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獄

  從這一天起，林風吟在古堡牢房裡的生活，開始變得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他仍然被囚禁著，但孤星小組對他的態度，卻變得和善可親起來。

  那沉重的合金腳鐐，內含電子遙控炸彈的束縛，已被小心翼翼地解除。就連那粗笨的合金手銬，也換成了輕盈的不鏽鋼款式。

  高光遞給林風吟的那張名片，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生怕被人發現。

  在監獄裡歷經數次嚴格的搜查，那張名片數次險象環生，卻總是在最後一刻逃脫了被發現的命運。

  名片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數字，林風吟早已爛熟於心。他也曾想過將名片撕得粉碎，衝進下水道以絕後患，但最終還是按捺住了衝動。

  他知道，像高光這樣的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監獄裡的檢查有多麼嚴密。

  因此，林風吟猜測，對方故意留下這張名片，或許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又或者是某種暗示。

  隨後在孤星小組的安排下，林風吟經歷了一場全面而細緻的身體檢查。

  血液檢查項目繁多，仿佛要將他體內的每一滴血液都剖析透徹，為此，他付出了比平常體檢多得多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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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體檢報告如期出爐，結果顯示他的身體各項指標均健康得令人驚訝。之前那連續數日的電刑折磨，似乎並未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任何痕跡，這簡直匪夷所思。

  這就奇了大怪了……

  帝國的很多事情就是這麼魔幻，剛被抓進古堡的時候，林風吟睡的是凹凸不平的石台，一杯清水都是奢望，當時他差點忍不住去喝馬桶里的髒水……

  而如今，孤星小組給林風吟換了一間寬敞明亮的牢房，一日三餐的菜餚也變得豐盛起來，雞鴨魚肉牛羊等美味佳肴層出不窮，葷素搭配得恰到好處，而且還有各類水果不定時供應。

  現在，他正半躺在一張真正的床上，享受著空調通風口裡溫暖清新的空氣。

  左手輕鬆地捏著幾顆飽滿的大櫻桃，一顆顆送進嘴裡，酸甜滋味在舌尖跳躍；右手則隨意翻閱著一本雜誌，心思卻早已飄遠，不斷琢磨著何時能夠重獲自由。

  便在此時，林風吟聽到了通話器里傳來方雄極為歡快的聲音。

  細細聽完後，他拿著大櫻桃的手僵在了空中。

  釋放的命令這麼快就下來了嗎？

  距離彩票領獎的最終日期還有三天，其實他並不介意在這裡再住一兩天……

  方雄少將已經被解除禁令，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這無疑是個好消息，雖然林風吟依然還有點痛恨那個趾高氣昂的傢伙。

  很快，方雄派了一個少校，親自領著林風吟走出了牢房，來到曾經跟軍神談話過的會客室。

  林風吟走進屋內，看著桌子另一邊低著頭，看不清模樣的女士，微微一愣。

  那位一身黑色職業裝的名女士，聽到聲響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陌生而清麗的面容。

  她優雅地站起身，清聲說道：「我是蘇娜，中尉軍銜，隸屬兵部內務處法務部。我此次前來，是專為林風吟少尉提供法律支援。」

  看來，這是一名文職女軍官，美麗而莊重，當她站起身，林風吟不禁注意到她那勻稱的身材，線條流暢，宛如一位優雅的舞者。

  林風吟微笑著伸出手，眼神真摯：「蘇娜中尉，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蘇娜的目光卻落在林風吟的手腕上，那裡鎖著一副手銬，她微微點頭，語氣平靜：「時間緊迫，我們就不必拘泥於繁文縟節了。」

  很顯然，她拒絕了與林風吟的握手。

  林風吟緩緩抽回了手，心中滿是困惑，他不知道這位突如其來的女子，究竟是受高光的指派，還是方雄請來的法律顧問。

  兵部屬於金錢豹安保公司的上一級領導單位，按理說應該是金錢豹公司的法務部門來處理自己的事情。

  然而，眼前這位名叫蘇娜的法務女軍官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常規。

  但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似乎對自己沒有什麼善意。

  他不懂這是為什麼。

  其實蘇娜也不理解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她從天京大學法律系畢業兩年，在兵部內務處法務部表現非常優異。

  昨夜凌晨，她被一通來自頂頭上司的電話喚醒，上司命令她，必須在第二天上午十點前趕到燕州古堡，為金錢豹公司的一位少尉提供法律服務。

  這樣的命令讓她感到一陣煩躁。

  被打擾的睡眠，再加上一大早就要乘坐幾個小時的直升機前往陌生地方公幹，她的心情自然無法太好。

  然而，上司的言辭中似乎還隱藏著更深的意思。

  他竟要求她儘量給這位少尉留下好印象，甚至暗示她，要想法設法去博得對方的好感，她心裡的憤怒更是到達了頂點。

  她一向認為，自己是維護帝國司法公正的專業人士，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名少尉在兵部有什麼後台，但她不是公關小姐，她更不可能出賣自己的色相！

  誰知她的頂頭上司在聽到自己的義正言辭後，居然笑著掛掉了電話。

  緊接著，她就接到了陳慶豐的電話，自己那位永遠帶著笑臉的親舅舅，居然厚顏無恥地說全是他的意思……

  最終，她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學了這麼多年的法律，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蘇娜從小巧的公文包里取出幾份文件，順著光滑的金屬桌面，推到林風吟的身前，冷漠地說道：「恭喜你，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簽完這些文件，就可以從謀殺案中脫身了，而且你也不會再上軍事法庭。」

  隨後她低下頭去，臉上卻泛起一絲嘲諷的意味，難道這個少尉不知道，就算他真有什麼後台，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法完全脫離干係？

  林風吟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眯著眼睛看著桌上的幾份法律文件，翻開了文件封皮。

  雖然只有短短几天，但孤星小組所提供的證據已經十分完備，卷宗快速通過了都察院的監督和大理寺的審核。

  不鏽鋼手銬在白色的紙張上滑過，他認真地將法律文件上所有的文字全部讀完。

  然而，在最後一頁，他卻看到一行觸目驚心的文字：「鑑於林風吟在工作中的疏忽，任務重要情報被外泄，最終決定：雖免除其刑事責任、無罪釋放；同時對其開除公職，以儆效尤。」

  林風吟艱難地抬起頭來，望著蘇娜略帶諷刺的面容，面對她遞過來的安全筆，他遲疑了。

  曾經，當中了八個億的巨獎後，他確實有過辭職的念頭，但那完全是基於自己的選擇，出於內心的渴望。而現在，眼前的情景卻是如此殘酷——他被開除了！

  這其中的性質天差地別，如同天堂與地獄的落差。

  在與軍神大人談話之後，他也產生過自責，執行任務的前夕，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就犯下了錯誤，但他真沒想過會被開除！

  這一刻，他的心中五味雜陳，疑惑、憤怒、失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有什麼問題嗎？」蘇娜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響起。

  「開除的條款，我不能接受，我可以回去之後主動辭職，但不能是開除！」

  「有什麼區別嗎？」蘇娜的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要提醒你，這是上面的大人物們博弈後的結果。」

  林風吟沉默了。

  蘇娜冷哼一聲，放下手中舉著的安全筆。

  能夠半夜讓兵部本部主動提供法律服務的嫌疑軍官，毫無疑問擁有著深厚的背景。

  在蘇娜的眼中，這名叫做林風吟的年輕少尉，只是遍布帝國里的無數紈絝之一，只是這個紈絝尤其愚蠢，不知道基於怎樣荒唐的理由，居然還不滿足這樣的處理。

  這些人真不知道「公正」二字是怎麼寫的……

  成見在前，她對林風吟自然沒有什麼好的態度，只是基於專業素養，她才沒有摔門而去。

  在思考了幾分鐘後，林風吟略帶不甘地拿起了安全筆，有些困難地移動著雙手，認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是啊，在這樣的社會，任何事情背後都會有博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發展。

  而且，自己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確實是犯錯了。

  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所以，這次他認了。

  林風吟對蘇娜輕聲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把簽好名字的文件推到了對方面前。

  蘇娜檢查過文件並收好後，終於輕輕舒了一口，隨後向林風吟點點頭，就靜靜地離開了會客室。

  坐在兵部的專用直升機上，從空中俯瞰被改造成秘密監獄的古堡，蘇娜忍不住想起，來古堡時看到的一些案情資料。

  她默默地思索，這個年輕軍官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然惹得帝國政府里好些勢力在同時注意，這肯定不僅僅與自己那個舅舅有關。

  ……

  蘇娜離開後沒多久，會客室的門被一位中校推開了。

  他親手解開了林風吟手腕上的不鏽鋼手銬，並帶他去更換了囚服。

  那套入獄時所穿的黑色作戰服，此刻已被清洗得潔淨如新，熨燙得筆挺無皺。當林風吟再次穿上它時，仿佛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讓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然而，中校並沒有給予他過多的思考時間，催促著他儘快離開。

  沉重的金屬大門在無聲中緩緩滑動，經過三道嚴密的掃描檢驗程序後，林風吟走出了燕州古堡。

  在遠處的古堡對面，兩架蜻蜓直升機靜靜地停在寬闊的停機坪上。

  在直升機旁邊，站著的是跟自己一同入獄的那幫弟兄們。

  他站在寒風中，仰頭凝視著那片湛藍的天空，眼中閃爍著不羈的光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仿佛要將這份自由的氣息深深地刻入心底。

  他轉過頭，對著門口站崗的士兵揮了揮手，嘴角勾起一抹囂張的笑意。他大聲地說：「小爺我來過了，玩夠了，現在我走了！」聲音在寒風中迴蕩，充滿了堅定與決然。

  林風吟轉過身，一個魁梧的身影已經衝到了他面前，穩穩地將他整個身軀凌空抱起。

  「老大，你沒逝吧？」

  「墓前沒逝！」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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