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4-10-02 06:55:46 作者: (美)布拉德·斯特里克蘭

  「在這裡轉彎。」路易斯說。齊默爾曼太太旋轉方向盤,貝茜下了高速公路,駛上了通往墓地的小路。

  坐在后座的喬納森·巴納維爾特說:「這的確是一片荒蕪的土地。」

  齊默爾曼太太輕哼了一聲:「當惡棍和壞人想要建個家的時候,他們不會直接進入鎮中心的,怪鬍子。他們喜歡在黑暗和孤獨的掩護下進行他們的邪惡活動。」

  路易斯直視著前方。車前燈在夜間發出搖曳的光線。最後,小路變寬了,路易斯看到了凸出的圓形墓碑。「中間的那個大傢伙就是貝爾·弗里森的墳墓。」路易斯低聲說。雖然他願意做任何事來幫助羅絲·麗塔,但他不得不面對自己非常焦慮的事實。

  汽車顛簸著停了下來,齊默爾曼太太轉動鑰匙熄火。「好了,」她說,「我們到了。我覺得我們最好抓緊時間。你有手電筒嗎,喬納森?」

  「在這兒。」他遞過來兩把長長的手電筒,給自己也留了一把。每把手電筒里有六盞小燈泡,可以把光束投射到很遠的地方。在他們離開新西伯德之前,喬納森給三把手電筒都裝上了新的一號電池。當路易斯打開手電筒的開關時,車裡充滿了明亮的白光。

  「我們走吧。」齊默爾曼太太打開車門說。他們下了車。

  鄉村很安靜。微風吹拂著殘存在樹上的枯葉。一隻孤零零的蟋蟀叫了起來,它的歌聲緩慢、悲傷而輕柔。四五朵銀色的雲飄過,星光微弱地照亮了夜空。月亮低低地掛在半空中。路易斯站了幾秒鐘,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十月清涼的空氣。他的叔叔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路易斯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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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路易斯。」喬納森說。

  「沒關係。」路易斯聲音嘶啞地說,他感覺喉嚨發乾。

  他們沿著墓地中央的小路走著。在去貝爾·弗里森那座奇怪的墓碑的半路上,喬納森叔叔把手電筒轉向左邊。「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問道,然後他在墓碑之間朝著一個長長的、褐色的蛇形物體走去。當喬納森撿起那東西時,路易斯聽到一陣乾枯的沙沙聲,接著是咔嗒咔嗒的聲音,不一會兒喬納森回來了。

  「這是什麼?」齊默爾曼太太用手電筒照著喬納森問。

  「是捲軸,」喬納森回答道,「我想,是用羊皮紙做的、乾燥的棕色捲軸。」

  「那就是我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個捲軸,」路易斯叫道,「我跟你說過的貝爾·弗里森的遺囑!天哪,羅絲·麗塔肯定又把它偷回來了!」

  「不要急於下結論,」齊默爾曼太太說,「來,拿著我的手電筒。」

  路易斯接過手電筒,把光照在羊皮紙上,齊默爾曼太太把捲軸一點兒一點兒地展開。「嗯……」她喃喃地說著,發出「哦」「啊哈」的聲音。

  「好了,老巫婆。」喬納森叔叔抱怨道,「這個皺巴巴的東西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快告訴我們答案是什麼吧!」

  「這是一種解封咒,」她慢慢地說,「它的功能是解開被魔法封住的秘密地方。但奇怪的是,它並不完整。羊皮紙看起來很奇怪……可以拉伸。就像是惡魔用來拔河的一樣。我想它的魔法可能已經用過了。」

  「我們走吧,」喬納森急切地說,從她手裡接過捲起來的捲軸,「讓我們看看還能找到什麼。」

  他們圍著墓碑轉了一圈。當他用手電筒照中央的柱子時,路易斯覺得它看起來不太一樣,有裂縫,而且很粗糙。然後他意識到那些雕刻已經不見了。那塊石頭看上去就像有人拿了一把錘子和一把鑿子,把石柱表面上所有的痕跡都鑿掉了。他把手電筒的亮度調低了一些,看到柱子下面的基座上覆蓋了一層碎石。

  齊默爾曼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易斯,」她用一種怪怪的聲音說,「把手電筒關掉。你也是,喬納森。」

  路易斯照做了,黑暗像天鵝絨窗簾一樣落下。遠處一隻貓頭鷹叫了起來,發出一陣低沉、孤寂的嗚嗚聲!遙遠的火車汽笛聲非常微弱,悽厲而悠揚。「抬起頭來,」齊默爾曼太太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看柱子頂上的那個石球。」

  路易斯眯起眼睛望向黑暗,感覺到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柱子頂部的黑色石球冒著熱氣。綠色的、隱約發光的蒸氣從裡面沸騰出來,隨後漸漸蒸發,消散不見。喬納森清了清嗓子。「這裡有些東西,」他說,「邪惡的東西。那些煙霧是來自奧西里斯魔咒之燈嗎?你之前發現的。」

  「非常正確,喬納森,」齊默爾曼太太回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可我不知道。」路易斯默默說道。

  齊默爾曼太太打開手電筒,喬納森繞著墳墓走了一圈。「這意味著犧牲,」她說,「有人在這裡被殺了。哦,也許不是最近——不是今年,甚至不是這個世紀。儘管如此,這裡還是舉行了一場邪惡的儀式。這就是人們過去稱為『屍燭』的那種光,有時也叫『鬼火』。這是突然死亡的產物——陰魂不散。」

  在墓碑的另一邊,喬納森·巴納維爾特喊道:「看這個。」

  他們走了過去。喬納森用手電筒照著地面。草地上躺著一把手電筒、兩個蠟紙包著的三明治和一本綠邊的書。喬納森把書撿起來,翻開它。「《在魔術師中間的四十年》,」他快速地翻閱著,大聲念道,「書中有一章講的就是貝爾·弗里森。」

  「這是羅絲·麗塔從博物館的哈德威克先生那裡借的,」路易斯回憶道,「這麼說,她已經回到了這裡。」

  齊默爾曼太太把手電筒的光束轉向墳墓。「我敢打賭,一定是她把捲軸帶來,使用了咒語。或者更有可能是咒語自己起作用了。路易斯,那根柱子完全被損壞了嗎?」

  「對,」路易斯說,「上面原本有一些沒有意義的痕跡,現在都不見了。」

  「一個自我激活的咒語,」齊默爾曼太太若有所思地說,「不管羅絲·麗塔在哪裡,她都通過了某個魔法入口。我們必須找到進去的方法。」

  「我們要怎麼做呢?」喬納森問,聽起來既沮喪又憤怒。「你說羊皮紙捲軸上的魔法已經都消失了。」

  「我們,」齊默爾曼太太說,「來當偵探。喬納森,路易斯,我們不能再在這裡花費時間了,至少今晚不行。我有一兩個關於重新使用那個咒語的想法——因為魔法師可以激活這個咒語,你知道的。它不需要自己激活。但是,我必須弄清楚咒語的確切內容,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我們先回家,可以等到星期五晚上再來。」四天,路易斯想。只剩四天了!

  星期二一放學,路易斯就匆匆趕回家。齊默爾曼太太坐在餐桌旁。她手邊有一沓紙,她正在上面亂寫亂畫。捲軸也在那裡,它現在看起來很脆弱。喬納森·巴納維爾特靜靜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全神貫注地讀著從墓地里拿回來的那本書。他抬起頭來,對路易斯淡淡地笑了笑。「嘿。」他說。

  「有進展了嗎?」路易斯問。

  「有一些了。」齊默爾曼太太回答。她看起來疲憊不堪。她那布滿皺紋的臉繃得緊緊的。「從那本書里墓碑的照片和捲軸上字母的部分來看,我已經大概猜出了百分之八十五的咒語。」她向路易斯展示了捲軸的邊緣是如何與墓碑上的雕刻對齊的。墓碑上的花紋和捲軸上的標記拼在一起組成了字母,這些字母拼出了咒語。問題是捲軸上的一些標記只是豎線。沒人知道它們是T或I,還是l的一部分筆畫。還有一些標記可能是F或E的頂部,或B或R的頂部。通過猜測可以填入很多詞,但有些詞確實很奇怪。

  齊默爾曼太太揉了揉眼睛。「要是我知道墓碑上的花紋是什麼樣的就好了,」她說,「那就簡單多了!」

  「我們不能試試嗎?」路易斯問,「可能會成功!」

  喬納森搖了搖頭。「對不起,路易斯。它必須是完整的咒語,不然什麼用都沒有。你知道,咒語控制並綁定了魔法。如果你試著用一個不完整的咒語,它可能根本不起作用,或者魔法可能以無法控制的方式發生反應。你可能會不小心把自己變成一隻青蛙,或者把魔鬼放出來,或者從你的袍子裡孵出一隻活雞。」

  路易斯無奈地嘆了口氣。

  喬納森勉強笑了笑說:「有關雞的事我很抱歉。我想我累了。我去準備晚飯,然後我們再來研究這個邪惡的捲軸。」

  齊默爾曼太太把一沓文件推到一邊。「我來準備晚餐,」她說,「我已經吃膩了大鬍子做的『美味』火腿三明治!喬納森,我做飯的時候,你來告訴我書上是怎麼說貝爾·弗里森的。」

  喬納森為他們做了總結。信息量有限,並不是很有幫助。「這本書的作者認為她只不過又是一個騙子,」喬納森最後說,「儘管他承認她的演出有一些非常驚人和令人困惑的效果。毫無疑問,伊莉莎白·普洛科特——或者她自稱的貝爾·弗里森——很明顯與神秘的力量和勢力有聯繫。有一件事很奇怪。這些年來她似乎積累了一筆財富,但都花在了她的葬禮上。在她死於車禍之前,她安排了一隊奇怪的人,無論她死於何時何地,都會來為她準備墳墓並埋葬她。聽起來她好像在密謀什麼。」

  「我同意,」齊默爾曼太太邊說邊把鍋碗瓢盆弄得叮噹作響,「我相信貝爾·弗里森下定決心要起死回生。」

  「我想你說對了,弗洛倫斯。」喬納森說。他轉過身,盯著廚房的日曆:「她死於1878年的萬聖節,我想她是打算在今年的萬聖節復活。所以星期五的午夜,當時間從三十日變為三十一日的時候……」

  他沒有把剩下的想法說出來。他不需要再說什麼了。這個想法太可怕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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