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羊入虎口
2024-10-02 07:19:03
作者: 瘋廿四蛇
那幾個流民站了起來,走向她。
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著,道:「看你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咱們這裡的人。」
錢婉兒後退幾步,道:「我……我是朝廷派來的使者,你們……休要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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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面的流民摸著下巴,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朝廷?老子最痛恨朝廷的人!儘是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吸血蟲,幹著喪盡天良的事兒!我的妻子被狗官看上強占了,事後自殺身亡,我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糧食被狗官搶去說是交稅,八歲大的兒子因此被餓死。今日你送上門來,就別想走了!」
說完他一揮手,所有的流民一擁而上。
錢婉兒想跑,被抓住了頭髮。她慘叫一聲,被人踢倒在地。
她翻過身,想要爬起來。看到的,卻是那些人醜陋的表情。她很慌,大聲喊著救命,可是那幾個人卻笑了起來,說這裡所有的人都痛恨朝廷,她若是這麼一叫,只會引來更多對付她的人。
錢婉兒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入這般境地,恨不得立即死去。她哆哆嗦嗦地解釋:「貪官所為,與朝廷無關。太子殿下聽聞這裡的慘事,特地叫我帶給大家福音,只要大家歸降,朝廷就會放糧贈田。我有太子殿下親手所書信件,可以證明這些。」
「信件呢?」領頭那人惡狠狠地問。
錢婉兒低呼一聲道:「在方才那領路的人身上。」
流民們一陣鬨笑:「你當我們是傻子嗎,會信你這一套?當初狗官騙我們的田,也是這般虛偽的模樣!別說你沒有證據了,就算有,怕也是來詐降的吧?就等著城門一開,將我們盡數剿滅!」
「絕無此事!」錢婉兒嘴唇哆嗦著,「太子殿下派我來,就是最大的誠意。」
「哦?是嗎?」那些人不信。
錢婉兒點頭:「是。我馬上要成為太子妃了,過不久就是皇后。如此,還不足以讓你們相信嗎?」
領頭之人捧腹大笑:「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蠢的女人,會相信男人的鬼話!我聽說太子早就有太子妃和嫡子了,夫妻恩愛,怎麼會看得上你?不過是不捨得讓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往這淤泥坑裡跳,所以才騙了你這個傻子!你一入城中,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就算我們把你大卸八塊,你的太子也不會為你掉一滴淚。」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錢婉兒絕望地叫。
那人道:「朝廷怎麼害死我的妻兒,我便怎麼還回來!」
其他人亦跟著道:「還回來!還回來!」
那人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塊鐵片,抓住了錢婉兒的手。
「你這細皮嫩肉的,最好保證我一下就削掉你的手指。若削不掉,還得再受一次疼。等我一個一個把你所有的手指弄下來,再對付你的腳趾,然後是胳膊,腿……總之,別想有全屍了!」
錢婉兒的淚如噴泉一般湧出。
她這一生,從未受過這樣的驚嚇。
而且看那流民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一向眼高於頂的大小姐跪了下來,不住地向他們磕頭:「貪官是貪官,太子是太子,貪官所為,都是背著太子做的,太子渾然不知情。知道以後,滿心想著的都是如何安撫你們,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真的,我沒有說謊,只要你們帶我去見威將軍,就會明白我沒有說謊。」
那人手起鐵片落,動作絲毫沒有停滯。
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錢婉兒嗷叫一聲。
其他流民道:「大哥,力輕了,沒斷。」
那為首之人便又抬起手,譏諷道:「咱們威將軍,豈是你想見就見的?朝廷狡詐,定有陰謀。」
說完,手又要落下。
恰在這時,一個玄影襲來,未拿兵器,不過是伸出手臂輕輕拽曳了一下,就將錢婉兒從那些人中間救出。腳下也未做停留,身輕如燕,帶著錢婉兒飛上屋頂,再幾個起落,到達了一個簡陋的屋子中。
錢婉兒驚魂未定,還處在巨大的恐懼中。她呆呆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那人找出一個木匣子,從裡面選出一個瓷瓶和一小段紗布,倒出一些藥粉,撒在了錢婉兒受了重傷卻未斷掉的大拇指上,再仔細包好,叮囑她:「三日之內,不要碰水。當然,我對療傷並不專業,如果可以,最好找個大夫看看。」
錢婉兒的心在此刻終於有些定了下來,含著眼淚道:「多謝好漢救命之恩,敢問好漢姓名,他日一定湧泉相報。」
男子笑:「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怎的連我的畫像也不曾瞧過?」
錢婉兒吃了一驚,道:「你就是威將軍?」
「是啊。」
錢婉兒騰地站了起來:「太好了,我終於見到你了,我是奉太子殿下之令前來,招降流民的。太子殿下說威將軍能保護流民,是個心中有大愛的好人,等回了京,太子殿下一定會允你高官厚祿。」
「不必了。」威將軍道,「你且說說,太子殿下給了百姓哪些承諾?我也好分析其中利弊,去與百姓講。」
「這個,威將軍做主就可以。流民蠢鈍,無須與他們說那麼多!」
「混帳!你怎可說出這樣的話?」威將軍勃然色變,「本將軍在洛州,從來不以權壓人。在我眼裡,他們和我是一樣平等的。我做什麼決定,都要和大家商量,絕大多數人同意了,決策才可通過。如今你卻叫我只奔自己的前程,棄他們的生活於不顧,你這心腸,還真是冷硬!」
威將軍顯然是生氣了,錢婉兒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硬著頭皮道:「招降乃好事,威將軍是為了大家好啊。」
威將軍雙目一凜,道:「一人說好,便是真的好嗎?打著為他人好的旗號,獨斷專行,不尊重他人意見,有臉掛在嘴上嗎?太子的信已經在我手中了,我會與大家一起討論。討論完畢,再給你答覆。」
錢婉兒小心翼翼:「大概……需要多久?」
威將軍道:「至少,需要一夜。」
「那這一夜,可不可以讓我先出城?」
威將軍搖頭:「不行。放了你,我們就沒有倚仗了。太子殿下叫你來,也是為我們提供一個重要的人質。相信你也明白他的用意,才會孤身涉險。」
錢婉兒沉默了。
有些東西漸漸浮出水面,迫得她一點一點去相信。
威將軍安慰道:「狗官對百姓做出了許多惡事,百姓憎惡朝廷也在情理之中。你不要怪剛才的那些人,他們都很可憐。今夜你就住在我這裡吧,我出去住。你放心,沒人會來我這邊為非作歹。」
錢婉兒想到了太子交給自己的兵符,現在還在懷裡揣著呢。只不是鑲在了一面略厚的銅鏡之中,就算讓人看見了也想不到其中關竅。
她見威將軍對她這般照顧,心中又存了僥倖。以為太子是看對了威將軍人品,所以可以確保她安然無恙。
只是,威將軍住在這簡陋的屋子中,合理嗎?
威將軍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道:「這裡確實是我居住的地方,如假包換。大家都在吃苦,沒道理我一人享福。好了,我走了,桌上有窩窩頭,你將就著啃。」
說罷,威將軍走了。
錢婉兒無聊極了,左看右看。過了不知多久,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抓起窩窩頭一啃,嫌棄地吐了出來。手一揮,直接扔在了地上。還不解氣,又踹了它兩腳。
如果不是為了當太子妃,她才不來呢。現在好了,在這裡受各種各樣的苦。
她又想哭了。
可是轉念想到遠在京城享福的成琰琰。
成琰琰憑什麼,霸占著太子妃的位置那麼久?她越想越來氣,心想自己回京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女人,把自己在洛州受過的所有的苦所有的難,都十倍百倍加在她身上。
她實在太餓了,餓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隱約之中,有人好像在解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