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懷孕
2024-10-02 07:10:11
作者: 瘋廿四蛇
猶記得他來的時候,外面天還未黑透。不過一晃兒的工夫,黑夜便籠罩了下來。
夜空將星光揉碎,從窗口投進來,照在成瑜帶著緋色的臉上,也照在他渴望的眼眸中。我原本只是想討好他,換一個還清娘親生養之恩的機會,順便再讓他派只鳥兒保護我,免得再次落入江月月的圈套。可是他出手不按常理,還未吃上幾口飯菜就開始毛手毛腳。
大概男人對這種事都是無師自通的,他熟練得像是個情場老手。
汗,淌下來。滴滴答答,洶洶地沾在頭髮絲兒上。
他站起來,一腳踢開了凳子。抱著我,正要往內間走,外面的小月聽到動靜,輕叩著門: 「主子,發生了何事?」
他沙啞著聲音道:「無事。」
臉上帶著好事被打攪的不悅。
想了想,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道:「今夜不用你伺候,去自個兒屋裡歇著吧。」
外面傳來輕輕的一聲「是」。
就是這一夜,上天送給了我一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與我有緣無分。
若干年以後想起,依然是我心頭無法抹去的傷。
也正是因為這些,我選擇徹底離開成瑜。
可是現在,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疲憊極了,在他的懷裡沉沉地睡去。醒來後已是日上三竿,小月替我準備了洗漱的水,還有溫熱的粥,配一個饅頭,一碟醬黃瓜,還有兩個鹹鴨蛋。
也許是「做賊心虛」,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但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規規矩矩地做著她該做的事。
等到第三日,成瑜果然守信,將鳥兒帶來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道:「江年年,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讓你可以低下頭顱。你不願說,我便不問。我來是想告訴你,兩隻海東青各有所長。論飛行的速度,墨雨技高一籌,但若論打架,還是飲雪凶些。你要墨雨,還是飲雪?」
詭詐!
他這是在打探我出去的目的。
我腦海里轉著,想著該如何作答。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道:「飲雪、墨雨都是我的眼睛,我要想知道你的行蹤,輕而易舉,無須如此煞費思量。一番好意,倒成了驢肝肺了。」
他說得不錯,以他的本事,確能將我的行蹤掌握得一清二楚。
只是,從上回與月月的對話中,我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月月與沈博在一起,似乎是有備而來。
因為她十分確信,自己能讓沈博負責。
而她身無長物,唯一仰賴的,便只有孩子!
她早就懷了孩子!
那孩子不是沈博的,而是北陵王爺的。
若是男胎,便是成瑜的弟弟;若是個女娃,便是成瑜的親妹妹。
而北陵王妃,絕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出世。所以江月月只能利用孩子,在沈博身上賭一賭。
這個蠢貨,她以為沈博是傻子!
一門心思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十個江月月,都不可能是沈博的對手。
此事不能讓成瑜知道。
思及至此,我軟著語氣對成瑜道:「成大人,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他把玩著我的一縷頭髮。
「我有自己的事要辦,就是……就是……女兒家的私事,不方便叫你知道,所以你可以不問飲雪嗎?」我咬著唇道,「還請你看在我救了花小姐的份上,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成瑜小氣的時候十足小氣,大度的時候腹中能夠撐船。
這幾次我哄得他高興,點頭的機率很大。
他微有些不悅道:「好端端的,你提花栩栩做什麼?」
我:「……」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她。」
「可是,你不是要娶她為妻嗎?」
他的臉拉了下來,有些慍怒:「以後,不許再在我面前提她。」
為了還清娘親對我的恩情,從此一刀兩斷,我不敢再言,順著他的話道:「好,不提了。」
可是他的臉色依然沒有緩和,問了我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選飲雪?你是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嗎?」
我搖搖頭道:「沒有。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膽兒小,帶飲雪可以壯膽。」
他蹙著眉道:「沒騙我?」
「真沒騙你。」
「姑且相信你一次。」
他把手指放在了唇上,吹了聲口哨。飲雪自窗外飛進來,停在成瑜的肩上。
成瑜對著它道:「往後,你要好好保護她。我若不在,你要聽她的話。」
他說的不是「今日」,而是「往後」。
難道……不,不會的。
他這樣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愛上我。他只是喜歡我的身體,喜歡與我在一起時輕鬆快樂的感覺。他的妻子,絕不可能會是我這樣的。
我與他,雲泥之別。
他需要的是,一個與他門當戶對的女人。
就算不是花栩栩,也會是別人。
成瑜教會了我如何吹口哨召喚飲雪。
還給了我一些銀子,叫我喜歡什麼買什麼。
我需要錢,便沒有決絕。
出了官驛,我七拐八彎地來到一個藥鋪,給掌柜的暗示了老半天,他才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問他鋪中可否代煎中藥,還道銀子可以另加。
掌柜的自然眉開眼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過要等。」
我說:「我等得起。」
我撐著胳膊,在掌柜的搬來的椅子上小憩。也不知過了多久,掌柜的叫醒了我,還將一個包了厚厚粗布的罐子遞給我。我付了銀子,拔腿就走。
我要去找月月。
根據記憶,我找到了她被囚禁的地方。這裡破破爛爛,是貧民居住的地方。
趁著四周無人,我搬起了一塊大石頭,對著那門鎖砸了十數下,終於將之砸開。
然後重新捧了藥罐,往裡走。
月月被鐵鏈拴著,頭髮披散,像狗一樣,被禁錮在小小的屋子裡。
吃喝拉撒,全在一個地方。
她看見我,眼淚泉涌一般流了下來,抽抽搭搭,好不悽慘:「姐,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姐,沈博他不是人。」
我冷冷地看著她:「既然知道他不是人,為何還要往上撲?在他背著我與你苟且的時候,你就該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她握緊了雙手,目光中都是恨意:「姐,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更無法想像,他竟有那般野心。就算我懷了他的孩子,他也沒想過要與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哪怕是做妾,他也不同意。他早就有了目標,想要攀附權貴的女兒。所以,他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為了永絕後患,他生了殺母留子之心,必要的時候,我與孩子可以一同犧牲……」
她說著說著,發現了我手中捧著的罐子,「咦」了一聲,問:「姐,這是什麼?」
我回答道:「除根的藥,也是救命的藥。」
她捂住了小腹:「你……你想殺了我的孩子?」
我慢慢地走近她,將藥罐子放在她的面前:「不,我不逼你。我讓你自己作選擇。這孩子是誰的,你心知肚明。沈博無恥下作,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若非貪得無厭,你怎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她眼睛裡的光漸漸淡去,在一片死寂中想明白了利害關係。
這孩子,不能要。
我能想到的事兒,旁人未必想不到。
她若執意生下來,孩子的身世便瞞不住。到時候王妃一怒,整個江家都要跟著陪葬!
老王爺已經有成瑜了,還有成琰琰。那一夜荒唐,是他的恥辱。他絕不會為了這個孩子,與自己的妻子兒女抗爭。
江月月目光絕望,端起了藥罐。
在即將喝下之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眉目間的生動又回來了,對著我輕輕一笑。
「姐,我想與你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