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遇上登徒子
2024-10-02 07:12:27
作者: 瘋廿四蛇
我方大獲全勝。
雖然在成瑜嘴裡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我知道,過程一定驚心動魄。
倭人有火藥,那一千精兵只回來了七百。
其慘烈,不敢想像。
直至坐上回京的馬車之時,我仍覺得在江州府發生的一切如在夢中。
短短兩個多月的經歷,好似比以往幾十年都要顯得漫長。
成瑜沒有駕馬,而是與我一同坐在馬車裡。他摸著我的脊背,道:「多虧了老大夫,你的傷才能這麼快好。」
是啊,傷口早就結痂。假以時日,還會慢慢淡化。
我將對老大夫的懷疑一說,成瑜覺得言之有理。他答應了我,會查出老大夫的過去。
我又問他,為何如此信任老大夫,才見面,便將我與孩子的性命交託出去。
成瑜笑了:「官是否清正,不看其立功多少,而在於市井之間,百姓相傳的口碑。為醫者,也是如此。有些大夫,醫術高超,做派拿捏,只為豪富官賈看診,這些人,我雖談不上不喜,卻也是無法信任且親近的。我更重為民而治的醫者,他們有著一顆令人敬佩的仁心。」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自己也是這般做的。
所以才會以小王爺身份,去做那區區七品的巡按。品階低,權力大,做事多,得罪人更多。但他無悔,亦無怨。滿腔熱血灑上去,不奢求任何回報。
他是真正的偉男子,不惜己身只為報國。
有他,百姓之幸。
我撫著肚子問:「你先斬後奏,皇上那裡……」
成瑜揚了揚手中的打佞鞭:「有它在,不怕。皇上賜首輔打佞鞭,便是給予信任的官員大權。趙娉婷拿它來討好我,倒是予我方便了。」
我仍然憂心:「明明小芋頭回京上奏了的,照理說早就應該來傳旨。他遲遲不來,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成瑜淡然道:「無非兩個可能。一,丁芋見到了皇上,皇上為考驗我,故意不下旨,並囑咐小芋頭莫要往外遞消息。」
「第二個可能呢?」
「丁芋見不到皇上。」
「怎會如此?」
他無奈道:「爹娘掌控我不是一兩日了,有什麼做不出來呢。小芋頭功夫雖好,要進皇宮還得按規矩通傳。這個過程頗費時間,若被我爹娘發現,率先拿到消息,小芋頭,也便沒有自由了。」
「家國大事面前,他們怎麼會……」
成瑜愴然地打斷了我:「曾經,我的祖父成闖南征北戰,屢立軍功,最後卻遭先帝忌憚,鬱鬱而終。我爹,也因此也墮了志向。報國之心,在君王的疑心下煙消雲散。」
他頓了頓,又道:「也許,這樣說並不準確。我爹的內心,還是希望能為江山社稷做點實事,但前提,要以王府的利益為重。小芋頭手上的信揭發了趙娉婷與黃德合作的詭計,劍鋒直指趙府,他不會,也不敢與強大的趙府為敵。為了明哲保身,他情願眼睜睜看著倭人在我朝為非作歹。」
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從盛大到沒落,我沒有經歷過。萬丈高樓平地而起有多麼榮耀,一朝傾倒便有多麼悲涼。
大禮建朝以來,只出過一個異姓王。可想而知,北陵王府當年的盛景。
較現在的趙府,要風光不止十倍。
老王爺死了,人走茶涼。北陵王府,苟延殘喘。
誰又能忍心苛責成瑜的父親?
為了照顧我的身子,馬車行得很慢,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抵達京城。
二次入京,依然感嘆京城的繁華。
馬車走在街道上,忽然傳來一股子酸梅香。
我的饞蟲被勾起,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成瑜眼尖看到,道:「我叫人去給你買。」
他探頭出去,叫來一個手下。那手下顯然是常在市井走,見多識廣:「成大人,恕小的直言,這酸梅品種繁多,還是讓江姑娘下去嘗嘗較好。哪些好吃,便買哪些。」
成瑜皺眉:「你不會一樣買一點兒嗎?」
手下撓頭:「不是成大人你教我們,要勤儉節約的嗎?」
成瑜的臉頓時黑了:「此一時彼一時,能一樣嗎?」
手下依然糾結:「可許記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美食坊啊,一個食材能翻出上百個花樣,最少的,也有五十種。小的要是買五十袋酸梅子,江姑娘能吃得完嗎?小的還記得,有一回您覺得一老農種的蘿蔔鮮美,愣是買了一百斤,自己吃不掉,就賞給小的們。小的們連著吃了好幾天,最後都吃到吐了。」
我忍俊不禁。
成瑜尷尬極了,恨不得用扇子把這憨貨拍飛。眼風掃過去,冷冷地吐出兩字:「閉嘴。」
那手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錯多,縮了縮脖子。
成瑜牽起了我的手:「來,咱們下去嘗。」
進入許記,果然是琳琅滿目。還有專人上來,為客人提供試吃。
我連著吃了十幾樣,每一樣都叫人垂涎欲滴。成瑜一一叫人包了,最後提了兩個大籃子。
我揶揄道:「成大人用上陣殺敵的手替我拎東西,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成瑜嘴角上揚:「我樂意。」
我們就如民間夫婦一般,拌嘴逗樂。
我又使喚他:「付銀子了嗎?」
他:「不曾。」
「那還不快去。」
他轉身,叫來一個許記的小廝:「算一下,多少銀子?」
那小廝道:「客官,您的銀票太大,要去我們掌柜的那裡找開,按本店的規矩,大額銀票店員不能隨意經手,所以,還得麻煩你跟我去二樓。」
成瑜扭頭看我。
我揮了揮手:「我就在這站著等你,你快去快回。」
「好。」他跟著小廝過去了。
哪知成瑜剛離開,一個模樣周正,看起來還算風度翩翩的男子就找上了我。可惜一副好皮囊,笑容卻十分猥瑣。
他的眼神露骨,打量我的時候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了。說話的時候拿腔拿調,叫人心生反感。
「敢問姑娘芳名,家住哪裡,芳齡幾何,可曾婚配?」
腹中湧起一股噁心之感。
我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朝著成瑜付帳的方向走去。
他卻伸出一隻手攬住了我的腰:「姑娘,看你穿著打扮,應該不是京城人士吧,再看你眉眼間有疲憊之色,大約是出入京城。若不嫌棄,可去在下府中小住。在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你若願跟著在下走,在下一定好好地疼你……」
說得猥瑣又淫蕩。
我快步躲閃開,他的手再次伸上來。忍無可忍間,我拿起了一邊的小秤。正要用撐杆打下去,一個人影速度更快。
只見成瑜衣袂翩飛,手中的籃子高高舉起,雙手猛地一松,所有的蜜餞果子如下冰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了那登徒子的頭上。
登徒子一邊抱頭躲著,一邊憤怒大叫:「姿色平平的臭娘們,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本想著嘗個鮮,把你弄進府里當個通房丫頭,哪知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還找幫手害我。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你們兩個,都死定了!」
我撲進了成瑜的懷裡,道:「此人嘴巴手腳都不乾不淨,一定要將他抓入大牢好好教訓,免得不長記性,再去禍害其他姑娘。」
成瑜卻推開了我,雙目緊緊地鎖在了那男子身上。他的耳朵微微地動了動,似乎從登徒子的話中聽出了什麼。然後蹲下身去,去看登徒子的正臉。
當兩人目光相接時,成瑜遽然起立,後退幾步。
那登徒子亦大為吃驚,咬牙切齒道:「成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