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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偶遇睿姑

2024-10-02 07:16:55 作者: 瘋廿四蛇

  當晚,我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裡亂糟糟的。

  等到終於睡著了,噩夢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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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是夢見大禮軍隊失敗了,緊接著成瑜被俘,玉氏王族對他嚴刑拷打,他咬著牙忍受。

  我豎起耳朵,想要聽得更清楚。隱隱約約,好像聽到玉氏要他臣服。

  只要他「棄暗投明」,玉氏不但放了他,還會給他高官厚祿,讓他得享榮華富貴。

  成瑜不願意。

  玉氏王族拿出一封信給他看,告訴他大禮皇上要殺他的事實。

  他只怔了一瞬,高高抬起頭來道:「我成瑜不忠於任何人,只忠於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要我幫助外敵攻打自己家鄉的親人,門兒都沒有!」

  玉氏王族憤怒不已,叫人狠狠地抽著鞭子。血水從衣衫里透出來,很快他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玉氏的人仍不覺得解恨,抄起了炭火中的鐵鏟,對準成瑜的臉,烙了下去。

  「滋滋滋」烤焦的聲音響起,成瑜卻始終沒喊一聲疼。他堅定地盯著那些雜碎,高聲道:「我泱泱大國,終有一天叫你們哭著求饒!」

  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想要過去救他。可是茫茫的大霧升起,將他與我分開兩端。

  我一遍一遍地呼喊著他的名字,直至聲嘶力竭。可到最後,還是弄丟了他。

  我滿目愴然,淚如雨下。

  等到醒來,卻發現只是一個夢。

  可這夢,為何如此真實?

  天終於亮了。

  我叫來兩個女武師,讓她們去打聽成瑜的消息。

  不必親往戰場,只要去邊境的官府即可。

  戰報,第一時間就會傳到那裡。

  她們不放心我,說什麼也不肯走。

  我告訴了她們我的夢境,叫她們一定要幫幫我。否則,我無法心安。

  她們推辭不了,叫我一定要小心為上。我答應了,說還有另外幾個女武師和荊月,再兼我行動隱蔽,在朝中也沒什麼仇人,此行,一定會平安的。

  在約定了下次見面的地點後,她們依依不捨地騎上了快馬。

  現在這個廟宇,與相見之地還有些距離。

  一路上,我依然細心觀察探訪,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尤其是各地的寺、廟,其,榮華與破敗,都描寫得十分詳細。光是這一項,就可拔起一串貪腐官員。

  一日,我來到鷺洲城內,以祈福為由,向人打聽了各個寺廟,說想要擇選一處,添點香油。

  其間,有個婦人提起了庵堂,問我同為女子,為何不去庵堂呢?

  這引發了我的好奇心,遂問:「去庵堂祈福會更靈驗嗎?」

  婦人道:「旁的我不敢說,但濟慈庵里是一求一個準。只要你心誠,且不要因貪許大,所求都會靈驗。但有一點,須得合睿姑的眼緣。有些人啊,心術不正,睿姑一眼就能看出。這樣的人,是不配得到神明庇佑的。」

  我對這個傳聞中的「睿姑」產生了興趣。

  婦人對睿姑極其崇拜,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

  她說睿姑並不是高人的本名,而是因為她十分睿智,庵主師太才給她起了這麼一個名。

  還說睿姑不是本地人士,大概是十八年前才來到此地,具體時間,她記得不甚清楚。因為睿姑的智慧不是一開始就展露的,而是在觀音榻前浸染許久才得了靈氣。

  雖然睿姑沒有剃髮,但庵主師太對睿姑十分尊重,允許她帶髮修行,還叫睿姑給大家講經釋文。

  我不由得道:「我有些迫不及待,要見到這位睿姑了。」

  見了她,正好替成瑜祈求平安。無論靈驗不靈驗,我總要試一試。

  婦人又道:「睿姑以紗蒙面,你是見不到她的真容的。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沒見過她。曾經,有個惡霸聽聞睿姑神通,定要見到她的真容,睿姑不允,他便強行扯落了那紗布,到了外面,還大肆宣揚睿姑是醜八怪。結果你猜怎麼著?所有受過睿姑恩惠的百姓全都集合起來,一起搗了那惡霸的家,還將他包圍,一人一拳差點送他歸西。後來,他拖著一條殘腿沿街乞討。可惜,沒人給他飯吃。再後來,他就餓死了。」

  聽著婦人的描述,我的心中起了異樣的感覺。

  我總覺得,這個睿姑我非見不可。

  見到了,她便能替我解惑。

  於是,我笑著對婦人道:「我見睿姑,自然不要想要窺探她的真容,只是隔紗而望,想要求她替我指點迷津。想來這位睿姑一定是美若天仙,一片仁心猶如菩薩。」

  婦人連道:「是啊,是啊。」

  「那就謝過大嫂了。請問,去濟慈庵的路往哪兒走?」

  她好心地給我指點,還叮囑我路上小心點。

  我與她告別,坐上了馬車。

  心情,竟有些激動。

  不久,荊月告訴我,她看見庵堂的一角了,不出一炷香的工夫,我們就能趕到。

  我欣喜地點頭。

  然而就在此時,馬車磕絆了一下。荊月聽覺十分敏銳,道:「夫人,周圍有埋伏。」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蒙面人跳了出來,二話不說,朝著我和荊月砍來。

  女武師們奮不顧身,擋在我的面前。

  荊月拉著我,往庵堂跑去。

  蒙面人太多了,一眼望去就有十幾個。且個個武藝高強,每一招都直逼要害。

  女武師寡不敵眾,仍然堅持著。有蒙面人見到我們要跑,提著刀追來。

  我的腳力,哪比得過他們。眼見快要追到,荊月運起了輕功。我身子一輕,被她拖著飛了起來。

  「荊月!」我著急大喊。

  華太醫說過,她的身子受損,半年內不能施展功夫。

  荊月腳下生風,咬牙道:「顧不了那麼多了。」

  是啊,顧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不用輕功,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我縮在荊月的懷裡,聽著耳邊的風聲。可是,心始終懸著。擔憂地瞧她一點,發現她臉色煞白,仿佛一個紙風箏,隨時就要掉下來。

  蒙面人也凌空躍起,扔出了刀。可見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活捉我們,而是當場殺害。

  若是往常,一個荊月能打他們十個,可現在,荊月的身體無法負荷。

  只聽得她悶哼一聲,身體直往下墜。我們一起掉落在一片林子裡,渾身酸痛。

  我揉了揉腰站起來,想要扶她。入目,一片赤紅。

  翻過她的身子一看,後背上好大一條刀傷。且血流下不久就發黑,顯然是中了毒。

  越來越多的蒙面人朝我們趕來,將我們圍成了一圈。

  我紅著眼,問:「是誰,派你們來的?」

  他們不說話。

  我不甘心:「我們都要死了,臨死前還不能知道自己的死因嗎?難道你們這麼多人,還怕我們跑掉嗎?」

  領頭的黑衣人走向了我,刀尖對準了我的脖子。他冷笑一聲道:「想知道,自己下地府去問閻王吧。」

  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突然身邊的樹幹上伸出了許多藤條。

  藤條捲住了蒙面人的腳,將他們全都掀倒在地。

  他們揮刀去砍,可砍斷了一根,就有兩根、三根、四根一齊湧來。這些藤條就像有生命似的,將蒙面人牢牢束縛住。

  我和荊月躺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我坐起來,身子剛一動,就有藤條像我飛來,驚得我立即停止了動作。我不動,藤條也便不動了。

  可這般躺著,也不是辦法。荊月越來越虛弱,眼看就要撐不住了。我大聲喊:「睿姑,睿姑,是你嗎?」

  一個頭戴竹笠的女子自花木間緩步而來,白色的輕紗遮住了她的容顏。她舉止優雅,步伐沉穩,在花木掩映間,美好得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在我和荊月的面前駐足,白色的鞋面纖塵不染。只看了荊月的傷口一眼,就吹口哨喚出了一隻松鼠。

  她用柔美的手指往林子裡一指,那松鼠即刻會意,不一會兒,就叼了兩株草藥出來,然後用它那大大的門牙,將之嚼碎。

  眼見差不多了,女子伸出了手。

  松鼠把嚼碎的草藥吐在她手上,「咕咕咕」地叫著,像在邀功似的。

  女子說了聲:「乖。」隨後撕開了荊月後背的衣裳。

  她把藥輕輕地勻上去,道:「一株是解毒的,一株是止血的。只是暫且壓制,減輕你的痛苦。」

  她的聲音並不好聽,還有些嘶啞。與她的模樣,天差地別。

  可聽在我與荊月耳中,不亞於天籟。

  我急忙拜倒:「您就是睿姑嗎?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她語氣淡淡,問:「你怎麼知道我是睿姑?」

  我虔誠回答:「這裡是濟慈庵前,濟慈庵中最出名最讓人景仰的就是睿姑。如果說您不是睿姑,那就只能是天仙了。」

  她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嘴倒是挺甜。」

  我解釋道:「我剛才所說的話,全部發自真心。」

  她沒有再理會,站起來問那些蒙面人:「你們,為什麼要追殺兩個女子?」

  蒙面人雖然被綁,態度依然囂張:「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否則會給你自己甚至整個庵堂都帶來滅頂之災。」

  睿姑問:「怎樣的滅頂之災?」

  蒙面人道:「總之,不是你能抗衡的。」

  不知睿姑使了什麼法子,那綁住蒙面人的藤條驟然一緊。蒙面人脖子被勒,「啊」地慘叫一聲,然後斷斷續續道:「與我們主子作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睿姑冷笑一聲:「是嗎?很可惜我這個人,就愛多管閒事。路見不平,難免手癢。你們什麼時候想通了,就什麼時候說。一直想不通,便餓死在這裡吧。」

  睿姑叫了庵堂里的姑子,抬了木板幫我把荊月抬了進去。我說外頭還有幾個朋友,不知是生是死,求她幫我一併找回來。

  她很爽快,道:「成,給夠銀兩就行。」

  我一時怔住了。

  她不以為意道:「怎麼,很吃驚嗎?路見不平也要吃飯,難不成你真當我是仙女了?」

  她說得有理,是我落了俗了。忙對她道:「我們來的時候有輛馬車,馬車裡就有銀子。我的朋友們,應該距離馬車不遠。」

  「好。人歸你,馬車歸我。」

  睿姑說話十分痛快。

  爐子裡熬著藥,是睿姑開的藥方。藥材是她自種自曬,不多時就滿室藥香。

  「睿姑,荊月她,能恢復原樣嗎?」

  睿姑道:「你是叫我治好她的身體,還是恢復她的武功。如果是前者,好說;後者,恕我醫術不精。」

  我高興地向她鞠躬:「保住性命,已經很好,謝謝,真的感謝!」

  睿姑擺手,道:「聽你的口音,是從外地來的?這麼老遠,跑來我濟慈庵做什麼?」

  她是個好人,又救了我們性命,我對她既感恩又信任,便直言道:「我的丈夫被朝廷派去攻打玉氏了,我很擔心他的安危。聽說睿姑你很靈,所以特來求問。」

  她沒有拐彎抹角,乾脆道:「這事,我幫不了你。」

  「可是大家都說……」

  她打斷了我的話:「只要有困難,找睿姑就能解決,是不是?」

  我重重地點點頭。

  睿姑與我聊著天,氣氛靜謐美好。

  在她面前,我仿佛格外輕鬆。

  「他們遇到的難題,與你不一樣。有的生病求治,我抓幾副藥叫他們帶走便成;有的受惡霸欺凌,找我寫狀紙伸冤;有的家中被盜,我尋找蛛絲馬跡幫他們找到賊人;有的莊稼收成不好,我便把培育數年可結雙倍糧食的種子贈予……」

  原來睿姑所做的一切,並非神力,而是人為。

  她好厲害,什麼都會。

  甚至,還能在庵堂門口擺下那麼厲害的藤條陣法。

  想來之前集市上那位大嬸描述有誤,並非因為人心所向,所以才再沒有人敢冒犯睿姑;而是睿姑通過被冒犯一事,在門口設了設法保護自己。

  我平生最敬佩有大智慧的人,當下就把禮軍與玉氏的局面描述了一下。

  她當即拿起筆,在宣紙上描繪。一幅地圖躍然紙上,每個地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她指著地圖對我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首先自己須得坦誠。你的丈夫,不是區區一個小兵那麼簡單吧?」

  我早已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一五一十地說明了成瑜的情況,不只表露了成瑜主帥的身份,更將三條地道的秘密說了出來。

  睿姑沉吟片刻,道:「如果你丈夫真如你所說,是個頂天地里的偉漢子,那麼為了求勝,他一定會利用這三條地道進攻!」

  我臉色一變,道:「可這是他最後的求生之路,他怎麼可以?」

  睿姑嘆一口氣道:「求生與求勝,孰輕孰重,難道你還掂量不出嗎?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我凜然仰頭,聽她繼續說下去:「怕就怕,你丈夫勝得太快,引起玉氏王族恐慌。他們被逼到絕境,不得已尋找外援。」

  「外援?」

  「是。」她又落下幾筆,道:「巨島國與玉氏如此之近,萬一派兵增援,後果不堪設想。你的丈夫,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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