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講 玄學與清談

  對於中國哲學精神的發展來說，魏晉之際毫無疑問是一個重要的階段。如果說，因為現實政治的需要，兩漢之際中國哲學的精神迷失在了向外的追求之中，那麼，由於魏晉之際時代和社會狀況的特殊性，中國哲學的精神又重新返回自身，這種返回所依賴的形式，是道家的哲學。道家哲學的本質是關注人類的自由心靈，這在莊子的思想中尤其明顯。而這種自由心靈，則可以視為魏晉哲學的基本精神。宗白華先生說，魏晉人向外發現了自然，向內發現了自我。所謂發現自我，在我看來，就是對自由心靈的回歸。

  但是，這裡需要指出的是，魏晉哲學雖然以道家哲學作為重要的基礎，但本質上並不是道家哲學，魏晉哲學家們依舊是以儒家思想為其最終歸宿。魏晉玄學是一種道家哲學的說法，實際上源於馮友蘭先生，但是這種說法是不夠妥帖的。南懷瑾先生曾有一個用來評價儒家和道家思想的比喻，他認為儒家思想是糧食，而道家思想是藥。這個比喻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道家哲學很多時候是站在批判的立場的，批判的立場所指向的就是現實中存在的問題，針對的就是現實的病症。我也一直認為，儒家思想從本質上來說是對現實的建構，需要形成一整套解決現實問題的積極方案；而相反，道家則是一種解構性的思想，需要消解掉現實中不合理的部分。而中國思想的平衡，就是在這種建構與解構的互動中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