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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蒙克斯和布朗洛先生終於會面,他們的談話,以及打斷這次談話的消息

2024-10-02 06:13:38 作者: (英)狄更斯

  天色開始暗下來的時候,布朗洛先生在自家門口跳下出租馬車,輕輕敲了敲門。門開了。一個壯實的漢子鑽出車廂,站在一側踏板上;坐在馭手座上的另一個漢子也下了車,站在另一側的踏板上。布朗洛先生打了個手勢,兩個漢子把另一個人扶出車廂,夾著他匆匆走進房子。這個被夾在中間的人便是蒙克斯。

  他們就這樣一聲不吭地把他帶上樓梯。布朗洛先生走在前面,領著他們進入一間後屋。蒙克斯顯然很不情願上樓,走到房門口時便停了下來。兩個漢子望著老紳士,好像在等候他的指示。

  「他知道該如何選擇。」布朗洛先生說,「如果他猶豫不決,或者對你們的命令稍有違抗,就把他拖到街上去,叫警察過來幫忙,以我的名義控告他犯有重罪。」

  「你怎麼敢這麼說我?」蒙克斯問。

  

  「你怎麼敢逼我這樣說你,年輕人?」布朗洛先生應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方,「你瘋了嗎,居然要出去?放開他。好了,先生。你可以走,我們可以跟上。但我要警告你,我以心中所有最莊嚴、最神聖的信念起誓,你的腳一踏上街頭,我就會立即指控你犯有欺詐和盜竊罪,讓警察把你抓起來。我已經下定決心,絕不會有絲毫動搖。如果你打算跟我較勁,一切後果由你自負!」

  「是誰給了這兩條狗權力,把我從街上綁架到這裡?」蒙克斯問,逐次打量著身旁的兩個漢子。

  「是我給的,」布朗洛先生答道,「他們的行為由我負責。要是你對自己被剝奪了自由有所怨言,一路上你完全有能力,也有機會恢復自由,但你最好保持沉默——我再說一遍,去求助於法律的保護吧。我也會訴諸法律。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得太遠,以至於無法回頭,可別請我寬恕,因為到時候權力已經轉移到別人手中;也不要說是我將你推下深淵的,因為是你自己急著往下跳的。」

  蒙克斯顯然非常慌亂,而且相當驚恐。他猶豫起來。

  「你須得當機立斷。」布朗洛先生說,語氣十分堅定沉著,「如果你希望我公開起訴,將你交給司法機構加以懲罰,我再說一遍,請你自便。一想到你將被判處何種刑罰,我就不寒而慄,但我對此無能為力。如果你不希望我公開起訴,希望得到我的原諒和那些深受你傷害的人的寬恕,那你就什麼也別說,老老實實地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它已經等你整整兩天了。」

  蒙克斯嘟噥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但依然猶豫不決。

  「你快拿主意。」布朗洛先生說,「只要我一句話,你就會永遠失去選擇的機會。」

  那人還是舉棋不定。

  「我不想跟你討價還價,」布朗洛先生說,「而且,我也無權這樣,因為我要維護別人的切身利益。」

  「有沒有——」蒙克斯結結巴巴地問道,「有沒有什麼折中的辦法?」

  「沒有。」

  蒙克斯焦急地望向老紳士,但只在他臉上看到嚴肅和堅定的表情,於是蒙克斯走進房間,聳聳肩,坐下來。

  「你們從外面鎖上門,」布朗洛先生對那兩名隨從說,「聽到鈴聲再進來。」

  兩個漢子遵命行事,房間裡只剩下老紳士和蒙克斯兩人。

  「想不到啊,先生,」蒙克斯說,扔下帽子和斗篷,「從我父親最老的朋友這裡,竟會享受到這麼好的待遇。」

  「我是你父親最老的朋友,年輕人。」布朗洛先生應道,「我幸福青年時代的希望和理想同你父親密切相關,同那個與他有同胞血緣關係的美麗姑娘密切相關,而那姑娘年紀輕輕就撇下我孤孤單單地留在世上,自己回到上帝身邊了。你父親當時還是個孩子,他曾同我一起跪在他唯一的親姐姐的靈床邊——那天上午,他的姐姐原本是要成為我年輕的妻子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從那以後,我這顆乾涸的心就一直牽掛著你父親,直到他離世,儘管他經歷了重重磨難,犯下了種種錯誤。我心中充滿了昔日的回憶和情誼,所以一看到你就勾起了我對他的思念。正由於上面這些緣故,直到現在——是的,愛德華·黎福德,直到現在——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對你這樣客氣,並為你辱沒了這個姓氏而感到羞恥。」

  「這同姓氏有什麼關係?」對方問,默默注視著激動的老紳士,固執地露出驚訝的模樣,「姓氏對我有什麼意義?」

  「毫無意義,」布朗洛先生答道,「它對你毫無意義。但這也是她的姓氏!雖然我已垂垂老矣,而且時隔多年,但只要聽到陌生人提起這個姓氏,我還是會像當年那樣面紅心跳。你改換了姓氏,這讓我非常高興——非常非常高興。」

  兩人陷入沉默。布朗洛先生一手掩面坐在那裡,蒙克斯(姑且沿用他的化名)則一臉陰沉,滿不在乎地把身子扭來扭去。許久,他終於打破沉默道:「這真是太棒了。但你找我幹什麼?」

  「你有一個弟弟。」布朗洛先生打起精神說道,「只要我在街上走到你背後,在你耳邊輕輕念出他的名字,你八成就會驚慌失措地跟我來這裡。」

  「我沒有兄弟,」蒙克斯應道,「你知道我是獨子,為什麼跟我談什么弟弟?這一點你跟我一樣清楚。」

  「注意聽我說,有些我知道的事情也許是你不知道的。」布朗洛先生道,「我會讓你慢慢提起興趣的。當年,為了給家族增光添彩,也為了滿足家人最卑鄙、最狹隘的野心,你那還是少年的不幸父親被迫締結了一樁悲慘的婚姻,而你就是因為這門親事誕下的唯一的,也最不自然的子女。」

  「你用了不少難聽的字眼,但我不在乎。」蒙克斯不懷好意地大笑一聲,打斷老紳士的話,「你知道事實真相,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可我還知道,」老紳士繼續道,「那一不相配的結合導致了巨大的不幸、漫長的折磨和無盡的痛苦。我知道,這對可憐人兒拖著沉重的鎖鏈,無精打采、疲憊不堪地苦熬著對雙方來說都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知道,雙方起初還冷冰冰地維持著表面上的婚姻,但漸漸就開始公開嘲罵。冷漠變成了反感,反感變成了厭惡,厭惡變成了仇恨。他們最終把那條哐當作響的鎖鏈掙斷了,各奔東西,每人都戴著半截可恨的殘破鎖鏈,只有死神才能將上面的鉚釘打開。他們強顏歡笑,想在新環境中將那截鎖鏈掩藏起來。你母親做到了,她很快就將過去拋諸腦後。但那麼多年裡,你父親卻一直拖著自己那截鎖鏈,在心中生鏽、腐爛。」

  「噢,他們分居了。」蒙克斯說,「那又怎樣?」

  「他們分居了一段時間,」布朗洛答道,「你母親在歐洲大陸縱情享樂,把足足比她小十歲的年輕丈夫忘得一乾二淨。而你父親在國內彷徨終日,前途一片渺茫。這時候,他結識了新朋友。至少這個情況,是你已經知道的。」

  「我不知道。」蒙克斯說,眼睛望向別處,腳在地上打著拍子,一副說什麼都不認帳的架勢,「我不知道。」

  「你的態度和舉動都讓我認定,你從未忘記此事,而且一直耿耿於懷。」布朗洛先生應道,「我說的是十五年前的事,當時你才十一歲,你父親也不過三十一歲——因為,我再說一遍,他奉父命娶妻的時候還是個少年。難道你非要讓我回顧那些會給你已故父親的名聲蒙上陰影的事情?難道你不能向我透露實情,以免我舊事重提?」

  「我沒什麼可透露的。」蒙克斯答道,「你想說就接著說吧。」

  「好吧。」布朗洛先生說道,「你父親結識的新朋友中,有一個退役海軍軍官,妻子大約在半年前過世了,撇下兩個孩子——本來不止兩個,但不幸只剩下兩個,都是女兒,一個十九歲,是個美麗的姑娘,另一個是才兩三歲的小女孩。」

  「這關我什麼事?」蒙克斯問。

  「他們住在鄉下,」布朗洛先生似乎壓根兒沒聽見他的插話,「你父親在遊蕩的時候去到那裡並住了下來。他們很快相識,熟悉,成了朋友。你父親擁有別人罕有的天賦。他在心靈、人品方面像極了他姐姐。老軍官對他的了解越深,就越喜歡他。本來事情到此為止就好了,可偏偏老軍官的女兒也越來越喜歡他。」

  老紳士頓了一下。蒙克斯咬著嘴唇,注視著地板。見此情景,老紳士立刻接著說下去:「相識快一年的時候,他同那姑娘訂了婚,莊嚴地訂了婚,贏得了那個單純無邪的姑娘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真摯而熱烈的愛情。」

  「你的故事真是沒完沒了。」蒙克斯說,在椅子裡煩躁不安地扭動著身子。

  「這是個充滿悲哀、磨難和痛苦的真實故事,年輕人,」布朗洛先生應道,「這類故事總是很長的。如果這是那種滿滿都是快樂幸福的故事,那很快就能講完。最後,你家一個有錢的親戚死了,當初就是為了鞏固他的利益和地位才犧牲了你父親——這種事司空見慣,沒什麼好稀奇的。為彌補因為自己而導致的不幸,他給你父親留下了在他看來包治一切不幸的靈丹妙藥——金錢。你父親必須立即趕往羅馬,因為那人在羅馬休養時竟死在了那裡,留下一大堆事需要料理。你父親去了,卻在那裡染上致命的疾病。消息一傳到巴黎,你母親就帶你趕到羅馬。你父親在她到達後的第二天就去世了,沒有留下遺囑——沒有遺囑——於是全部財產都落入了你母親和你手中。」

  故事講到這裡,蒙克斯始終屏息凝神、滿臉急迫地傾聽著,只是眼睛並未望著說話者。布朗洛先生停下來的時候,蒙克斯變了一下姿勢,仿佛突然如釋重負一般,擦了擦他發燙的面孔和雙手。

  「你父親出國之前,路過倫敦時,」布朗洛先生緩緩說道,目不轉睛地盯住對方的臉,「他來找過我。」

  「我從沒聽過這件事。」蒙克斯插話道,那口氣本來是想表達懷疑,結果聽起來更像是驚訝和不悅。

  「他來找我,把一些東西交給我保管,其中就有一幅畫像——一幅他親手畫的肖像——那個可憐姑娘的肖像——他不想把它留下來,又不能在這趟匆忙的旅程中隨身攜帶。你父親來時,又焦急又愧疚,瘦得幾乎沒了人樣兒。他瘋瘋癲癲地講述了自己製造的災禍和恥辱;還告訴我,無論損失多大,他都要把所有財產變賣成現錢,並將剛得到的遺產的一部分分給他妻子和你,然後離開這個國家——我深知他決不會孤身離開——永不回來。我是他早年的老朋友,我們的情誼早已深深紮根在覆蓋著我們倆深愛的那人的黃土之中。然而,就是對我,他也沒再透露更多的細節,只是答應會寫信告訴我一切,然後會再來見我一面,也是這輩子的最後一面。唉!誰知道,他那次來見我,便是我們這輩子的最後一次會面。後來,我既沒收到他的信,也沒再見到他。」

  「一切結束之後,」布朗洛先生稍停片刻後說,「我去了那個——我將用一個世人常用的字眼,因為現在對他來說,世俗是苛刻還是寬容已毫無意義——我去了那個他結下孽緣的地方。我暗下決心,倘若事情果真如同我所擔心的那樣,我就會給那個誤入歧途的姑娘一顆充滿同情的心和一個遮風擋雨的家。可那家人一個禮拜前就搬走了,他們還清了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債務,連夜離開了那個地方。至於是什麼緣故,去了什麼地方,沒人說得上來。」

  蒙克斯更暢快地舒了口氣,帶著得意的笑將四周打量了一圈。

  「你的弟弟,」布朗洛先生說,把椅子向對方挪近一點,「你的弟弟——一個瘦弱不堪、衣衫襤褸、無依無靠的孩子——被比命運更強大的力量推到我面前,我把他從罪惡和可恥的生活中救了出來……」

  「什麼?」蒙克斯驚叫道。

  「是我把他救了出來。」布朗洛先生說,「我告訴過你,我會讓你慢慢提起興趣的。我說,是我把他救了出來。我知道,你那個狡猾的同謀對你隱瞞了我的姓名。他也許覺得,就算說了,你也不知道我是誰。被我救出來後,那孩子就在我家裡養病。他長得酷似我先前說過的那幅畫像上的姑娘,令我大吃一驚。甚至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儘管他渾身污垢,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我還是覺得他臉上依稀浮現的表情似曾相識,仿佛在清晰的夢境中瞥見了一位老朋友。我還來不及了解他的身世,他就被人抓走了,這個情況我就不用著告訴你了吧——」

  「為什麼用不著告訴我?」蒙克斯忙問。

  「因為你一清二楚。」

  「我?」

  「跟我抵賴是沒用的,」布朗洛先生應道,「你會看到,我所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你——你——拿不出什麼證據來指控我,」蒙克斯結結巴巴地說,「有本事就拿出來看!」

  「我們等著瞧吧。」老紳士應道,目光犀利地掃了他一眼,「那孩子丟了,我用盡了辦法也沒把他找回來。你母親已經去世,所以我知道,除了你,沒人能解開這孩子的失蹤之謎。關於你的情況,我掌握的最新消息是,你在西印度群島自己的莊園裡——你很清楚,你在這裡惡行累累,所以你母親死後你就藏到那裡躲風頭——於是我也漂洋過海去了那兒,結果發現你已離開好幾個月了,據說正在倫敦,可誰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我也跟著回來了。你的財產管理人也不知道你的住處。他們說,你回來後,同先前一樣行蹤詭秘,有時一連好幾天,有時甚至好幾個月都音信全無。看來,你還是去了那些下流場所,同那幫臭名昭著的惡棍混在一起。你還是個野性難馴、不服管教的孩子時,就整天與他們為伍。我一遍遍地問你的財產管理人,他們都被問煩了。我不分晝夜地走街串巷,可我所有的努力都徒勞無功,連你的影子都沒見到,直到兩小時前。」

  「你現在見到我了,」蒙克斯大著膽子站起來說,「見了又怎樣?詐騙、盜竊,這些罪名聽上去嚇死人了——難道說,你覺得那小鬼同某個死人胡亂塗抹出的畫像相似,就能給我扣上這些罪名?還硬說他是我弟弟!你甚至不知道那對情種是否生過孩子。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

  「我過去確實不知道,」布朗洛先生站起身應道,「但在過去的兩個禮拜,我全知道了。你有一個弟弟,你知道這點,你也認識他。你父親有一份遺囑,但被你母親銷毀了。後來,她臨終時將秘密告訴了你,也將財產傳給了你。遺囑里提到一個孩子,很可能就是那段孽緣的產物。後來,那孩子出生了,被你偶然碰見。見他相貌酷似他父親,你當即起了疑。你去了他的出生地,那裡保留著有關他出生情況和父母身份的證據,只是長期無人知曉。你把那些證據銷毀了。現在,用你自己對你的猶太人同謀說的話來講:『能確定那孩子身份的唯一證據已經沉入河底,從他母親那裡得到這東西的丑老婆子也正在棺材裡腐爛。』你這個不肖子、懦夫、騙子!你曾於黑夜裡跟盜賊和殺人犯在暗室里密謀;你的陰謀詭計令一個比你強幾百萬倍的姑娘慘遭殺害;從搖籃時期開始,你就只能給父親心頭帶來痛苦;一切邪念、罪惡和放蕩都在你身上潰爛,直至通過一種可怕的病症宣洩出來,讓你的臉成為你靈魂的寫照[1]。你,愛德華·黎福德,你還想跟我抵賴嗎?」

  「不,不,不!」那個懦夫答道,在條條罪狀面前氣焰全無。

  「每個字!」老紳士厲聲道,「你跟那個可惡壞蛋說的每個字,我都知道。牆上的影子聽到了你們的竊竊私語,並將其傳入我耳中。見那孩子慘遭迫害,就連那個墮落的姑娘也幡然悔改,勇氣倍增,還生出了近乎美德的品質。如今她已被殺害,儘管你沒有直接參與行兇,在道義上也難逃干係!」

  「不,不,」蒙克斯插話道,「我——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正要去打聽一下傳聞是否屬實,就被你抓住了。我不知道事情的起因,還以為只是尋常的爭吵呢。」

  「我只是揭開了你的一部分秘密,」布朗洛先生應道,「你願意和盤托出嗎?」

  「願意,我願意。」

  「你願不願在陳述事實真相的供狀上簽字,並在證人面前宣讀?」

  「這個我也答應。」

  「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寫供狀,然後隨我去一個我認為最合適的地方,讓供狀具有法律效力[2],行不行?」

  「你非要這麼做的話,我就照辦。」蒙克斯答道。

  「你必須做的事情還不止於此,」布朗洛先生說,「你必須把財產歸還給那個清白無辜的孩子——他確實是個好孩子,儘管也是一段有罪的、極其不幸的愛情的產物。你應該沒有忘記遺囑里的條款,凡是涉及你弟弟的部分,你都必須執行,然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你們兩人在這世上不必再相見。」

  蒙克斯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面色陰沉而狠毒。他琢磨著老紳士的提議,盤算著是否可能逃避責任。他被恐懼和仇恨拉扯著,不知何去何從。這時,門被急匆匆地打開,一位紳士(洛斯本先生)激動萬分地進入房間。

  「那人跑不掉啦,」他嚷道,「今天晚上就能抓住他!」

  「你是說兇手?」布朗洛先生問。

  「沒錯,沒錯。」大夫答道,「他的狗被發現總在一個老巢周圍轉悠,多半是它的主人已在那裡,或者會在夜幕的掩護下前往那裡。眼下四面八方都布滿了偵探。我與奉命捉拿他的人談過,他們對我說,他是逃不掉了。今晚政府還宣布懸賞一百英鎊抓他哩。」

  「我願再加五十英鎊。」布朗洛先生說,「如果能到現場的話,我還要親口宣布呢。梅利先生在哪兒?」

  「你是說哈里?見你的這位朋友同你一起順利上了馬車,哈里就匆匆趕往別處,在那裡聽到了這個消息,」大夫答道,「然後跨上馬,飛奔到郊區一個約定好的地點,加入了第一路圍捕隊。」

  「費金呢?」布朗洛先生問,「他怎麼樣了?」

  「根據我聽到的最新消息,他還沒有被捕。但他是逃不了的,或許這會兒已經被抓起來了。他們對付他還是很有把握的。」

  「你拿定主意了嗎?」布朗洛先生低聲問蒙克斯。

  「是的,」他答道,「你——你——願不願意替我保密?」

  「我願意。你留在這兒,等我回來。你若想平安無事,這是唯一的法子。」

  他們離開房間,門又被鎖上。

  「你進展如何啦?」大夫悄聲問道。

  「我希望達成的目的都已達成,甚至還有更多的收穫。我把那可憐的姑娘提供的情報和我過去掌握的情況結合起來,再加上我們那位好朋友現場調查到的結果——所有事實擺在他面前,沒給他任何可鑽的空子,他的所有罪行都被徹徹底底、清清楚楚地暴露出來。請你寫信告訴大家,定在後天晚上七點會面。我們要提前幾個鐘頭到,但我們也需要好好休息,尤其是那位小姐。她或許得十分堅強才行呢——到底要拿出多大的勇氣,我們現在還說不準。但我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定要為那個遇害的可憐姑娘報仇雪恨。他們走的是哪條路?」

  「你坐車直接去警察局吧,應該趕得上。」洛斯本先生答道,「我就留在這兒。」

  兩位紳士匆匆分手,兩人都興奮得完全無法自持。

  [1] 暗示蒙克斯得了癲癇。

  [2] 指去對供狀做公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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