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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6:15:30
作者: (美)彼得·克萊斯
希拉的住處就是藝術家公寓該有的模樣。沒有任何兩樣東西是搭配的,家具散發出內特很熟悉的某種氣場——往好里說頂多是二手貨,搞不好是從後巷撿回來的。
她的桌子是幾個裝牛奶的板條箱和很像一扇舊門的木板,一頭擺著一台大得誇張的筆記本電腦,另一頭是一大團黏土,只捏出了半個形狀,說是豐收女神或者花瓶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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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坐進電腦前的椅子,把照相機連上USB線,電腦嗡嗡地活了過來。「稍等。」她說。進度條慢慢走到頭,她打開一個文件。
第一張照片幾乎全黑,只有最左邊是一塊照得雪亮的紅磚。「位置沒擺好,」希拉說,「閃光燈貼著牆亮了。」
第二張照片五顏六色模糊一片。「相機碰歪了。」她嘟囔道。
接下來的三張還算清楚,但只拍到了各種細節和暗影。希拉點開濾鏡和工具,「給我一分鐘。」
薇科和內特轉過身,把這一分鐘花在東張西望上。各種各樣的照片和繪畫覆蓋了每一面牆。畫布疊在一把木椅上。房間中央的畫架上有一幅油畫,畫的是從屋頂眺望格里菲斯公園觀景台。桌子旁邊是一塊床墊,直接放在地上,枕頭和毯子堆得高高的。牆邊有一面老式四折屏風,就是蠻荒西部時代妓院的那種擺設,看上去像是用大塊百葉窗製作的。
內特向屏風後偷看。正如希拉的描述,衛生間是一塊開放空間,尺寸與內特的廚房差不多。地板、牆壁和天花板都鋪著藍色和白色的瓷磚。一個角落裡是淋浴頭和龍頭。另一個角落裡是馬桶、水槽和藥櫃。內特不由想起了更衣室。
薇科在打量觀景台的油畫。畫布一角夾著同樣視角的照片。她向上推了推眼鏡,視線在照片和油畫之間跳來跳去。
「這張是最好的。」希拉說。她清理完一張照片,放大到全屏顯示。「另外兩張還拍到些其他的,但總體來說這張最好。」她向後靠了靠,讓內特和薇科看得更清楚。
閃光燈照亮了大半個房間。角度使得照片的下半部分完全是水泥地面。地面粗糙,沒有經過粉刷。閃光燈照亮了前景中的灰塵球和蜘蛛網。
牆壁是光禿禿的紅磚和灰漿,有幾根水平管道貼著牆壁。有一根垂直管道鑽進地面,根部放著一摞像是報紙的東西。照片最頂上能見到一角屋頂,裸露的工字梁連著幾根粗大的木樑。牆上掛著幾條粗重的繩索。上方邊緣處垂著一個什麼東西,反光讓他們確信那是個沒有燈罩的燈泡。
「所以,」內特說,「搞到最後只是個空房間。」
薇科隔著鏡片仔細查看。她抬手指著照片說,「那根繩子有拍得更清楚的照片嗎?」
「也許,」希拉切到另外兩張照片,「我還沒有清理過,不過有一分鐘就——」
「看!」薇科點著顯示器叫道,「看見沒有?」
內特和希拉盯著畫面。這張比清理過的那張暗得多,而且銳度不足。背景里的物體只是黑影、高光和反射。畫面中的繩索閃閃發亮。
「有反光,」薇科說,「不是繩索,是線纜。」
「有可能。」希拉說。她換到另一張照片,又切回清理過的那張。畫面處理和積年灰塵讓那團東西看著像是繩索,但確實有幾個地方在反射光線。
「肯定是,」薇科說,她望向內特,「我敢打賭那是銅線。」
「看著不像銅線。」希拉說。
「這一步跳得太大了。」內特說。
「也不盡然,要是假定那個房間和供電之謎有關係就不算大。」
希拉從屏幕前扭過頭,「供電之謎?」
內特和薇科交換一個眼神。「這幢樓不在洛杉磯供電網上。」他說。
希拉詫異道:「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們的電力似乎另有來源,」內特說,「但不知道到底是哪兒。」
「那裡面的什麼地方。」薇科說。
「可是,」內特反對道,「那裡面什麼也沒有。」
「還有半個房間我們看不見,」她說,「畫面外也許有許多許多東西。」
「能為整幢樓供電的東西?」
薇科瞪著他說:「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內特舉起手,「我只是想弄清楚事實,不想貿然作出結論。」
「等一等。」希拉說。她在那幾張不太清楚的照片之間來回切換,最後回到那張清理過的照片。「你們看那些黑影。」
薇科湊近屏幕,「怎麼了?」
希拉指著管道在閃光燈下投射的黑影,「面積太大,太寬了。」
內特試圖從照片裡讀出隱含的意義,「太寬了,什麼意思?」
「假如管道在牆上,」希拉解釋道,「投下的影子就會很窄,不可能比管道本身更寬,因為沒有足夠的距離供影子拉伸。搞不好我們連看也看不見。」
「所以管道不在牆上,」薇科說,「而是在房間中央。」
「對,」希拉說,「所以不是供水管道。」
內特想到光學錯覺,你一旦知道了其中的花招,畫面的整個透視關係就會隨之改變。「那是扶手,」他說,「圍繞樓梯間的安全扶手。」
他和薇科交換一個眼神。
「一條通向地下室以下的樓梯。」薇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