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路易斯正在床上看書，這時他聽到電話鈴響了。他床邊的床頭鍾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四十四分。出於好奇，路易斯下了床，光著腳輕輕走到樓下，想看看是誰這麼晚打電話來。

  他的叔叔站在前廳里，對著聽筒說：「不，她沒有……是的，我正準備這麼做……我現在還不會擔心。這樣吧，波廷格太太，我先給齊默爾曼太太打個電話。她可能有些主意……我明白了。當然……是的，你可以這麼做。再見。」喬納森掛了電話，轉向路易斯，看上去很焦慮。「是露易絲·波廷格。她說羅絲·麗塔四點鐘左右來這裡和你一起準備考試。可她沒有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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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斯覺得一陣發冷。「沒來，」他說，「大約兩點半，哈德威克夫婦把她送到家後，我就沒見過她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見了，」喬納森嚴肅地說，「去穿衣服，路易斯。我要打電話給弗洛倫斯。這個消息真是糟透了。」

  路易斯急忙回到樓上，穿上一條嶄新的燈芯絨褲子、一件襯衫、一雙襪子和一雙運動鞋。當他下樓到書房時，齊默爾曼太太已經在那裡了。「我就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她說。路易斯進來時，她抬起頭來，對他苦笑了一下。「你好，路易斯!我正在和你叔叔說，羅絲·麗塔可能真的遇到麻煩了。」

  路易斯說：「我敢打賭這一定和貝爾·弗里森有關。羅絲·麗塔在墓地的行為就很奇怪，就好像那個墓碑讓她著迷了一樣。」

  「喬納森和我檢查了所有關於魔法的書，」齊默爾曼太太說，「貝爾·弗里森，不管她是誰，都沒有在任何一本書里出現過。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女魔法師，那麼她不可能和其他真正的魔法師沒有任何聯繫。」

  「說實話，」喬納森說，「弗洛倫斯和我都認為貝爾·弗里森只是一個舞台魔術師——一個魔術師，就像你在博物館認識的那些朋友一樣。我在有關招魂術和靈媒的書里發現了一兩處提到她的名字，但僅此而已。我覺得她就像胡迪尼曾經曝光過的，是『催眠靈媒』。他有點兒像偵探，你知道的，專門揭露那些聲稱擁有真正魔力的冒牌魔法師。」

  「我不懂這些。」路易斯回答。

  「好吧，不論怎樣，」齊默爾曼太太堅定地說，「這些並不能幫助我們解決問題。露易絲·波廷格已經報警，讓警察去找羅絲·麗塔了，但如果這事和魔法有關，他們就幫不上忙了。這似乎是一種特殊的魔法——埃及魔法。要是沃爾什博士在城裡就好了，我們可以問問他。」

  大衛·沃爾什博士是當地的名人。他是一名考古學家，專門研究古埃及的歷史和傳說，曾多次到埃及去探險。事實上，這一刻，他正在埃及尼羅河岸邊某處挖掘一座古墓。

  路易斯說：「他的兒子克里斯在上小學。我認識他。」

  「那也許會有幫助，」喬納森說，「路易斯，明天我想讓你問問克里斯，我們能不能看一下他父親的書。沃爾什博士收集了大量有關埃及的資料，也許有些東西會有幫助。」

  「明天？我們今晚就不能做點兒什麼嗎？」路易斯懇求道。

  「比如什麼？」齊默爾曼太太問，「路易斯，我們都很喜歡羅絲·麗塔，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去幫助她。不過，當你面對未知的挑戰時，橫衝直撞是不行的。你必須武裝自己，以便在必要時可以進行戰鬥。而且，羅絲·麗塔會沒事的，至少暫時不會有事。喬納森和我了解了一些有關招魂者的事情。如果有人把羅絲·麗塔召走了，暫時也只能這麼做。在下一輪月相變化開始之前，她會是安全的。」

  「那是什麼時候？」路易斯問，他很害怕。

  「星期五晚上，」喬納森說，「那晚的月相是下弦月。」

  「也是萬聖節前夜。」路易斯小聲說。

  「是的，」喬納森嚴肅地回答，「萬聖節前夜。」

  如果喬納森和齊默爾曼太太推測得沒錯，那就意味著他們只有五天的時間來營救羅絲·麗塔。路易斯希望這足夠了。

  第二天，學校很晚才放學。羅絲·麗塔沒來，大家都知道她失蹤了。許多人認為她離家出走了，還有一些人認為她可能被綁架了。路易斯班上的一些孩子問他關於羅絲·麗塔的事，但他不想談論她。

  放學後，路易斯去沃爾什家。他家住在密西根街，在商業街以西幾個街區。路易斯一邊走，一邊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覺得有人在監視他。他轉身朝身後看了看，但一個人也沒看見。然後他把手伸進夾克口袋裡，聳了聳肩，踩在嘎吱作響的干樹葉上。他突然轉過一個拐角，跳到一棵樹後，他在那裡屏住呼吸等著。

  一分鐘後，一個匆忙的身影從拐角處走來。路易斯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他從樹後走了出來。「嘿，查德，」他說，「你是在跟蹤我嗎？」

  查德·布里頓是個金髮碧眼的孩子，穿著一件棕色的外套，扣子扣得很緊，他停下來咧嘴笑了。「嗯，是的，」他沮喪地說，「我在練習。」

  路易斯嘆了口氣。查德長大後想當一名偵探，他喜歡通過跟蹤別人來進行練習。他做得越來越好了。有時，當大人們意識到時，他已經默默地觀察他們一個多小時了，他們會感到不安。「好吧，別再跟著了，」路易斯說，「我什麼也沒做。」

  「但你是羅絲·麗塔·波廷格的朋友。」查德理智地回答，「大家都說她被綁架了，騙子們綁架她勒索贖金。這就是我跟蹤你的原因。」

  「我不會綁架羅絲·麗塔的。」羅易斯生氣地說。

  「我知道你不會的。但你叔叔很有錢，所以我想他們可能也會綁架你，向他要一大筆贖金。然後我就可以記下綁匪的車牌號，告訴警察。」查德笑了，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合乎邏輯的事情。

  「我認為這事沒那麼簡單，」路易斯說，「但是，我現在很忙。明天我會把我知道的關於這個案子的一切都告訴你，好嗎？」

  「太好了!」查德同意了，「隨時聯繫我!」

  路易斯搖了搖頭，繼續向沃爾什家走去。留著棕色短髮的十歲男孩克里斯·沃爾什正站在大石頭房子前，把一個橄欖球拋起來，再接住。他看到路易斯，咧嘴一笑，把球扔給他。路易斯愣了一下，沒接住球，然後他把球撿了起來。克里斯笑著說：「嘿，路易斯。」

  「嘿。」路易斯回答說，把球扔給他。克里斯熟練地抓住了球。「想玩兒一會兒嗎？」克里斯問。

  「現在不行，」路易斯說，「你媽媽在家嗎？」

  克里斯說：「是的。」然後路易斯解釋了他來幹什麼。「我叔叔對埃及很感興趣，」他最後說，「他想借一兩本書看看。特別是關於埃及魔法的書。」

  「哦，當然可以，」克里斯爽快地說，「我爸爸有很多這樣的書。進來吧。」

  房子很大，天花板很高，有壁板，有許多埃及文物，還有一些骨灰瓮和雕像，牆上裝飾著古代青銅盔甲的碎片、葬禮面具，以及裝在畫框裡寫滿象形文字的莎草紙。克里斯的媽媽說路易斯想借多少書都可以，所以他們去了書房。克里斯走到一個書架前說：「這裡有一些真正的好東西。這是《白日出遊記》，大多數人稱之為《死亡之書》。這是關於動物魔法的。這還有另一本……」

  當他們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路易斯拿了六本書，其中兩本又厚又重。他謝過了克里斯和他的母親，返回了城市的另一邊。還沒走到一半，查德·布里頓又開始跟蹤他。路易斯決定不理睬他，匆匆向商業街走去。

  齊默爾曼太太來了，她和喬納森仔細閱讀了那些書，又匆匆地吃了一頓三明治晚餐。最後，齊默爾曼太太從書中抬起頭來。「這裡有些東西，」她說，「聽這個。」她清了清嗓子，開始念道：

  在前王朝時代，對奈斯的奇特崇拜始於古塞伊斯時期。女神奈斯的追隨者們正忙於研究生與死的奧秘。奈斯是世界的紡織者，是生死之路的可怕的開路者，而她的代表生物蜘蛛則是連接這兩種狀態的象徵，她的網是連接今生和來世的橋樑。一些信徒相信蜘蛛的網就像阿里阿德涅[1]的絲線，可以在這個世界和黑暗的死亡世界之間的迷宮中穿行。他們認為，順著這條線向回走，逝去的靈魂可能會復活。

  然而，這條路線將付出昂貴的代價。首先，它需要流血並創造出幽靈死亡蜘蛛。在這一過程的最後，必須進行獻祭，渴望回歸的靈魂才能獲得重生的機會。

  喬納森·巴納維爾特吹了聲口哨：「這聽起來很不吉利。還有嗎？」

  齊默爾曼太太又默讀了幾分鐘。然後她抬起頭來。「是的。這種死亡蜘蛛是一種半精靈半真實的生物——一種幽靈。正如我們所猜測的，它就像一個招魂者，它的力量與月相有關。羅絲·麗塔在月圓之前是安全的，至少在那之前她不會被獻祭。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但問題恐怕還不止這些。」

  喬納森急切地說：「那就讓我們解決掉它們吧。」

  「蜘蛛有神奇的力量，」齊默爾曼太太慢慢地說，「它的身體很脆弱，但它能製造幻覺，誤導和欺騙我們，如果它咬了我們，很可能會殺死我們。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路易斯問。

  喬納森搖了搖頭。「路易斯，這件事我不能讓你幫忙。太危險了，」他和藹地補充道，「可能會非常可怕。」

  路易斯平靜地說：「我知道。我已經害怕了。但是，羅絲·麗塔是我的朋友。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及時出現幫了我。而現在，她需要我。」

  齊默爾曼太太馬上表示贊同：「我認為路易斯是對的，喬納森。壞人詭計多端，但他們總是料想不到，有些簡單的東西會把他們的陰謀搞砸。其中最簡單、最有力的東西就是友誼。我要說，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喬納森·巴納維爾特扯了扯他的紅鬍子。「好吧，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他說，「路易斯，去拿手電筒。弗洛倫斯，你最好回家去拿些特別強大的護身符和法寶。如果我們要對付這個死亡蜘蛛，我們需要一切可能的幫助!」

  [1]　古希臘神話中克里特島國王的女兒，雅典王子忒修斯依靠她贈送的一個線團走進迷宮殺死怪物，並沿著線找到來路走出了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