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試探

2024-10-02 07:10:22 作者: 瘋廿四蛇

  花栩栩滿意地走了,留下被小月扣在地上的我。

  我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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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站在我身邊:「如果你開口求求我,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冷笑道:「你不是對成瑜忠心得很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面無表情:「我對成大人忠心,不代表對姓花的忠心。」

  她與小芋頭一樣,都十分厭惡花栩栩。

  「所以。」我頓了頓道,「因為你對成瑜忠心,無論內心有多麼牴觸花栩栩,都會聽她的話。」

  「是嗎?」她輕輕地應了一聲。轉瞬又在我身後戳了一下,消失的力氣便回來了。

  她扶著我起身,道:「你很有骨氣,與以往送上門來的那些庸脂俗粉都不一樣。怪不得主子會喜歡你。但是,你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對他來說沒有好處。」

  「願洗耳恭聽。」

  「主子喜歡你,卻不能給你正妻的名分。你喜歡主子,不願意伏低做妾。你們之間這樣下去,除了消耗彼此的感情與精力,沒有任何好處。不若,試著賭一把。」

  「賭什麼?」

  小月道:「今日,我不就是在助你嗎?看看能不能逼主子一把,讓他看清自己的心。」

  她的話只講了一半。

  還有另一種可能——

  成瑜會眼睜睜看著我挨打、罰跪,無動於衷。更嚴格來說,他會有一點兒心疼,但也只是那麼一點點,與他心中的其他人與事相比,我也許有分量,但絕不是重達千鈞。

  小月的提議,完全是為了成瑜考慮。

  她與成琰琰一樣,滿心都是成瑜。

  我真是羨慕成瑜。能有這麼好的妹妹,還有這麼好的屬下。

  而我呢,天地之大,也就一個爹爹對我真心。

  還好,有爹爹。

  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讓我知道自己也有人愛。

  做人要滿足,有爹爹疼我便已經足夠。

  強將手下無弱兵。

  小月的提議很好,我想試一試。

  於是我點點頭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算算日子,成瑜今日晚上是會回來的。

  我點了兩支蠟燭,在砂鍋里燉了個蘿蔔煲。小月負責把爐子搬進來,窗戶開了半扇。

  我拿了本書,坐在窗口等成瑜。昏黃的燭光打在身上,溫暖的感覺流淌在心間。恍惚間,我有了一種錯覺——自己是在家煮飯洗衣的妻子,而成瑜是我的丈夫,他忙碌了一天,就等著回家吃我做的飯。

  如果能有這麼一天,該有多好。

  我不在意他是不是皇親貴胄,也不在意他是否堆金積玉,只要兩個人的心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這樣想著,我不自覺地笑出了聲。手一抖,書掉了下去。

  我伸手去撿,有人比我快了一步。成瑜的靴尖伸出,一點一踢之間,那書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把書輕輕地放在桌上,道:「一個人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沒想到他今日回來得這樣早。

  走路還沒聲兒。

  我剛想罷,他又道:「還想得那般入神,連我進來都未聽見。」

  我側過身,低下頭,取了粗布,去捧爐子上的砂鍋。小月早已備好了竹墊,砂鍋便擱在那上邊。

  我替他舀了幾勺蘿蔔湯,道:「成大人辦案辛苦,喝點湯墊墊肚子。」

  他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我:「江年年,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回答道:「我在這每日吃成大人的,住成大人的,頗為汗顏。見成大人辦事辛苦,便盡點心意。」

  他瞧了眼盛蘿蔔的碗:「既知我辦事辛苦,還拿這清湯寡水的應付?」

  我搖頭道:「成大人此言差矣。在民間有句老話,叫作『吃蘿蔔賽人參』。這蘿蔔燉湯,可是滋補佳品。」

  他打斷了我的話:「不對。」

  「哪裡不對?」

  「你這辛辛苦苦燉個半天,只燉一個蘿蔔?這不像我認識的江年年。」

  「那成大人認識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呢?」

  「外表看著像只兔子,實則是一頭狼。」

  「這從何說起?」

  「狼,心性堅韌。見著獵物,絕不鬆口。百折不撓,不達目的不罷休。」

  真看得起我,還順帶著貶低了自己。

  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了我的獵物嗎。

  我哪敢啊。

  他坐下來,慢慢地品著湯,還不吝誇獎:「味道尚可,差強人意。」

  待一碗喝完,他終於發覺了我的不正常。

  「江年年,你老低著頭作甚?」

  我轉過身去:「啊,沒什麼。」

  他站起來,掰過我的身子,眼中寒意越來越甚,道:「誰打的?」

  我捂著臉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都腫起來了,你告訴我是一點小傷?說,是誰打你?」他盯著我的眼睛,怒氣掩飾不住。

  我反問道:「如果我告訴成大人那個人是誰,成大人會幫我討回來嗎?如果不會,那我說與不說又有何分別?」

  他緩緩地鬆開了手,背過了身去,說了句:「你燉的湯很好喝,下回繼續燉。」便走了。

  一會兒小月進來,遞給我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知道,成瑜找她問過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譬如,花栩栩打翻了我親手為他燉的雞湯。再譬如,我被花栩栩當場掌摑。甚至,我還被花栩栩罰著在日頭底下跪了兩個時辰。

  且看他如何處置。

  我等他權衡之後的答案。

  令人奇怪的是,他那邊絲毫沒有動靜。小月去問了她的哥哥以及小芋頭,都說主子最近一切如常。

  而我這裡,他依然是兩三日來一次。言行之間,並無不妥。

  也未對花栩栩說過半句重話。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他得閒,與我下棋,眼角不時上挑,飽含深意地看著我。

  我摸了摸臉道:「我臉上有花?」

  他揶揄道:「真會給自己貼金。不過說真的,你的棋藝倒是比我想像中要好。早就聽琰琰在耳邊念叨,今日才得以領教。」

  我謙遜道:「承讓。」

  雖我與他棋逢對手,僥倖勝了他半子。但他諸事纏身,習文又習武,想來在下棋一事上所費心力甚少,不如我這個閨閣女子,日日與棋盤、雜書相對。這半子是贏,也是輸。

  尤其是那一招「禍水東引」,實在是用得好。我一度處於劣勢,勉強才挽回頹局。

  那一晚,他笑得格外開心。

  翌日清晨的時候,小月打水來供我洗漱。

  她表情古怪,有些悶悶不樂的。

  我問她出了何事。她囁嚅了好半天才道:「我想改名兒。」

  「好端端的,為何要改名?」

  「天底下同名的太多,我不喜歡。」

  我一頭霧水:「發生何事了?」

  她忿忿道:「今日成大人領了一條狗回來,與我一個名兒。我心裡憋屈,不想與狗重名。」

  我哭笑不得:「爹娘起的名兒,多少都有意思在裡頭,豈能說改就改。改了以後,你心裡真的舒坦嗎?不若……」

  「不若什麼?」

  「給狗改名兒。」

  她展顏道:「年姑娘說得有理。」

  說罷,她便出去了。再次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笑。

  「我依照年姑娘的提議,給那犬起了個新名兒,就叫旺財。喜慶!」

  我笑:「你呀。」

  她高高興興地出去了,說要再向小芋頭去討只走地雞。

  我一人閒著無聊,打算做點什麼。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如雷般貫入我的耳朵,聽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姐姐,別來無恙啊!」

  我吃驚地看著從月洞裡走出來的江月月,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她穿著上好的水粉色絹紗金絲繡花長裙,發間戴一根白玉響鈴簪,整個人容光煥發,婀娜多姿。

  這一身行頭,不是她能買得起的。我打量著她,猜測著她的來意。

  她親昵地挽住了我的手,道:「姐姐,上回之事,妹妹還未多謝你。幸好你沒有接受我的好意,才讓妹妹有了今日。」

  我皺著眉道:「你想說什麼?」

  「上回啊,我說我知道一些關於沈博貪贓枉法的事兒,想要幫幫姐姐,好叫小王爺多疼疼姐姐。哪知,姐姐將妹妹的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所以妹妹只好自己拿著這些消息,來小王爺這兒邀功領賞了。當時啊,小王爺勾著我的下巴說,說……」

  「說什麼?」我冷淡道。

  「說我不只姿容姝麗,更是智慧過人,識時務,懂得擇木而棲。小王爺還說,要將我收下。至於是做妾還是通房丫頭,都無關緊要。似小王爺這般才俊,天底下多的是撲上來的女人。能在小王爺身邊伺候,便已是妹妹的福分呢。妹妹不貪心,絕不與姐姐爭寵。」

  我哂笑一聲,江月月莫不是流產流壞了腦子。似成瑜這般心高氣傲之人,能看上她矯揉造作的樣子?

  怕不是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我不動聲色道:「是啊,你今日倒是如意了。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消息,讓成大人對你另眼相待?」

  她恍若無意地撥了撥簪子上的金鈴道:「左不過是一些關於賭場的東西,讓姐姐見笑了。」

  賭場?

  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早在數日之前,我就告訴成瑜賭場有異。而成瑜之能,遠超江月月。沒道理江月月能知道的東西,成瑜查不出來。所以,江月月提供的消息價值為零。

  那麼,成瑜為何會允許江月月住進來?

  疑惑間,小月拎著只雞進來了,一看到江月月,臉便沉了下來。

  「旺財,你來年姑娘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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