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多重反轉
2024-10-02 07:18:00
作者: 瘋廿四蛇
淑妃言辭鑿鑿:「畫像上的太監,名叫魏利,是臣妾關心夭夭,放在她身邊的沒錯。可是此人犯下大錯,沒有看好主子,竟然讓夭夭從他眼皮子底下跑走了,簡直罪無可恕。臣妾一開始非常生氣,狠狠地責罰了他,罰完以後,也就算了。直到……」
淑妃咬了咬下唇,咬出一絲血痕:「夭夭為了成瑜,竟然主動去北疆和親。臣妾的夭夭,就這樣離開臣妾了。北疆路遠,風土習俗人情都與大禮不同,夭夭孤身一人,過得不知如何淒涼。臣妾只要一想到這裡,就錐心似的痛。痛到極致,就命人找來這個魏利,將他杖打至死,屍體就埋在夭夭宮裡的花壇下面。」
「屍體晦氣,為何不丟到亂葬崗?」皇上神色莫測。
淑妃道:「因為臣妾要用他的血肉,滋養夭夭最喜歡的花。他做錯了事,總要彌補點什麼。」
「之前為何不說?」皇上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因為臣妾對他用的,不只是杖刑,臣妾還叫人一寸一寸地敲斷了他的腿骨,掰斷了他的每一根指頭。死狀有些殘忍,怕皇上誤以為臣妾是個蛇蠍女子,故而臣妾不敢吐露,乃至被人冤枉。」
殿內靜得駭人,落針可聞。
皇上看向成瑜的目光,再次充滿了殺意。
「來人,給朕去挖!」
一個早就死了,埋骨花園的太監,怎麼可能跑到成瑜的營帳去宣旨?
屍體一旦挖出,成瑜欺君、造反的雙重罪名就可成立。
成瑜反駁道:「按照淑妃娘娘所講,魏利在長公主和親消息傳來之時就死了,到了今天,屍體早已腐爛,娘娘如何可以證明,花園裡的屍體就是魏利的呢?」
淑妃道:「成元帥莫急,本宮當然有辦法。宮中能人異士眾多,不乏有會摸骨的太監嬤嬤。皇上派出幾個認得魏利的,一摸便知。」
皇上手下的人辦事迅速,屍骨已經抬到乾清宮外。摸骨的能人男女各兩個,排著隊去摸魏利的骷髏。
「如何?」皇上站在走廊上問。
四個人依次回答,答案一致:「死者骨相,與魏利極為相似。」
皇上拔出了劍,怒氣沖沖地指著成瑜:「亂臣賊子,狼子野心,朕就是將你大卸八塊,也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我攔在了成瑜面前,再近一點點那劍就要刺穿我的胸膛。
雨絲傾瀉著吹打在我臉上,透著滲人的涼:「父皇,這一定是巧合,女兒了解成瑜,他不會這麼做的。反而是淑妃,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您今日若殺了成瑜,倒合了真正亂賊的意。」
他不聽我的勸告,道:「讓開!」
我不肯讓,道:「父皇,您以為女兒是為了成瑜嗎?不,女兒是為了您,為了這大禮江山。女兒不願看到惡人得逞,更不願讓大禮江山落入姓袁的手裡。什麼成代朱昌,全是毀謗!淑妃與袁隨真正想要的,是讓他們自己的孩子登上皇座!」
淑妃大喝:「你信口雌黃!」
為了成瑜,我什麼話都敢說:「思掛園中,你們忘我到有人靠近都未及時察覺。我猜你腹中這個孩子,就是你和袁隨的野種!」
淑妃可憐兮兮:「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若非懷了孩子,臣妾今日一定一頭撞死以證清白!」
因為過於激動,她的髮髻有些散了,整個人瘋癲可怖。
「屍骨已驗,證據確鑿,還請皇上誅殺成瑜,還臣妾一個清白!」
皇上再無猶豫,向我下達最後的命令:「年年,你再不讓開,休怪朕,連你一塊兒殺!」
面對江山王權,他連娘親也顧不得了。欲殺我而後快的模樣,像極了地獄裡來的修羅。
我堅定地望著他:「成瑜是冤枉的,女兒不讓。父皇要殺便殺,女兒絕不後悔。」
皇帝眼中殺機一現,劍筆直地往前伸了幾寸。我能感覺到成瑜運勁兒想要帶著我後移,我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身子往前一頂,與劍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碰撞!
「噗」的一聲,劍入胸口。
爹爹望見此場景,瘋了一般衝過來握住了刀鋒。
「皇上,虎毒不食子啊!庭縛已經為您挨了一劍了,難道您想讓您與庭縛的孩子,也遭受同樣的命運嗎?」
利刃,割開了爹爹的手掌。
鮮血滴滴答答,淌在走廊上的青石磚上。
我倔強地跪著,感覺到身上力氣的流失。
成瑜在這個時候摟住了我。
皇上抽出了劍,恨恨道:「子柳,你這又是何苦?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斬你?還是朕缺了你,身邊就沒有左膀右臂了?」
我趁著無人注意,在成瑜手心寫了兩個字——放心。
成瑜與我對視,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我們有著常人難較的默契。
這一出苦肉計,值得!
成瑜不會這麼傻,去畫一幅沒有把握的畫。
他任由淑妃潑髒水,就是想要一條道髒到底。他將局勢看得很清楚,越弱越對他有利。他是秋獵時被圍困的小獸,那就嗚咽奔逃給他們看,直到無處可逃,直到瀕臨絕境。
他在髒水裡翻滾跳躍,誓要將自己沉入地獄,去成全淑妃這一場處心積慮的謀害,用自己的髒襯托出淑妃之流的高大偉光。
越是捧得高,越是摔得慘。
當轉折來臨之時,皇上對淑妃恐怕會更加厭倦,更加憎惡。
現在淑妃蹦躂得多厲害,下場到來的那一刻就有多刺激。
而我作為成瑜的妻子,只不過在他點的火上加了一把柴。
皇上再怎麼無情,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弱點,會受傷會難過。當他發現枕邊人謀算了他半生時,就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
強烈的對比之下,他會覺出我們的一點好來。
然後不忍、不舍、愧疚、難安。
高處不勝寒,我們對他的忠心與真誠將在物極必反中無限放大。
生機,就在一瞬。
只要在他恢復理智之前抓住,所有人都能活著出紫禁城。
不出我所料,一個檢查的嬤嬤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另一個嬤嬤問。
「這屍骨,似乎不是個男人啊。」
「太監自然不是男人。」
「不對,這是個女人。」
另一個嬤嬤蹲下來看,恍然大悟:「這骨盆寬得厲害,的確不是男人所有。」
她倆一齊轉向皇上,躬身請罪:「皇上,老奴們老眼昏花,先前只摸頭骨而忽略了屍骨的其他部位,是老奴之責。懇請皇上召大理寺仵作,驗證此屍骨是男是女。」
兩位摸骨的公公也跟著請罪。
淑妃見形勢扭轉。尖叫起來,口不擇言:「你們信口雌黃,這魏利是本宮親手所殺,還在他身上割了幾百刀,並看著他被埋到花壇下面,身份豈能有假!」
皇上抓住了她的頭髮,一個耳光扇過去:「毒婦!」
淑妃從台階上滾了下來,倒在了雨地里。
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肚子,沒有大礙。
不過區區三層台階而已,不至於瓷人般脆弱。
她放心地鬆了口氣,可轉眼又想到了嬤嬤的改口與皇上的震怒,整個人戰慄不止,十指痛苦地撓著地面。
「皇上,臣妾沒有說謊。臣妾以遠在北疆的夭夭的終身幸福發誓,魏利真的死於臣妾之手。在仵作到來之前,一切未有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