些嵌在泥土中的符文所散發的光芒。

  整個中轉場大體仍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在這陰冷的光線下，人類屍體堆積成山，構成了這片詭異的場所。

  屍體們呈現出不同階段的腐朽，有的只剩骨架，有的還殘留著衣物和肢體，仿佛被冰冷的死亡永遠困在這片陰森之地。

  屍體之間，一些黑色的花盛開著，根本不用多想，必定是屍花無疑。

  在這一片死寂中，它們散發出微弱的幽光，默默地吸取著周圍的死亡氣息。

  這些花朵生長在死者的身上，如同鮮血澆灌的花園。

  忙碌的蟲族的陰影下，這幅景象更顯詭異。屍體和屍花在微弱的光線中若隱若現。

  這是人類死亡與絕望的聚集地，仿佛訴說著一個無盡的悲哀和哀嚎。

  對於蟲族來說，卻只是一個普通的食品加工廠。

  李平安站在管道上方，身心都被這場景所吞噬。

  這景象的荒涼和恐怖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悲痛，深深觸及了他內心的底線。

  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他第一次有了決心，他要阻止蟲族的罪惡行徑，為這些死者尋求一絲安寧，為還沒死的人爭取生命的權力。

  「姬文月，你有看到嗎？」良久，李平安才開口道。

  「嗯……」姬文月在監視器的那頭，同樣為這副景象所震驚，已經無法用有限的詞彙表達她此時的情緒。

  李平安從背包中取出姬文月為他準備的呼吸面罩，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氣，盡力控制住內心的不適。

  他緩步踏上管道的邊緣，沿著管道邊緣潛行，極力避開著蟲族的視線。

  每一步都極為小心，生怕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屍花盛開的區域並不遙遠，但他知道即使是稍有不慎，都可能引來致命的危險。

  在黑暗的陰影中，李平安的額頭竟然滲出汗水。

  這是冷汗。

  即便在面對赤目的上千隻蜘蛛蟲怪圍攻，李平安也未曾有過這種感受。

  數十萬同類的屍骨，就這樣，如同垃圾一樣堆積在這。

  好在，工作中的蟲族似乎並不關心管道上那個小小的人類。

  李平安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屍花盛開之地。

  李平安踩踏著屍骨。俯低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朵屍花。

  當他觸摸到那朵被死者血液澆灌的黑色花瓣時，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他將屍花小心翼翼地裝入玻璃瓶中，然後，緩慢地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