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邁亞的西比爾》

  米開朗琪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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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chelangelo， 1475—1564）

  1508—1512年

  濕壁畫

  羅馬梵蒂岡西斯廷教堂

  在《創世記》的敘事中涉及七位舊約先知和五位西比爾（女先知）、女祭司和來自異教徒的古典時期「看見未來的人」（seers），他們被認為預言過救世主的到來。這些龐大的、交替出現的男性和女性人物坐在寬大的大理石寶座上，每個人身邊有兩個同伴或僕役，這些僕役仿佛是思想的化身，協助那些威風凜凜的男女先知不辭辛苦地閱讀、寫作和苦思。在本作中，米開朗琪羅充分發揮了他旺盛的想像力，創造出一個身材異常高大並善於預言的超人種族。

  米開朗琪羅對女性美的敏銳捕捉在這裡充分體現出來，一方面，在厄利垂亞的西比爾和德爾斐的西比爾，以及西斯廷教堂穹頂的半月形畫面中大量出現的迷人女性（如基督的祖先）身上也有所體現，但這樣的女性美在他的作品中並不太常見。另一方面，庫邁亞的西比爾這類人物不能簡單地以性別歸類：男性化的強健上身與她的下半身對比十分鮮明，她的腳趾輕觸地面，雙腿併攏，若是只看她彪悍的上半身，決計料不到下半身會是這種嫻雅的、十分女性化的姿態。她很可能是整個穹頂上最令人敬畏的人物。

  古代神話中說，阿波羅深深愛慕著庫邁亞的西比爾，這迷人的少女要什麼，他全都滿足。她狡猾地索取，索要的壽命像手裡的沙粒一樣多，但忘記要求健康和美貌。幾千年猶如沙粒一樣多的時間逝去了，如花少女竟變成可怖的老巫婆，讓我們見識到時光的殘酷手段。

  女巨人張開的嘴和粗獷的面容帶我們來到遠離禮儀和理想美的化外之地。山峰般的肩膀，沉重下垂的乳房，加上長度、力量都十分驚人的左臂讓她的外貌更加駭人。所有的特徵加在一起，使她凜然不可侵犯，充滿古代氣息：她的年齡不能以年而要以千年衡量。正如著名評論家約翰·羅斯金（John Ruskin）所寫的那樣，她是「一個醜陋老巫婆」，儘管她「頭腦最清晰，是最像女王的預言家」。年邁的女祭司拿著手臂那麼大的沉重書卷，因為她能預知十分遙遠的未來，這強調了她的預言是真知灼見，散發著靈性的光芒。這具古老的軀體令我們在吃驚之餘，不由得相信了她口中的預言。

  庫邁亞位於那不勒斯附近的海岸線上，是義大利在希臘最早的殖民地，一般認為建於公元前750年。西比爾進行預言的洞穴入口處有一條很長的、從天然石灰石山體中開鑿出來的隧道，至今仍然存在，散發著詭異的、異世界般的魅力。人們不禁想到，米開朗琪羅是否去過這個義大利唯一的、女先知居住過的著名洞穴？或者說，維吉爾（Virgil）的史詩《埃涅伊德》或《牧歌》的第四首，這樣的古代文學中經常提及這位女先知，米開朗琪羅是否從中得到了靈感？即使從未造訪過庫邁亞，藝術家仍然精彩地想像出一個雖然怪誕、威嚴，卻令人敬畏的人物，我們很容易相信她就是那個神秘地方的異邦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