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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是誰讓「加利亞」的居民們如此激動不已

2024-10-02 06:01:07 作者: (法)凡爾納

  3月23日,太陽下山後三個小時,月亮在對面的海平線上升起來,「加利亞」人都能看到它已經是下弦月了。

  「加利亞」這顆衛星已經在四天之內從新月轉為下弦月,人們可以看到它的時間只有一個星期左右,也就是說,其朔望月只有十五天到十六天。對「加利亞」來說,朔望月如同太陽月一樣減少了一半。

  三天後,26日,月亮和太陽重疊在了一起,月亮的身影也就完全消失了。

  「它還會回來嗎?」本-佐夫問,因為是他第一個發現這顆衛星的,所以他對它情有獨鍾。

  說實在的,在「加利亞」人都不知就裡的那麼多宇宙現象出現之後,正直的本-佐夫的觀察絕不是毫無益處的。

  26日,天空晴朗,空氣乾燥,氣溫降到零下十二攝氏度了。

  

  「加利亞」距離太陽究竟有多遠呢?自從海上漂浮的罐頭盒裡的字條所指明的那個日期以來,它在其軌道上運行了多少路程?「熱土地」上的居民們沒有誰能說得清楚。太陽表面上的縮小無法再作為計算的基礎了,甚至連大致估算一下都不可能。遺憾的是,那位匿名的學者沒有將最近幾次新的觀察結果提供出來。塞爾瓦達克上尉尤其感到惋惜的是,和他的這位同胞的這種奇特的交流——他堅持認為此人就是他的同胞——沒了下文。

  「這第二張字條之後,」他對他的同伴們說道,「很有可能我們的這位天文學家會繼續用皮套或罐頭盒裝上字條送到我們手中的,但是,什麼也沒有漂到古爾比島或『熱土地』來呀!現在,大海已經封凍,再想要得到這個怪人的哪怕隻言片語的字條都沒有希望了。」

  的確,大家都知道,大海已經完全封凍了。由於天氣晴朗,又無一絲風攪亂「加利亞」海水,所以從流水到結冰十分順利。而且,冰面極其光滑,同滑冰俱樂部的湖面或水池的水面結成的冰面一模一樣。沒有凹凸不平之處,沒有坑坑窪窪的角落,沒有一絲一毫的裂縫,果真是一個純淨的、無一絲瑕疵缺陷的、光潔如鏡的冰面,一直延伸至海平線邊緣。

  這與地球上南北兩極的浮冰所呈現出的模樣簡直有天壤之別。地球上的極地遍布著一座座冰山,雜亂無章,冰脊、冰錐、冰塊彼此相擁相疊,很不牢固,隨時可能斷裂。說實在的,所謂的冰原也只是一些不規則的冰塊集在一起,胡亂地堆積而成的,而且還摻雜著因嚴寒而導致的岩石的崩塌碎塊,好似一座座大山,但是,底部又很不堅實,像捕鯨船高高豎起的桅杆。

  在地球南北兩極的冰面上,一切均非固定不變的,沒有不動的冰山,大浮冰並非銅鑄的,一陣風颳來,氣溫驟降,眼前的景象就立刻大變了模樣,如同萬花筒似的變化無常。而在這個新星球上,「加利亞」海絕對是固定不變的,而且比它在微風吹拂下的冰面更加潔淨光滑。這廣袤無垠的雪白冰原比撒哈拉的高原或俄羅斯的大草原都更加平坦、堅實,而且肯定會保持得很長久的。由於氣候寒冷,海水像披上的盔甲,直到大地回春時,才會冰消雪化……

  俄國人已經習慣於這種北方海洋冰封的景象,但他們之前見過的都是一種雜亂無序的冰雪天地的景象。因此,現在他們不無驚訝地看到這個「加利亞」海平滑如湖水一般,而且,他們也非常高興地看到那極其光滑平坦的冰面,真是滑冰的好地方。

  「多布里納」號上儲存著一雙雙冰鞋,可借業餘愛好者們使用,那些愛好滑冰的人便蜂擁而至。俄國人還教西班牙人滑冰,很快,在那些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在既不太冷又無刺骨寒風的天氣中,每一個「加利亞」人都學會了滑冰,而且花樣繁多,姿勢優美,技術精湛,小尼娜和帕布羅技高一籌,迎來一陣陣的歡呼聲。塞爾瓦達克上尉各種體操項目都很擅長,很快便與蒂馬塞夫伯爵旗鼓相當,難分伯仲。本-佐夫的滑冰技術超群,因為他以前在蒙馬爾特廣場——按他的說法,那真的是「一個大海」——經常溜冰。

  這種運動本身就是一種有益於身心健康的運動,而且還為「熱土地」上的居民們提供了一種休閒方式。事實上,「加利亞」的優秀滑冰手中的一位——普羅科普二副——曾不止一次地從「熱土地」滑冰去古爾比島,十幾法里的路程,他只花了兩個小時。

  「這項『加利亞』冰面上的運動替代了昔日地球上的鐵路交通,」塞爾瓦達克上尉說,「特別是,冰鞋並非他物,只不過是在滑冰者腳下弄了兩隻『風火輪』罷了。」

  這時候,氣溫在逐漸下降,溫度平均都在零下十五六攝氏度。與此同時,熱力、陽光都在減少,仿佛太陽遇上了日偏食,光線十分暗。所有的物體都顯得模模糊糊,令人觸目生情,悲從中來。這種情緒很不正常,必須加以克服。這些昔日地球上的難民,根本就未曾想到過孤獨之感會將他們默默圍住,讓他們不知所措。他們怎麼會忘記地球已經遠離「加利亞」數百萬法裡,而且還會越離越遠呢?他們能否承受得住自己將永遠也見不到地球這麼大的打擊?因為脫離了地球的這塊陸地,離太陽越來越遠了。不但如此,甚至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加利亞」不會離開目前的太陽系而進入更加遙遠的太空,去環繞別的太陽運行。

  蒂馬塞夫伯爵、塞爾瓦達克上尉和普羅科普二副,顯然是唯一為這種種情況憂心如焚的人。然而,其他的人還不太了解將來的情況及種種危險,並沒感覺到後果的嚴重性。所以,必須要想些好的辦法來寬他們的心,或者教他們學點兒什麼,讓他們無暇他顧,或者找到一種娛樂方式讓他們開開心,而滑冰則是對每天單調平淡的勞作的一種極佳的排遣方式。

  當我們說「熱土地」上的所有居民都或多或少地參加這種有益的運動的時候,這其中當然將伊薩克·哈卡布特排除在外。

  的確,自從來到古爾比島以來,無論天氣多麼寒冷,哈卡布特都未曾露過面。由於塞爾瓦達克上尉嚴令禁止任何人與他交易,所以沒有一個人前去「漢莎」號看過他。不過,仍有一縷青煙從船上的煙囪里飄出來,說明單桅三角帆船的船主始終待在船上。這麼一來,不管怎麼說,他無疑得消耗掉一些燃料,而他本可以無償享用「尼娜蜂巢」的火山熱力的。可是,他寧可損失一些財物,也不願意撇下「漢莎」號去與大家一起生活,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旦離開他的船,那寶貝似的貨物就無人照管了。

  不管怎麼說,單桅三角帆船和「多布里納」號都是在承擔重任,以抵禦漫長冬季的煎熬。普羅科普二副對這兩條船進行著全面的照料。它們停在小海灣里,現在已被堅冰圍住了,一動不動。不過,大家早就有所考慮,將冰層削成斜邊,因為南北極的探險船也是這麼處理的。這麼幹了之後,便只有船的龍骨與海水相連,冰層也就擠不到船體四周了。如果冰原升高,那麼「多布里納」號和「漢莎」號也會相應地升高,而一旦冰原化開了,船也有望隨之回到原先的吃水線上。

  「加利亞」海現在已全面封凍了,而普羅科普二副在最後一次前往古爾比島時,就已經發現北邊、東邊和西邊的冰面在逐漸擴大,一望無際。

  只有這寬闊海面的一處地方沒有結冰,就是火山中心洞穴下面的那個地方。那是一個水潭,熔岩流入其中,表面蒙上了一層岩灰。水潭裡的水仍然流動著,而冰塊在嚴寒的侵襲下正待凝結在一起,但是,火山的熔岩把冰塊融化了。水一接觸到熔岩便嗞嗞地響,還直冒泡。這一小部分的海面始終有海水在流動,漁民們完全可以在那兒捕魚捉蟹,收穫頗豐。但是,正如本-佐夫所說:「那裡面的魚早就給燒熟了。」

  4月初的那幾天,氣候變了,烏雲密布,但是,溫度並沒有升高。這是因為氣溫的下降並非天氣的一個特殊情況,至少也不是它裡面的水汽已經飽和了。的確,「加利亞」與地球的兩極有所不同,地球的兩極是深受氣候影響的,而且冬季在狂風的襲擊下,存在著某些間歇,因為地球上的風是忽而劇烈忽而微弱的。而在「加利亞」上,嚴寒的天氣不會讓氣溫忽上忽下的,氣溫之所以下降,是因為遠離太陽這個大熱源,而且可能會一直要降到傅立葉所指出的太空氣溫的極限。

  這一時期,真的是陣陣暴風呼嘯,但並不是暴雨也不是暴風雪,只是風颳得十分強勁可怖。那風暴穿過「火簾」封住的公共大廳的洞口,吹入洞內。不過也不必擔心,因為火流是不會被暴風吹滅的;相反,風暴如同一台鼓風機在呼呼地吹一樣,帶來更多的氧氣,反而使熔岩燒得更旺了。有時候暴風異常猛烈,「熔岩簾」會有片刻的斷流,但被撕開的「熔岩簾」幾乎一瞬間便又合上了,而洞內的空氣則可以變得清新,對居民們有利無害。

  4月4日,彎彎的月亮出來了。它是在隱沒了將近八天之後才重新露面的,如同人們已經能夠預測到的那樣。大家曾經害怕再也見不到它了,這種擔心是不無道理的。現在,這種擔心畢竟過去了,所以本-佐夫異常興奮,而且,這顆新衛星似乎決心正常地每半個月圍繞著「加利亞」轉一圈。

  大家都記得,在其他可以耕種的土地消失之後,被帶到「加利亞」的大氣層里的鳥兒都在古爾比島上躲避著。在島上,耕種好的土地向它們提供了大量的食物,它們是「加利亞」上四面八方聚集起來的數千隻鳥兒,紛紛飛落在古爾比島上了。

  但是,隨著嚴寒天氣的到來,田野上很快便為白雪所覆蓋,雪又凝結成冰,最尖銳的鳥喙也難以啄透那堅硬無比的冰層。因此,鳥兒便紛紛大逃亡,且本能地飛到了「熱土地」上。

  這塊「熱土地」沒有任何它們可食的東西,不過這兒卻有人居住,它們畢竟可以在此棲息了。它們不但沒有躲避人,反而急不可待地在尋找人。每天,從一個通道中扔出來的麵包屑立即被一掃而光,然而,供給它們這幾千隻鳥兒的食物是遠遠不夠的。不久,由於耐不住寒冷和飢餓,有幾百隻鳥兒大著膽子飛進那狹窄的通道里去,在「尼娜蜂巢」裡面尋找棲息的地方。

  因此,人們不得不再次轟走它們,因為實在是受不了它們的這種騷擾。這倒成了每天消愁解悶的遊戲了,居民們樂此不疲。這群鳥的數量大得驚人,很快便開始互相搶奪起來。不過它們也確實是餓壞了,因此而變得窮凶極惡,貪得無厭,甚至飛到大廳里,從居民們的手中叼走肉塊或麵包。大家用石頭砸它們,用棍子打它們,甚至開槍射殺它們。經過幾番激烈的戰鬥,他們總算殲滅了一部分不速之客,只留下了幾對鳥兒,以作繁殖之用。

  本-佐夫是這場驅鳥戰役的偉大策劃者。他非常高興,歡呼雀躍,大聲痛罵這群不幸的鳥兒。一連幾天,他們吃了不少肉質鮮嫩的鳥類,有野鴨、針尾鴨、山鶉、丘鷸、沙錐,等等,這麼看來,獵手們是專門挑選優質的鳥類獵殺的。

  「尼娜蜂巢」總算開始歸於平靜了。最後還有百十來個體形較大的「入侵者」棲息在岩洞裡,無法趕走它們。它們竟然將自己當成這兒的房客了,而且它們也不讓其他任何一個「入侵者」入住了。因此,敵對雙方為爭奪居所的戰鬥開始處於休戰狀態了。經過無聲的交易,居民們讓這幫頑固者充當警察的角色,不許再有其他「入侵者」闖入。它們還真的在「嚴格執法」,冒冒失失地闖入通道中來的倒霉蛋,既無權利又不受到保護,很快就被趕了出去,或者被它的同類咬死。

  4月15日那一天,主通道洞口方向突然響起喊叫聲,是尼娜在喊「救命」。帕布羅聽得出尼娜的聲音,便立馬趕在本-佐夫的前面,奔去救助他的小夥伴。

  「快過來,快過來!」尼娜叫道,「它們想咬死它!」

  奔跑過來的帕布羅發現有五六隻肥大的海鷗正在啄小姑娘,他立即抄起一根木棍,沖向鳥群,亂揮一氣,終於將這幾隻猛禽打跑了,但他自己也被狠狠地啄了幾口。

  「你沒事吧,尼娜?」他問道。

  「喏,你看,帕布羅!」小姑娘邊回答邊指著緊緊抱在自己懷裡的一隻鳥。

  「是一隻鴿子!」

  的確是一隻鴿子,而且是一隻標準的信鴿,因為它的翅膀略微內彎,末端還剪掉了點兒。

  「啊!」本-佐夫突然嚷道,「老天爺呀,它脖子上還吊著一隻小紙袋。」

  不一會兒,這隻鴿子便被送到塞爾瓦達克上尉及其兩個同伴的手中,他們聚在大廳里仔細地查看著它。

  「這是我們的那位學者給我們送來的消息!」塞爾瓦達克上尉興奮地嚷著。

  大海已經封凍了,他便用鳥兒來幫助他傳達消息。啊!這一回他會不會留下自己的大名,特別是他的地址呀?

  小紙袋在信鴿與猛禽搏鬥時被扯破了一點兒,紙袋開了口子,可以看見裡面有一張小字條。上面的字很簡短,內容如下:

  加利亞

  3月1日到4月1日,所走的路程:三千九百七十萬法里。

  與太陽的距離:一億一千萬法里。

  途中將奈麗娜吸了過去。

  食物將要告罄……

  字條下面被海鷗撕扯壞了,看不清楚了。

  「啊,真掃興!」塞爾瓦達克上尉叫道,「簽名明顯地看得出來,日期和地點也都在。這一次全都是用法文寫的,而且還是一個法國人寫的,可是我們卻無法前去救援這個落難者!」

  蒂馬塞夫伯爵和普羅科普二副轉身回到海鷗撕扯字條的地方,希望在被撕扯下來的碎紙片上找到點兒什麼,讓他們弄得清楚一些……但是,他們找來找去也沒再找到什麼線索。

  「難道我們就永遠也弄不清楚地球上這最後一位倖存者所在的地方了嗎?」

  「啊!」小尼娜突然叫了一聲,「佐夫朋友,你看看這兒!」

  她邊說邊將小心翼翼捧在兩隻手中的鴿子讓本-佐夫看。

  在鴿子的左邊翅膀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洇濕了的印記,上面只有一個名字,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名字:

  弗芒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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