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露侵朱房2
2024-10-02 06:55:27
作者: 顧長安
銀鈴前陣子因一盤家鄉小食結緣了尚膳監司正曹洪,認了曹洪做乾爹。這位乾爹對她也十分照顧,這幾日宮宴,為她謀了個御前奉酒的差事。時逢佳節,邊關又傳了些好消息,皇帝一高興,給下頭人的賞賜也多。
銀鈴跟著沾光,也得了些好處,下值時迫不及待地把御賜的東西拿給清辭看。一邊看一邊閒話這幾日見聞,到最後壓低了聲音說起宮中這兩日最叫人津津樂道的事情。
原來皇帝在宴會上看中了一位官家小姐,遊園觀燈的時候在熏園閣就給臨幸了,第二日還賜了「惠嬪」的分位。王貴妃知道後在端景宮大發雷霆,說是連太后派去安撫的長公主和慶禧宮的管事公公都被掃了臉,公主一氣之下就出了宮。
十六這日,清辭正在值房裡抄書,有個小太監跑來,道昨夜公主的馬車在大街上驚了馬,被摔下了車。韓世子現在公主府里照顧著,今天怕是沒法子帶掌籍出去看燈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任誰也沒心思去看燈呀。清辭憂心地問起長公主的傷勢,那小太監道:「聽說是摔了頭,這會兒還昏迷著。太后娘娘不放心,已經派了御醫過去。」
清辭謝過他,心裡也替蕭蓉擔心,可惜她人也出不去。這種頭處的外傷最為複雜,但願沒什麼大礙才好。她默默抄著書,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總有些不踏實的感覺。果然書還未抄完,就聽見院子裡有人喊,「銀鈴可在?」
清辭聞聲放下筆出門,見是個面生的太監,「公公您找銀鈴?她不是去萬花園當差了嗎?」
那太監一臉焦急,「她要是去了,咱也就不來找她了!」
兩人正說著話,銀鈴緊蹙著眉頭捂著肚子踉踉蹌蹌從後面過來,「公公,奴才來了,這就跟您過去。」
清辭見她臉色灰白,額上也都是冷汗,急問:「你這是怎麼了?」
銀鈴搖搖頭,「昨天夜裡從萬花園回來,腹中絞痛。我只當吃壞了東西,回來的路上受了些風寒,躺一躺就好,誰知道到這時辰還疼著。」說著忽然又乾嘔兩下。
那太監等得不耐煩了,「趕緊的別磨蹭了,馬上萬歲爺和百官都要進園子了!」
清辭看她連路都走不妥,同那太監商量道:「公公,您瞧她這樣子也沒辦法當差呀。萬一在萬歲面前有個什麼閃失,那可是掉腦袋的事。」
那太監也急了,「那能怎麼辦?」
清辭一想,反正今日也不同韓昭出宮了,索性就替銀鈴去吧。她雖然沒在御前侍奉過,但宮中的那套禮儀她都爛熟於心,出不了錯的。清辭同那太監商量了一下,那人見這兩個女孩身量相仿,若梳了相同的髮髻,大約也能糊弄過去,便同意了。
清辭攙著銀鈴回了值房叫她躺下,自己快手梳了宮婢的髮髻。她脫了自己的衣服,取了銀鈴的宮裝往身上套。那衣服本掛在木施上,她抖落開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清雅的香氣,同往常宮人熏衣服的香味不同。但事有緊急,也沒細想旁的。
銀鈴在她穿衣時強撐著坐起來,囁嚅道:「姐姐,萬一人問起,勞煩姐姐說你叫銀鈴……畢竟是我乾爹替我謀的差,怕到時候人對不上,給他老人家招禍。」
清辭安慰地笑笑,「我知道的。你趕緊躺著吧,回頭東翠她們回來,請她們看看能不能去司藥司找點藥吃吃,實在難熬了,就求他們替你尋女醫過來瞧瞧。」
她說完就要出門,銀鈴忽然又叫住她,仿佛在糾結著什麼,眼眶都紅了,「姐姐,要不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吧。」
清辭當她擔心自己不能勝任,安慰了她兩句,笑著道:「我保證不會出岔子,不會給你乾爹臉上抹黑。」然後跟著那太監去了萬花園。
正月十六這夜,民間女子們會穿著蔥白的衣衫,結伴而游「走百病」。凡遇有橋,成群結隊一行而過,取度厄之意。是以今日的宴會不會似往日通宵達旦,加之太后、長公主、皇貴妃都不在,一下就顯得冷清了許多。可又因皇貴妃不在,今日宮中的其他嬪妃都不再忌諱,盛裝出席。
清辭注意到坐在皇帝身邊的年輕女子,只看背影就覺得十分眼熟。偷眼仔細瞧了幾眼,竟覺她和居樂坊的麗娘模樣十分相像。清辭心中驚詫,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聽皇帝稱她作「惠嬪」,心裡道,原來這就是新封的那位。那惠嬪不似其他嬪妃肅然端坐,不時同皇談笑耳語,顯得十分放鬆。她喝完了自己面前杯中的酒,又向皇帝討酒喝。
皇帝一招手,清辭忙端著酒上前一步。惠嬪側頭看了她一眼,嫣然一笑風情萬種,甚至有些俏皮。清辭垂著眸子,餘光所見更覺得這人同麗娘簡直太像了。但惠嬪卻完全不似認識她的樣子,揚了揚下頜,「你那壺是什麼酒,這麼遠我就聞著香了。」
清辭忙回她,「稟娘娘,這是紅瓊蘇酒。酒雖香卻有些烈,往常陛下都是拿這酒招待武官的。」
「那我也要喝。陛下允不允?」惠嬪撒嬌地問皇帝。
一旁的嬪妃們都瞧不慣她那種為帝王所嬖倖的造作模樣,心道這是皇貴妃不在,否則誰敢這樣公然賣嬌?但見皇帝那一臉受用模樣,心中又暗恨,早知自己也豁出臉面搏一搏。可再一轉念,想起那些折在皇貴妃手裡的人,又不禁寒意叢生,覺得就這樣也好,起碼活著。眾人各懷心思,垂首慢飲。
清辭頭一次到御前,方知皇帝有些瘦,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五官同蕭煦不太像,更像蕭焎。她讀過不少醫書,見皇帝面上一團黃氣,像是久病之人,然而興致昂昂,甚至有些亢奮,似又身體康健。那種感覺,就很矛盾。
皇帝寵溺地笑了笑,「給愛妃斟酒。」
清辭這才又近一步,在她走到皇帝和惠嬪之間彎身倒酒時,皇帝忽然聞到一陣異香。這香同惠嬪身上的香融在一處,變成一種濃郁的香氣,嗅之心怡,叫人忍不住深嗅。他是愛香之人,這種獨特的香倒是頭一回聞到。
他抬目看了眼清辭,十七八歲的少女,白裡透紅的肌膚,蓮瓣似的臉龐,於清麗中見嬌艷,頗有傾城之姿。從前沒見過,或許見過也沒留心過。「你叫什麼名字?」
清辭倒完酒退開兩步垂首答話,「稟聖上,奴婢叫,叫銀鈴。」
皇帝倒沒再說什麼,同惠嬪又喝了會兒酒,看了會兒舞樂。不多時,皇帝面露了乏意,便離了席。
今日跟在皇帝身邊當值的是司禮監另一位秉筆太監陳貴。皇帝大約是飲多了酒,腳步有些虛浮。陳貴忙扶住,然後低聲對著站在旁邊的幾個宮女道:「都愣著幹什麼,都跟著伺候去。」
清辭不是泰清宮的,跑到泰清宮裡於禮不合。可因為陳貴一直伺候在皇帝身邊,她也沒機會說,更不敢跟同隨行的那幾個宮女說話,只得跟著一起往泰清宮去。
到了泰清宮,皇帝進了後殿東稍間歇下,另有內官點派了她們在外候著。清辭跟著宮女們站著,不知道要候到什麼時候。正心焦時,忽見陳貴從裡頭出了來,眼睛在那幾個宮女面上一掃,聲音很低,卻也讓眾人聽得很清楚了,「誰是銀鈴?」
清辭先是一怔,最後硬著頭皮走出來,行了禮,「回公公,我,我是。」
陳貴的聲音忽然高了一線,滿是尖銳的笑意,「咱家恭喜姑娘,您今日可有大福氣了!」然後對著外頭的兩個內侍道:「伺候姑娘沐浴。」
清辭聞言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沒有站穩。
蕭焎一個人坐在文祿閣里的書案前,正在修補著那盞摔壞的走馬燈。那一日,他都走遠了,還是返回叫人把燈籠給找回來了。他傷心了幾日,漸漸釋然了。
即便她那天沒有選他的燈,他也不想讓自己的這份心就這樣毀了。他們認識這樣久,因為懂她想要什麼,所以理解她的選擇,也不該意外。那麼他就安安靜靜做一個寵愛她的哥哥吧,只是那些字,再也無需讓她看見。
他拆剪掉燈籠里的字,凝神想著應該寫些什麼,忽然張信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連一句話都說不利索。「殿、殿下,大事不好了,奴才剛才聽說,皇上、皇上要召紀掌籍侍寢!」
蕭焎驚起身,手一松,燈籠又摔了下去滾到了一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奴才在泰清宮那邊有個同鄉,奴才剛才聽他說的,皇上要召紀掌籍侍寢。奴才從前多嘴跟他說過殿下和掌籍的事,所以他知道……是他找了機會溜出來告訴奴才的。」
蕭焎陷在震驚里,猶不能相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父皇為什麼……」他似又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臉變得煞白。璲璲有喜歡的人了啊,她怎麼可以去做父皇的妃子!
他癱坐下去,張信急道:「殿下,怎麼辦,您拿個主意啊!」
蕭焎又起身,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口裡喃喃,「怎麼辦,怎麼辦……母妃……」對,只有母妃能阻止這一切。他抬腿就要出去,「我去找母妃!」
張信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殿下,去找娘娘來不及了啊!都是奴才不好,不該讓殿下勸掌籍進宮,否則,怎麼會有這種事……」說著逕自哭了起來。
蕭焎這時終於冷靜下來,對,先去端景宮再去泰清宮,什麼都晚了。張信說得對,都是自己不好,要不是他,璲璲怎麼可能到宮裡來!他一定要救她,不能把她這輩子都毀了。他抓住張信的肩膀,「你去請母妃趕緊過來,我自己先去泰清宮,快去!」
說完,出了文祿閣一路急奔到泰清宮,但在宮門前就被親衛給攔了下來,那衛兵頭子道:「陛下已經歇下了,請殿下明日再來。」
可等明天什麼都晚了,他仿佛能穿透那宮牆看到縮在牆角哭泣的女孩子。都是他,他是罪魁禍首,他要阻止不幸的發生!情急間他什麼也顧不了,推開人直往裡闖!
雪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下起來的,忽然之間就紛紛揚揚起來,悄無聲息地覆蓋了人間。風寒雪大路滑,抬輿的人幾次腳滑,差點將王芣從肩輿上摔下來。但她此刻沒有發作奴才的心思,只厲聲催著,「快走!快!」
王芣遠遠就看見泰清宮宮門前的守衛比平常多了兩倍不止,她匆忙下了肩輿,張信扶著她往前走,她幾回踩到裙角,腰間禁步叮叮作響。剛到宮門前,自然又被親衛攔住。她抬眼一望,就看到蕭焎跪在步道之上,身上連件披風都沒有。那冷風冰雪中倔強且單薄背影,看得她心如刀割。
「本宮求見聖上。」
「回娘娘,聖上有口諭,誰也不見。」
「去通報,本宮求見聖上!」
宮門前的躁動驚動了宮裡的人,陳貴出了大殿,一見是王芣,剛才還板著的臉,忽然換成了笑,「娘娘怎麼這會兒來了?」
王芣也不想同他廢話,強壓著心中的急火,「麻煩公公替本宮傳一聲,本宮求見聖上。」
陳貴露出為難的樣子,「奴才請娘娘借一步說話。」
王芣身邊的隨從聞言都自覺退遠,只留了兩人。陳貴低聲勸道:「娘娘,您這時到泰清宮,怕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吧?不是奴才不肯替娘娘通稟,實在是聖上動了雷霆之怒,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您現在進去,怕是會火上澆油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才張信匆匆跑到端景宮,也說不清楚,只說蕭焎去了泰清宮,請她趕緊過去,晚了就要出大事了。
「殿下他……闖了寢宮,把一個宮女從龍床上給抱走了……」
王芣一驚,身形晃了晃,還是陳貴給扶住了,「娘娘您要小心鳳體啊!」
「什麼宮女?」
「奴才也納悶,不過是個宮女。可剛才,殿下說,那是慶禧宮的女官,叫紀清辭。」
王芣眉頭一擰,眼皮跳了下。怎麼會是紀清辭?她明明知會過下頭,不許給她派御前伺候的差事,怎麼還是到了御前?紀清辭也罷,旁的什麼宮女女官也罷,她根本不在乎是誰,也不在乎誰爬上了龍床,但要是牽連到了小火,那麼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她心中暗恨,銀牙緊咬,想來皇帝身體是大好了,才臨幸了一個官家女孩,今日又瞧上一個宮女!可他有多長日子沒去過端景宮了?當時的海誓山盟如今都成了一個笑話,答應過她的沒有一件做到。現在更出息了,父子搶一個女人!
她想到此處目露寒光,「本宮要見聖上!」然後也不再理會旁人,側身而過,大步跨過宮門。那守門的親軍早有投靠王家的,還有些懼怕她一貫做派,不過象徵性地攔了兩下,也就讓她過去了。
在她踏入宮門的剎那,皇帝寢宮的門也打開了,皇帝身穿燕居服,冷眼看著她踏入自己的寢宮,如入無人之地。仿佛這宮殿是她王家的宮殿。
「很好、很好,一個兩個都闖朕的寢宮。這天下朕還沒交給他,你還不是皇太后!」
這話說得狠。
王芣再驕縱,也不敢造次。她停下腳步,向皇帝行了大禮,跪在了蕭焎身邊。「臣妾不敢!只是聽聞小火莽撞,怕他衝撞了聖上,所以妾心中焦急一時忘了規矩,請聖上責罰。」
「責罰?」皇帝冷笑了幾聲,氣血往上涌動,一陣急咳,嚇得陳貴上去扶他,他一推,「朕還死不了!」
這些日子他身體有了些起色,北境那邊也有好消息傳來,乞干新王登基,有意議和。倘若談得妥,那麼北邊就會得到好陣子安寧,也不用填那麼多軍費在北邊了。
又逢佳節,多喝了幾杯,人也比往常有興致。因王芣獨寵,後宮未添新人,多是老人,也都安守本分,平日都躲閃不及,生怕被皇帝看上。他被王家操縱了這麼多年,心中早有反感。
那日遊園忽見美人,那一身彩衣讓他想起曾經的一位寵妃陳妃,情不自禁便臨幸了此女。一問才知是戶部左侍郎陳文奇的外甥女,因陳妃死後,老夫妻膝下無子,便過繼來做女兒養在眼前。如此,也算是一種緣分。
果不然,不僅第二日就有御史上本子規勸,王芣還同他大鬧一回。他平日多有忍讓,但此時卻再也忍耐不住。他本就不是個節慾之人,只因為身體和皇貴妃的原因,這幾年才稍遠女色。
但年輕的惠嬪讓他忽然有了回春之感,他也再不想讓人對他的房內之事指指點點!宴上一見那叫銀鈴的宮女更是慾念難抑,誰知道還沒行事,蕭焎就闖進宮裡來,從他的床上把人搶走!
平日裡看這個兒子溫和雅俊,怕都是裝的吧?是誰給他的膽量,讓他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對,王家人。他們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少年人身上,他將是下一個傀儡,娶王家女為後,生下的孩子再娶王家女,王家就這樣可以世世代代尊榮永享。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朕哪裡捨得責罰愛妃?只是想聽愛妃說說,誰給他的膽子敢無召擅闖朕的寢宮?朕如今想寵幸一個宮女,難道還要看兒子的臉色,問一問允不允嗎!」
王芣強自穩住心神,她可以為了自己跟他爭,卻不能因為小火而惹怒他,只能委曲求全,當下軟下聲音,「萬歲容稟。小火擅闖宮門確實不對,該罰則罰,但小火確實沒有不尊之意。不過是一時情急。那個不是什麼宮女,那是妾給小火選定的側妃!您若臨幸了她,讓我們母子情何以堪啊!」
蕭焎身形一動,似要分辯,王芣袖下的手摁住他,示意他不要出聲。
皇帝也不知怎的,今日狂躁不安,越看這女人越反感,「呵呵,選定的側妃?她今日是御前奉酒的宮女。如果你想要這個女人,你來求朕,朕不會不給。但從朕手裡搶——蕭焎,你是不是等不及要坐朕的位置了?」
「兒臣不敢!」蕭焎忙磕頭請罪,「兒臣絕無不臣之心,此事和母妃無關,求父皇治兒臣不敬之罪!」
劍拔弩張之際,早有心活的小太監飛奔去梁望秋的值房。梁望秋此時正默默對著一塊玉制的棋盤,盤上空無一子,可他又分明看到棋盤上鬼魅般縱橫交錯的棋子。而他的對面,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操縱著盤上的棋子移挪。而他,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
那日他從冷宮回來,臨走時鄭庶人望著他,柔聲叮嚀,「風寒夜涼,廠督若感不適,不如告病幾日,好好將養。」他就知道,蕭煦要動手了,他們讓他旁觀。
聽見小太監的聲音,梁望秋動了動,把手裡的一粒棋子落下,然後起身披衣出門。到泰清宮的時候,正看見皇帝站在那對母子面前,惡狠狠丟了一句,「你以為朕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嗎?」
梁望秋心中大愕,忙上前扶住皇帝,也打斷他的話,「陛下保重龍體!」然後又對旁邊的內侍道:「快去傳太醫給萬歲請脈。」
雪下得更大了,仿佛一眨眼就能將那兩個跪著的人掩埋住一樣。
皇帝因激動而呼呼喘著氣,鼻翼劇烈地翕動,似雄獅暴虐前的徵兆,一張寡瘦的麵皮漲得通紅。風雪撲面,那鵝毛般的雪一觸既融,仿若也不敢窺視天顏。皇帝也因這冷風吹得頭痛欲裂,急喘了一陣,忽然噴出一口血,人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