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羞辱
2024-10-02 07:09:29
作者: 瘋廿四蛇
偏廳。
小芋頭抓著兩個包子,蹲在一邊啃著。
看到我與成瑜攜手而來,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
表情意味深長,滿臉都寫著「我懂」。
成瑜倒是若無其事,坐上了主位。立即有人盛上粥來,並將蓋著的盤子打開。
我直覺小芋頭有古怪,偷偷地瞄他,只見他迅速將包子咬在嘴裡,掏出炭筆又想寫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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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瑜聲色不動地幫我布菜,嘴裡卻道:「再寫,小心我把你整個本子都燒了。」
小芋頭悻悻地把筆塞回去,三兩下咽下包子,然後狗腿一般跑我們身邊,將那盤黑豆枸杞糕往前推了推:「主子,年姐姐,吃這個好,這個補身。」
我想,我的臉定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成瑜卻老神在在,連眸子都未抬,只淡淡地說了一個字:「滾。」
小芋頭轉身就跑。
廳內便只剩下我和成瑜。
他一個勁兒地往我碗裡夾菜,還時不時地餵我。我總覺得這樣有些不自在,便隨口找了個話題道:「小芋頭今年才十二?」
成瑜點點頭道:「不錯,還是個孩子。」
「孩子怎麼懂……這些……」我不可思議道。
成瑜輕輕地嘆一口氣道:「大約是輕功太好了吧。」
我奇道:「這與輕功有什麼關係?」
成瑜道:「丁芋天分高,身子靈巧,又肯下功夫苦學,所以輕功尚可。再兼他是個孩子,極少會引人注目,所以我常常派他去打探消息。你要知道,越重要的消息,打探的地方就越不一般,譬如,臥房,再譬如,青樓……當然,還有戲班子。台上咿咿呀呀,儘是些男歡女愛。耳濡目染得多了,自然什麼都懂。」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知以後該怎麼面對小芋頭。
仿佛他就是面照妖鏡,而我就是那個妖。在他面前,我無所遁形。
成瑜瞥了我一眼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害羞,時日一長總會習慣。再則,丁芋那小子到底年紀小,又不經事兒,筆下理論一套一套的,可實際連怎樣生孩子都不懂。」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丰神俊朗的京城貴公子,聽著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話兒從他那好看的唇中一字一字地蹦出來。像他這樣的長相,難道不應該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猶如從濁世里不染纖塵出來的翩翩佳公子,而非滿嘴不正經的大色胚。
可哪知我還未言,他又道:「我猜,你現在定是在腹誹我言語佻達。老實說,遇見你之前,我誠然實在是個正人君子,可見到你之後,我卻變成了這樣。江年年,你說,這是誰的責任?」
我詫異道:「你……」
他用一瓣炸桃花堵住了我的嘴:「你什麼你?難道不是你主動招惹的我?」
這人越說越沒譜,我匆忙抓了個酥餅落荒而逃。
他在我身後肉麻兮兮地喊:「年年,你跑慢點兒,要是摔著了,我會心疼的!」
屋外幾個官兵容色嚴肅,巋然而立。可我分明感到,他們看我的眼神透著異樣。
真是沒臉見人了!
羞歸羞,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
為著成瑜在床上說的那一句——我也喜歡你。
可剛過了一個拐彎口,我就被人攔住。
花栩栩神色陰鬱地看著我,揮了揮手。
立即就有幾個丫鬟上前,將我按住。
隨後她走上前,扯開了我的衣襟。一大片紅色的吻痕露出來,刺得她瞳孔一縮。
但她很快調整好了表情,道:「江年年,你不要以為上了阿瑜哥哥的床,就代表了什麼。像你這樣的通房丫頭,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而你的身份,更是上不得台面。你以為,阿瑜哥哥會娶你?」
我被迫跪在地上,承受著她的奚落與嘲諷。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不與她爭一時口舌之長。
她卻越說越過分:「主動勾引,好獨特的家教!是怎樣的爹娘,才能教出你這般不知廉恥的女兒?」
我爹一生正直,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他;而我娘雖傷害了我,那也是關起門來自家之事。什麼時候輪到她一個外人,來評頭論足了。
我一時氣急,道:「這兒離前廳一牆之隔,花小姐想必在這兒聽了不少牆角,成大人如何待我,你該知道得一清二楚。方才在臥房,到底是成大人主動待我,還是我不知廉恥地貼上去,花小姐定也看得真真切切。」
她怒不可遏,叫人用竹片掌我的嘴。
我心頭閃過一絲害怕,極力維持鎮定,道:「花小姐,你就不怕得不償失嗎?若讓成大人看見我臉上傷痕,不定要怎麼心疼,追問起來,我該如何回答?正如你所說,我身份遠不及你,我也不敢篤定,成大人對我之情能到幾時?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感情之事,與旁人無關。我知道你很愛成大人,不能忍受我的出現。可與其在這裡對付我,不如想想如何面對成大人。他的想法,才是第一要緊的事。否則你解決了一個我,將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震驚,臉色急遽變換。
過了一會兒,她叫人鬆開了我。
「沒想到,你還會有這樣的見解。」
我鬆了一口氣,道:「花小姐謬讚。」
她靠近了我,在我耳邊道:「仔細一想,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我實在不能理解,阿瑜哥哥會喜歡你這樣平平無奇的女人。也許我與他之間,缺的就是那一份想法的溝通。畢竟我和他之間曾發生過一些事,讓他對我產生了誤會,若他只是利用你來氣我,那你豈不是很可憐?」
我身子一僵,久久說不出話來。
回到衙門後院住處的時候,花栩栩的話還在我耳邊迴響。
之所以忘不掉,是因為她一針見血,戳中了我的痛處。
我想相信成瑜,可是他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我產生了懷疑。我腦子裡亂糟糟的,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知道該去哪裡。
他若愛我,我不想放手;他若不喜歡我,我便只有走。
思來想去,我決定去問一問他。
把花栩栩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拿出來問他。
做下決定,我輕鬆不少。
背上包袱推門出去的時候,見到了沈博。
大概是最近氣運不佳,總能見到此人。他攔在門口,道:「年年,你要去哪裡?」
我說:「不干你事。」
「你是不是要搬去和成瑜在一起?」
我還是那句話:「不干你事。」
他氣急敗壞地拉住我,扇了我一個耳光:「你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離開我。是我這知縣衙門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我被他打翻在地,包袱散了,裡頭的東西撒得到處都是,臉也腫了起來,耳邊「嗡嗡」有如雷鳴。
他怒不可遏地拖著我往回走,道:「江年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因為寄人籬下才故意討好你,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娶你為妻。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待我的?我原還想著,或許真是我誤會了你。我將你送到成瑜床上,就是為了考驗你。我心裡多麼盼著你能拒絕他,那代表著我在你心中尚有一席之地。可是你沒有,你眼角眉梢分明就是喜悅的。我不蠢,我看得出來。江年年,你整顆心都被成瑜勾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我扔到了床上。
「憑什麼我捧在手心護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平白無故讓人給折了?我都還沒品嘗過你,怎麼可能放了你。」
他是真正的混蛋,與成瑜大不一樣。
我還記得第一次和成瑜在一起的時候,因為疼痛,我喊了出來。成瑜在酒醉無意識的情況下,將胳膊送至我嘴邊,任我咬著,不吭一聲。
成瑜這人嘴上無賴,但舉止行為,有君子之風。
而沈博看起來謙謙如玉,內里卻是敗絮一團。
我被他摔得眼冒金星,骨頭都快散架了,拼著一口不肯認命的氣,恨恨道:「沈博,你大可以試試。我已經是成大人的人,他對我百般疼愛,你若動我一根手指頭,你的仕途就全完了。甚至,成大人還有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他脫褲子的手一僵,臉上現出懼色。
然而,稍縱即逝。
他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道:「江年年,你長本事了,還敢威脅我。我倒是要看看,這屋裡只有你我二人,就算我占了你的身子,成瑜他又如何能夠知道?難不成,你要親口告訴他?告訴他你一女侍二夫,告訴他你髒污不堪?我不信,你會這麼蠢。」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心內恐懼已達巔峰。就近抱了根床柱,作勢要往上撞:「今日我若死在這裡,你如何向成大人交代?」
他嘿嘿一笑,道:「你不用裝樣子給我看。我知道你不會。我太了解你了,江年年。你是那種哪怕被踩進了淤泥,也會掙扎著向陽而生的女人。當初就是你這個迷人的性子,奪走了我的心。而今天,我要奪回原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
他撲過來,張牙舞爪。
冷不丁一支筆從上而下砸將過來,濺了沈博一臉的墨。
沈博抹了一把臉,大喊大叫道:「誰?哪個毛賊,敢在衙門後院撒野?」
小芋頭從房樑上一躍而下,嬉皮笑臉道:「方才換了根筆,還覺不習慣,沒想到,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沈大人,你滿臉墨汁的樣子,可真是俊得出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