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為什麼三晉多縱橫家

  中國思想具有很強的區域性，在先秦時期尤其明顯。比如中原地區的地理特徵是多平原，由此，相互協作、守望相助成為必然，儒家的思想紮根並集中在中原地區；而楚地山川環繞，是一個思想上富於想像力且經濟上自給自足的區域，楚國便成了道家思想的大本營；燕齊之地靠近海邊，海市蜃樓的景象容易引發關於神仙的種種想像，中國早期的神仙傳說都是在海邊產生的，還誕生了所謂的海上三仙山（蓬萊、方丈以及瀛洲），因此陰陽家、神仙家多在此地。雖然在解釋思想根源的時候，地理環境決定論並不是完全可靠的，但是一方山水養育一方人，環境與思想特質的形成確實有不可分割的關聯。

  就地緣因素來說，縱橫家大多出自三晉之地。這個觀點是司馬遷提出的，所謂「三晉多權變之士，夫言從衡強秦者，大抵皆三晉之人也」（《史記·張儀列傳》）。三晉也就是韓、趙、魏三國。三晉多縱橫家，實際上說明了三晉之地在戰國這個舞台上所具有的重要影響力。著名的縱橫家諸如張儀、公孫衍等，都出於三晉。那麼，為什麼三晉多縱橫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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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這個問題，首先關係到晉在春秋時期以來的重要影響力。春秋時期社會動亂、諸侯稱霸，在群雄爭霸中，齊桓公第一個稱霸，接著是晉文公。如果我們仔細翻閱一下春秋時代的歷史，就會發現，無論是從政治影響力還是從對文化的貢獻來說，晉文公稱霸所帶來的影響都是最為突出的。當時的晉國大概包括今天的山西全境、河北西部、河南西北部、陝西東部和山東西部，其國力之強，超乎想像，用「超級大國」這個詞來形容也不過分。齊國、秦國、楚國、遊牧民族每次想挑戰晉國背後的周王朝的權威和地位時，都是晉國出面擺平的。強大的晉國，即便是「三家分晉」後，也在戰國七雄中占據三席，這個實力可是碾壓式的！這個背景給三晉人以與眾不同的積累，造就了其強大的歷史積澱。我們可以說，三晉多縱橫家，首先是源於其深厚的歷史積澱。

  其次，從戰國之際的形勢來說，韓、趙、魏三晉之地所面臨的形勢比其他國家的更為複雜。秦晉本來就是相鄰之地，秦之所以在春秋時期並無多大作為，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晉的強大威懾；而所謂的秦晉之好，則更是體現出兩者之間微妙的關係。三家分晉之後，秦要東擴，而阻力就來自韓、趙、魏。這表明，從生存壓力上來說，韓、趙、魏三家有著比其他區域更為強烈的憂患意識，這種憂患意識也催生了更為敏銳的對於現實的觀察和思考。這種觀察和思考，就成為他們對於天下形勢的一種總體把握，從而為其具備「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滕文公下》）的能力奠定了強大的基礎。

  三晉之地強大的歷史基礎以及現實情境，決定了三晉多縱橫家這一基本事實，而三晉的縱橫家們在歷史的舞台上，也盡情地展示了他們的才華。雖然歷史上有各種各樣的批評，但毫無疑問的是，縱橫家也是能夠代表三晉的一種文化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