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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緊張的國際關係和地理紛爭的緣由

2024-10-02 06:00:40 作者: (法)凡爾納

  雙桅縱帆式帆船很快便靠近這座小島了,英國人通過「多布里納」號船尾的旗幟看清了它是俄國的船隻。

  小島南邊有一個由岩石構成的小海灣,大概可以停泊四條漁船,只要不刮南風和西風,那條雙桅縱帆式帆船就能夠安然無恙地泊於其中。船果然安全地駛往小海灣了。拋錨之後,一條四槳小船載著蒂馬塞夫伯爵和塞爾瓦達克上尉很快便靠近小島岸邊。

  莫爾菲准將和奧利方少校古板而高傲地等待著,一言不發。

  倒是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這個熱情的法國人首先向他們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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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先生們,」他大聲說道,「上帝保佑!你們同我們一樣逃過一劫,我們很高興能握握二位的手!」

  兩位英國軍官並未迎上前來,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請問,」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沒去注意對方的冷漠態度,繼續說道,「你們知道點兒法國、俄國、美國、英國或歐洲其他地方的消息嗎?災難的範圍到底有多大?你們同你們的祖國有聯繫嗎?你們……」

  「請問二位怎麼稱呼?」莫爾菲准將挺直腰板問道。

  「對不起,」塞爾瓦達克上尉微微地聳了聳肩說道,「是呀,咱們還沒有相互介紹一下呢。」

  然後,他便轉向他的同伴,後面那位俄國人的矜持不亞於兩位英國軍官的冷漠。

  「這位是瓦西里·蒂馬塞夫伯爵大人。」塞爾瓦達克上尉介紹說。

  「這位是約翰·坦普爾·奧利方爵士,少校。」准將介紹他的同事說。

  俄國人和英國人互相致禮。

  「這位是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參謀部上尉。」蒂馬塞夫伯爵介紹說。

  「這位是埃納什·芬奇·莫爾菲准將。」奧利方少校用嚴肅的口吻介紹說。

  兩位剛剛被介紹的人也互相致禮。

  彼此互相介紹了姓名、官階之後,便可以不失身份地相互交談了。

  毫無疑問,剛剛的一番介紹說的是法語,這種語言,英國人和俄國人都很熟悉。不過,這種結果導致塞爾瓦達克上尉的同胞們懶得去學英語和俄語了。

  隨後,莫爾菲准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領著他的客人們到他和他的同事住的房間裡,奧利方少校緊跟其後。他們住的是一個掩體,是在岩石中挖掘而成的,不過,倒還算得上舒適。大家立即入座,談話隨即開始了。

  剛才的那番繁文縟節令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很不舒服,所以他便沒有說話,讓蒂馬塞夫伯爵去講。伯爵看出那兩位英國人「大概」沒怎麼聽懂剛才所介紹的情況,便重複了一遍。

  「先生們,」他說道,「你們想必知道12月31日到1月1日的那個夜晚,發生了一個巨大的災難,其原因以及波及的範圍我們還沒能弄清楚。你們已經看到了你們以前一直擁有的這片領土所剩下的這個小島,很顯然,你們已經感覺到極為震驚了。」

  兩位英國軍官欠欠身點了點頭。

  「我的同伴塞爾瓦達克上尉就感到非常震驚,」伯爵接著又說道,「當時,他作為參謀部的軍官正在阿爾及利亞海岸執行任務……」

  「我想,那是一個法屬殖民地吧?」奧利方少校半閉著眼睛問道。

  「那兒比法國還要法國化。」塞爾瓦達克上尉語氣生硬地回答道。

  「那兒靠近謝里夫河口,」蒂馬塞夫伯爵冷冷地繼續說,「在那兒,在那個災難發生的悲慘夜晚,非洲大陸的一部分地區驟然間變成了島嶼,其餘的那些地區全都從地球表面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聞聽這一消息,莫爾菲准將只是回應了這麼一聲。

  「那您呢,伯爵大人?」奧利方少校問道,「那災難之初您在哪兒呢,我可以問一問嗎?」

  「在海上,先生,在我的雙桅縱帆式帆船上,我覺得是個奇蹟,我們竟然能安然無恙地倖存下來。」

  「我們真為您慶幸,伯爵大人。」莫爾菲准將說。

  蒂馬塞夫伯爵繼續說道:

  「我純屬偶然地回到阿爾及利亞海岸,非常高興又在新的島上見到了塞爾瓦達克上尉,還有他的勤務兵本-佐夫。」

  「本什麼?」奧利方少校問。

  「本-佐夫!」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大聲說道,仿佛回答了對方的一個難題之後,鬆了一口氣似的。

  「塞爾瓦達克上尉急於了解些情況,」蒂馬塞夫伯爵又說道,「便上了我的『多布里納』號,我們便朝著以前的東方駛去,試圖弄明白阿爾及利亞殖民地還剩下多少,還剩下些什麼……但什麼也沒有剩下。」

  莫爾菲准將微微地撇了撇嘴,像是在說法國殖民地怎麼受得了這種大災難,還能剩下什麼東西。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見狀,半抬起身子,準備反擊,但他還是強忍住了怒火。

  「先生們,」蒂馬塞夫伯爵說道,「這場災難確實駭人聽聞。在整個地中海的東部,我們沒有再找到一處以前的土地,無論是阿爾及利亞還是突尼西亞,除了迦太基附近露出水面的一塊岩石島,上面有一座法國國王的陵墓……」

  「我想,是路易九世吧?」准將說道。

  「更習慣地稱呼他為『聖路易』,先生!」塞爾瓦達克上尉反詰道。莫爾菲准將沖他微微一笑,以示讚許。

  接著,蒂馬塞夫便敘述他的雙桅縱帆式帆船曾下到南邊,直抵加貝斯灣一帶,撒哈拉湖也已蕩然無存——對此,兩位英國人似乎覺得很自然,因為那是法國人挖的。蒂馬塞夫接著講述一個奇特結構的新海岸在的黎波裏海岸前方出現,他的船又北上航行,經由東經十二度線,直達馬爾他附近海面。

  「還有,這個英國小島,」塞爾瓦達克上尉急切地補充說,「馬爾他同它的古萊特城以及它的要塞、士兵、軍官、總督等,全都同阿爾及利亞一起沉入大海了。」

  兩位英國人突然面龐發黯,滿臉愁雲,不過,隨即又露出懷疑的表情。

  「全都沉入海底是很難讓人相信的。」莫爾菲准將說。

  「為什麼呢?」塞爾瓦達克上尉問道。

  「馬爾他是英國的島嶼,」奧利方少校回答道,「因此……」

  「即使它是中國的,也是照樣消失了!」塞爾瓦達克上尉反唇相譏。

  「也許雙桅縱帆式帆船在航行途中,測定方向時出了錯。」

  「不,先生們,」蒂馬塞夫伯爵說道,「我們絕對沒有出任何錯,這是明擺著的,毋庸置疑。英國肯定有一大片土地遭到大難。不僅馬爾他不復存在了,而且一個新的大陸把地中海給全部截斷了。要不是這塊陸地上有一條狹窄的水道,我們就永遠也不可能一直駛向你們。不幸的是,很明顯,如果馬爾他蕩然無存的話,那麼愛奧尼亞群島也不剩多少了,幾年來,這個群島已完全歸英國保護了!」

  「我相信,」塞爾瓦達克上尉補充說道,「你們的長官、派駐群島的高級專員對這場大難的結果會很痛心的!」

  「我們的長官、高級專員?」莫爾菲准將似乎沒有聽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麼,便反問道。

  「而且,您對科孚島[40]的情況也會很傷心的。」塞爾瓦達克上尉說。

  「科孚島?」奧利方少校說,「上尉先生說的是科孚島嗎?」

  「是的!科——孚!」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重複了一句。

  那兩位英國人真的驚訝不已。他倆呆了片刻,心想這位法國軍官在胡扯些什麼,但是,當蒂馬塞夫伯爵問他們最近是否通過英國船隻或海底電纜與英國本土取得一些聯繫的時候,他倆就更加驚詫了。

  「沒有,伯爵大人,因為這條海底電纜已經斷裂了。」莫爾菲准將回答道。

  「那麼,先生們,你們難道也沒有通過義大利的電信同英國本土聯繫過?」

  「義大利?」奧利方少校挺驚訝地問,「您想必是要說西班牙電信公司吧?」

  「義大利電信公司也好,西班牙電信公司也好,」塞爾瓦達克上尉說,「都無關緊要,先生們,我們只想問一聲,你們是否獲悉有關英國本土的消息?」

  「沒有任何消息,」莫爾菲准將說,「但是,我們並不擔憂,消息很快便會有的……」

  「也許英國本土已不復存在了!」塞爾瓦達克上尉嚴肅地說。

  「英國本土不復存在了?」

  「之所以沒有消息,那就說明英國已不復存在了!」

  莫爾菲准將和奧利方少校像是被彈簧彈起來似的,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依我看,」莫爾菲准將說,「法國倒是會在英國之前……」

  「法國所在的板塊要結實得多,因為它立於歐洲大陸!」塞爾瓦達克上尉心裡冒火,所以反唇相譏。

  「比英國更堅固?」

  「不管怎麼說,英國只是一個島國,一座島嶼的結構比較鬆散,很容易被海水整個吞沒。」

  雙方眼看便會打起來了。那兩位英國人已經開始說粗話了,而塞爾瓦達克上尉也毫不相讓,針鋒相對。

  蒂馬塞夫伯爵不想因為一個普通的國籍問題而導致雙方矛盾激化,便想要讓雙方消消氣,冷靜下來。但是,蒂馬塞夫的調解未能奏效。

  「先生們,」塞爾瓦達克上尉冷冷地說,「我認為這場辯論應該到外面去繼續進行。」

  塞爾瓦達克上尉說完便往外走去,蒂馬塞夫伯爵和兩位英國軍官隨即跟了出來。四人聚在島上最高的那個平台上,上尉心想,這塊平台幾乎可以說是「中立」的地方了。

  「先生們,」塞爾瓦達克上尉沖兩位英國人說,「即使法國自失去了阿爾及利亞以來變得十分貧困了,但法國仍然能夠對付任何挑釁,無論挑釁來自何方!因此,我,一名法國軍官,十分榮幸能在這個小島上與你們代表英國一樣代表我的祖國!」

  「說得好!」莫爾菲准將說。

  「我不會容忍……」

  「我也不會。」奧利方少校打斷他說。

  「我們既然是在一個中立的地方……」

  「中立?」莫爾菲准將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在英國的土地上,先生們!」

  「英國的?」

  「當然,這是一塊英國國旗飄揚下的土地!」

  於是,准將立刻用手指著在小島最高處懸掛著的英國國旗。

  「笑話!」塞爾瓦達克上尉譏諷地說,「就因為你們自災難發生之後隨心所欲地插上了這面國旗……」

  「它在這之前就已經懸掛著了。」

  「你們那掛的是保護領地旗,而非自己的國旗,先生們!」

  「保護領地?」兩位軍官立即嚷了起來。

  「先生們,」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跺著腳說,「這座小島現在只是一個代議制共和國領土所倖存下來的土地,英國對它從來就只有一種保護權而已。」

  「一個共和國!」莫爾菲准將瞪大眼睛反駁道。

  「再說了,」塞爾瓦達克上尉繼續說道,「這種保護權頗有爭議,它多次失去又奪得,反反覆覆,最後才竊取到手,併入愛奧尼亞群島的!」

  「愛奧尼亞群島!」奧利方少校驚訝地嚷道。

  「是的,這兒就是科孚島!……」

  「科孚島?」

  兩位英國人驚愕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一直沒有多說話的蒂馬塞夫伯爵正準備站出來,全力支持塞爾瓦達克上尉的觀點,對莫爾菲准將說說自己的看法時,莫爾菲准將卻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衝著塞爾瓦達克上尉說:

  「先生,我不想再讓您繼續說下去了,至於您為什麼這麼一錯再錯,原因何在,我猜不出來。您現在是在一塊英國領土上。自1704年起,英國便征服這裡並擁有了主權,這有《烏得勒支[41]條約》為證。的確,法國和西班牙在1727年、1779年和1782年曾多次對此表示有爭議,但是未獲成功。所以說,你們現在是站在一個英國的小島上,儘管它很小,僅有倫敦的特拉法爾加廣場那麼大。」

  「這麼說,我們並不是在愛奧尼亞群島的首府科孚島上?」蒂馬塞夫伯爵語帶驚訝地問道。

  「不是,先生們,真的不是,」莫爾菲准將回答道,「你們現在是在直布羅陀海峽。」

  直布羅陀海峽!蒂馬塞夫伯爵和塞爾瓦達克上尉聞聽此言,覺得似晴天霹靂一般。他們原以為自己身在科孚島,在地中海的最東邊,可是這裡卻是直布羅陀海峽,在地中海的最西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多布里納」號在探測期間從來沒有往後返航!

  這可是個新情況,必須推斷一下其後果。蒂馬塞夫伯爵正要說話,這時,一陣陣喊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轉過身去,極其驚奇地看到「多布里納」號上的人與英國士兵們打了起來。

  為什麼打架?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就是水手帕諾夫卡和皮姆下士長二人爭論起來的緣故。爭論因何而起?因為大炮發射的那顆炮彈擊毀了雙桅縱帆式帆船的一根桅桁之後,同時又將帕諾夫卡的菸斗給打碎了,而且還微微傷及他的鼻子。

  因此,當蒂馬塞夫伯爵和塞爾瓦達克上尉在與英國軍官們討論問題出了麻煩時,「多布里納」號上的船員們威脅要與守衛這小島的人員一爭高下。

  當然,蒂馬塞夫伯爵和塞爾瓦達克上尉是維護帕諾夫卡的,要求奧利方少校做出解釋,可是奧利方卻硬說英國沒法兒替它的炮彈負責,還責怪錯在那個俄國水手,因為在炮彈飛行的過程中,他正好站在不應該站的地方,甚至還說,此人如果是個塌鼻樑,這事就不會發生了,云云。

  這時候,儘管蒂馬塞夫伯爵一直保持著克制的態度,但也開始火冒三丈了,他與那兩位軍官互相大聲指責了一番之後,便下令立即登船開航。

  「好的,先生,咱們等著瞧,後會有期。」塞爾瓦達克上尉說道。

  「悉聽尊便!」奧利方少校回敬道。

  其實,面對本應是科孚島的這個直布羅陀海峽的新情況,蒂馬塞夫伯爵和塞爾瓦達克上尉本該只有一個想法的,就是一個回俄國,另一個回法國。

  因此,「多布里納」號立即起錨,兩小時之後,大家就看不見直布羅陀海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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