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距離開賽日還有兩周多，從隊伍集結到現在，夏樂葵是全隊訓練最刻苦的那個。

  隊友們與草根出身的她不同，新人沈奇是豪門俱樂部培養出的傑作，備受爭議的顧意和陸天晴都曾在頂級聯賽叱吒風雲，更別提換遊戲沒多久，各項數據就全方位碾壓她的裴熙。

  夏樂葵知道，每個俱樂部的二隊和青訓營都是潛在的後備役，主力選手一刻都不能鬆懈，打得不好，隨時可能被換下場。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

  她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位置，不能輕易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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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顧意那晚的交流無形間拉近了隊友間的距離，打破了不安、顧忌和疏離，有了共同的秘密和目標，整支隊伍終於從散沙漸漸凝在一起。

  又一天的訓練賽結束後，夏樂葵用冷水洗了把臉，準備回座位進靶場練槍，迎面遇上陸天晴。他頂著那頭標誌性的天然卷，清雋的眉眼下是一副能遮住大半張臉的裴熙同款口罩。

  為了備戰，陸天晴決定跟裴熙修煉「閉嘴功」，整天沒事就粘在裴熙身邊，一口咬定裴熙散發的凜冽氣息能驅除他對戰時體內冒出的「煞氣」。

  經歷了如同減肥初期那般生不如死的磨，這幾天陸天晴還真做到了安靜如雞。

  可惜，他不罵人的時候，發揮比平時差了一截。

  「樂葵，你頭髮怎麼都分叉了？」

  夏樂葵低頭看去。不知不覺間，她的頭髮已經很長了，由於從不打理，發尾又硬又枯。

  陸天晴看著難受，忘了「修煉」，摘下口罩，滔滔不絕地說：「這樣不行啊，我媽媽說，女孩子的頭髮很重要，洗完後得用護髮素抹一遍，最好拿毛巾包好，捂一會兒再去衝掉。」

  夏樂葵如聽天書：「這樣啊……」

  「你的發梢得修剪。」陸天晴比畫了下，「從分叉點向上剪掉2厘米。」

  「好的，謝謝啦。」

  陸天晴溫和地笑了：「小事，不會來找我，我幫你弄。」

  晚上，夏樂葵站在洗手台邊，往盥洗池裡鋪了一層紙，打算自己修理。

  「別亂來。」

  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得她差點一刀咔嚓下去。

  她回過頭，看見裴熙倚在門口。他剛洗完澡，額發還有些濕潤，白色的毛巾垂在頸間。

  這層就住著他們倆，走道盡頭的這個洗手間是公用的。

  裴熙輕聲道：「你等一下。」

  他進入自己的房間，折返時手裡拿著個盒子。

  「普通的剪刀會把頭髮斷口剪傷，更容易分叉。」

  夏樂葵驚訝看著他從盒子裡拿出的東西——一把專業的理髮剪刀。

  前輩真厲害，用的東西都好考究。

  她正想接過，他卻叫她轉過身，面對水池。

  夏樂葵乖乖照辦。

  裴熙從背後隔空環住她。感覺到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她的雞皮疙瘩頓時掉了一地。

  他左手指間夾起她的一縷長發，右手仔細修剪，分叉的發梢輕輕掉落在水池裡。不慎碰到她的肩膀，他立刻調整了位置。

  透過鏡子，夏樂葵看見他專注的模樣：垂著眼帘，劉海微微遮住眼睛。

  被裴熙圈在他的身子和洗手台之間，鼻間全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夏樂葵的心臟猝不及防地狂跳起來。她輕咬住下唇，手不知該往哪放，腿軟得站不穩，稍往後一些就會靠上他的胸膛。

  她可以清晰地聽見身後的人因為隱忍而加重的呼吸聲。

  「你之前說，一直很想報答我？」

  夏樂葵侷促地點點頭。裴熙語調清冷，氣息卻很熱，吹在她頭頂，激起全身酥酥麻麻的癢。

  他依舊剪著她的發梢，靜了數秒，開口道：「那就聽我的話。」

  「嗯？」

  「在男人面前，得有防備心。」雷雨夜那天的事，不能在別的房間發生。

  夏樂葵睜大眼睛，面露困惑：「我覺得大家都是好人。」

  裴熙將她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回答得斬釘截鐵：「人不可貌相。」

  夏樂葵歪過頭，秀眉輕蹙：「那我也要防著你嗎？」

  裴熙沉默許久，抬頭看向鏡子裡她清澈的雙眼，平靜地說：「是。」

  如果雙手此刻往下收攏，他就能將她不盈一握的腰摟在懷裡。

  裴熙無意識地抿了下唇，將剪刀放回盒子，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好了。」

  他的鼻尖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耳垂。

  一股電流躥上頭皮，夏樂葵的聲音微微發顫：「謝謝。」

  不知不覺間，她雙手扶著台面，生怕自己滑倒。

  裴熙抬起手，卻在快要覆上她腰間時停住，隨後沿著腰線緩慢上移，最終放到她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早點睡。」

  裴熙回到自己房間時，書桌旁的椅子轉了過來：「不好意思，我都看見了。」

  沈奇玩味地指了指裴熙紅透了的耳根：「噯，既然這麼害羞，就別做這種事嘛。」

  「……」

  「我教你？」

  「……」

  「根據我的經驗，直接擁抱，低頭吻她，效果最好。」

  耳根持續升溫，裴熙嘴角收緊，繃成滿弓的弦。

  「比如剛才你倆那姿勢，你摟住她的腰，低頭親她的脖頸和耳垂，沒幾下保證她就喘了，或者把她翻過來後背抵在洗手台邊……

  裴熙硬聲打斷：「出去。」

  「裴皇，哦不，隊長，你這純情得有點意思啊。」被人寒著臉下了逐客令，沈奇的臉上卻笑意未減，吊兒郎當地拋著手裡的打火機，「不過，之前領隊說了，各大俱樂部對男女同隊的顧慮之一就是住在一起生活不便，我們作為國內首例，一定不能出事。」

  心頭受到重重一擊，裴熙皺眉，眼底冰霜瀰漫：「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奇挑挑眉，食指抵在唇邊：「別緊張，我會替你保密的。」

  在對方充滿敵意和警告的注視下，他的舌頭緩慢地舔過下唇，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不過，你一直忍著不下手，當心被人捷足先登。剛才說的那些，我就很想試試……」

  倏地，裴熙抬腳踹向椅子，發出巨大的一聲砰，而後者搶先站起身，成功躲閃，在他跨步逼近時漫不經心地說：「開玩笑的，別那麼凶啊，隊長。」

  沈奇故意加重了最後那兩個字。

  裴熙動作頓住，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

  這個人，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