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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跟著塞爾瓦達克一起進行新領域的第一次遠足

2024-10-02 06:00:12 作者: (法)凡爾納

  塞爾瓦達克上尉生性喜歡冒險,因此,層出不窮的怪現象是嚇不倒他的。只是他不太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本-佐夫,他更喜歡探個究竟、尋根問底。他對出現的情況並不覺得奇怪,重要的是他必須弄出個所以然來。按照他的邏輯,被子彈打死無所謂,但必須弄清楚那子彈是怎樣的一種運行規律,是如何擊中他的胸膛的。他看待世間萬物的觀念就是如此。因此,根據他的性格,在他對所發生的現象的結果稍有些擔憂之後,他便一心想要把這事的來龍去脈弄個一清二楚。

  「真見鬼!」天突然黑了,他嚷道,「只有等天亮了才能弄清楚。白天,無論是晴天陰天,我一定得追蹤太陽,一定要看看它跑到哪兒去了!」

  「上尉,」本-佐夫說,「我想問一下,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呀?」

  「我們就待在這兒,明天——假如有明天的話——我弄清楚了西邊和南邊的海岸情況之後,就回到茅屋去。最要緊的是得弄清楚我們身在何處,我們的境況如何,因為我們尚不了解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我們在沿著西邊和南邊走過之後……」

  「要是有海岸的話,就好了!」勤務兵說。

  「要是存在一個南邊的話!」塞爾瓦達克上尉回應道。

  「我們是不是可以睡覺了?」

  「是可以睡了,就看你睡不睡得著了!」

  聽上尉這麼一說,對發生了這麼多怪事並不激動的本-佐夫便在海岸邊一處凹凸不平的地上蜷縮著躺了下來,用雙手擋住雙眼,酣然入睡了。

  塞爾瓦達克上尉則跑到新出現的大海岸邊走來走去,心煩意亂,思緒萬千,對眼前發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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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災難程度有多嚴重?是否只局限於非洲的一個小範圍內?阿爾及爾、奧蘭、穆斯塔加奈姆這些鄰近的城市是否倖免於難?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最擔心的是,他的朋友們和同事們,現在是不是同這個海岸上的許多居民一起葬身海底了?是不是地中海因為某種震動,海水只通過謝里夫河口淹沒了阿爾及利亞的這一部分地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一定程度上,這就很好地解釋了謝里夫河消失的原因了。但是,其他的那些宇宙間的事情卻沒法兒解釋清楚。

  另一種可能是,是否應該認為非洲海岸突然間移到了赤道地區。不過這也只能說明太陽為何會經過天頂,以及黃昏為何消失,而不能說明白天為什麼只有六小時而不是十二小時,以及太陽為什麼從西方升起,從東方落下。

  「可是,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塞爾瓦達克上尉心裡反覆在尋思,「今天白天只有六小時,而且從日出和日落來看,正如水手們常說的一句話:『東邊與西邊整個調了個兒!』」

  塞爾瓦達克上尉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天空烏雲密布,蒼穹也不像往常那樣繁星閃爍,這的確讓人惱火。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儘管不是天文學家,但是,對那些主要的星座並非一無所知。如果北極星一直在原來的位置,或者有其他的一顆什麼星替代了北極星,那就足以證明地球在一個新的軸上轉動,那麼一來,許多事情就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可是,雲層厚重濃密,未見一點兒裂縫,像是在醞釀一場大暴雨,致使塞爾瓦達克未能看到星空,哪怕是一顆星星,這令他垂頭喪氣,無可奈何。

  至於月亮,那就更不用期盼它出現了,因為此時正是上弦月的時候,因此它同太陽一起落到地平線下面去了。

  走來走去,一個半小時之後,塞爾瓦達克上尉在地平線上方看到了一道強光,其光芒穿過雲層,灑了下來,令他驚訝不已。

  「月亮!」他嚷道,「不,那不可能是月亮!難道純潔無瑕的月亮女神黛安娜也偶然地改變運轉方向,從西邊升起了?不,那不是月亮!它不可能有那麼強的亮光,除非它已經非常接近地球了。」

  確實,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星球射出的光亮非常強烈,它穿透了厚重的雲層,將田野照得明亮亮的。

  「那會不會是太陽呀?」塞爾瓦達克在尋思,「可是,它剛剛在東邊落下去還不到一百分鐘呀!如果它既非太陽亦非月亮,那它會是什麼呢?會不會是什麼碩大的流星?啊,真是見了鬼了!這該死的雲層為何就不散開一些呢?」

  然後,他開始責備自己。

  「我倒是要問一問,」他心裡在想,「我以前為什麼就沒有抽出一部分時間來學點兒天文知識呢?大好時光就這麼白白地浪費掉了!不過,說不定這也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我幹嗎現在要絞盡腦汁去弄明白這一切呢?」

  這個新天空的神秘無法弄清。強烈的光線顯然是一個碩大無比的燦爛的星球放射出來的,將雲層的上端照射了將近一小時。隨後,奇怪得很,這顆星球並未像其他星球遵循天空機械的運動規律,復又落到對面地平線上,卻好像沿著一條與赤道垂直的直線離去,那柔和的光線也隨著它一起消失。

  一切全都復歸於黑暗之中,而塞爾瓦達克上尉的腦子也給搞糊塗了,一點兒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體機械運動的基本規律被打亂了,天球宛如一個時鐘,其巨大的發條剛剛瘋狂地轉了起來,無法控制,每個星球都不按運行規律運轉了,要想讓太陽重新回到地球的什麼地平線上升起,根本就不可能了。

  然而,三小時之後,太陽從黑暗中升起,回到了西邊,晨光映照在厚厚的雲層上,白晝替代了黑夜,塞爾瓦達克上尉看了看表,記下了時間,這個夜晚不多不少持續了六小時。

  對本-佐夫來說,只睡六小時實在是太少了,但必須叫醒這個貪睡的傢伙。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使勁兒地將他搖醒。

  「喂!還不快起來,該走了!」上尉沖他嚷道。

  「咳,上尉!」本-佐夫邊揉眼睛邊說道,「我覺得我還沒有睡夠哪,我只是剛剛進入夢鄉而已。」

  「你睡了整整一宿了!」

  「一宿了,是嗎?……」

  「現在是六小時一夜,你必須適應才是!」

  「我會適應的。」

  「走吧,不能浪費時間了,我們抄捷徑趕回茅屋,看看我們的馬匹變成什麼樣了,看看它們對這一切有什麼反應。」

  「它們肯定會想,」想說俏皮話的勤務兵回答道,「我從昨天起就沒有給它們梳洗過了,所以我得好好地把它們全身都洗刷得乾乾淨淨,上尉!」

  「很好,很好!但你得快點兒了,給它們裝好馬鞍,我們就得去做一番調查,至少要看看阿爾及利亞還倖存下來多少地方。」

  「那然後呢?」

  「然後嘛,要是我們無法從南邊到達穆斯塔加奈姆的話,那我們就從東方前往提奈斯。」

  塞爾瓦達克上尉和他的勤務兵從懸崖峭壁上的小路返回他們的茅屋。二人腹中空空,飢腸轆轆,只好邊走邊採摘那些伸手便可夠得著的無花果、椰棗和橙子先充充飢。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新開闢了一片豐饒而廣闊的果園,用不著擔心有什麼人會出來找麻煩的。

  離開曾經是謝里夫河右岸的河岸一個半小時之後,他倆回到了他們的茅屋。在茅屋裡,他們發現物品全都同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顯然,他們不在的時候,沒人來過,東邊的這一片地方似乎同他們剛剛走過的西邊一樣,沒有人影,一片荒涼。

  他倆很快便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本-佐夫在自己的挎包里裝滿了餅乾和野味罐頭。至於喝的問題,倒是無須擔心,水有的是,一條條清澈的小溪潺潺地穿過平原。一條河流的那些支流,現在已變成了大河,直接流入地中海。

  塞爾瓦達克上尉騎的馬名叫「和風」,而本-佐夫騎的馬則叫「烘餅」(以回味蒙馬爾特高地的那座磨坊)。馬鞍很快便全都備好,二人飛身上馬,朝著謝里夫河奔馳而去。

  除了二人自己感到體重減輕、體力增加了無數倍外,那兩匹馬同樣也感覺到體重減輕,飛馳如風。它們已不再是兩匹普普通通的馬,而像是古代神話中長著翅膀的怪獸,它們奔跑起來,馬蹄幾乎不沾地。幸虧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和本-佐夫都是好騎手,可以不用抓牢韁繩,任馬飛奔。

  二十分鐘後,從茅屋到謝里夫河口的那條公路便跑完了,兩匹馬放慢速度,開始沿著河右岸朝東南方而去。

  這邊的河岸只有謝里夫河的一側河堤依舊保留著原來的獨特面貌,只是河對岸的那部分全都消失不見了,被一條海平線取而代之。由此看來,奧蘭省應該是在12月31日到1月1日之間的夜晚被整個淹沒了。

  塞爾瓦達克上尉曾經勘測過這片土地,對此瞭若指掌。他希望在儘可能大的地方踏勘一番之後,寫一份情況匯報……給誰看,什麼時候送出去,他無法知曉。

  在白晝剩下的四小時裡,兩位騎手從謝里夫河口出發,飛馳了將近三十五千米。夜幕降臨,他倆便在原先是那個河流的微微彎曲的地方旁邊下馬歇息。在那條河消失的前一天,它左岸的一條支流——米納河還洶湧澎湃地奔騰來著,現在米納河也已被新的大海吞沒了。

  在這段旅途中,他倆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兒,這不能不讓他倆大為驚訝。

  本-佐夫替上尉簡單地鋪好了睡的地方。兩匹馬已經拴在一棵樹旁,堤岸上長滿茂密的青草,它們可以隨意地吃個痛快。這一夜平安度過,沒有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翌日,1月2日,根據地球上的老曆法,也就是1月1日的夜晚到2日的早晨,塞爾瓦達克上尉和他的勤務兵重新騎上馬,繼續對岸邊進行踏勘。他倆在日出時分出發,在六小時的白天裡,跑了七十千米。

  那個地方依然是河右岸的老樣子,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距離米納河二十千米的地方,河沿有很大的一片土地消失不見了,而且,蘇爾克爾米圖城的建築物及城內的八百個居民,全都葬身海底了。不知道阿爾及利亞這一帶的一些大城鎮,如馬扎格蘭、穆斯塔加奈姆、奧爾良城,是否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塞爾瓦達克上尉繞過河岸斷裂造成的那個小海灣,來到河堤上,它大概剛好在阿米姆薩鎮所占有的那個廣場的對面,該小鎮是貝尼-烏拉人從前混居之處。但是這個小鎮的中心地帶已經蕩然無存,甚至連位於該鎮前方立著的一個一千一百二十六米高的曼庫拉峰也不見了蹤影。

  這天晚上,這兩位踏勘者在一個拐角處住了下來,這拐角的這一邊正是新天地的終端。這兒幾乎就是默魯恩圖魯這個重鎮所在地,但現在已蕩然無存,不見蹤跡了。

  「我今晚可是打算在奧爾良城吃頓好飯睡個好覺的呀!」塞爾瓦達克上尉見眼前那茫茫大海,不禁嘆息道。

  「這是不可能的,上尉,」本-佐夫回答道,「除非乘船去。」

  「你知道不,本-佐夫,咱倆真的是腦袋發熱,衝動得厲害呀!」

  「喏,上尉,這本是我們的習慣使然呀!您將會發現,咱們會找到辦法渡過大海,去穆斯塔加奈姆的岸邊溜達溜達的。」

  「嗯!如果我們是在一個半島上——但願如此——那我們將要去的是提奈斯,到那兒去打聽一些消息……」

  「要不就是我們向他們提供一些消息!」本-佐夫頗覺明智地說。

  六小時過後,當太陽出來時,塞爾瓦達克上尉就可以觀察這片地區新的形態構造了。

  從他夜間宿營的地方看去,現在海濱地帶系南北走向,它已不再是如同謝里夫河的河岸那樣的一個天然形成的海岸。一處新造成的缺口在那兒框定了從前的平原的範圍。看來,默姆恩圖魯鎮就是在此處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另外,本-佐夫蹦到後邊的一個山丘上,根本就看不到海平線以外的地方。眼前全是海水,不見陸地。因此,默姆恩圖魯已經不復存在,它可能在十千米外的西南部被淹沒,變得無影無蹤了。

  塞爾瓦達克上尉和他的勤務兵於是便離開了他們的宿營地,沿著崩塌的土地、破損的田地、折斷的懸於水上的樹木中間的那條新的裂縫向前走去。折斷的樹木中有幾棵老橄欖樹好像是被砍倒的,怪怪地躺在那兒。

  兩位騎士更加緩慢地前行,因為海岸上滿是一些小海灣和溝谷,二人不得不繞來繞去,以至於直到太陽落下,他們才走了三十五千米的新路程,來到了麥爾傑加山的腳下,災難發生之前,這兒是小阿特拉斯山脈的終結點。

  在這個地方,山脈突然斷裂,似一座孤峰立在海岸邊。

  第二天早晨,塞爾瓦達克和本-佐夫騎馬穿越山中的一個山口之後,徒步爬上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終於確切了解了阿爾及利亞大地上的這一狹小部分的情況,現在,他們似乎成了這兒僅有的兩個居民了。

  從麥爾傑加山的山腳直到地中海北邊的海岸,出現了一道新海岸,長約三十千米。沒有任何地峽將這片土地與提奈斯一帶連接起來,因為提奈斯已經消失不見了。兩位探測者剛剛探索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半島,而是一座島嶼。塞爾瓦達克上尉從站立的高處驚訝地看到的是一片汪洋,就目力所及,他看不到任何一塊陸地。

  在阿爾及利亞土地上新割裂出的這個島嶼,是一個不規則的四邊形,確切地說更像是一個三角形,其各條邊是:位於謝里夫河右岸上的老河岸,長一百二十千米;自南往北,到小阿特拉斯山脈,長三十五千米;直抵海邊的一條斜線,長三十千米;到地中海的老海岸,長一百千米。共計二百八十五千米。

  「真了不得!」上尉說道,「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笑話!為什麼不會這樣?」本-佐夫回答道,「情況就是如此,因為它就是這樣。上帝要是願意的話,上尉,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二人下得山來,騎上一直在安安靜靜地吃青草的馬。這一天,他倆一直走到地中海岸邊,沒有發現蒙特諾特小城的任何一點兒遺蹟,它像提奈斯一樣,沒有了任何蹤影。

  翌日,1月5日,他倆被迫沿著地中海邊走去。塞爾瓦達克上尉完全沒有想到這兒的海岸竟然全都不成樣子了。這邊海岸上的四座小鎮——加拉阿特-希瑪、阿格米斯、馬拉烏特和普安特巴斯——已經全部消失。海岬無法抵禦海浪的衝擊,與陸地脫離了。我們的這兩位探索者能夠見到的是,他們的島嶼上,除了他倆外,空無一人,不過,倒還有幾群牛羊在平原地帶走動著。

  塞爾瓦達克上尉和他的勤務兵用了五個「新的」白天走遍了這個島嶼的周邊。實際上,也就是花了兩個半的「舊的」白天。當他倆回到自己的茅屋時,已經是六十小時之後了。

  「怎麼樣,上尉?」本-佐夫問。

  「什麼怎麼樣,本-佐夫?」

  「您現在成了阿爾及利亞的總督了!」

  「是沒有一個居民的阿爾及利亞呀!」

  「這是怎麼說的,難道我就不是一個嗎?」

  「那你可能就是……」

  「居民,上尉,就是老百姓!」

  「我的迴旋詩不知怎麼樣了?」塞爾瓦達克上尉邊躺下邊說道,「我費心勞神、搜腸刮肚寫了它,還是頗為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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