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當面對質
2024-10-02 06:24:41
作者: 西耳
夜越漸深幽,銀白色的月光照在江面,顯得橋下這一角,氣氛更肅冷。
南江離恆盈不遠,駕車只用10分鐘。
俞忌言從石板階梯上緩步走下來,見韋思任刻意朝許姿挪了半步,他及時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是身份的示威,但他很禮貌,伸出了手:「好久不見,韋律師。」
社會地位的高低,的確決定了人的氣場。
顯而易見,韋思任輸了不止一截,同俞忌言握手時,他的手腕被有意的往下一壓,他不悅的迅速收回手。
本章節來源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
許姿並不知曉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捕捉了他們握手的小動作。隨後,她抬起眼,問去:「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沒料到,先開口的是俞忌言,他神色淡然:「那年我在茶園,見過韋律師幾次。」
韋思任同樣淡定的點點頭。
觀察了他們一會兒,許姿切入重點:「俞忌言,韋律師說,是你逼他走上不正義之路的,是嗎?」
韋思任有些驚訝,但並不是因為她的問題,而是,她生疏到連自己的名字都用「律師」代替。
俞忌言挺直著背脊,外人覺得他城府深,有一半原因來自於,他有著很強的情緒管理能力,面色始終平靜,聲線低沉:「我這人做事,向來不逼人……」
話還未說完,他就見許姿朝自己翻了個白眼,自然不是生氣,甚至是可愛的。
倆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親近互動,都入了韋思任的眼裡。他好像突然意識到,許姿的心,比他想像中,偏移得更迅速。
俞忌言的目光挪向了韋思任,滴水不漏的娓娓道來:「張慧儀女士是我的朋友,當年她有一件事很棘手的事,想讓我幫忙處理,於是,我把她帶去了我姨媽的律所。恰好,我從姨媽那得知,韋律師的家人得了重病,急需一筆費用,我便向姨媽提議,看看是否能把這個難得的機會給你。」
他忽而皺眉,假裝思索:「可我並不知道,後來你們產生了如此奇妙的緣分。」
韋思任心緊到無法出聲。
「他說得是對的嗎?」許姿的語氣冷漠到,像在出庭。
韋思任忍住氣,點頭:「是。」
橋下的路燈忽明忽暗,三人臉上的表情是模糊的。
但韋思任看到俞忌言,朝自己得意的挑了挑眉,那副自若的神情,就像是在故意激怒人,而他也的確中計了:「俞老闆,真有這麼好心嗎?」
他就是看不慣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從前是,現在更是。
過去,他的一雙腳,狠狠的踩在過他的頭上,以至於,後來掉入他親手設的陷阱里,那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即便,知道他位高權重。
許姿緊緊皺眉,扭過頭:「可俞忌言為什麼要害你?」
韋思任看了看別處,再挪回視線,沒逃避,只是像在避重就輕:「我承認,我年少時對俞老闆有些無禮,」轉看許姿的眼神,有點虛,「俞老闆之前來茶園給你送過情書,但被我攔住了。」
許姿大驚:「你為什麼沒經過我的允許就這樣做?」
韋思任連撒謊都不會紅臉:「因為我聽茶園的人說,那段時間鄉下出沒的人很雜,而俞老闆當時的行為,看上去的確有些鬼祟。我見他好幾次都躲在樹下,像在偷看木屋裡面的你,我擔心他心存不善,所以攔住了他幾次。」
他立刻朝俞忌言彎腰致歉:「俞老闆,當時是我失禮了,對不起。」
樹蔭下的無聲,是回應。
俞忌言看韋思任,如同看小丑。
不知是不是心裡的那桿秤,本身就更偏向於另一側,許姿選擇了繼續問韋思任:「所以,你認為俞忌言對此耿耿於懷,記仇十年,然後故意報復你?」
她過於針對性的語氣,讓韋思任一陣心寒。
「你覺得這有邏輯嗎?」許姿冷笑,「除非,還有別的事,沒有告訴我。」
一時間,俞忌言和韋思任像同時沉了口氣。
16歲的那個暑假,許姿其實就只是在茶園裡,平平淡淡過了一個月,日子嫻靜,一點波瀾都沒泛起過,如果,非要揪出一件,也有。
是一個午後,她提起長長裙擺,小跑去湖邊,遠遠地朝蹲在草地的韋思任打招呼,卻依稀看到他朝身下的人扇了兩巴掌,但他很快將人轟走了,後來,她問他,那人是誰,他只隨意地說了嘴,一個小偷。
她不確定,被扇的男生是不是俞忌言。
許姿索性挑明了問,「當年你是不是打過俞忌言?」
韋思任腦袋一懵,被逼到絕境的這一秒,他徹底後悔了自己的貪賭念頭,也低估了許姿與俞忌言之間的感情。
他答不出口。
「沒有,」俞忌言意外解圍,「韋律師只攔過我送情書,並沒有其他過分的行為。」
許姿怔住。
韋思任費解,而此時,俞忌言伸出了手,是調侃也是和解的語氣:「當時我的確貌不驚人,總被別人說,像個黑猴子,況且我的行為的確見不得光,被你誤會成壞人也正常,你作為我妻子當時的同學,想要保護她,我也理解。」
盯著眼底的這隻手,韋思任根本不願握,他被堵到啞口無言,胸腔里壓著被侮辱般的怒。
三人靜了片刻。
打破僵化局面的是俞忌言,他抬起手,看了看腕錶,也見江風越來越涼,牽住了許姿,揚著溫柔的笑,問:「回家嗎?」
許姿很默契,回應了一個漂亮的笑容:「你先上去,我有話和韋律師說。」
俞忌言怔了半秒,但尊重她的意願,鬆了手。
他走上了台階,雙腳剛落到平地時,悄悄回了身。
幾陣江風將老樹的闊葉吹得直搖,樹下是一對男女的淺影,可讓他看到了驚訝的一幕。
許姿扇了韋思任一巴掌。
不過,他只是笑了笑,扭過頭,大步走回了車邊。
韋思任就算徹底輸了,也絕不能讓自己丟了氣勢,所以走的時候,依然昂首挺胸。
邁巴赫停在後面,車裡沒開燈,連外面的路燈都照不來幾寸光,漆黑一片。俞忌言靠在車椅上,平視著前方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了會。
「俞老闆,」許姿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語氣稍微有些陰陽怪氣,捋了捋被江風粘到脖邊的髮絲,「沒想到,你還給我寫過情書啊?」
俞忌言默不作聲。
許姿將手伸向他眼皮下,掂了掂:「統統拿來,一封都不能少。」
「扔了。」俞忌言聲很淡。
說得跟真的一樣。
車內,靜了一會。
忽然從許姿嘴裡冒出兩個字:「騙子。」
她身子朝俞忌言靠過去,張開手掌,在他頭上揉了揉,就是下意識很想做這個動作,像在撫摸一隻大狗狗,她斜著腦袋去看他:「我們小魚魚,真的好喜歡我啊。」
不經意里,都親密到都取上了暱稱。
只是一個摸頭的行為,在俞忌言這裡都是挑逗,他一把抓住了頭上白細的胳膊,壓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越過了這個話題,眼神變得很有侵略感:「什麼時候跟我回家?」
這是他最迫不及待的一件事。
這樣深深的對視,像被迅速擦燃的火星,而許姿也莫名喜歡在車裡調情。
一張極其明艷的臉,此時的表情,千嬌百媚,俞忌言一掌箍住她的後腦,極具磁性的聲線像是從胸底呼出:「再亂動,我讓你現在就試試……」
許姿奮力掙脫開,重新調整好了坐姿,懶得理人。
斑駁不清的樹影,搖晃在車前的玻璃上。
俞忌言還沒打算開車走,像還有話要說。
他靠向車椅,雙手挽在胸前,悠然地閉上了眼,輕聲說:「許姿,你欠了我十年,該怎麼還?」
許姿聽笑了:「你暗戀我,我又不知道,我欠你什麼了?」
「我不管,」依然沒睜開眼,但俞忌言此時的固執,不再是以往的強勢,而是帶點孩子氣的任性,「我只知道,你讓我那十年,夜夜都難受。」
許姿出不來聲,只覺得毫無邏輯。
修長的手指在胳膊上輕輕彈動,俞忌言放下了面子,像一個非要討到糖果的小孩:「老婆,哄哄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