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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與司吏周旋

2024-10-02 07:15:31 作者: 瘋廿四蛇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就是那個兵。

  對付冥頑不靈的人,就得用特殊手段。

  他被我一激,老臉漲紅,想要威武不屈,又為名聲所累,思慮再三,終於妥協:「好,我告訴你。告訴你之後,你就從我面前消失。」

  「一言為定!」

  汪仲春開始講今兒個早上,我給他送了一方寶硯之事。他官職雖然不高,權力卻不小,是翰林院裡的司吏,掌人事安排,除了那些老臣,其餘的人都歸他管。我剛來就給他送禮,擺明了是居心不良。他為人清白堂堂正正,豈能為我這醜惡行為所污?

  整個講述的過程義憤填膺,激動不已,仿佛我是什麼蛇蟲鼠蟻,洪水猛獸。而他端方雅正,清廉正直,就差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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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罵我也就算了,順帶著還譏諷了我的身份。說什麼原以為有其父必有其女,首輔之女品行該如首輔,誰知手段下作,半點也無乃父之風。

  到後來越說越過分,以一句「養女不如親生女」終結。

  我按著太陽穴,忍住了想打他的衝動。

  原來朱夭夭並非全然沒有優點,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滿腹經綸之人並不都是好相與的,不乏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這份頑固,堪稱惡劣。

  他對我的印象已經如斯糟糕,我也沒必要與他迂迴說話。

  我扯了扯嘴角,反唇相譏:「晨間那位年過半百的老大人,應該就是掌院學士王懷吧。若明日王大人桌上多了一百兩黃金,送的小廝說是汪大人您所贈……」

  我還未說完,汪仲春就喝止:「一派胡言!本官一月的俸祿僅有二兩白銀,哪來一百兩黃金……」

  我亦將他打斷:「汪大人的意思是,您不行賄是因為家中貧寒。假如有一日您拿得出一百兩黃金,豈不第一個作奸犯科?」

  他氣呼呼道:「本官不是那種人,是你栽贓!」

  我哂然一笑:「汪大人有行賄之舉就是他人栽贓,下官行賄必然是自己品行有失。汪大人這『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作風,可真叫下官刮目相看。又或者汪大人並非下官所想的這種小人,不過是能力有限而已。找不出陷害下官之人,便將屎盆子扣在下官的身上。下官初入官場,不知其中複雜,感謝汪大人為下官授的這一課,下官受益匪淺。」

  汪仲春被我一翻搶白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你你你」了好一會兒,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無奈之下,拂袖離去。

  我望著他匆匆疾走的背影,知道自己的清白洗刷得差不多了。但梁子,也就此結下了。

  害我之人,是朱夭夭。

  始作俑者,卻是趙娉婷。

  當晚我把翰林院中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成瑜,成瑜一絲擔心也無:「在汪仲春這樣的人下面做事,我反而很放心。他或許會因不喜你而射出明槍,卻絕不會暗箭傷人。接下來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好好表現給他看。爭取用你的天分和努力打動他,讓他刮目相看!」

  「會有那麼一天嗎?」

  「會的。」成瑜胸有成竹,「我幾時騙過你?你要相信為夫的眼光。」

  我在心中嘀咕:你騙我的時候可多了。但過去的事他都不記得了,提來無用。且他在政事上的眼光一直不錯,我就相信他一回。

  第二次去當值的時候,我起了個早。

  汪仲春到的時候,我已經打了水燒好了茶。他一進來,我就給他行了一禮,然後雙手舉起一盞茶,請他品嘗。

  他那執拗的性格,果然不肯。但我堵在門口,他不喝我就不讓。他頗覺無奈,仰頭一飲而盡。待放下茶盞的時候,他臉色一怔,咂吧了一下嘴,露出了回味的表情。

  呵,我就知道。

  想當年我頭一個爹給洛伯伯當師爺的時候,我可是學了一手泡茶的本事。來洛伯伯府上所有的女眷,都愛喝我泡的茶。

  今天不過小露一手,就讓汪仲春愣了神。以後我就天天泡,養刁他的嘴。

  汪仲春依然沒有放過我。

  他叫我謄抄文卷。

  並非珍本孤本,而是常見的《四書》《五經》。

  擺明了是在給我穿小鞋。

  抄就抄吧,就當是練手了。抄了整整一日,腰酸手痛。汪仲春來檢查之時,不期我會如此乖順,又愣了一愣,拿起我抄的書看。

  一看,眼神便牢牢地粘在了我的字上。

  「這是什麼字體,顏不顏柳不柳的?」他皺著眉頭問。

  「是下官自創,在顏體的基礎上行筆不停,著紙不刻,輕轉重按,無少間斷。」我觀察著他的神色。

  「自作聰明。」他的嘴刻薄依舊,不過手卻很誠實,又翻看了幾頁。

  看來,成瑜說的法子很有效。只要好好表現,就能得到他的認可。

  到了第三日,我照例給他奉茶。這一次,沒有攔門。他接了,又叫我做謄抄的活兒,只不過這次謄抄的本子,看起來要金貴許多。

  敢情是不想浪費我一手好字。

  有時候手酸了,我會拿著書去請教他裡邊兒的問題。他對學術極為認真,有問必答。我故意逮著他話間的漏洞,提出不同的見解。他說不過我,氣得直翻白眼。

  我在翰林院的日子漸漸地好過了起來。用膳的時候能見到大塊的肉了。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著,我的肚子越來越大。再有幾天,就滿九個月了。掌院發話,說滿九個月就叫我回府待產,等坐完月子,再回來當值。

  我謝過他,答應了。

  最後的幾天,風雨不止。

  意外,就在這時來了。

  風雨之前,好消息傳來,趙贇大破倭人殘餘勢力,以大海撈針式的細密搜查鏟盡了倭人餘孽。

  包括和倭人勾結的朝臣、商行,一一被揪了出來。

  倭人可殺,但大禮的官商不能擅動。趙贇將之做成了冊子,上報聖聽。

  皇上當即召爹爹入宮,商討對策。

  爹爹忠直,在我看來並不全然算是優點。誠然他頗有才幹,但他的才幹只有在海晏河清之境才能徹底發揮。

  世上沒有絕對澄清的河流,爹爹的想法雖好,可執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且他眼裡容不下沙子,殊不知沙子亦有大用。

  爹爹的意思是,蛀蟲須連根拔起,否則姑息養奸,蟲害為患。皇上氣頭之上,與爹爹看法一致。

  我思忖再三,以為藉此機會誅殺邪佞固然是好,縱使牽連甚廣,如今的皇上也有掌控全局之能。

  但思貴在變,總有更好的法子。在向大哥打聽了一番南下的境況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在翰林院頗受汪仲春大人信任,他雖表面上對我依舊冷淡,可書呆子是認理的。日久見人心,我的勤懇、踏實他能看到。所以有些交給皇上的文卷,他都交給我來謄抄。

  我偷偷地在裡面附書一封,簡明扼要地說了自己的想法——施行仁政,給那些賣國賊一個機會。

  此舉大膽,但我想一試。爹爹與我政見不同,聽後非但不會支持我,反而會大斥我一頓;而成瑜,我不想靠他,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孤注一擲,而連累他被皇上責罵。

  我無法確定,皇上會有怎樣的反應。

  我忐忑地在翰林院等著。當天,沒有消息。

  第二日快下值的時候,有個內侍前來尋我,說皇上喚我。

  我警惕心重,問可有手諭。

  那位名叫張公公的內侍頓時面露不悅,道:「皇上日理萬機,傳召個人還要手諭?你快些收拾收拾,隨咱家去乾清宮。」

  張公公的急切叫我生疑,可違抗聖旨亦是大罪。一時間,我進退兩難。

  張公公瞧著我,不滿道:「你這小吏膽子官位不高,膽子不小,竟敢越級上諫,還為那些個罪臣求饒。皇上現在正正氣呢,累得咱家也挨了一頓訓。」

  原來是為了這個緣故。

  且他知道我上諫的內容。

  翰林院的抄書都是經過裝縫處理,由專人徑直送到乾清宮的。若非真是皇上身邊的人,對裡邊內容一無所知。

  我對張公公的敵意減去不少,答應立即跟著他走。為穩妥起見,我說要回去鎖抄室的門。

  張公公不疑有它,叫我快去快回。

  下值之際,院內人不多。我攔住了一個平日裡老實巴交的同僚,告訴了他我的行蹤。並且靈機一動,拿出了朱夭夭贈的令牌,叫他捎給守在宮門口的荊月,叮囑荊月速速拿著令牌入宮來尋我。

  同僚答應了。

  為以防萬一,我又在抄室內留條。

  做完這一切,跟著張公公走了。

  路,越走越偏。

  我雖然對宮內真實地形不熟,可地圖卻是看過的。乃成瑜親手所繪,十分細緻。

  我頓住了腳步,問:「公公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張公公回過頭來,眯著眼道:「乾清宮啊。」

  我不能確定,故意詐他:「這不是去乾清宮的路。」

  他一怔,否認:「你看錯了。」

  我大著肚子,逃跑不易,只能想其它自衛之法。剛好瞥見不遠處有根木棍,立即朝著木棍跑去。有工具在手,勝算大些。

  他卻絲毫不把我的舉動放在眼裡,拍了拍手。

  樹叢里出現了四個太監,步步緊逼將我包圍。

  「你們,受誰指使?」我觀察著四周的地形,心「撲通」「撲通」跳。

  他們不說話。

  我的腦袋飛快地轉著。

  長公主?不,不對,她如果要對我動手,何須拖到今日。再則堂堂受寵的公主要弄死一個世子妃,有的是法子。

  在宮中買兇殺人或傷人,並不理智。

  那麼還有誰呢?

  我自問沒有得罪過誰,唯一想要除掉我的只有趙娉婷。趙娉婷今日進宮了麼,進宮所為何事?如果是她,怎知道我寫給皇上的密信?

  我理不出頭緒。

  對了,密信!能知道密信的人,擁有出入乾清宮之權。除了皇上最親近的人,還有一些大臣。

  莫非,是爹爹與成瑜在朝中的政敵?

  與爹爹或成瑜不和,還能安然無恙到今日,那麼這個政敵,就算沒有七竅玲瓏心,好歹也是個有城府的,不容小覷啊。這樣的人,會使如此低端的法子麼?

  宮中動手,人多眼雜,一個鬧不好,就被順藤摸瓜查了出來。到時候,把自己都牽連進去。

  所以,我更傾向於是技窮之黔驢設計的這一切。

  腦海里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莫非,是趙娉婷與朱夭夭聯手?

  我故作驚訝地望向張公公的身後,道:「娉婷,你來了?」

  他本能地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回頭去瞧。

  待發現被我戲耍之後,張公公惱羞成怒:「一起上,將這小吏丟進湖裡。到時候,宮中不過是多了一具失足落水的亡魂!」

  小吏?

  他是不知道我的其它身份呢,還是明知而故意瞞著手下。

  我疾聲道:「你們可知我是誰?我不但是翰林院的女官,更是首輔長女,北陵王府世子妃。你們今日誰敢動我,相府與北陵王府絕對不會饒了你們,就算挖地三尺,也會將你們找出來!」

  四個小太監面面相覷,眼裡露出了驚恐與膽怯。

  呵,一群逐利之人,未弄清狀況就敢出手。

  我繼續道:「如果你們願意放了我,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我趙年年對天發誓,一定信守諾言。」

  小太監們猶豫了,四肢都呈現出了鬆懈之態。

  張公公著急道:「發誓頂什麼用?你們別相信她!老子經常發誓說自己再賭錢,就變成烏龜王八蛋!你們瞧,這不好好的嗎?再說你們半道退卻,那一位也不會饒了你們,只要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殺了,誰會知道這事兒是你們做的?她自己失足落水,與你們何干?就算被人懷疑了,你們還可以互相作證,到時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還愣著幹什麼?快將她推入湖裡!」

  我已經在拖延時間,可是荊月還沒有來。依荊月的性子,若是知道我失蹤了,一定會去求皇上或者與北陵王府沾親帶故的淑妃。

  太監宮女禁衛都會出動,四處搜尋。

  絕不是如此冷清的模樣。

  看來,同僚那邊出了意外。他沒有順利地將令牌與話帶到。

  但願,我沒有連累他。

  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放棄任何一絲活下來的可能。

  四周的環境,已經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要想活下去,唯有一條路——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遠處有一口井,四周伏著些乾草。

  由此判斷,這是一口枯井。

  它是絕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我大聲喊著:「別衝動,想想你們的家人!」

  趁著他們愣神的機會,抱住肚子飛速地往井邊跑去。

  他們在身後追,眼看就要被抓住。一個太監不知怎的摔了一跤,所有人都被他帶得行動一滯。

  我趁此機會,奔到井沿邊。光線太暗,裡頭黑黢黢的,不知深淺,安危不明。

  我摘下早就握在手裡的耳飾,扔到下面。

  傳出來輕輕的一聲。

  還好,不深。跳下去死不了人,最多傷胳膊斷腿。

  只是孩子……

  我定了定神,顧不得那麼多了。雙手拱在肚子前,閉著眼睛往下一跳。

  懸空感傳來,緊接著一陣劇痛。我咬著牙,不讓自己哼出聲來。

  凌亂的腳步在井邊打轉。

  因為天暗下來了,他們看不到井底的我是何種狀態。

  張公公尖著嗓子道:「你們,誰下去看看?」

  一個太監顫著聲音道:「張公公,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井裡,曾經死過人。」

  我豎起耳朵聽著,覺得毛骨悚然。

  緊接著,另一人道:「是啊,聽說死得可慘了,當時大皇子才剛出生……」

  井中死人,與大皇子出生有何干係?

  張公公咳嗽了一聲,制止了他們:「主子的事兒,也是你們能夠議論的?道聽途說,能有幾句是真的?乖乖做好本分,免得橫生枝節。」

  另有一個相對清脆的聲音道:「誰也不敢下去確認,這也不是辦法。依小的看,這女子懷著身孕,下去不死也是傷。孕婦受傷,與常人可不同,孩子若有個閃失,她也活不了。咱們再找兩塊大石頭扔下去,就朝最中間她跳下去的地方扔,哪怕她縮起來,也能砸到手腳不是?」

  我的腿傳出鑽心的疼痛,應該是斷了。我雙手扒地,不管裡面死過幾個人,屍骨還在不在,拼命地貼住井邊。

  不一會兒,砸將下來兩塊大石。

  嚇得我心驚肉跳。

  幸好,我躲得及時。

  那內侍還在出主意:「張公公,小的在附近還看到一塊宛如井口這般大的巨石,不如小的們幾個合力抱來,將井口堵住。待到天亮,再來瞧瞧她是死是活?」

  張公公贊道:「如此甚好!」

  人散盡,夜涼如水。

  幾隻寒鴉在樹上唱。

  斷腿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我,每一個呼吸都是痛的。

  井裡死過人,我應該恐懼。可是母愛戰勝了一切,只有勇敢才能活下去。

  我要活,我要帶著孩子平平安安地出去。

  不知道熬了多久,後背的衣裳被汗浸濕。空蕩蕩的井中,突兀地響起了「咕咕咕」的聲音。

  我沒用晚膳,傷痛不妨礙肚子餓。

  多種折磨加在一起,齊齊攻擊著我的意志。

  我瑟縮著身體,不停地打著寒顫。

  爹、成瑜、荊月……你們怎麼還不來?

  我與孩子生死不明,你們應該都急壞了吧。

  宮門每天都要下鑰,無特殊情況不能再開。成瑜剛得勝歸來,家眷無辜失蹤,皇上多少要給他點面子,免得寒了朝臣們的心。至於爹爹,更是深受皇上信重,兩人一起求情,皇上應該會特許打開宮門。

  對,皇上會答應的。

  我與孩子,一定不會有事。

  我又冷又餓,又痛又困,一度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呼吸艱難,到後來痛得半個身子都麻木了。

  漆黑的夜晚沒有盡頭,連天空都吝嗇給予星光。

  我在不知不覺中闔上眼皮,就要睡著。

  「砰!」

  碎石擊地的聲音驟然在我耳畔響起。

  我被驚得一個哆嗦,睜開了眼睛。

  有人在上面往下扔東西!

  難道,是張公公他們去而復返?

  我咬著牙含著淚,一動都不敢動。

  「啪!」

  又一個東西扔下來。

  聲音不再清脆,而是沉悶的。

  不是堅硬的石頭,倒像是軟和的饅頭。

  如此兩聲以後,腳步聲輕輕地離開。

  我大著膽子俯身摸索,果然摸到了兩個饅頭。

  冷,卻帶著麵食獨有的香味。

  是誰,偷偷地給我送吃的?

  我抓著饅頭想:一個孕婦跳進井中,本就凶多吉少。他若要害我,不必冒險多此一舉。

  是以我敢斷定他不會害我,饅頭無毒。

  更重要的是,兩個饅頭在我無望之時,給了我繼續咬牙堅持的動力。我擦掉眼淚,啃下一口,很糙,是膳房蒸來統一派發給宮裡下人的。

  可對如今的我來說,不亞於山珍海味。吃飽以後我的精神好一些了,繼續睜著眼睛等待天亮。

  我告訴自己絕不可以睡過去,如果睡著了可真醒不過來了。

  不知道又過去多久,井口與大石的縫隙處出現了微光。是遠處有人點燈,遙遙地映過來。

  我精神一振——莫非是成瑜和爹爹找來了!

  念頭剛出現,就聽見嘈雜的呼喊。

  「年年……」

  「世子妃……」

  我想到之前小太監扔下來的兩塊石頭,摸索著抱住,在井壁上用力地敲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來的不乏習武之人,聽覺敏銳。

  有人道:「地下仿佛有聲音。」

  又有人接道:「好像是西邊傳來的。」

  人越來越多,光越來越亮。

  這一回,是荊月的叫聲:「這裡有一口井。」

  緊接著,是成瑜緊張的聲音:「聲音好像是從井下發出來的!」

  大皇子也來了,下令道:「來還愣著幹什麼?一起將大石搬開。」

  隨著「一、二、三」的吆喝,井口豁然明亮。無數的火把高舉著,釋放出松脂燃燒的味道。

  我在火把旁看到了成瑜關切的臉。

  他見到我,眼都紅了,立即運起輕功,飛到井底。當觸碰到我的時候,他身子一凜,卻什麼都沒有說,抱起我飛出井口。

  荊月驚喜地湊上來,又在轉瞬之間變成了驚嚇。她指著我的裙子,結結巴巴道:「血……血……」

  我猛地低頭去看,只見裙子上一片血漬。

  原來那決絕的一跳,傷到的不只是腿。

  成瑜摟著我的那隻手往上一伸,捂住了我的眼睛:「年年,不要看。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他的聲音在抖,手也在抖,可還要強顏歡笑,來安慰我鼓勵我。

  他走得很快,目標是太醫院。

  大皇子與荊月跟在後面,另留下一隊人在井邊尋找蛛絲馬跡。

  成瑜一腳踢開了太醫院的大門,高聲喊著:「太醫!太醫!」

  大皇子對宮中之事比較熟悉,直接衝進了當值太醫所在的那間屋,把太醫拽出來,一指成瑜懷中的我。

  太醫一瞧,嚇得手中的書都掉了。立即喊人,替我接生。

  我躺在床上,有女醫進來將成瑜趕出去,成瑜不肯,差點和女醫起衝突。最後還是荊月勸住了他,說自己留在裡面看著,叫他儘管放心。

  我已分不清什麼是腹痛,什麼是斷骨痛。

  女醫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叫我喝下去,說是劉太醫的秘制好藥。還在我身上扎針,讓我保持清醒。

  我經歷了人生中最疼痛的一天,同時也經歷了最激動人心的一天。在生不如死的浪潮退去以後,身下一輕。女醫笑著高聲喊道:「出來了!」

  荊月握著我的手道:「夫人,你聽見了嗎?」

  我頂著滿頭大汗,指了指孩子。

  女醫向我道喜:「恭喜世子妃,是個小郡主。」

  原來是個女兒,長得一定很像成瑜。

  「快,抱過來給我瞧瞧。」

  一個女醫負責照顧我,另一個女醫去擦孩子身上的血跡。

  「世子妃稍等片刻。」

  不一會兒,孩子被抱到我面前。那眉眼,像極了成瑜。我很高興,孩子可以憑藉一張臉被北陵王承認。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她將得到無邊寵愛。

  女醫將孩子裹住,抱了出去。

  「恭喜世子,喜得千金。」

  成瑜激動得語不成聲:「給……給我……看看……」

  然後不知道對著什麼人,激動大喊:「我要當爹了!」

  大皇子回應道:「恭喜啊。」

  「年年怎麼樣了?」成瑜接著問。

  女醫道:「回世子,卑職的同僚還在替世子妃清理,相信很快就會好了。世子妃其他地方無恙,但右腿腿骨卻折了,待會兒還要替她接骨,可能會久一些。卑職也要進去幫忙。」

  成瑜心疼極了:「能痊癒嗎?」

  女醫回答:「井口不高,發現得又早,接骨後不影響日常行走,只是不能動武。」

  成瑜連忙道:「她不會武。」

  女醫又寬慰了成瑜幾句,返身回屋。她關上門,手放在我的斷骨上。

  突然,一股比之前更難耐的劇痛襲來。女醫臉色「刷」地白了,道:「卑職還未按下去。」

  「不……不是那裡……」我抓緊了床墊,氣喘吁吁道,「是……是小腹疼……」

  女醫立即彎下腰去,探向被裡。

  她的聲音高亢地響起來:「裡面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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