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尋人
2024-10-02 07:11:02
作者: 瘋廿四蛇
成瑜望著那個混混。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眼,卻令混混毛骨悚然。
那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殺伐決斷、狠厲危險,是混混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就如同無數刷木架子爬上鑽入他的衣襟,在身體裡來回爬動。
若不是扇子橫在頸間,他恨不得給成瑜跪下。
成瑜言簡意賅地問:「這些銀票,哪裡來的?」
風記總莊的錢,未必沒有流入這偏遠之地的可能。但眼前的銀票這樣新,新得讓人生出疑心。
混混哪敢不答,忙道:「是從一位姑娘那裡偷的。」
請記住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成瑜的心動了一下,語氣中帶了焦急:「那姑娘長什麼模樣?」
混混細細地說了,眉眼嘴鼻,無一不是江年年。這些混市井的人啊,並沒讀過多少書,但看人總能抓住特點,描述精準。
混混還道:「那姑娘似乎身子不好,整個人顯得特別憔悴。靠近了一聞,身上還有一股子血腥味兒。」
成瑜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心都快停跳了:「她受傷了?傷得重不重?是不是你乾的?」
混混嘴唇哆嗦,連連擺手:「不是,絕對不是我。我只圖財,並不害命。不信您去這一帶打聽一下我混江龍的名聲,就知道我沒有說謊。還有那一天,許多人看著吶,面鋪的老闆,也在一旁。」
成瑜姑且相信了他,將那些銀票揣入懷中。他總有辦法,查出銀票是何人交給江年年的。
他的母親,堂堂大禮朝的北陵王妃,沒有這樣的善心。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成琰琰。
「該死!」他在心中罵,「我怎麼早沒想到呢。」
「她去哪裡了?」成瑜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混混不知道。
他又不是那姑娘肚子裡的蛔蟲。
但是他知道不能這樣回答——
眼前的這位主兒,不好惹。
他須得想出法子,哄得這位主兒略微滿意。至少,別再把扇子對著他。
混混想了想,道:「她身邊有個女子,是駕車的,看二人關係,不像朋友,應該是雇來的。一個人出門在外,是需要銀子的。如果銀子沒了,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像我似的,但那女子一看就是好人家出來的,斷然不能行此惡事。所以她想要錢,只能去當鋪。正巧我看她那耳墜子還值幾個錢,且前面不遠處左拐就有一個當鋪,好漢,您要不要過去瞧一瞧?」
混混腦筋倒是靈活。
不著痕跡地誇了成瑜的心上人,又為成瑜指點了一個去處。
成瑜冷笑一聲,就這道行還敢在他面前賣弄。他指著混混,道:「給我帶路。」
混混哭喪著臉走在前面。
好不容易到了當鋪,成瑜終於把扇子移開了。
趁著老闆拿出最近幾日的交易記錄時,混混偷偷往外溜。
成瑜看見了,沒有理會。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記錄上。
其中一支白玉梅花簪,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終於找到了她的蹤跡,應該高興。可是,她寧願當掉他送給她的唯一的禮物,也不肯當混混口中說的那一副耳墜子。他心如刀割。
他想,她一定是恨死他了。以前他以為,只要他堅持,他強勢,江年年就會一直一直留在他身邊。雖然給不了正妻的名分,但他會用行動捂熱她。
現在他才明白,懸崖峭壁上生出來的鐵線蓮花,是與牡丹、玫瑰、芍藥、芙蓉等等名花不一樣的。她的孤傲、清絕、遺世獨立,不允許旁人踐踏她的尊嚴。
可是他卻狠狠地傷害了她。
他在心中吶喊:「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為了救她的命,他只能逼迫自己求娶趙娉婷。
他把那一支簪子贖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心中鬱結難舒,愁緒滿懷地走出了當鋪。
她拿了錢,會去哪兒呢?
他想起混混說的,她身上負了傷。
也許,該去這附近的藥鋪查查。
他仗著輕功好,躍上了屋頂,幾個起落,就再次逮住了那混混。
混混求饒:「好漢,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饒我一命啊!」
成瑜心想:就是這個面目可憎的人害得江年年當掉了他送的白玉梅花簪,真是罪無可恕。
他扭過混混的手臂,輕輕地敲了三下,然後冷冽地問:「召集你的兄弟,去附近的藥鋪問問,哪個大夫,給那個姑娘看過診,或者開過藥。記住,千萬不要跑,否則,我會叫你生不如死!」
混混連聲道:「不敢,不敢,很樂意為好漢效勞。」
他不知道成瑜那幾下暗勁兒的厲害。
三天以後,他這條胳膊就會徹底廢了。
偷盜之人,留手何用?
成瑜人生地不熟,沒有亂走。他在面鋪前面等著,順便叫了一碗麵。
他已經許久沒吃東西了,飢腸轆轆。
一碗麵還未吃完,混混就回來了。
「好漢,你真是料事如神,那姑娘還真看過大夫,只不過不是在藥鋪看的,是大夫背著藥箱,去福來客棧上門看診。」
成瑜顧不得繼續吃麵,立即站了起來。
他要去福來客棧找她。
混混叫住了他:「好漢,你別去了,去也無用,那姑娘早就走了。小的都給您問清楚了,她是被一輛馬車接走的。馬車裡,下來一個頂頂好看的姑娘,那氣度,一看就是大家小姐。小二還聽到那姑娘管大家小姐叫什麼,洛姐姐。對了,您認識姓洛的人嗎?」
姓洛的?
成瑜倒還真想起一個。
洛鳴。
當初,江父就是跟著洛鳴一起入京的。洛鳴還為了江家,放棄了五品知府的官位。
他重重地拍下一下腦袋,欣喜道:「我怎麼早未想到?」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恨自己蠢了。
他付了面錢,走向馬兒。心中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混混已經經歷過一次他的「去而復返」,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他怕成瑜待會兒回來找他的麻煩,梗著脖子道:「好漢,我沒有騙你,那姑娘並非受傷,而是小產了。在我推她之前,她早就小產了。所以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千萬不能賴在我頭上啊。」
成瑜腳步一滯,似被巨大的車輪碾過了心臟。
他回頭,眼眸中又驚又痛:「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混混嚇得直打哆嗦,結結巴巴道:「我說……我說……那姑娘……小產了,不是……我害的。」
「為什麼會小產?」成瑜兩隻手指扣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輕輕一捏,就會……
混混不敢再想下去。
他哭喪著臉道:「我哪知道,估摸著是得罪什麼人了。大夫說,姑娘的身子受到了創傷,應該是被人害的,且小產後長途顛簸,對身子更是不利。姑娘找他看診的時候,內里已經猶如一團破絮。除了招惹上什麼仇家,小的想不出別的可能了。」
仇家?
成瑜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他僵立在風中,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