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皇上,放過女相了
2024-10-02 07:18:07
作者: 瘋廿四蛇
孟瑤,就是大皇子的親生母親。
當年為了趕在皇后之前生下長子,不惜對自己用催生藥,後來發生血崩,生下孩子後一命嗚呼。
從傳言上看,與淑妃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淑妃竟如此怕她,才被大皇子照顧了短短几日,就生了心魔。
由此可見,淑妃才是真正害死孟美人的兇手。箇中隱情,恐怕只有大皇子才知道了。
他為淑妃求情,實則是想為母親報仇。
手段,想必十分厲害。
我的猜測,在三天後得到了證實。
這一天,成瑜坐在我的床前,絮絮叨叨地與我說了很多的話。
「年年,我原以為戰場上刀劍無眼,屍橫遍野,是如地獄一般的存在,卻沒想到,一個女人的內心深處,也燃燒著幽暗的地獄之火。原來,皇后與孟美人的關係,全是寧淑嫻一手挑撥。孟美人人淡如菊,從來沒想爭些什麼,是寧淑嫻派人在皇后耳邊吹風,讓皇后對孟美人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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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故事,其實很簡單。
皇后初入宮時單純,孟美人也單純,兩個單純善良的女人,被一個陰謀家玩弄於股掌之中。
包括後來孟美人服下的催生藥,也是寧淑嫻買通了接生的嬤嬤下在孟美人的藥里,再讓人稟告皇上,說孟美人想要快些生下長子。
皇后因此震怒,產生了要了孟美人性命的念頭。
由始至終,皇后都是寧淑嫻手中的一把刀。
等到孟美人死了,寧淑嫻又奪走了她的兒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成了皇長子的母妃。
成瑜慢慢地說著,忽然語氣一凜。
「年年,還有件事,大皇子托我告訴你。我知道你與薛相一樣心性堅韌,能聽到我說的話。出於私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讓你知道。大皇子說,其實當年謀害薛相的兇手,還有一個。皇后與我娘,害人未遂。」
他有些激動,裡頭含了一絲絲高興,但更多的是不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薛相何等人也,急智之下自有逃生的辦法。她躲避了皇后與我娘所派殺手的追捕,卻被寧淑嫻的人找到。因此,毀了一張臉,更拖著生產完的身子,潛到了水裡,落下一身的病,受了十九年的折磨。」
「這些,都是淑妃瘋癲之時招認的,不在大皇子的預料之中。他找到我,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前日見過風子岩,他說你妹妹江月月的手指已經能動,而你娘的症狀與江月月相似,華大夫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治好。於是我就告訴大皇子,說薛相需要一味叫血魄花的藥材。他說他知道哪裡有,一定幫我找來。」
「年年,我真的很高興。我娘殺你娘未遂,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重新在一起?等到血魄花拿到,你娘的身體也可以漸漸康復。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不過你知道的,大皇子不是一個行善之人。他做事,都是帶著目的的。他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必然要報答。我問他要什麼,你猜他怎麼說?」
我雖不能言語,心中卻已有答案。
大皇子要的,是兵權。
兵權有兩種,一為虎符。二,則是將領們對主帥的信任。
我猜到了成瑜最後的決定。
「大皇子的心計、手段遠比我們想像中要厲害,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他要什麼,我給他便是。我告訴他哪些人一腔熱血只為報國,哪些人雜念較多,哪些人值得信任,那些人還需觀察。對付一種人需要用什麼辦法,對付另一種人又需要什麼辦法。我們接頭的密語,獨創的手勢,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我都交給他了。大皇子沒有表現出高興的神色,說了聲『謝謝哥』,還說皇上已經產生了放我們回鄉之心,他會從旁協助。」
我們一番苦肉計進行下來,自由之火已經燃得夠旺。皇上放走我們,不過是時間關係。
大皇子的幫助,令我們如虎添翼。
就在我退燒的這一天,皇上坐在我的床畔。
他老了,短短几日工夫多了許多皺紋。
他問我自己是不是錯了,是不是不該執著。他說一個人坐在帝位上,覺得好冷。
「有時候朕想,如果朕生活在平民人家該有多好,不必背負江山的責任,可以做一個自由自在、有血有肉的人。朕知道你們都在怨朕薄情、冷血,朕自己也覺得自己冷血、薄情。可朕手上的籌碼太重,朕不敢掉以輕心。尋常人經得起失敗,那是因為他們最大的代價不過是自己與家人的生命;而朕若疏忽分毫,動盪的就是江山,無數的黎民百姓,會因此受害。」
說著說著,他嘆了口氣。
「算了,朕與你說這麼多幹什麼呢。朕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朕,甚至,還有可能恨著朕。但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忠於朕,朕已經很知足了。太醫說,你娘的身子好不了了,子柳懇求朕,讓朕放你娘回故鄉。朕捨不得,但朕已決定放下。」
他站起來,往外走去。
其實我已經醒了,裝睡是因為不想面對他。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是大皇子在裡面起了作用。
不一會兒,爹爹也來了。
我睜開眼,喜極而泣。
「爹,皇上放下了。」
他點頭:「我知道。」
頓了頓,又問:「年年,你不恨我嗎?」
「恨什麼?恨你認我做女兒,給我父愛?恨你給了我一個家,讓我不再孤苦無依?恨你將我視為己出,小心翼翼地保護我?」
爹爹的眼裡湧出了淚水:「年年,我的女兒。」
這句話,是我從他嘴裡第二次聽到。兩次情境不同,可愛卻同樣真摯。
我的眼睛也跟著濕潤,淚珠兒滑落在枕頭。
爹爹笨拙地用手指替我擦著眼淚,道:「年年乖,不哭。」
見我止不住淚,又道:「你知道,大皇子是用什麼方式讓皇上這麼快作出決定的嗎?」
我好奇地問:「什麼方式?」
「在民間散播消息,說薛相為了守護天下回來了,拼了一身性命,奄奄一息。可皇上卻為了私心,扣著人不放,寧可讓薛相死不瞑目,也不讓她回到故土。甚至……」
「甚至什麼?」
「甚至還演繹出了好幾版『奪人之妻』的故事。」
「皇上沒有疑心到大皇子身上嗎?」
「沒有。」爹爹搖了搖頭,「淑妃宮裡的宮女偷了令牌跑出去一個,曾在各大酒樓出現。被一個言官撞見追捕,失足死在逃跑的路上了。每一樣證據,都指向了淑妃。放眼天下,只有大皇子才有這樣的手段。他將自己,摘得很乾淨。」
我不解:「既然爹爹懷疑他,皇上也會懷疑。」
「不,皇上不會懷疑。」
「為什麼?」
「大皇子受了刺激,想要剃髮出家。皇上的人趕到之時,頭髮已經落盡。最後還是皇上親自帶人將他捆了,才重新接回皇宮。」爹爹凝重道,「還有一事,與大皇子有關。」
「什麼事?」
「你娘在城樓上,替皇上擋劍的事。」爹爹一字一句道,「大皇子,沒你想得這般簡單。」
大皇子散播「謠言」,觸碰了皇上極為重視的民心。
為了大局,皇上在最短的時間內放棄了執念。
可大皇子的手段太過激烈,純屬逼迫。過程中但凡沒把握好度,就會惹來天子的雷霆之怒。
能做到這般完美,大皇子當然不簡單。
可他,與我娘擋劍有何干係?
爹爹的眸光落在地上,帶著淡淡的哀傷:「如果你娘沒有保護皇上,皇上就會當場死亡。皇上一駕崩,成瑜必死。」
我難以置信道:「願聽爹爹細說。」
「你們這些年輕人處得好,走得近,爹都知道。贇兒、你、英英、子岩、琰琰,都是好孩子。可唯獨大皇子,你們永遠和他不是一路人,雖然暫時他站在咱們這邊,可他心思太深,野心太大,為了野心,他能捨棄很多東西。」
爹爹嚴肅地問:「假如當時皇上死了,下一個即位的,你猜是誰?」
成瑜並沒有掌天下之心。我毫不猶豫道:「大皇子。」
「是啊,等他當上皇帝,立場可就不一樣了。面對成瑜這個有能力攻入紫禁城的元帥,他會看作是朋友還是對手?現在皇位還不是他的,他自然不會太過緊張,可等到坐上去,臥榻之側,哪還能容他人酣睡?」
「但是琰琰……」
爹爹打斷了我:「爹知道你要說什麼。琰琰與江山孰輕孰重,你我心知肚明。就算加上孩子,分量也遠遠不夠。到時候後宮佳麗三千,何愁沒有皇子?退一萬步說,就算大皇子尚有人情,站在個人的角度上,願意為了琰琰和孩子饒成瑜一命。可滿朝文武那裡,怎麼交代?」
爹爹一語驚醒夢中人。
皇上若駕崩,成瑜「亂臣賊子」的罪名便摘不掉了。
作為人子,孝字為先,朱宣不殺賊子,是為不孝。
作為一國之君,朱宣責任重大,只有殺了成瑜,才能安天下定民心。
朝堂上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新君的一舉一動。大皇子若野心小點兒,只想當個暴君,自可不管這些。可他理想遠大,是要成為治世明君的,他怎麼能容許自己犯這麼大的錯,沾上這麼大的污點。
殺賊子,才能立新君之威。
否則,新君威名將毀於一旦!
言官口誅筆伐,朝堂再無寧日。
且按照大禮律,亂臣賊子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處以極刑,或車裂,或凌遲。
要想「偷梁換柱」,絕無可能。
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成瑜都活不了。
怪不得,我娘會犧牲自己。
她不只是為了皇上,更是為了我。
在短暫的相處時光中,我與她說了太多有關成瑜的事。我對成瑜的愛,毫不掩飾。
我不敢想像,失去了成瑜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我娘,更不敢想像。
她遠比我想得要周全、仔細,在剎那之間作出了她認為的最正確的抉擇。
「明日……」爹爹鄭重地說,「明日上朝時,皇上會下一道旨意,准許我回鄉。至於成瑜帶兵踏入京城一事,皇上也已經準備好了名目。一切罪名,全都讓袁隨扛了。成瑜非但不是造反的賊子,反而是『清君側』的功臣。正是由於成瑜與皇上配合著演了這齣戲,才讓袁隨原形畢露。」
「娘呢?」
「她會隨我們一塊兒回去。」
「大哥他們呢?」
「你大哥視你娘為母,自然也要跟著走,找了個舊傷發作,身子不行的藉口,也跟著辭官了。至於英英,跟定你大哥了。風子岩恐怕走不了,他還有風家的生意要照顧。」
想到娘親的身子,我急道:「華太醫會不會跟我們一起走?」
這個時候,我也不瞞他了,將華太醫的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爹爹嘆道:「這些,成瑜已經和我說過,他想請華太醫與我們一起走,好治療你娘的身體。當時,華洋他一口答應。可是就在今日晨間,華洋改變了主意。他決定,留在京城。」
「為什麼?」
「因為,大皇子找了他。」爹爹望著窗外,道,「我總覺得,這幾日大皇子怪怪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叫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