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墨雨受傷
2024-10-02 07:15:04
作者: 瘋廿四蛇
丁芋利用伊藤,就算這廝斷氣也不放過。
他迅速在伊藤房裡翻著東西,找到了一支筆。
這是一支竹刻紫毫筆,價值不菲。若丁芋看出了其價值,便知曉這是最好的收藏品。
然而他不懂。在他眼裡真金、白銀、珍珠、翡翠才是寶貝。什麼毛筆、字畫,還不如一個帶肉餡兒的饅頭來得有吸引力。但正是這份不懂,幫上了大忙。
他托著腮思忖:好好的筆不寫,非得藏起來,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有貓膩的東西,他不會放過。順手牽羊,塞進了懷裡。
剛要繼續找,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來人亦是高手,一柄刀破開竹窗直逼丁芋。
竹窗延緩了刀的來勢,丁芋側身一躲。
就在這一躲間,一個倭人驀然出現在房中。
「奸細,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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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者,正是將軍派來的使者。
他手一伸,收回大刀。在話說完之際,一柄刀化出萬千刀影。
一看,便是高手。
丁芋哪裡招架得住。
他的長處是輕功,動作迅速,身姿靈活。雖也會打鬥,可在使者這樣的高手面前,一百條命也不夠死的。
唯一的辦法,便是逃跑。
他想要跳窗,但那使者身經百戰,早已看破了他的路數,刀影一揮,就往窗口甩去。
幸虧丁芋反應快,及時後退,否則,整個人都要被切成兩半。
他急得冷汗密密麻麻地沁出來。
眼前的倭人使者,就像勾魂的無常。
連續躲了十幾招之後,丁芋生出了一種名叫絕望的無力感。
這一路太順,他輕敵了。忘了倭人之中,也有高手。
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死於倭人的刀下。
他試著與倭人使者交流,甚至還舉起雙手投降。但使者只說一句「中原人詭詐不可信」,又發起綿密的攻擊。
小芋頭用桌子擋、椅子擋,後來又用上了架子、竹簾,到最後,連伊藤的屍體都替他承受了劈成兩半之痛。
避無可避,死亡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咬了咬牙,決定主動迎上鋒利的刀。用自己的身體固定使者的武器,在使者驚訝之時將他一塊兒帶下地獄。
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值了。
丁芋眼眶紅紅,放棄了抵抗。他躥起來,正要衝過去,突然外面一個巨大的黑影靠近,衝破了竹窗。
緊接著大翅一扇,無數葉子飛向使者。小芋頭揉了揉眼睛,又哭又笑地翻了個跟斗。
兩者配合默契惡,丁芋負責逃跑,大鳥負責斷後。
丁芋熟門熟路地找到馬廄,牽了匹快馬,縱身一躍,揚起馬鞭。
逃命的速度實在太快!
風呼呼地從耳邊吹過,像刀無情地割著肌膚。
也幸好他在營地里經常進出,混了個臉熟。那些倭兵非但沒有阻攔,還用目光送他。
甚至有個倭兵鄙夷道:「就是這個人,博得了伊藤首領的信任,害得我們在伊藤首領面前,失去了表現的機會。現在伊藤首領被將軍問罪,這小子的好運也到頭了。」
丁芋在心中暗想:是你們的好運到頭了!待老子回京,所有的倭人都別想好過!
他一口氣跑出很遠,跑到了風家的鋪子附近。找了個馬行賣掉馬,再偷偷摸摸地溜進鋪子。
裡頭的掌柜已經認識他,問他有何需要幫忙。他點點頭,叫人拿了副遠鏡。
他就站在鋪子最高的樓上,在窗紙上挖兩個洞,然後舉起遠鏡,一眨不眨地盯著天空。
「墨雨,你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
墨雨不比飲雪,速度快,但攻擊力稍弱,打鬥經驗也沒有飲雪豐富。萬一出什麼岔子,又或者那倭人使者召人沖墨雨射箭……
丁芋不敢再想。
他一刻也不能再等。問掌柜的要了一身新衣衫,一頂足夠蓋住臉的帽子,兩撇假鬍子,衝出了商鋪。
他在一路上都撒了墨雨能嗅出的香粉,墨雨如果脫逃,第一時間就會來找他。
他沒命地沿街奔跑著,一直跑到了一個沒有人跡的巷子裡。忽然頭頂一黑,一個巨大的物什當頭砸落下來。
小芋頭閃身躲避在就近的屋檐下,等到那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叫自己牽腸掛肚的墨雨。
原本威風凜凜,每一根羽毛都寫著強勢的海東青此刻已經脫力,氣息奄奄地蜷縮在地上。身上,插滿了倭人射的羽箭。
丁芋悲憤難當,衝過去抱起了墨雨的身子。墨雨那麼大,他那麼瘦,兩隻手根本圈不攏。
丁芋的眼淚山泉一般流下來,撫摸著墨雨的羽毛。紅殷殷的鮮血流出來,沾了他一手。
他發抖著,下唇止不住地顫,過了好一會兒,才溢出哭音。
他看著墨雨的眼睛,用溫柔的聲音威脅道:「你挺住,我去給你找大夫。你要是挺不住,我就把你紅燒了吃肉。不只是你,連你那相好的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兩個生死相依,你若死了我饒不了他。」
說完眼淚又落下來,丁芋伸手胡亂一抹:「你聽見了嗎,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會去勸主子,讓飲雪生死陪你!」
墨雨聽懂了,用帶鉤的尖喙輕輕地啄了下小芋頭的衣襟。
小芋頭在附近偷了輛牛車,扔下銀子,連拖帶拽,把墨雨搬了上去。
風記分鋪的掌柜不放心,帶了兩個夥計過來。
「丁兄弟,快,跟我來,風家有自己的藥鋪。」
「大夫呢?」小芋頭抓著掌柜的袖子問,「坐診的大夫醫術如何,會給禽鳥醫治嗎?」
掌柜的將一塊布蓋在墨雨的身上,招呼兩個夥計拉車:「你甭擔心,風家不愁錢,請的大夫,醫術都是頂好的。做生意的最重信用,我跟你保證,那大夫是個活神仙,一定會將這大鳥治好。」
掌柜的壓根沒正眼看墨雨的傷勢,看了他也不懂。什麼生意人的保證,不過是看丁芋可憐,編出來的安慰他的話。
不過掌柜的有一句話說對了,風家不差錢,且講仁義,每個鋪子所在的地方都會順帶著設一個藥鋪。
但凡店裡有夥計或夥計的家人有個頭疼腦熱,生病受傷之類,都可以免費診治,並領取藥物。
風子岩還給他老爹提了一個辦法,說是夥計每個月繳五個銅板,只要連續不停地繳滿二十年,等到老了干不動的時候,就可以按月在風記領取一定的分紅。
這對夥計來說,是一個大保障。誰都不差五個銅板,誰都渴望安逸的晚年生活。也因此,風記的夥計特別忠誠,很少有跳到別家的。
這樣的模式,旁的商鋪不是不知。只是誰都沒有那樣的魄力。在他們眼裡,風記這是有錢亂燒。一人一年60個銅板,二十年也不過一千兩百個。
為了這區區一千兩百個銅板,就要負責那些下人後半輩子的吃穿。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那些眼界狹窄的人不懂,「連續不停」這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每月五個銅板,將夥計牢牢地捆綁。
風家還用收上來的錢做生意。有正經的,也有不那么正經的。前者賺得不多,後者那可是利滾利啊。水至清則無魚,風家能屹立不倒,靠的絕不是完完全全的遵紀守法。
老實人都在爾虞我詐中被擠出局,留下的都是會變通的。
區別在於,有的人有底線,而有的人眼裡只有錢。
無疑,風家是有人情味兒的。
掌柜的領路,帶他們走進一條小巷子。才咳了兩聲,就有個大夫匆匆忙忙地出來。
這是一種醫者的本能。
丁芋從來沒見到哪個大夫是出來迎接病人的。
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在一個小小的藥鋪中感受到了風記的力量。
天下第一商,名不虛傳。
墨雨的傷勢誠然很重,大夫卻從容鎮定。他一眼看出這是只海東青,是主人的武器,便對小芋頭道:「為了不影響它今後的靈敏度,老朽建議不用麻沸散,還請小兄弟與這鳥商量商量,叫它務必忍著點。」
丁芋的心疼到了極點。
墨雨是飲雪放在心尖子上的鳥,還沒受過這樣的苦。哪一次遇到危險的事兒,不是飲雪先沖在前頭?主子也是,往死里訓練飲雪,對墨雨,卻帶著三分心軟。
現在老大夫要直接動刀取出箭矢,墨雨得受多大的罪?丁芋數了數墨雨身上密密麻麻的箭,等數到有十八支的時候,他的心裂成了碎片。
照理說這樣重的傷勢,即使墨雨是「萬鷹之神」海東青,也熬不到現在。
丁芋知道,墨雨是捨不得飲雪。靠著一口氣吊著,飛來見他。
小芋頭蹲了下來,抱著雙腿「啪嗒啪嗒」抹眼淚。
大夫實在看不過去,道:「這鳥還沒死,你就想送它?有那閒工夫,不如過來搭把手。」
小芋頭「蹭」地站了起來,洗淨雙手湊上去幫忙。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大夫,你的意思是,墨雨死不了,對不對?」
大夫把臉一板,嚴肅中帶了幾分慍色:「你這是質疑老夫的醫術?」
小芋頭在大夫的怒容中尋到了極為踏實的安全感,喜笑顏開道:「哪敢哪敢,您需要我做些什麼?」
兩個時辰的救治終於結束,小芋頭滿頭大汗。
腳下,堆滿了沾血的箭矢與紗布。
墨雨被包得像個巨粽。
大夫見小芋頭直愣愣地盯著紗布,知道他在憂心什麼,鬍子一捋,挺直腰板道:「我這藥鋪里別的東西沒有,就數好藥最多,但凡你能報得出名兒的,老夫通通拿得出來。滋補養傷有奇效,補血養氣不一般。你要是給得起銀子,藥效還能更好一些。」
小芋頭聽懂了,忙不迭往外掏。
在掏的過程中,他又覺得踏實了幾分。
大夫收下銀子,跟他打了包票:「一個月,還你一隻能自如行動的鳥。」
小芋頭差點跪下來。
墨雨有大夫的照顧,丁芋覺得很安心。
他還有大事要辦,將墨雨託付給大夫便上了路。
主子在京中,還等著他的消息。
他接連跑死了幾匹快馬,終於來到了京郊。風家的人也不差,在他到達之前就把所有的證據送到。
風子岩親自押送證據前來趙府。
現在的成瑜已經恢復了不少,臉上也有了血色,他擰著眉頭看,青筋直跳。
風子岩感嘆道:「丁芋雖然不懂裡頭的道道,但勝在資料多,足夠充分,他這一股腦兒地全都送來,倒替我們結出了一張大網。以你的本事,想要拼湊出全貌應該不難。」
風子岩對成瑜很有信心。
成瑜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倭國區區彈丸之地,能有幾許力量?卻在大禮埋下了如此大的據點,這不是地方官員能夠做到的。雖然你我心知肚明與二皇子或沈家有關,但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要想扳倒那樣強勁的對手,靠捕風捉影遠遠不夠。」
成瑜愁得很。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麼不出擊,一出擊就要置敵於死地。他不想打無把握的仗,又不甘放過賣國賊,心中糾結,進退兩難。
我安慰道:「小芋頭這不還沒來嗎?或許他已經找到了更重要的證據,再耐心等等,一定可以讓朱旭付出代價!」
「嗯,那便等等。」
成瑜的話剛落地,就有風家的探子來報:「少主,丁芋回來了,人就在城外,很快就能抵達相府。」
「怎麼這麼快?」成瑜皺眉,「是騎馬回來的?不曾偽裝?」
探子道:「是,還騎死了好幾匹快馬呢。整個人都很疲憊,小的看了都心疼。」
成瑜的臉色更差了。
「丁芋不是莽撞之人,此次怎麼這樣大意?狀態又不佳,也不怕人偷襲。快,給我備馬,再多帶一些人,越多越好。」
「怎麼了?」我拉住他的袖子。
成瑜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是朱旭,會不會讓他活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