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如煙

  不周星的京師官場有這樣的順口溜：「部」是管事的，「寺」是辦事的，「監」是打雜的，而「院」是看熱鬧的。

  

  「部」，自然說的就是「六部」，分為：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在朝廷的龐大架構中，六部猶如六根堅實的支柱，地位顯赫，權勢滔天。

  以兵部為例，它如同一隻無形的巨手，操控著整個星域的軍隊脈絡。無論是調兵遣將，還是武官的選拔與擢升，都在其掌握之中；此外，兵部還掌管著武器軍餉的採購與分配，這些重要事務無一不凸顯出其在朝廷中的顯赫地位與實權。

  在這個錯綜複雜的朝廷權力網中，兵部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城堡，俯瞰著整個星域的軍事風雲。它的每一個決策，都牽動著無數人的命運，影響著星域的格局。

  不過，都察院和大理寺那些權貴的眼中，「六部」只是忙於處理瑣事的工具，而他們，都察院與大理寺，才是真正掌握生殺大權的幕後大佬。

  一旦有事端發生，他們從不屑於深究問題的根源，更不必說費心勞力去尋求解決之道。

  他們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剷除那些製造問題的人。

  沒錯，他們的行事風格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在權力的遊戲中，弱者只能任人宰割，而強者則能隨心所欲地玩弄規則。

  張力緩緩地走到門口，將門鎖反扣，隨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清楚，面對許晗背後的家族勢力，他別無選擇，只能順著許家的意願行事。

  反抗？那無疑是一條死路。

  許家，作為曾經跟隨仁皇征服天下的五大家族之一，如今在不周星域掌控著龐大的網際網路和媒體帝國。

  張力深知，一旦他違逆了許家的意願，那些遍布星域的媒體便會如同餓狼般撲向他，隨便給他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的名譽和清白便會瞬間化為烏有。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他必須謹慎行事，以免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至於許晗點名要陷害的方雄，這人雖然平時對自己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自己與他並沒有什麼過命的交情。

  方雄並沒有什麼靠山，但一想到方雄空降孤星小組，輕鬆成為一把手，張力就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在心中燃燒。這無疑堵死了他多年來的晉升之路，他辛辛苦苦打拼了四十多年，最後卻只能以一個上校的軍銜草草收場，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諷刺和打擊。

  最重要的是，這次真正要對付方雄的竟然是許晗，關鍵時刻，許家一定會出手......

  最終，他決心把方雄搞掉，否則，他的未來將會更加黯淡無光。

  對於林風吟，張力連思考都覺得多餘。

  林風吟，槍法如神，被譽為「京城四把槍」之一，然而他的身世卻如同塵埃般卑微，是個連生父是誰都不清楚的孤兒；在官場中，他更是無依無靠。而金錢豹公司，這麼多年來，他們為兵部背過的黑鍋難道還少嗎？

  所以，此次選擇林風吟作為替罪羊，順手把方雄也拉下水，各方勢力應當都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想明白了這一切，張力便將雙腳搭在桌上，身體儘量舒展，端起桌上的清茶，一飲而盡。

  ......

  "噹噹當……"

  深夜的寂靜被打破，林風吟從沉睡中驚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目光投向了牢房的鐵門。

  不知何時，鐵門上開了一個小窗，一隻水壺在窗外輕輕敲打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昏暗的走廊燈光透過小窗，投在鐵門上，映出一片朦朧的光影。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方雄的聲音透過小窗傳來，低沉而堅定，"你曾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兵，因此，你的審查，我必須迴避。"

  林風吟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方雄，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給你！"方雄在窗口外喊了一聲，隨即將一個扁扁的鋁合金水壺輕輕地從窗口扔進了牢房。

  林風吟瞥見地上的水壺，眼中瞬間閃過一抹亮色，他掙扎著從石台上滾下，迅速抓起了地上的水壺，輕輕地搖晃了一下。

  水壺內傳來液體晃動的聲音，可能是美酒，也可能是甘泉。

  然而對林風吟來說，這並不重要。

  哪怕這水壺裡裝的是致命的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因為，對他而言，這已經是他能接觸到的最好的液體了。

  否則，他只能被迫去喝那馬桶里污濁的髒水了。

  "慢點兒喝，這兒沒人跟你搶。"

  方雄的一句話，讓林風吟的手猛然一滯，擰瓶蓋的動作就這樣停了下來。他的思緒仿佛被這句話牽引，瞬間穿越回了那段艱苦的墨花星軍營生活。

  那時候，他們生活困苦，物資匱乏，每一頓飯都像是在與飢餓抗爭。每個人都在搶著吃，搶著活下去。而方雄，總是那個帶著幾分無奈、幾分寵溺的聲音，勸他們慢點吃，仿佛怕他們因為飢餓而噎著。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把你趕出了軍隊。"方雄點燃了一根煙，遞了過來。

  林風吟卻沒有接，他沉默地擰開水壺，一股苦澀的中藥味瀰漫開來。

  他小心翼翼地抓起水壺，把裡面的液體緩緩地送進嘴裡，那是軍中獨有的神奇藥劑，既能補充水分，兼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然而，這樣的味道，他已經久違了兩年有餘。

  放在鐵窗上的香菸默默燃燒，煙霧裊裊升起。

  方雄的聲音低沉而沉穩：「軍隊，是一個以服從為天職的地方，不需要過多的思考，而你的思維過於活躍，若繼續留在軍中，恐怕終會釀成大禍，到時候，誰也難以收拾。我深知你的性格，所以……」

  他的話語在此刻停頓，留下無盡的遐想。

  林風吟默不作聲，只是低頭飲盡水壺中最後一滴中藥。那苦澀的液體仿佛帶有某種神秘力量，喝完之後，他的精神明顯振作了許多。

  方雄的聲音繼續在空氣中迴蕩：「這次的事情，比你我想像的還要棘手，或許連我自己都難以置身事外。你必須保持警惕，慎言慎行，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如果在你那隊伍中真藏有禍心之人……記住，不要有任何庇護之心。」

  林風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接過方雄遞來的香菸，那菸頭已經燃燒過半。

  他狠狠吸了一口，仿佛要將所有的煩悶和疑慮都吸入肺中。

  抽得太猛，以至於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過了半晌，林風吟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他以一種近乎冷漠的口吻說道：「原本我已經不那麼恨你了，不過我現在才發現，你還是只關心你自己啊，方長官。」

  林風吟的話語像針一樣刺痛了方雄。

  方雄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活下去，你的未來……還很長。若我們此次都能安然無恙，我請你共飲一杯。」

  林風吟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後悔剛剛的話過於刻薄。

  方雄卻笑了笑，說：「水壺……」

  林風吟用力倒了兩下，直至確認水壺內的中藥點滴不剩了，這才擰上瓶蓋，慢慢走到門前，極其不舍地把水壺還給了方雄。

  方雄接過水壺，身影迅速消失在窗口之外。

  林風吟默默回到石台，躺下，開始細細琢磨那句令人費解的話語。

  「真是個混蛋，總是用這些漂亮話來拉攏人心。」他嘟囔著，試圖驅散腦中方雄那些「漂亮話」的影子。

  然而，他的思緒卻如脫韁的野馬，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起來。

  十五歲那年，他的身體尚未發育完全，卻已被命運無情地推向了戰場的邊緣。

  是團長方雄，那個剛毅狠辣的軍人，挖掘出了他的潛力，引領他走向了榮耀之路。他們並肩作戰，穿梭於陰暗的老鼠洞，匍匐在泥濘的池塘，共同分享一碗粗糙的飯菜，高舉同一面旗幟......

  是方雄，親眼見證了他的成長，從一個稚嫩的新兵，逐漸蛻變為軍中兵王，威震四方；他如同一位嚴格的導師，悉心培養著他，使他在戰火中錘鍊出堅不可摧的意志和鐵石心腸；然而，也是他，一手斷送了他作為軍人的前途，將他推向了命運的懸崖邊緣。

  如今回首往事，那些激盪人心的歲月仿佛曆歷在目，他無法忘記方雄對他的恩情和背叛，這些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鐵門在空氣閥門的控制下，緩慢地被打開了。

  兩個士兵站在門口，用警棍敲著鐵門，大聲叫道：「林風吟，起來，跟我們走。」

  遲到的審問……終於來了。

  林風吟掙扎著站起身來，腳步雖顯沉重，卻堅定無比地向外走去。

  「求上架，求推薦票，求金幣，求鮮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