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到奧利弗,繼續講述他的奇遇
2024-10-02 06:12:28
作者: (英)狄更斯
「讓狼咬斷你們的喉嚨就好了!」賽克斯咬牙切齒地咕噥道,「但願你們落在我手裡,我會讓你們叫得更嘶啞。」
賽克斯窮凶極惡地低吼出這一句咒罵,把受傷的孩子放在彎曲著的一條腿的膝上,回頭向後面追趕的人看了一眼。
夜色深沉,濃霧瀰漫,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但追趕者的叫嚷在空中迴蕩,附近的狗被警鐘驚醒,吠聲四起。
「站住,膽小鬼!」這個盜賊對托比·克拉基特喊道。後者利用自己腿長的優勢,已經跑到了前頭。「站住!」
聽到第二次喝令,托比當即一動不動地站住了。他不太清楚自己是否還處在手槍的射程之內,而眼下賽克斯也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來搭把手,一起抬這孩子。」賽克斯喊道,拼命向他的同夥招手,「回來!」
托比做出往回走的樣子,但走得很慢,還上氣不接下氣地嘟噥著,大膽流露出很不情願回來的意思。
「快點!」賽克斯吼道,把孩子放到自己腳下一條乾涸的水溝里,同時從口袋裡掏出手槍,「別跟我玩花樣。」
這時喊聲更響了。賽克斯又一次回頭看去,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田野里,追趕者已經爬過田邊的籬笆門,兩條狗跑在追趕者前頭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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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完蛋了,比爾!」托比叫道,「把孩子扔掉,趕緊逃命吧。」說完這句臨別建言,克拉基特先生便一個轉身,飛也似的逃走了。他寧肯冒險被朋友開槍打死,也不願穩穩噹噹地被敵人抓住。賽克斯咬緊牙關,回過頭去,把先前匆匆裹住奧利弗的短斗篷扔在俯臥在溝里的孩子身上,自己沿著樹籬跑去,仿佛想把後面追趕者的注意力從孩子躺著的地方引開。他跑到與他的行進方向垂直的另一道樹籬前,停留了片刻,高舉手槍揮舞了幾下,然後縱身越過樹籬,消失不見了。
「嗬,嗬,停下!」一個顫抖的聲音在後面喊道,「平徹!內普丘恩!過來,過來!」
那兩條狗同它們的主人一樣,似乎對正在進行的運動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自然樂得從命。這時,已經深入田野好一段路的三個男人停下來,聚在一起商議。
「我建議,或者不妨說,我命令,」三人中體態最胖的那個說,「我們馬上回家。」
「賈爾斯先生喜歡怎樣做,我就贊成怎樣做。」身材稍矮但絕算不上瘦弱的那個人說道。他面色慘白,說話彬彬有禮,受驚的人往往都是這樣。
「我不想表現得太失禮,先生們。」第三個人說,狗正是他叫回來的,「賈爾斯先生應該什麼事都懂。」
「當然,」矮個子應道,「無論賈爾斯先生說什麼,我們都沒有資格反對。不,不,我知道自己的處境!謝天謝地,我還是清楚自己的處境的。」說句實話,這個小個子看上去確實清楚他的處境,十分清楚那絕不是理想的處境,因為他說話的時候,牙齒一直在不停地打架。
「你害怕了,布里特爾斯。」賈爾斯先生說。
「我不怕。」布里特爾斯說。
「你就是怕了。」賈爾斯說。
「你胡說,賈爾斯先生。」布里特爾斯說。
「你撒謊,布里特爾斯。」賈爾斯先生說。
瞧,這針鋒相對的四句話是賈爾斯先生嘲弄他人造成的,而賈爾斯先生之所以嘲弄他人,是因為他很生氣——別人假裝恭維,實際上把回去的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第三個人以極富哲理的一句話結束了這場爭論。
「我來說說是怎麼回事吧,先生們。」他說,「我們都害怕了。」
「你只說你自己就行了,先生。」賈爾斯先生說,他是三人中臉色最蒼白的。
「我就是在說我自己,」那人應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感到害怕是自然的,合乎常理的。我確實害怕。」
「我也害怕,」布里特爾斯說,「但沒有必要傲慢地指出別人也害怕。」
賈爾斯先生聽到同伴坦率承認害怕後,態度軟化了,當即承認自己也心驚肉跳。於是三人一同轉身,步調高度一致地往回跑,直到賈爾斯先生(三人中他氣最短,還礙手礙腳地拖了把乾草叉)慷慨地要求停下來,為剛才氣頭上說的話道歉。
「不過,想起來真是令人驚嘆,」一番解釋後,賈爾斯先生說,「一個人一旦怒火攻心,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那些惡棍要是被我們抓住一個,我一定會宰了他的——我知道我會的。」
另兩位也有類似的預感,而他們的火氣也跟他一樣平息了下去,於是三人便開始探討情緒為何會有此突變。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賈爾斯先生說,「是因為那道籬笆門。」
「如果真是那樣,我一點也不會奇怪。」布里特爾斯大喊道,立刻接受了這個觀點。
「相信我,」賈爾斯道,「那道門遏制了我們的激昂情緒。我翻過籬笆門的時候,覺得火氣一下子就消失了。」
十分巧合的是,另外兩人在同一刻也產生了同樣不愉快的感受。所以,問題的癥結顯然就在於那道門,尤其在發生轉變的時間上是確定無疑的,因為他們三人都記得,轉變發生的一瞬,他們剛好看到了那些盜賊。
談話的三個人中,兩個是起先嚇跑盜賊的,第三個是走街串巷的補鍋匠,他原本在外屋睡覺,卻同他的兩條雜種狗一起被驚醒了,加入了追趕盜賊的隊伍。賈爾斯先生是那座宅邸里老夫人的僕役長兼管家。布里特爾斯是打雜的夥計,從小就服侍老夫人,儘管已經三十好幾了,但仍然被老夫人視為有前途的孩子。
三人就這樣一路談著話,相互壯膽,但他們始終緊挨在一起。每當夜風吹過,樹枝嘎吱作響,他們就會膽戰心驚地四下張望。先前他們怕燈光引來盜賊的子彈,把提燈留在一棵樹後。現在他們匆匆回到樹下,拎起提燈,拔腿就朝家中飛奔。他們昏暗的背影消失後很久,依然看得見提燈在遠方忽明忽暗,搖曳不定,仿佛一團磷火正在飛快地穿過潮濕陰森的空氣。
黎明漸漸來臨,空氣愈來愈冷,晨霧像濃煙一樣在地面翻滾。草濕漉漉的,小路和窪地里都是泥漿和積水。一陣可惡的濕風懶洋洋地吹過,發出空洞的呻吟。奧利弗依然躺在賽克斯扔下他的地方,一動不動,不省人事。
天很快亮了。當天空露出第一縷微弱的曙光時——那與其說是白日的誕生,不如說是黑夜的死亡——空氣卻越發冷冽刺骨了。黑暗中模糊難辨、陰森可怖的物體越來越清晰,漸漸恢復了熟悉的形狀。突然天降暴雨,噼里啪啦地敲打著光禿禿的灌木。但奧利弗沒有感到拍在身上的雨滴,因為他依然直挺挺地躺在泥地上,孤立無援,昏迷不醒。
終於,一聲低沉的痛苦呻吟打破了四下的沉寂。發出呻吟的同時,這孩子也醒了。他的左臂沉甸甸地垂在身側,絲毫不能動彈,上面用披肩胡亂包紮著,披肩已經浸透了鮮血。他虛弱得幾乎坐不起來。好不容易坐起來之後,他有氣無力地舉目四望,尋求救援,痛得直哼哼。他又冷又累,每個關節都在發抖。他努力站起來,可從頭到腳哆嗦個不停,又面朝下倒在地上。
奧利弗先前昏迷了很久,這次又短暫喪失了意識,然後甦醒過來,感覺就像有蟲子在心頭爬一樣噁心。但這似乎也在警告他,倘若繼續躺在這裡,那就死定了。於是他站起來,試著走了兩步。他頭暈眼花,像醉漢一樣東倒西歪,但沒有跌倒。他腦袋軟綿綿地耷拉在胸口,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也不知道要到哪兒去。
這時,一大堆紛亂無序、令人迷惑的念頭湧入他的腦中。他仿佛仍然夾在賽克斯和克拉基特中間走著,兩個盜賊正在憤怒地爭吵——每一個字似乎都在他耳邊迴響。他奮力掙扎,以免摔倒。這時他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跟他們談話。接著,仿佛只剩下賽克斯和他兩個人,像昨天一樣步履沉重地走著。當幻影般的行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感覺那個盜賊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突然一聲槍響,驚得他向後一縮,然後震天叫喊聲傳來,眼前燈火閃爍。一片嘈雜混亂之中,一隻無形的手牽著他匆匆離去。這些幻象飛速掠過腦海時,一種難以描述、令人不安的疼痛感一直在騷擾他,折磨他。
他就這樣步履蹣跚地走著。遇到門柵和樹籬時,他幾乎下意識地爬過門柵空當,鑽過樹籬縫隙,直到走上一條大路。這時突然大雨傾盆,將奧利弗淋醒了。
他環顧四周,看見不遠處有一座房子,他或許可以走到那裡。人們見他這副狼狽樣,說不定會可憐他。即便無人理睬,奧利弗想,死在靠近人煙的地方也總比死在荒野好。於是,他使出全身力氣做最後一次嘗試,搖搖晃晃地朝那座房子走去。
他離房子越來越近,忽然覺得這裡似曾相識。雖然記不起具體情況,但這座房子的形狀和外觀他覺得很眼熟。
那堵花園圍牆!昨晚他就是跪在裡面的草地上,向那兩個漢子求饒的。這正是他們要盜竊的那戶人家。
奧利弗一認出這個地方,就被恐懼牢牢攫住——他立刻忘記了傷口的疼痛,一心只想逃跑。逃跑!可他連站都站不穩。即使他那年幼體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可他又能逃到哪兒去呢?他推了推花園門,門沒上鎖,順著鉸鏈打開了。他跌跌撞撞地穿過草地,爬上台階,有氣無力地敲門。他已經耗盡了所有氣力,身子一軟,倒了下去,靠在小門廊的一根柱子上。
經過昨晚的勞累和驚嚇之後,賈爾斯先生、布里特爾斯和補鍋匠這時正在廚房吃茶點,補充體力。賈爾斯先生通常不會同地位更低的僕人過於親近,而是習慣保持一種既不失溫柔又足夠威嚴的態度,這樣能讓他們既高興又不忘記他的社會地位更高。然而,在死亡、槍擊和盜竊面前,人人都會變得平等。於是,賈爾斯先生伸出雙腿坐在廚房壁爐圍欄前,左臂放在桌上,右手比畫著,敘述這次遭遇盜賊的詳細情況。在場的人(尤其是廚娘和女僕)都津津有味地聆聽著,大氣也不敢出。
「大約兩點半,」賈爾斯先生說,「要不就是快三點,我不敢肯定,反正那時我醒了,在床上翻了個身,就像這樣(說著,賈爾斯先生在椅子裡翻了個身,拽住桌布的一角,當作被子蓋在身上),我好像聽到了什麼響聲。」
聽到這裡,廚娘嚇得臉色發白,叫女僕去把門關上,女僕則叫布里特爾斯去,布里特爾斯又叫補鍋匠去,補鍋匠卻假裝自己沒聽見。
「聽到了響聲,」賈爾斯先生接著講道,「一開始我對自己說:『這是幻聽。』於是安下心來,打算重新睡覺。就在這時,我又聽到了響聲,而且非常清楚。」
「什麼樣的響聲?」廚娘問。
「某種敲打聲。」賈爾斯先生答道,將周圍掃視了一圈。
「更像是用鐵棍摩擦肉豆蔻磨碎機的聲音。」布里特爾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聽到的時候是那樣,先生。」賈爾斯應道,「可我聽到的時候,是東西裂開的響聲。我掀開被子,」賈爾斯將桌布捲起來,接著說,「在床上坐起來,仔細傾聽。」
廚娘和女僕異口同聲地叫道:「天啊!」然後挪動椅子,彼此靠得更近了。
「這一次我聽得相當清楚了。」賈爾斯先生繼續道,「我心想:有人在撬門或者窗戶,怎麼辦?我得把布里特爾斯這可憐的孩子叫起來,免得他被殺死在床上。不然,他的喉管被人從右耳朵割到左耳朵,他都不知道哩。」
聽到這裡,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布里特爾斯。布里特爾斯自己則目不轉睛地望著說話的人,嘴張得老大,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
「我掀掉被子,」賈爾斯說,一把扔開桌布,直勾勾地瞪著廚娘和女僕,「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上——」
「有女士在場喲,賈爾斯先生。」補鍋匠低聲提醒道。
「一雙鞋子,先生。」賈爾斯先生朝補鍋匠轉過臉,特別強調了「鞋子」二字,「我拿起一把上了子彈的手槍——我總是把槍同餐具籃一起帶上樓——踮著腳朝他的房間走去。『布里特爾斯,』我把他叫醒後說,『別怕!』」
「你是這樣說的。」布里特爾斯低聲道。
「『我們恐怕都活不成了,布里特爾斯,』我說,『但你不要驚慌。』」賈爾斯繼續道。
「那他有沒有驚慌呢?」廚娘問。
「一點也沒有,」賈爾斯先生答道,「他很冷靜——啊!差不多跟我一樣冷靜。」
「要是換作我,肯定當場就嚇死了。」女僕說。
「你是女人嘛。」布里特爾斯應道,勇氣略有提升。
「布里特爾斯說得不錯。」賈爾斯先生點頭贊同道,「不能指望女人還有別的什麼反應。我們倆可是男子漢,於是我們拿起布里特爾斯的爐邊保溫架上的一盞遮光燈,在一團漆黑中摸下樓——就像這樣。」
說著,賈爾斯先生從座位上站起來,閉著眼睛走了兩步,給自己的描述配以相應的表演。就在這時,他驚跳起來,然後急忙坐回椅子裡。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大大驚失色,廚娘和女僕甚至尖叫起來。
「有人敲門。」賈爾斯先生說,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誰去開下門。」
誰也沒動。
「這麼一大早就來敲門,似乎有點蹊蹺。」賈爾斯說,將周圍一張張慘白的臉打量了一圈,他自己也是面如死灰,「可門總得要開呀。你們聽見沒有?誰去開門?」
說著,賈爾斯先生便望向布里特爾斯。但這個年輕人天性謙遜,也許覺得自己微不足道,所以認為這句詢問跟自己毫無關係。總之,他沒有作答。賈爾斯先生又將請求的目光投向補鍋匠,但後者突然睡著了。剩下的兩個女人則不在考慮之列。
「如果布里特爾斯非得有人從旁見證才去開門的話,」賈爾斯先生沉默片刻後說,「我願意做個證人。」
「我也算一個。」補鍋匠說。他剛才突然睡著,現在又突然醒了。
在這樣的條件下,布里特爾斯終於屈服了。他們三人打開窗板,見天已大亮,總算放下了心,於是讓狗走在前頭,自己也上了樓。兩個女人不敢待在下面,就跟在他們後頭。根據賈爾斯先生的建議,他們全都在高聲說話,好警告門外不懷好意的傢伙,他們人多勢眾著呢。這位天才的紳士還想出一條絕妙好計,在門廳里使勁揪了一把那兩條狗的尾巴,讓它們疼得狂吠起來。
採取這些防範措施之後,賈爾斯先生緊緊握住補鍋匠的胳膊(他不無幽默地說,這是為了防止後者逃跑),下令開門。布里特爾斯遵命行事。他們畏畏縮縮地躲在彼此身後,越過前面人的肩頭向門外窺探,但並未發現任何可怕的東西,除了可憐的小奧利弗·特威斯特。那孩子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默默祈求他們的同情。
「是個孩子!」賈爾斯先生叫道,英勇地將補鍋匠推到身後,「這是怎麼——嗯?——哎呀——布里特爾斯——瞧這兒,你還不明白?」
躲在門後將門打開的布里特爾斯一見奧利弗,立刻低聲驚呼起來。賈爾斯先生抓起孩子的一條腿和一隻手臂(幸好不是受傷的那一隻),徑直拖進門廳,放在地板上,讓他直挺挺地躺在那裡。
「逮住了!」賈爾斯欣喜若狂地朝樓上大喊起來,「逮住了一個賊,太太!逮住了一個賊,小姐!賊受了傷,小姐!是我開的槍,小姐,布里特爾斯給我照的亮。」
「——我提了一盞燈,小姐。」布里特爾斯喊道,一隻手攏在嘴邊,好讓聲音傳得更遠更清晰。
兩個女人跑上樓,去報告賈爾斯先生逮住了一個盜賊的消息。補鍋匠忙著讓奧利弗恢復知覺,以免他在上絞架前就死掉。在這一片喧嚷和混亂當中,傳來一個女人甜美的聲音,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賈爾斯!」那個女人在樓梯頂上輕輕地說。
「我在這兒,小姐。」賈爾斯先生應道,「您不要害怕,小姐,我沒怎麼受傷。他沒有死命抵抗,小姐!我很快就把他制住了。」
「噓!」那位小姐應道,「我姑媽本來就被盜賊嚇壞了,現在你們又把她嚇得不輕。那可憐的人傷得重不重?」
「傷得很重,小姐。」賈爾斯答道,得意之情難以言表。
「看樣子快咽氣了,小姐。」布里特爾斯還像剛才那樣嚷嚷道,「您要不要下來看看,小姐?趁他還沒死。」
「請小點聲。這才像個男子漢!」小姐說,「你們安靜等會兒,我去告訴姑媽。」
說話的人走開了,步子同她的聲音一樣輕柔。她不久便帶回了老夫人的指示:把傷者小心抬到樓上賈爾斯先生的房間去,布里特爾斯則要立刻給小馬套上馬鞍,前往徹特西,請治安官[1]和醫生火速過來。
「您不想先來看看他嗎,小姐?」賈爾斯先生無比自豪地問,就像奧利弗是他施展熟練槍法打下的一隻珍禽似的,「一眼都不看嗎,小姐?」
「現在說什麼也不想。」那位小姐答道,「多可憐啊!噢!看在我的分上,賈爾斯,好好待他!」
老僕人抬頭看著說話的人轉身離去,目光中飽含驕傲和讚賞,仿佛這位小姐就是他自己的孩子。隨後,他朝奧利弗俯下身,像女人一般細心體貼地幫著把那孩子抬上了樓。
可憐的小奧利弗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1] 指負責維持教區或者鄉鎮秩序的教區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