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難以捉摸的奇怪現象
2024-10-02 06:00:09
作者: (法)凡爾納
與此同時,西至謝里夫河右岸,北到地中海的這片阿爾及利亞沿海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雖然大地轟鳴,抖動劇烈,但是,無論是在這片肥沃的平原上(也許這兒稍許有點兒小山包鼓出來),還是那巉岩峭壁,抑或是那波濤異常洶湧的地中海,都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上尉他們那間石頭的哨所除了牆壁上有幾個較深的裂縫之外,其他地方仍然好好的。而那間茅屋卻像一個小孩堆起的積木似的,嘩啦一聲便倒塌了,他們二人一動不動地被壓在了倒塌的茅屋下。
直到災難發生後的兩小時,塞爾瓦達克上尉才甦醒過來。一開始,他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他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想的是——這一點沒人會感到驚訝的——他那首被打斷了的迴旋詩:
……我發誓,
為了……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但他立刻猛醒過來,說道:「哎呀!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他沒法兒回答自己提出的這個問題。他只好伸出手臂,把壓在他身上的茅草捅開,把腦袋從茅草堆中伸出來。
塞爾瓦達克上尉先往四周環顧了一下。
「茅屋倒了!」他叫嚷道,「肯定是龍捲風掃過這一帶!」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沒有脫臼,甚至都沒有一點兒蹭破的地方。
「見鬼!勤務兵呢?」他自問道。
然後,塞爾瓦達克上尉坐起身來,喊了一聲:「本-佐夫!」
聽見塞爾瓦達克上尉的喊聲後,本-佐夫的腦袋從茅草堆中鑽了出來。
「到!」本-佐夫大聲答應著。
勤務兵本-佐夫似乎是專門等著上尉的命令才把腦袋鑽出來似的。
「你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呀,本-佐夫?」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問道。
「報告上尉,我覺得我們像是剛剛逃過一劫。」
「瞎說,只不過是遇上了龍捲風,本-佐夫,一陣普普通通的小龍捲風。」
「就算是這樣吧。」勤務兵很坦然地回答道,「上尉,您沒有受傷吧?」
「安然無恙,本-佐夫。」
片刻之後,他倆都站起身來,趕忙撥弄開茅草,找回他們的繪圖工具、衣物、餐具、武器等,它們幾乎全都沒有破損,於是,上尉參謀便說道:「啊!現在幾點了?」
「起碼八點了。」本-佐夫看了看太陽回答道。此時此刻,太陽已經很高了。
「八點!」
「至少八點了,上尉。」
「這怎麼可能?」
「沒錯,我們得出發了。」
「出發?」
「沒錯,我們應該赴約去了。」
「赴什麼約?」
「同伯爵……」
「啊,真該死,」上尉嚷道,「我差點兒給忘了!」
他邊說邊掏出表來,說道:「你胡說些什麼呀,本-佐夫?你昏了頭了!現在才兩點。」
「凌晨兩點,還是下午兩點?」本-佐夫看著太陽回答道。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拿著懷表貼近耳朵。
「表在走。」他說。
「太陽也在走。」勤務兵答道。
「沒錯,太陽確實已經在地平線上方了……啊,怎麼回事,真是怪透了!……」
「您怎麼了,上尉?」
「可能是晚上八點了吧?」
「晚上八點?」
「是呀!太陽在西邊,很顯然,太陽要落山了!」
「太陽落山?不是的,上尉,」本-佐夫回答道,「太陽才剛剛升起,如同古羅馬元老院元老們聞鼓上朝一樣。您看!我們聊了幾句,它又升高了一點兒了。」
「太陽現在正從西邊升起!」塞爾瓦達克上尉聲音很低地說,「胡扯,這絕不可能!」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金光閃閃的太陽出現在謝里夫河的上方,將西邊的地平線映照得鮮紅燦爛,而在這之前,它已經擺脫了茫茫黑夜,開始白天的旅行了。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非常明白,一種聞所未聞的無法解釋的怪現象並非改變了太陽的運行軌道,而是地球改變了自身的自轉方向。
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了。這種不可能出現的情況怎麼就變成了事實呢?如果此時此刻塞爾瓦達克上尉身邊有一位經度學會會員的話,塞爾瓦達克就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了。可是,上哪兒去找這樣一個人呀?只能靠他自己了。
「真要命,這只能求助於天文學家們。一個星期之後,我會看到他們在報紙上發表的看法的。」
隨後,他不再費心勞神地去研究這個奇怪現象的原因了。他對他的勤務兵說:「咱們走吧!不管發生什麼事,哪怕是天和地倒個個兒,我也必須第一個到達決鬥場,等著蒂馬塞夫伯爵……」
「一劍刺穿他的胸膛。」本-佐夫接口說道。
如果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和他的勤務兵有心觀察12月31日夜裡突然出現的情況的話,可能發現,除了太陽的運動有所變化,大氣層也顯現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變化,那他們就會對此感到非常驚訝的。其實,他們自身一開始也感到了氣喘吁吁,呼吸加快,如同登山運動員攀登高山一樣,感覺到空氣稀薄,氧氣不足。另外,彼此間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弱。原因不外乎兩種:要麼是二人耳朵重聽,要麼是空氣傳播聲音突然間變得困難了。
不過,身體方面的這些變化此刻並沒有引起二人注意,塞爾瓦達克也好,本-佐夫也好,二人照舊沿著陡峭的懸崖朝著謝里夫河走去。
頭一天還濃霧瀰漫,今天卻霧散天晴。不過,沒一會兒,天空又烏雲密布,雲層低垂,沒法兒看到太陽在地平線上映照出的亮光。空氣潮濕,讓人感到大雨將要來臨,很可能雷電交加。但是,眼下空氣中的水汽尚未凝結,一時半會兒尚不會有暴雨襲來。
在這個大海邊,地中海還是頭一次荒無一人,不見船隻。水天一色,灰濛濛的,不見白帆,也不見船隻煙筒有濃煙冒出。至於地平線——是不是因為視覺的錯覺?——好像離得極近,無論是海面上的地平線,還是海濱身後那平原的地平線。可以說,那無邊無垠的遠景已消失不見,仿佛地球的表面縮小了。
塞爾瓦達克上尉和本-佐夫一路快步前行,雙方並不搭話,急匆匆地只是一心趕赴離茅屋五千米遠的決鬥場所。這天早上,他倆突然間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快步如飛,好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如果此刻勤務兵本-佐夫想要說出自己的感覺的話,他可能會說自己「覺得怪怪的」。
「可能是我們忘了吃早飯了。」本-佐夫喃喃地說。
說實話,忘記吃早飯這種事不是這個正直的士兵的習慣。
這時候,小路左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犬吠聲。幾乎與此同時,一隻豺狗從一處濃密的黃連木叢中躥了出來。這種豺狗屬於非洲動物中的一種特殊品種,渾身上下滿是亮晶晶的黑色斑點,而且兩隻前腿上貫穿著一條黑色的線條。
夜晚,豺狗成群結隊地出來活動,非常危險。但是,單獨一隻出現時並不比一條普通的狗更兇惡。本-佐夫不喜歡豺狗,也許是因為蒙馬爾特高地上沒有這麼特殊的動物。
那隻豺狗離開了樹叢之後,退回到一處高大的岩石腳下,那岩石足有十米高,它神色不安地盯著那兩位突然冒出來的人。本佐夫裝出一副要制服它的樣子,那豺狗見狀,突然往上一躥,蹦到岩石頂上去了,上尉和他的勤務兵驚呆了。
「好一個跳高能手!」本-佐夫叫嚷道,「它一下子便躥到了三十多英尺的高處去了!」
「哎呀,真了不起!」塞爾瓦達克上尉若有所思地說,「我從未見過能一下子躥這麼高的豺狗哩!」
那豺狗撐住前腿,坐在岩石上,鄙夷不屑地盯著這兩個人。於是,本-佐夫便撿起一塊石頭,想把它嚇跑。
那石頭非常大,可是,本-佐夫拿在手裡卻覺得沒有分量,仿佛拿的是一塊海綿。
「混帳東西!」本-佐夫自言自語道,「這石頭太輕,打著它也傷不到它。可是它這麼大怎麼又會這麼輕呢?」
可是,眼下手中沒有其他東西,他只好使勁兒把石頭向豺狗砸過去。
石頭沒有砸著豺狗。但本-佐夫這一動作已經嚇著了它,使之慌忙逃竄,奔跳過一叢叢灌木,鑽進樹林中,消失不見,其彈跳之敏捷不亞於袋鼠的奔跑速度。
本-佐夫扔過去的石塊沒有擊中豺狗,只是在空中飛行了一長段的距離,最後落在離岩石兩百米開外的地方,本-佐夫見狀,不禁驚得呆若木雞。
「我的天哪!」他叫嚷道,「我現在真的是力大無窮,比榴彈炮還要厲害!」
本-佐夫此刻站在上尉前面四米左右的一個溝壑旁邊,那溝壑里滿是水,寬有十英尺,他也跟著縱身一跳,飛越過去,那勁頭,宛如體操運動員一般。
「咳!本-佐夫,你去哪兒呀,你瘋了?你也不怕腰折了,蠢貨!」
此刻,本-佐夫已立在塞爾瓦達克上尉上方有四十英尺左右的高處,塞爾瓦達克見狀,不免嚇得罵了他的勤務兵幾句。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生怕本-佐夫有可能摔下來,情急之下,也越過了那條溝壑,不由自主地也蹦到大約有三十英尺的高處。他在往上跳的時候,本-佐夫正好往下來。隨後,由於地心引力的緣故,他飛速地下到地面,感覺自己只不過是往上跳了四五英尺高。
「哎呀!」本-佐夫哈哈大笑地叫嚷道,「咱倆一下子變成了雜耍演員了,上尉!」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思考片刻之後,走向本-佐夫,用手按住他的肩頭,對他說道:「你別再飛了,好好地看著我!我好像是在做夢似的,你狠狠地掐一掐我,必須掐出血來!我們不是瘋了就是在做夢!」
「上尉,事實是,」本-佐夫回答道,「這種事我也只是在夢境中才有過的,我在夢中變成了一隻鳥兒,身輕如燕地飛過蒙馬爾特高地。剛才的情況非常奇怪,我想我們必是遇到了什麼情況,而別人從未遇見過的。這種事是不是只在阿爾及利亞海岸發生的?」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陷入一種驚愕不解之中。
「這事可真的怪透了!」他嚷嚷道,「我們沒有睡覺,也沒有做夢呀……」
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此時此刻擺在眼前的這個難解的問題。
「隨它去,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他大聲嚷道,決定今後不再見到什麼事都大驚小怪了。
「對,上尉,」本-佐夫應和著說,「當務之急,咱們應該先解決我們同蒂馬塞夫伯爵之間的事。」
溝壑對面,是一塊半公頃的草地,綠草茵茵,兼有數十年的大樹,諸如橡樹、棕櫚樹、角豆樹、桑樹、無花果樹,間夾著一些仙人掌和蘆薈,有兩三棵奇大無比的桉樹遮蔽著它們。
這兒正是兩個對手決鬥的地方。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很快地溜了一眼那片草地,卻沒看到有任何人在。
「真見鬼,」他嘟囔著,「我們畢竟還是來早了!」
「說不定是來晚了!」本-佐夫反駁道。
「什麼,我們來晚了?可現在還不到九點呀!」塞爾瓦達克上尉一邊反駁,一邊掏出他的懷表,因為他在離開茅屋之前根據太陽的位置粗略地調整了一下表。
「上尉,」本-佐夫問道,「您看見一個灰濛濛的圓球此刻出現在天頂了嗎?」
「我看見了。」上尉邊回答,邊看著此刻出現在天頂的被烏雲遮蔽著的一個大圓盤。
「那麼,」本-佐夫又說道,「那圓球只能是太陽或它的替代者!」
「1月份,太陽在天頂,在北緯三十九度?」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疑惑地說道。
「正是它,上尉,太陽正在當空,您別不信。看來,它今天很忙,我敢打賭,從現在算起,三點之前,它就下山了!」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摟抱著雙臂,一動不動地待了一會兒。當然,他就地轉了一圈,環顧了一下四周。
「重力的規律改變了,」他喃喃自語地說,「四個方位基點變了,白天和黑夜都縮短了一半……這下子,我同蒂馬塞夫伯爵的決鬥要無限期地延遲了,肯定是出現了什麼怪事,絕不是我的腦子或本-佐夫的腦子進水了。」
對於無動於衷的本-佐夫而言,最奇特的天文現象他都不會感興趣的,他只是平靜地在看著上尉。
「本-佐夫?」上尉在喊他。
「什麼事,上尉?」
「你沒看見有什麼人吧?」
「我什麼人也沒看見,我們的那個俄國對手已經走了!」
「就算他已經走了,可我的證人們應該在這兒等我的呀,他們要是等不到我的話,也會去茅屋找我們的呀。」
「是呀,沒錯,上尉。」
「我敢肯定他們並沒有事!」
「如果說他們沒來的話,那……」
「那就是說他們肯定沒法兒前來,至於蒂馬塞夫伯爵……」
塞爾瓦達克上尉沒有把話說完,便走近海岸邊的懸崖上面,看看「多布里納」號雙桅縱帆式帆船是不是停泊在距離海岸不遠的地方。總之,很有可能蒂馬塞夫伯爵會從海上來到決鬥地點,他昨天就是乘船過來的。
海面上沒見有一隻船,而且,塞爾瓦達克上尉頭一次觀察到,儘管一絲風都沒有,大海卻波濤洶湧,仿佛開水在爐火上一直噗噗地沸騰著。顯然,「多布里納」號無法乘風破浪駛來。
另外,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還第一次驚愕不已地發現,水天一色的地平線與他所處的位置已經大大地縮短了距離。
說實在的,對於一個站在這麼高的懸崖頂端的觀察者來說,地平線本應該退回到四十千米開外的地方去的。可是,他所看到的地平線,離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頂多也就十千米,仿佛地球的體積幾個小時之內竟然大大地縮小了。
「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上尉說道。
這時候,本-佐夫像一隻猴子似的靈巧敏捷地爬到一棵大桉樹頂上去了。他從高處朝著提奈斯和穆斯塔加奈姆的方向以南的地方觀察著。然後,翻身下樹,對他的上尉說平原上好像什麼人也沒有。
「去謝里夫河,」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說,「咱們去河邊看看,我們在那兒也許能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去謝里夫河!」本-佐夫答應道。
從草原到謝里夫河頂多只有三千米,塞爾瓦達克上尉打算越過河去,然後到達穆斯塔加奈姆。他必須走快點兒,否則日落之前趕不到城裡。他透過厚重的雲層,清楚地感覺到太陽在快速地落山——但是,與其他許多類似的怪現象一樣,令人費解的是,太陽並未像往常那樣按照它本來在阿爾及利亞冬季的緯度上的運動規律呈弧形下降,卻沿著直線,徑直落到地平線下去了。
塞爾瓦達克上尉邊走邊思索這些怪誕的現象。如果說,由於某種聞所未聞的現象,地球的自轉似乎有所改變,或者,從太陽經由天頂這一點來看,我們必須承認阿爾及利亞海岸縮到赤道的南邊去了,那麼,地球似乎除了它的體積縮小了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的改變,至少,在非洲這片地方的情況就是這樣。海岸仍然如常,依然可見懸崖、沙灘,岩石仍是連綿不斷、寸草不生,紅彤彤的似乎含有氧化鐵的成分。就目力所及,海岸沒有任何變異。左邊往南,或者至少往塞爾瓦達克上尉堅持稱之為南邊的地方,東西兩個方向有明顯的改變,因為此時此刻,必須說清楚,東西兩個方向已經調了個兒了。在左邊往南大約三法里的地方,麥爾傑加山高聳入雲,山峰連著山峰,清晰地顯映在天空。
這時候,雲中裂出一道縫,夕陽餘暉斜著灑向大地。顯然,太陽從西方升起之後,正在向東方落下。
「天哪!」塞爾瓦達克上尉叫道,「我真好奇,真想知道穆斯塔加奈姆的人們對這一切會是怎樣想的!當陸軍部部長從電報中獲悉非洲殖民地不知位於東南西北的哪個方向時,他會怎麼想呀?」
「非洲殖民地!」本-佐夫說,「他將會把它整個交到警察局去的!」
「這裡的方位和規律全都亂套了!」
「天下大亂了!」
「1月份的太陽竟然直射我腦門兒!」
「催促一名軍官,去把太陽給斃了!」
咳!本-佐夫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聽命行事。
這時候,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和本-佐夫加快腳步,向前走去。雖然空氣稀薄,喘不上氣來,但他倆已經適應了,所以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像山羊一般連跑帶跳地前進。他們不再沿著懸崖頂端那條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因為小路彎彎曲曲,路程反而更長。他們走捷徑,像人們在舊大陸常說的「像鳥兒一樣飛翔」,又像在新大陸人們所說的「如蝴蝶一般翻飛」。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止他們前進,他們逢山過山,逢水過水,每次都是輕輕一躍便飛越而過。在這種情況之下,即使是蒙馬爾特高地,本-佐夫也照樣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輕輕越過。現在他們二人只有一種擔心:他們本想向橫的方向走,但卻縱向而行。說實話,他們的兩隻腳很少能接觸到地面,地面似乎只不過是一個彈性極強的彈簧板。
終於來到謝里夫河邊了,隨即,塞爾瓦達克上尉和他的勤務兵蹦了幾蹦,便跳到右岸上了。
可是,到了右岸,他們卻不得不停下來。不知何故,橋已經不存在了。
「橋不見了!」塞爾瓦達克上尉驚呼道,「想必被大水淹沒了,被洪水捲走了!」
「真是見鬼了!」本-佐夫說。
這事看起來真的是怪透了。
確實,謝里夫河已經消失。河的左岸尚未消失,而右岸前一天還被譽之為肥沃豐饒的平原,如今已經成為海岸了。在西邊,水面波濤洶湧,水聲不再是低吟,而是咆哮怒吼,水色不再是發黃,而是變成了藍色,儼然是一個一望無際的大海代替了往日那平靜的謝里夫河。昨天還是穆斯塔加奈姆平原的那片土地,現在已蕩然無存了。
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想要弄個一清二楚。於是,他便走到叢叢歐洲夾竹桃掩映下的岸邊去,用手捧起一點兒水,放到嘴邊……
「鹹的!」他大聲說道,「大海在幾個小時之內便將阿爾及利亞的西部地區變成一片汪洋了!」
「這麼說來,上尉,」本-佐夫說道,「這種狀況想必不會像一般的水淹,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
「乾坤倒轉了!」上尉軍官搖了搖頭說,「這場災難後患無窮!我的朋友們,我的同事們,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本-佐夫從未見到過赫克托爾·塞爾瓦達克如此痛苦難耐,不禁也同他的長官一樣心如刀絞,儘管他尚未像他的上尉那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個下屬,得「分享」上尉的痛苦的話,他一定會坦然地看待這一切的。
謝里夫河原先的右岸變成了一個新的海岸,南北貫穿,微呈弧形。可岸這邊的土地似乎並未受到災難的侵害,安然無恙,毫髮未損。地形地貌依然如故,河堤仍舊呈鋸齒狀,草原還是那麼碧綠,大樹照樣高大挺拔。不過,河的一邊河岸現在已經變成一片陌生的大海的海岸了。
但是,滿臉嚴峻的塞爾瓦達克上尉無暇觀察這一地區面目全非的變化。陽光燦爛,太陽已移到東邊地平線,突然間便落了下去,掉到大海里了。即使在赤道地區的春分日和秋分日,太陽到達黃道的時候,白晝與夜晚的交替也不會變換得如此迅速的。那天晚上,大地、海洋、天空,霎時間便全都陷入了深沉的夜幕之中。既然沒有黃昏時刻,第二天早上估計也可能沒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