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談談奧利弗·特威斯特被南希領回去之後的情形
2024-10-02 06:11:51
作者: (英)狄更斯
他們終於走出窄街小巷,進入一大片開闊地,這裡到處都是牲口欄,以及牲畜市場的其他設施。一直走到這裡,賽克斯才放慢腳步。南希實在撐不住,無法再按剛才的速度走下去了。賽克斯轉向奧利弗,粗聲喝令他牽住南希的手。
「你聽見沒?」見奧利弗在猶豫地四下張望,賽克斯大吼一聲。
他們來到一個人跡罕至的黑暗角落。奧利弗非常清楚,反抗毫無用處。他伸出一隻手,南希將它緊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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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隻手給我。」賽克斯說,抓起奧利弗空著的那隻手,「過來,『牛眼』!」
狗抬起頭來叫了幾聲。
「瞅這兒,乖乖!」賽克斯說,另一隻手指著奧利弗的喉頭,「要是他再吱一聲,就咬這兒!記住了嗎?」
狗又叫了幾聲,舔了舔嘴唇,盯著奧利弗,好像恨不得馬上撲向這孩子的喉管。
「它像基督徒一樣溫順聽話,要不就讓老天打瞎我的眼!」賽克斯目光兇狠地望著那條狗,讚賞道,「你現在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了吧,少爺,想叫就趕快叫吧。狗馬上會讓你玩不了這種把戲的。快走,小東西!」
聽到主人這番異常親切的話,「牛眼」感激地搖了搖尾巴,又向奧利弗叫了兩聲,以示警告,然後就在前面帶路。
他們正經過的地方是史密斯菲爾德[1]。不過,就算是格羅夫納廣場[2],奧利弗也不認識。天黑霧濃,商店裡的燈光幾乎穿不透這越來越厚的霧幕,街道和房屋也都籠罩在昏暗之中。這個陌生的地方在奧利弗眼中顯得更加陌生了,心情也越發沮喪壓抑。
他們匆匆走了幾步,就聽到深沉的教堂報時鐘聲。第一聲傳來時,兩個領路人一齊停下腳步,朝鐘聲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
「八點了,比爾。」鐘聲停息後,南希說。
「用得著你告訴我嗎?我自己聽得見,不是嗎?」賽克斯答道。
「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見。」南希說。
「當然聽得見。」賽克斯答道,「我是在巴托羅繆節[3]那天被抓進去的。哪怕是市場上一便士就買得到的小喇叭的吱呀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我被關在裡頭過夜,外面越是吵鬧,那座老掉牙的監獄就越是陰沉,我痛苦得差點在鐵門上把腦袋撞開花。」
「可憐人兒啊!」南希說,仍然面朝鐘聲傳來的方向,「噢,比爾,那些小伙子多棒呀!」
「是啊,你們娘兒們想的都是這個。」賽克斯答道,「多棒的小伙子!哼,反正他們已經死了,棒不棒都無所謂。」
如此自我安慰的時候,賽克斯先生似乎在竭力抑制心中的妒火,把奧利弗的手腕握得更緊了,吩咐他接著往前走。
「等等!」姑娘說,「如果是你要在下次鐘敲八點的時候上絞架,我是不會匆匆走開的,比爾。我會繞著那個地方一圈圈地走,哪怕地上有雪,我沒裹披肩,也要一直走到倒下來為止。」
「那有什麼用呢?」賽克斯先生冷冰冰地問,「你走五十英里也好,一步不走也好,對我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除非你能扔一把銼刀和一條二十碼[4]長的結實繩子給我。走吧,別站在這兒嘮叨個沒完。」
姑娘放聲大笑,把披肩裹緊,然後他們就繼續上路了。但奧利弗感到她的手在發抖。路過一盞煤氣燈時,他抬頭看了姑娘一眼,發現她的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蒼白。
他們沿著僻靜骯髒的小路走了足足半小時,路上幾乎什麼人都沒碰到,偶爾見到的那幾個看上去都是同賽克斯先生社會地位相當的人。最後,他們拐入一條骯髒不堪的窄街,兩側幾乎全是舊衣店。那條狗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警戒任務已經完成,一個勁兒往前跑,直到停在一家店鋪門口。門關著,而且顯然無人居住。那房子已經荒廢,門上釘著一塊招租的牌子,看上去好像已釘在那裡好多年了。
「一切順利。」賽克斯警惕地四下打量,大聲說道。
南希俯身到窗板下面,隨即奧利弗就聽見了門鈴聲。他們走到街對面,站在一盞路燈下。不一會兒,傳來框格窗被小心抬起的聲音,緊接著門就輕輕開了。賽克斯先生毫不客氣地揪住那個嚇得魂飛魄散的孩子的衣領,三人立刻進入屋內。
過道里一片漆黑。他們等著給他們開門的人掛上門鏈,插上門閂。
「這裡有人嗎?」賽克斯問。
「沒有。」一個聲音答道,奧利弗覺得之前在哪兒聽過。
「老傢伙在嗎?」那盜賊又問。
「在,」那聲音答道,「他一直情緒低落。他見了你會高興嗎?噢,才不會呢!」
答話者的腔調和聲音奧利弗都覺得耳熟,但黑暗之中,就連對方的輪廓都無法看清。
「來點光吧,」賽克斯說,「不然我們準會摔斷脖子,或者踩到狗。萬一踩到了狗,可得小心你們的腿!」
「你們站這兒別動,我去弄點光來。」那聲音答道。說話人的腳步聲漸去漸遠,一分鐘後,約翰·道金斯先生,也就是機靈的逮不著的身影出現了。他右手拿著一小截木棍,開裂的頂端插著根牛油蠟燭。
這位小紳士只是對奧利弗做了個詼諧的鬼臉,表示認出了他,便轉過身去,叫剛到的三人跟著他走下一段樓梯。他們穿過一間空蕩蕩的廚房,打開一座矮屋的門。那屋子散發著泥土的氣息,似乎蓋在狹小的後院裡。迎接他們的是一陣開懷大笑。
「噢,笑死我啦,笑死我啦!」查爾斯·貝茨[5]少爺嚷道,那笑聲正是從他的肺里迸出來的,「他來啦!噢,天啊,他來啦!噢,費金,你瞧他!費金,你瞧他呀!我不行了,太好玩兒了,我不行了。誰來扶我一把啊,我要痛痛快快笑個夠。」
在這一陣無法抑制的大笑中,貝茨少爺躺倒在地,痙攣似的雙腳亂蹬,沉浸在狂喜之中,長達五分鐘之久。然後他跳起來,從逮不著手中奪過那根開裂的木棍,走到奧利弗跟前,繞著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老猶太也脫掉了頭上的睡帽,向手足無措的奧利弗不停地深深鞠躬。逮不著這會兒正專心致志地搜著奧利弗的口袋。他性情陰鬱,做正事的時候很少放縱取樂。
「費金,你瞅他這身打扮!」查理說,把蠟燭湊到奧利弗身邊,差點點著他的新外套,「瞅他這身打扮!上等的布料,時髦的款式!噢,我的天,太好玩兒了!還拿著那些書!活像個紳士,費金!」
迎接他們的是一陣開懷大笑
「見你打扮得這麼好看,我很高興,我的乖乖。」老猶太說,假裝謙和地鞠了一躬,「逮不著會給你另一套衣服,我的乖乖,免得把這身節日禮服弄髒了。你怎麼不寫信告訴我們你要來,我的乖乖?我也好準備一頓熱騰騰的晚餐呀。」
聽了這一席話,貝茨少爺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費金的臉色柔和下來,就連逮不著也露出了微笑。不過,恰在這時,逮不著從奧利弗身上搜出了一張五英鎊的鈔票。逗他開心的究竟是老猶太的俏皮話還是這一發現,還真說不清。
「嘿!那是什麼?」見老猶太抓住鈔票,賽克斯跨前一步問,「錢得歸我,費金。」
「不,不,親愛的,」老猶太說,「歸我,比爾,歸我。那幾本書歸你。」
「錢必須歸我!」比爾·賽克斯戴上帽子,斬釘截鐵地說,「歸我和南希。不然,我就會把這孩子送回去。」
老猶太吃了一驚。奧利弗也吃了一驚,不過是出於根本不同的原因。奧利弗希望,這兩人吵到最後,真的能把自己送回去。
「快!拿出來,你給不給?」賽克斯說。
「這一點都不公平,比爾,一點都不公平,你說呢,南希?」老猶太問。
「管他公不公平,」賽克斯反駁道,「反正我叫你拿過來!你以為我和南希吃飽了沒事幹,非要把寶貴的時間用來盯梢,把從你手上抓走的孩子拐回來嗎?把錢拿來,你這個貪得無厭的老骷髏,把錢拿來!」
溫柔抗議一番後,賽克斯先生把那張鈔票從老猶太的食指和大拇指間奪了過來,一邊冷冷地盯著老猶太的臉,一邊將鈔票折小,裹進圍巾里。
「這是我們的辛苦錢,」賽克斯說,「其實一半都不夠哩。書你可以留下,如果你愛看的話。不然就賣掉吧。」
「這些書非常漂亮,」查理·貝茨怪相百出地說,他一直在假裝閱讀其中一本書,「寫得很美,對吧,奧利弗?」見奧利弗一臉喪氣地看著周圍折磨他的人,天生詼諧活潑的貝茨少爺又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比剛才更加響亮。
「這些書都是老紳士的。」奧利弗擰著雙手說,「他是一位善良的好人。我害熱病快死的時候,他把我帶到他家,安排人照顧我。噢,求求你們,把書送回去吧,把書和錢還給他。讓我一輩子留在這兒都可以,只求你們把書和錢送回去。他會以為是我偷的。那位老太太,還有所有對我好的人,都會以為是我偷了這些東西。噢,可憐可憐我,把書和錢送回去吧!」
說著,痛哭流涕、激動不已的奧利弗跪在老猶太腳下,無比絕望地合上雙手。
「這孩子說得對。」費金說,偷偷摸摸地四下張望,兩道濃眉擰成一個死結,「你說得對,奧利弗,你說得對。他們會以為你偷了那些東西。哈哈!」老猶太搓著手咯咯笑了,「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想碰還碰不上呢!」
「當然碰不上,」賽克斯答道,「一見他胳膊下夾著書穿過克拉肯威爾,我馬上就明白了這一點。機會再好不過。他們都是慈悲的善男信女,否則根本不會收留他。而且,他們也不會打探他的下落,擔心那樣就得發起指控,害他被流放。所以他現在安全得很。」
他們說話時,奧利弗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像被弄糊塗了,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比爾·賽克斯剛一說完,奧利弗就突然跳起來,發瘋似的衝出屋子,尖聲呼救,空空的老房子裡迴蕩著他的呼喊。
「別放狗,比爾!」南希嚷道,一個箭步衝到門邊,關上門,而老猶太和他的兩名徒弟已經追了出去,「別放狗,不然它會把那孩子撕成碎片的。」
「他活該!」賽克斯吼道,想要掙脫拉住他的姑娘,「滾開,不然我就把你的腦袋在牆上撞開花!」
「我不在乎,比爾,我不在乎。」姑娘叫喊著,跟那漢子拼命扭打起來,「我不會讓狗把那小孩子咬死的,除非你先殺了我!」
「不咬死他?」賽克斯咬牙切齒地說,「你要再不滾開,我就馬上放狗把他撕碎!」
那盜賊一下子就把她甩到了屋子另一頭。這時候,老猶太和兩名徒弟已將奧利弗夾在中間拖了回來。
「這兒出什麼事啦?」費金環視一周道。
「我想這小妞兒準是瘋了。」賽克斯惡狠狠地說。
「不,我沒瘋,」南希說。這場扭打之後,她面無血色,氣喘吁吁,「不,我沒瘋,費金,別信他。」
「那就保持安靜,行不行?」老猶太說,用威脅的眼神看著她。
「不,我做不到。」南希高聲答道,「說吧!你想怎麼樣?」
對南希這種特定人物的作風和習慣,費金先生了如指掌,所以他相當肯定,現在同這姑娘談下去是相當危險的。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引開,他轉向了奧利弗。
「你想逃跑,是不是,乖乖?」老猶太說,從壁爐拐角撿起一根粗糙、多瘤的木棍,「嗯?」
奧利弗沒回答,只是注視著老猶太的一舉一動,急促地呼吸著。
「想找人幫你,想叫警察,是不是?」老猶太抓住奧利弗的胳膊,冷笑道,「我們會給你治好這毛病的,小少爺。」
老猶太在奧利弗肩背上狠狠打了一棍,正要來第二下時,姑娘衝上前來,從他手中奪走了棍子。她將木棍使勁往火中一扔,燒得通紅的煤塊飛濺出來,撒了一地。
「我不會袖手旁觀的,費金!」姑娘喊道,「你們已經把這孩子弄到手了,還要怎樣呢?不許碰他,不許碰他,不然我會在你們誰身上打上那種記號[6],即使這會讓我提前上絞架。」
姑娘發出這番威脅時,拼命跺著地板。她雙唇緊閉,手攥成拳頭,看看老猶太,又看看那個盜賊,胸中怒火愈燒愈旺,以至於臉上毫無血色。
「哎呀,南希!」短暫的沉默中,老猶太跟賽克斯先生狼狽地面面相覷,然後用安撫的口氣道,「你——你今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懂事!哈哈!我的乖乖,你表演得太好了。」
「是嗎?」姑娘說,「小心別讓我演過了頭,否則你就會倒大霉的,費金。所以我及時提醒你,最好離我遠點。」
女人發起火來總是讓男人忌憚,尤其是在洶湧的激情之外,又增添了絕望而不顧一切的強烈衝動的時候,男人更是不敢招惹。老猶太意識到,再假裝對南希的怒火視而不見已經沒用了,於是他不禁倒退幾步,半是央求半是膽怯地瞟了賽克斯一眼,像是在暗示,由後者接著同南希對話才最合適。
接到這無聲的懇求,賽克斯先生或許覺得,能否馬上讓南希小姐恢復理智,這關係到他自己的尊嚴和威信,於是他一口氣拋出了三四十句咒罵和威脅,速度如此之快,反映了他豐富的創造力。可這番話對那個被罵的人並未產生明顯的效果,於是他只好展開更具體的辯論。
「你這是什麼意思?」賽克斯問,同時照例加上一句對人類臉上最漂亮器官[7]的詛咒。如果人間的這種話被上天聽到,哪怕五萬次中只聽得到一次,人間的瞎子就會同麻疹病人一樣普遍。「你這是什麼意思?天打雷劈的!你可知道自己是誰,是啥東西?」
「噢,知道,我全都知道。」姑娘答道,一邊歇斯底里地大笑,一邊左右搖晃腦袋,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但很不自然。
「那你就老實點,」他像平常訓狗那樣呵斥道,「不然我就叫你好一陣子都出不了聲。」
姑娘又大笑起來,比剛才還要放肆。她匆匆瞥了賽克斯一眼,把臉別到一邊,緊咬嘴唇,直到滲出血來。
「你真是個好樣的,」賽克斯輕蔑地打量著她,接著說,「也想當宅心仁厚的上——等人呀!既然你管他叫孩子,那你就去做他的朋友好了!」
「萬能的上帝保佑我,我就是要做他的朋友!」姑娘激動地喊道,「我寧願在街上被雷劈死,或者同今晚我們近距離經過的那些人[8]交換位置,也不願幫你們把他帶到這裡來!從今晚起,他會成為一個賊,一個騙子,一個魔鬼,反正就是一個壞蛋。難道老渾蛋還嫌不夠,非得揍他一頓?」
「算了,算了,賽克斯。」老猶太一邊勸他,一邊指了指兩個徒弟,他們正聚精會神地觀察眼前發生的一切,「我們說話客氣點,客氣點,比爾。」
「客氣點!」姑娘叫道,怒不可遏的樣子看上去很是嚇人,「跟你這惡棍說話還要客氣點!是啊,我是該對你客氣點。我給你做賊的時候,還沒有這孩子一半大呢!」她指指奧利弗,「這一行我一干就是十二年,難道你不知道?說呀!難道你不知道?」
「好啦,好啦,」老猶太努力安撫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生活嘛!」
「是的,沒錯!」姑娘答道。她的話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像滔滔不絕的激流一樣從嘴中噴涌而出:「這就是我的生活。寒冷、潮濕、骯髒的街道就是我的家。很久以前,就是你這個渾蛋把我逼上街的,就是你要我沒日沒夜地在街上干那種營生,沒日沒夜地干,直到我死去!」
「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被罵得惱羞成怒的老猶太打斷了她的話,「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就讓你的下場比你說的更慘!」
姑娘不再說話,但盛怒之下,她又是扯頭髮,又是撕衣服,向老猶太猛撲過去。要不是賽克斯及時抓住她的手腕,她很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復仇的印記。徒勞地掙扎幾下之後,她便昏倒了。
「她現在老實了。」賽克斯說,他把她放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裡,「她這麼發起瘋來,兩隻胳膊的力氣可真大。」
老猶太擦擦額頭,微微一笑,好像覺得這場風波已經平息,總算鬆了口氣。但是,無論他自己、賽克斯,還是那條狗或那兩個少年,似乎都覺得,這不過是他們行當里的一段平常插曲罷了。
「跟女人打交道最煩人。」老猶太說,把木棍放回原處,「但她們聰明伶俐,我們這行可少不了她們。查理,帶奧利弗去睡覺吧。」
「我看明天他最好不要穿這身漂亮衣服,費金,你說呢?」查理·貝茨問。
「當然不。」老猶太答道,也像查理提問時一樣咧嘴一笑。
貝茨少爺顯然很高興接到這份差事,於是拿起那根開裂的木棍,帶奧利弗進入隔壁廚房,裡邊有兩三張鋪位,貝茨少爺先前曾在上面睡過。他在這兒又忍不住大笑了好一陣子,然後取出一套舊衣服,正是奧利弗在布朗洛先生家慶幸自己擺脫了的那套。原來,收破爛兒的猶太人買下這套衣服後,偶然拿給費金看,老猶太這才掌握了關於奧利弗下落的首條線索。
「把你那身漂亮衣服脫下來,」查理說,「我會把它交給費金保管。你穿這身太好笑了!」
可憐的奧利弗不情不願地服從了。貝茨少爺捲起新衣服,夾在胳膊下離開了房間,隨手鎖上門,將奧利弗丟在黑暗之中。
恰在這時,南希的朋友貝齊[9]小姐來了。她給南希灑了點涼水,還做了些女人才方便做的事,幫南希恢復知覺。聽到貝特的說話聲和查理的狂笑,許多處境比奧利弗樂觀的人都會睡不著,但奧利弗大病初癒,加上身心俱疲,不一會兒便酣然入睡了。
[1] 倫敦的一個牲畜市場。
[2] 倫敦的一個花園廣場,位於奢華的梅費爾區。
[3] 紀念耶穌十二門徒之一聖·巴托羅繆的節日,定在每年8月24日,當天有盛大集市。
[4] 1碼等於0.9144米。
[5] 即查理·貝茨。查理是查爾斯的暱稱。
[6] 暗指殺死對方。
[7] 指眼睛,因為賽克斯的口頭禪是「My eyes」(「我的老天」的意思)。
[8] 指即將上絞架的死囚。
[9] 貝特的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