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袁大人死了
2024-10-02 07:18:03
作者: 瘋廿四蛇
禁衛軍統領在此時發聲:「皇上,臣與軍中一些兄弟,都能辨別男女。」
皇上點頭示意。
禁衛軍統領先叫幾個小兵檢驗,等著他們的結論。
「確為女子。」
後親自用手丈量著死者的骨盆,道:「皇上,男子骨盆外形狹小且高,骨盆面較粗糙,骨質較重,而女子盆骨外形相對比較寬大,但是較矮且骨盆面光滑,骨質也輕。更重要的是,死者骨盆上口為橢圓形,而非男子所具有的心形,所以死者為女子無誤。」
爹爹仰天大笑了幾聲,笑聲比雨還涼:「寧淑嫻,你還有何話說?」
我抹了一把胸口流出的血,伸手向皇上:「父皇,女兒和成瑜永遠對您忠心不二。」
一邊,是欺騙背叛他的淑妃,另一邊,是被他冤枉差點殺死的女兒。這強烈的對比,不愁他做不出決定。
成瑜此計真高,徹底將淑妃推到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皇帝在驚痛過後,更多的還有恐懼——寧淑嫻連頭骨相近的人都找到了,可謂是手眼通天。就算她什麼也不做,皇上也會忌憚。更何況她反心早生,壞事做盡,以皇上的性子,如何能夠再留她。
「來人,將寧淑嫻關入刑室,嚴刑拷打,務必要問出所有涉事之人!一切大刑皆可用,別叫她輕易死了!」
寧淑嫻發出絕望的慘叫:「皇上,你不可以!臣妾懷著身孕,你不可以!」
皇帝眼神如新磨好的兵刃:「野種罷了,朕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袁隨也被人押住,即將拖下去。
淑妃仍在掙扎:「袁大人,袁大人,你神機妙算,看透天機,不可以就此認命啊。你快向皇上自證,你是冤枉的,你若大冤昭雪,本宮的清白也就回來了!」
袁隨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非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這些年因為淑妃,他沒少做傷天害理之事,內心,被自責懊悔折磨。然而下回淑妃求一求他,他又心軟了。
他清楚地知道「溫柔鄉即英雄冢」,只是無法脫身。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錯下去,舍掉一身正氣去成全一個女人虛妄的野心。
他在自宮以後就元氣大傷,餘力無法再卜卦。再加監副所破陣法反噬,整個身體早已千瘡百孔。他無法再為心愛的女人做什麼了,就連說話都像一個垂暮老者。他的心痛得就像被利刃絞碎,卻全無反抗的能力。
他想,他是不能為她說話的。他幫寧淑嫻,只會往皇帝的火上澆油。倒不如沉默不言,為她盡最後的力。
旁人看來,他在這長久的對峙中無所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咬破了舌尖血,偷偷地在袖子上畫陣法——為寧淑嫻續命的陣法。
續命,乃相士最高術法。古有諸葛亮點七星燈,本朝初期袁家先祖又有「大雨將至 『天垂象 』」的論述。他鑽研了近二十年,小有所成。
只是,逆天而行,代價太過昂貴。他要付出的,是他的生命。
可他不悔。
他在沉默中畫完了,閉上眼睛,任由太監將他拖走。嘴角,還含了一抹釋然的微笑。
大雨滂沱,雨點砸到他的臉上。拖行的太監覺得不對勁兒,探了探他的鼻息。
「皇上,袁大人死了!」小太監驚叫。
淑妃愣了愣,回過神來。她最後的希望沒了,淚如泉湧。
雨水沖刷著她的臉,沖不走她滿心的怨憤——為什麼她找的男人這般無用,連一句辯白都沒有就被活活嚇死了。留下她孤兒寡母,受人虐待摧殘。
她好恨,好恨。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被她深深憎恨的男人為她做了什麼。
而袁隨,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愛錯了人。
更不會知道,他助紂為虐,差點將真正的心愛之人害死。
雨下得更大了,淑妃在掙扎中被摳掉了兩個指甲。她一敗塗地,如死狗一般。
忽然,有人從不遠處撐傘而來,來到皇帝面前,為淑妃求情。
「求父皇,饒母妃一命。」
大皇子跪在了濕噠噠的地面上,雨水敲打著他的膝蓋。
儘管皇帝厭毒了寧淑嫻,也不願見到任何人替她求情。可朱宣這麼做,他卻一點兒也不生氣。
他平靜地問:「為什麼?」
「養育之恩,大於天。」朱宣話不多,字字切入要害。
「可她妄圖謀朝篡位!」
「兒臣知道。」朱宣神情堅毅,「所以兒臣不敢奢望父皇能夠寬恕母妃,但求護住皇弟。等到皇弟出生,一驗身份,再行處置。皇家子嗣稀少,兒臣不忍見到錯殺。」
皇上的目光,柔和了下來。
他的大兒子,不是一個權欲薰心之人。
明明寧淑嫻是為了那未出生的孩子才加快速度奪權的,朱宣本應除之而後快,可是他沒有,他保留了內心深處最寶貴的親情。
他跪在污水遍地的磚上,求皇上給寧淑嫻肚子裡的孩子一個機會。
萬一是皇家骨肉,那就生;不是,再殺不遲。
這意味著,寧淑嫻可以逃脫一切刑罰,再過大半年的安生日子。
以皇上的性格本不會答應,他的眼裡容不得沙子。
可朱宣太真誠了,真誠到讓他動容。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早已見慣了背叛,朱宣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綻放出了最動人的顏色。
這一抹純白難能可貴,皇上不想弄髒,他想了想,道:「宣兒的話不無道理,但寧淑嫻的同黨絕不能姑息,若不用刑,你有何好計策?」
朱宣道:「不如,將母妃交給兒臣。兒臣一定竭盡所能,套出母妃口中的消息。」
皇上准了。
寧淑嫻被軟禁在了朱夭夭的宮殿裡。
袁隨續命的陣法,生了效。
但人之命運多樣,有的如牛馬勞碌,有的如貓狗低賤,有的如老鼠般東躲西藏,活下來未必就是最好的選擇。
書中有一個詞,叫「生不如死」。
我望著大皇子與淑妃遠去的身影,想起大皇子往日的行事作風。他與成瑜、大哥、風子岩都不同,不是一個仁義之士。他一直有些非常宏大的野心,並願意為這份野心做任何的忍耐。
餓久了的獅子,咬起獵物來才更加兇猛。
淑妃為他所救,是禍非福。
皇上對我與娘親的愧疚,在我夜晚發燒時達到了巔峰。
儘管已經有太醫為我包紮傷口,也送過來一碗碗苦澀的藥,但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哪受得住新傷覆舊傷。
情況十分兇險。
我在高熱之下昏迷不醒,還說起了胡話。叫的,無非就是「父皇」「娘親」「成瑜」「孩子」之類。
這場病來勢洶洶,連帶著傷口也化了膿。
無人知道,是我偷偷地將藥倒掉,又用涼水刺激傷口,才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這是我給皇上下的最後一劑猛藥,效果還算不錯。
他聽著那一聲聲的「父皇」,心一天比一天軟。
有一回,甚至還落了一滴淚。
皇上不在的時候,成瑜會陪我說話,他說宮中出現了怪事,晚上總是鬧鬼,而且專鬧寧淑嫻,不鬧別人。
宮人們好幾次聽到寧淑嫻在夜晚大喊大叫,叫著「孟瑤」的名字,嘴裡一遍遍地喊:「孟瑤,你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