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紀求和不成,被樊猛所殺
2024-10-02 07:04:53
作者: 華杉
19 武陵王蕭紀派將軍侯睿率眾七千,築壘與陸法和相拒。皇上蕭繹遣使送信給蕭紀,許諾讓他回蜀,專制一方。蕭紀不從,回信都按家人禮節。陸納被平定後,湘州諸軍相繼西上,蕭繹再寫信給蕭紀說:「我年紀比你稍長,又有平亂之功,接受大家推舉,皇位歸了手按璧玉的人。你如果還要派使者來,我會歡欣等待。如果不然,就此投筆。骨肉兄弟,形體不一樣,卻是一母所生。兄肥弟瘦,沒有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無歡愉之日。我心中的愛,難以言表。」
蕭紀屯兵日久,頻頻作戰不利,又聽聞西魏軍深入,成都孤危,憂懣不知所為。於是派他的度支尚書樂奉業到江陵求和,請依照之前的聖旨,讓他回蜀。樂奉業知道蕭紀必敗,啟奏皇帝說:「蜀軍乏糧,士卒多死,危亡立馬可待。」皇帝於是不許其和。
【華杉講透】
蕭繹的信里用典很多,一一解釋,這些歷史的原型故事:
「事歸當璧」,出自《左傳》。公元前529年,楚共王沒有嫡子,只有庶子五人,不知道選誰做太子,於是遍祭名山大川,祈禱說:「誰手按璧玉叩拜的,就是神指定的繼承人。」把璧玉秘密埋在院子裡,命五人進來,羋昭跨過璧玉,羋圍肘部放在璧玉上面,羋干、羋皙,都離璧玉很遠,羋棄疾年紀還小,被抱進來,兩次叩拜,都手按璧玉。
「兄肥弟瘦」,典出《後漢書·趙孝傳》。王莽新朝末年,天下大亂,人相食,趙孝的弟弟被盜賊俘獲,要把他吃掉。趙孝自己捆綁,去見盜賊,請求替代老弟,說:「弟弟太瘦,不如我肥。」盜賊深受感動,將兄弟二人釋放。
「讓棗推梨」,「讓棗」出自《南史·王泰傳》。王泰幼時,祖母把孫兒們集合起來,把棗撒到床上,孩子們爭著去拿,只有王泰不拿。問他緣故,他說:「我不必拿,大人自會賞賜。」
「推梨」典出《文士傳》。孔融兄弟七人,孔融排行第六。四歲時,每次跟哥哥們一起吃梨,孔融總是拿最小的,問他緣故,他說:「我是小娃,應該拿小梨。」
蕭繹舉了一大堆兄弟友愛的典故,但他自己內心,並無一絲一毫兄弟之情,這是普遍的現象,道理講得義正詞嚴,聲情並茂,但是,都是說給別人聽,用來要求別人的,自己毫不掛心,也不知道慚愧。
蕭紀已經後悔,成都又岌岌可危,為什麼不讓他留下人質,回師救援呢?
蕭紀以黃金一斤為一個金餅,一百個金餅裝成一箱,一共有一百箱,銀的數量五倍於金,錦繡毛毯、綢緞彩布,跟金銀一樣多,每次作戰,都把這些東西懸掛起來向將士們展示,卻又不肯拿出來獎賞。寧州刺史陳智祖請散發金銀,以招募勇士,蕭紀不聽,陳智祖痛哭而死。有事請示求見的,蕭紀都稱病不見,由是將卒軍心解體。
秋,七月十一日,巴東變民首領苻升等斬峽口城主公孫晃,投降王琳。謝答仁、任約進攻蕭紀部將侯睿,擊破,攻拔他三座營壘。於是兩岸十四城全部投降。蕭紀後路被截斷,於是順流東下,游擊將軍、南陽人樊猛追擊,蕭紀部眾大潰,投水死者八千餘人,樊猛將蕭紀剩餘船艦重重包圍。南梁皇帝密敕樊猛說:「如果有人生還,那就不算成功。」樊猛引兵到蕭紀座艦,蕭紀在船中繞床而走,以金囊擲向樊猛說:「我用這些金子雇你,送我去見七官(蕭繹)。」樊猛說:「天子是你能見的嗎!殺了你,金子還跑得了嗎!」於是斬蕭紀及其幼子蕭圓滿。陸法和逮捕太子蕭圓照兄弟三人,送到江陵。皇帝革除蕭紀皇室族籍,賜姓饕餮氏。將劉孝勝下獄,後又將他釋放。皇帝派人對江安侯蕭圓正說:「西軍已敗,你父親不知生死。」意欲讓他自裁。蕭圓正聽聞,只是號哭,不停地埋怨世子蕭圓照害了父親。皇帝頻頻派人去觀察,知道他不會自裁,就把他移送到廷尉監獄,見了蕭圓照,說:「哥哥為什麼要挑撥人骨肉相殘,使痛酷如此!」蕭圓照只是唯唯諾諾說:「計策有誤。」皇帝命他們在獄中絕食,他們最後餓到啃食自己的手臂,過了十三天才死,遠近的人聽聞,都為他們感到悲傷。
八月五日,王僧辯返回首都江陵。蕭繹下詔,命諸軍各還本鎮。
【華杉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