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挑撥
2024-10-02 07:10:25
作者: 瘋廿四蛇
江月月聽到小月的聲音,瞳孔瑟縮。
她腿腳一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堪堪扶住了桌案,才沒有倒下去。
小月再次問她:「旺財,你來年姑娘這裡做什麼?」
江月月結結巴巴道:「我……我來看我的姐姐。」
小月「嗤」了一聲道:「可笑,犬什麼時候能與人稱姊道妹了?旺財,你是不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還是說,你不滿意我給你起的這個名?」
說罷,小月撈起桌上的一支筷子,雙指一捏,迅疾射出。
破風聲迎面而來,直擊江月月頭頂。江月月臉上的冷汗流了下來,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她被嚇壞了,一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看著筷子插入她的發間,發出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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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她方才還在炫耀的白玉響鈴簪「啪」的一聲掉落下來,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江月月又害怕,又心疼,卻一聲都不敢吭,像一隻驚弓之鳥。
小月向她走近。
她急忙抱頭認錯:「沒有。我怎麼敢對小月姑娘不滿呢?都怪我不好,不知道小月姑娘住在這裡,不小心污了小月姑娘的眼,真是罪過。我這就走,絕不讓小月姑娘再煩心。」
「嗯。」小月滿意地點點頭,「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江月月拖著僵硬的腿往外跑。
「慢著。」小月叫住她。
江月月聞言立馬止步,轉過頭來,一臉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小月姑娘有何吩咐?」
小月直視著她道:「我這般待你,你恨不恨?」
江月月擺手:「不敢,不敢。小月姑娘說的哪裡話,你對我客氣得很。」
小月滿意道:「你識相最好了。若不識相,敢去主子那裡告狀,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哥可是主子最信任的臂膀,主子看在我哥的面上,不會為難我。而我這人,一向最記仇了。另外,不要去東二院那裡打擾花小姐。花小姐可是京城來的貴客,堂堂戶部侍郎之女,心慕主子,與我們年姑娘一直不對付。你與年姑娘多少有點兒關係,別去討人嫌。省得到時候得罪人,把自己搭進去不說,還連累年姑娘。」
「是,我記住了。」江月月感恩戴德道,「多謝小月姑娘好意叮囑。」
而後灰溜溜走了。
小月把雞放進木桶里,嘴角無聲地上揚。
她這一招實在高明。
依江月月陰損的性子,必定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她今日在小月這裡吃了這麼大的虧,還連著兩次,心中存恨,指不定要怎樣尋思報復。
小月雖不懼她,倒也嫌棄蒼蠅嗡叫煩人,與其被動等待,倒不如主動出擊。
花栩栩,便是她給江月月指的一條「明路」。
江月月果然去找花栩栩了。
為了躲避嫌疑,特地挑在兩日後去尋。
也不知她對花栩栩說了什麼,花栩栩當天便來了我這偏僻之地。
見到我,揚手又要打。
我向後退了一步道:「花小姐,不知我又哪裡把你得罪?」
她氣得不輕:「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為了固寵,竟然把自己的妹妹送到了阿瑜哥哥身邊。你有無人性,是否考慮過你妹妹的感受?難不成你以為,你們姐妹聯手,就能將阿瑜哥哥從我身邊奪走?呵,太天真!」
我大叫冤枉。
「花小姐,你有所不知,我與妹妹雖是同根生,但自幼不和。但凡我有什麼,她必要搶到自個兒的手裡。是她見我得了成大人些許憐愛,便要來與我搶。而我,從未奢望過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今日將我當成威脅,真是大錯特錯。殊不知,江月月才是一頭虎視眈眈的狼啊。」
她顯然不信,道:「繼續編。」
我伸出了雙手,悲哀道:「同樣的父母生的孩子,有的從小就當丫鬟使,年紀輕輕,雙手長滿了老繭。而有的人,細皮嫩肉,嬌生慣養。不信,花小姐一看江月月的手便知。如此,花小姐還會以為我們姐妹情深嗎?還要相信江月月來到成大人身邊,是我的主意嗎?」
我嘆了一口氣,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花小姐,你要保重啊。」
她面色凝重地走了。
是去找江月月求證了。
不知兩人在一起,會有怎樣可喜的事發生。
小月武功好,偷偷溜過去瞧。
我慢悠悠地將雞洗淨,又切了幾片姜,剝了幾瓣蒜,放入砂鍋,加點兒料酒、白糖、鹽、醬油一塊兒燉。
我喜歡在菜餚里加糖。
糖給人幸福的感覺。
消息是小芋頭給的,說今日成大人會回來。
我將一切都準備好,點燃了爐中的煤塊兒。水還未開的時候,小月就回來了。
她告訴我:「花小姐看了旺財的手,氣急敗壞地打了旺財,旺財捂著臉,愣是一滴眼淚也不敢掉。旺財淚水含在睫間的樣子,甚是楚楚動人。花小姐更是心頭火起,對著旺財左右開弓。如今,旺財的臉,真是比豬還腫了。」
我抿著嘴,怕自己笑出豬叫。最後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幾個時辰過去,雞肉被燉得軟爛,雞湯黃澄澄的。
我暗想:小芋頭做事還真是絕,這麼好的走地雞不知從哪兒得來。別說是燉給成大人了,就連給產後哺乳的婦人補身子都綽綽有餘。
天已黑透,成大人還未來。
小月說她預感今日會有不尋常之事發生,主動請纓去外邊兒瞧。
我一邊在燈下作畫,一邊靜靜地等她。
畫什麼好呢?就畫一盞燈。一盞能溫暖人心的燈。
說來我能學畫,全是沾了洛姐姐的福。洛伯伯給她找了個先生,據說年輕時是個才子,若非趕考途中得病,也不至於落榜。自那以後身子骨一直時好時壞,無法再長途跋涉去趕考。中舉的事兒,也便成了奢望。
不過鄉里都知道他的才名,達官商賈皆搶著聘任他去府上做先生。他一日中有半天是教洛姐姐的,我也便得了個旁聽的機會。
先生教詩文、詞賦,也教作畫兒。
他認真地教,我認真地學,多少學來一些皮毛。
我嫌煤油燈一盞,太冷清。又在燈下畫上兩道影子,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高手舉杯,對飲成雙。
越看越覺得寓意甚好。
擱下筆的時候,小月回來了。
帶了一堆的消息。
她說,成瑜先是去了江月月那裡,步伐匆匆,一副惦念極了的樣子。進去,見江月月臉部紅腫,知道了花栩栩尋釁之事,氣不過,跑到東二院那裡,責怪了花栩栩幾句。花栩栩自上回替成瑜「捨命」後,還從未聽過成瑜這樣嚴厲的呵斥,眼睛一紅,淚水成串地掉下來,止也止不住。
成瑜卻絲毫不憐香惜玉,警告花栩栩千萬莫要動他心愛的女人,更道高門之女,自當大度雅量,若無容人之心,便莫要有當家之意。他成瑜堂堂一個小王爺,不可能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納妾通房之事,任何人都阻攔不得。
說罷,便甩了甩袖走了。
另派了大夫,下令用最好的藥給江月月治臉,說如若損毀半點兒美貌,定嚴懲不饒。
我聽得目瞪口呆。
成瑜有做戲子的天分。
他大張旗鼓地鬧這一出,是將江月月推上了風口浪尖。
花栩栩或能容忍成瑜納妾納婢,但絕容不得成瑜為了一個婢妾怪責於她。這意味著,那婢妾在成瑜的心中,占了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
這種感覺會讓她恐慌,甚至自疑,終日惶惶,擔心自己地位不保。為了奪回成瑜,她會使盡渾身解數。哪怕用上見不得人的法子,她也在所不惜。
成瑜真狠心啊。
我提起筆,在畫中影下巴處添上一把山羊鬍。
冷不丁畫被人奪走,我急忙轉過頭。
成瑜一臉驚喜,眼神在畫上流連:「想不到你的畫技,一點兒也不比棋藝差。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咦,這右邊之人,是我嗎?」
我有些心虛,道:「不是。」
他指著那影子道:「看這身形,束髮,靴子,還有腰間的配扇,甚至連配扇上的玉墜都是一模一樣。江年年,你的謊話未免太拙劣。難道喜歡我,是一件羞於啟齒之事嗎?」
我紅了臉,張不開嘴。
他又道:「你畫便畫,為何要給我添一把鬍子?我現在風華正茂,又不是風燭殘年的老爺子。不對,不一定是老頭子才長山羊鬍。戲文里的奸角兒,多半也是這副打扮。江年年!」
他瞪著我。
我更加心虛,卻知道此事絕不能承認,義正辭嚴道:「成大人,這是誤會。方才手一抖,不小心在下巴處灑了兩滴墨,無奈之下,只能如此。」
怕他不信,又道:「小月可以作證。」
小月點了點頭,大言不慚道:「年姑娘沒有說謊。」然後閉門走了。
成瑜這才饒了我。
我端來雞湯:「成大人,你今日怎麼有空來?」
成瑜一本正經道:「本來要去看你妹妹,誰知她被人打成了豬頭。總不能讓我與豬頭共處一室,傷了眼可怎麼辦?」
他一邊喝湯,一邊不懷好意地往我脖頸處瞧。那眼神直勾勾的,好像要把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