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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鄧肯號緣何出現

2024-10-02 05:59:35 作者: (法)凡爾納

  鄧肯號上,風笛吹響,蘇格蘭歌曲聲唱起,人們像是身在瑪考姆府中歡慶節日一般。船員們以熱烈的歡呼聲歡迎船主登船。

  格里那凡爵士及其同伴們激動得熱淚盈眶。人們相互擁抱,興奮不已。巴加內爾樂得手舞足蹈,不知如何表達自己那大難不死、絕處逢生的高興勁兒了。他還舉起大望遠鏡對著逃跑的那兩隻獨木舟望去,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

  船上的人一見格里那凡爵士一行衣衫襤褸,面帶菜色,知道他們吃盡了苦,受盡了難,便停止了歡呼。他們與三個月前簡直是天壤之別,幾乎讓人都要認不出來了。

  但此時此刻,格里那凡爵士已把飢餓與睏乏忘到了腦後,只想知道為什麼鄧肯號會開到這兒來了。

  說實在的,他實在是搞不懂它怎麼會出現在紐西蘭的東海岸的?怎麼沒有落入彭·覺斯的手中?難道真的是蒼天有眼,上帝庇佑?凡此種種,一行人全都在七嘴八舌地爭相問著,弄得湯姆·奧斯丁也不知道該先回答誰的好。最後,他還是先回答起格里那凡爵士的問題來。

  「那麼,您把那幫流竄犯都弄哪兒去了呢?」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流竄犯?」湯姆·奧斯丁被問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是啊,就是劫船的那幫渾蛋!」

  「劫船?劫什麼船?劫閣下的船?」奧斯丁越發糊塗了。

  「對呀,劫我的船,劫鄧肯號。上船的那個彭·覺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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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個彭·覺斯啊?我從沒見過。」

  「從沒見過?」奧斯丁的回答讓格里那凡爵士大惑不解,也把其他人給弄糊塗了,「那好,湯姆,您告訴我,為何鄧肯號會開到紐西蘭東海岸來了?」

  「是遵照閣下的命令呀!」奧斯丁不解地回答道。

  「遵照我的命令?」格里那凡爵士被說糊塗了。

  「是呀,爵士,您不是給我寫了一封信嗎?是1月14日寫的,命令我照信中所說的做呀!」

  「把信拿來我看看!快點!」

  深覺莫名其妙的一行人全都呆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湯姆·奧斯丁。在斯諾威河寫的那封信到了鄧肯號上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爵士越來越驚訝地說,「您快說,湯姆,您真的收到我的信了?」

  「是的,收到了。」

  「在墨爾本收到的?」

  「是的,在墨爾本收到的,當時,我們的船正好修好了。」

  「信呢?」

  「信不是您親筆寫的,但有您的親筆簽名,爵士。」

  「對的,對的。那封信是我讓一個名叫彭·覺斯的流放犯送來的。」

  「不,是個水手送來的,他叫艾爾通,還在不列顛尼亞號上當過水手長。」

  「對,是艾爾通,他和彭·覺斯是同一個人。先別說這個,先說說我信上都寫了什麼?」

  「您命令我立即離開墨爾本,把船開出來,在……」

  「去澳大利亞東岸!」格里那凡爵士著急地說,把湯姆給弄糊塗了。

  「怎麼是去澳大利亞東岸呢?」湯姆發愣地說,「不是說在紐西蘭東海岸嗎!」

  「是澳大利亞東海岸呀,湯姆!真的是叫您去澳大利亞東海岸呀!」大家也異口同聲地對湯姆說道。

  湯姆一聽,心裡一驚,差點暈了過去。大家都這麼說,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怎麼會出這麼大的錯呢?

  「您也別著急,湯姆,也許是上帝的意旨,要您……」海倫夫人好言勸慰。

  「不是的,夫人,這不可能的呀!我不會把信看錯了!艾爾通也看了信,同我看的一樣,而且他本想把我領到澳大利亞東海岸去的!」

  「艾爾通?」爵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而且,他硬說信上的地點寫錯了,說您在杜福灣等著我駕船前去。」

  「那封信還在不,湯姆?」少校覺得甚是蹊蹺,連忙問道。

  「在,在,麥克那布斯先生,我這就去拿。」湯姆邊說邊往艙房跑去。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好。只有少校摟抱著雙臂,衝著巴加內爾說:「我看呀,巴加內爾,您這次可是犯了大錯了。」

  「犯了大錯了。」巴加內爾心裡發虛地低下了頭。

  湯姆拿著巴加內爾代筆的那封信回來了。

  「閣下請看。」他氣喘吁吁地說。

  格里那凡爵士展開信來讀道:

  茲命湯姆·奧斯丁速將鄧肯號開到南緯三十七度的紐西蘭東海岸!

  「紐西蘭東海岸?」巴加內爾驚跳起來。

  他一把奪過那封信,使勁兒地眨了幾下眼睛,把眼鏡架到鼻樑上,仔細看了看。

  「哎呀!真的是寫了紐西蘭!」他悵然若失地說著,信從手上滑落。

  這時,他覺得有隻手搭在自己肩頭,猛一抬頭,看到了少校。

  「行了,我的好巴加內爾,您沒把鄧肯號寫到印度支那去就算是萬幸了!」少校那調侃語氣讓巴加內爾無地自容。

  大家聞言,哈哈大笑,巴加內爾更是狼狽不堪,真想找個地縫兒往裡鑽。他真的像是瘋了似的,又揪頭髮又摳臉,走來踱去,不知想幹什麼,從這兒跑到那兒,最後,又跑回前甲板,一不小心,差點被一捆纜索絆倒。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嚇了大家一跳,以為又出什麼事了。原來,是前甲板上的大炮無意中被拉響了,是巴加內爾絆了一下,正好抓住了炮上的拉炮繩。炮是裝了炮彈的,繩子一拉,炮彈便飛了出去,炸到海面上。巴加內爾被炮聲這麼一震,從上面滾落,經中艙護板,滾到水手大艙房。十幾名水手連忙奔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了上來。只見他身子軟塌塌的,像是折成了兩段。大家連忙呼喚他,但不見他答應。於是,大家便把他抬到樓艙里。

  少校見狀,像個有經驗的外科醫生似的要給他脫去衣服,檢查傷勢。本已半死不活一樣的巴加內爾像是觸了電似的,一屁股坐了起來。

  「不能脫!不能脫!」巴加內爾叫嚷道,緊緊地護住自己的那破衣裳,像個精神病患者似的。

  「應該脫呀,巴加內爾。」少校堅持著。

  「不脫,我不脫!」

  「我得替您檢查一下……」

  「不用檢查!」

  「要是摔斷了骨頭……」

  「摔不斷!」巴加內爾說著便蹦跳起來了,「摔斷了,讓木匠接一接就行了。」

  「讓木匠接一接?接什麼呀?」

  「接中艙的支柱!我摔下去時,可能把那根支柱撞斷了。」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又哈哈大笑起來,比剛才笑得更厲害。大家知道,他雖這麼摔下去,但卻毫髮無損,於是也就放心了。

  格里那凡爵士見他安然無恙,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但仍急切地要問個究竟。

  「現在,巴加內爾,您實話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怎麼粗心大意到把『澳大利亞』寫成了『紐西蘭』了呢?不過,說實在的,還真的得謝謝您的粗心,否則,鄧肯號就落到那幫渾蛋手中了,咱們就又落入毛利人的魔掌之中了!」

  「這很簡單嘛,」巴加內爾像沒事人似的說道,「那不是……」

  剛這麼一說,他就打住了,看了看小羅伯特和瑪麗。停了片刻之後,他又說道:「怎麼說呢,我親愛的格里那凡爵士,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這輩子看來是改不掉這個壞毛病了,真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除非把您那張皮給扒了。」少校打趣地打斷他道。

  「扒我的皮?您這是什麼意思呀?」巴加內爾有點惱怒了。

  「什麼意思?我能有什麼意思呀,巴加內爾?」少校仍舊語氣平靜地反詰道。

  這之後,誰也沒再說話。

  鄧肯號緣何跑到紐西蘭東海岸的謎算是揭開了。這時,大家才感覺到肚子餓得直叫喚,想著吃飯和休息。

  等海倫夫人、瑪麗小姐、少校、巴加內爾、小羅伯特回到樓艙之後,格里那凡爵士和約翰·孟格爾又回到甲板上,把湯姆·奧斯丁叫了過來。

  「現在,我的好湯姆,」格里那凡爵士問道,「請您說說看,您見到我的信,讓您到紐西蘭海岸附近來,就沒覺得蹊蹺嗎?」

  「當然覺得很奇怪了,閣下。我當時就在犯嘀咕,怎麼跑紐西蘭去了呀?可我一向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因此就毫不耽擱地把船開了過來。我生怕自己不服從命令,自作主張,捅下婁子,那還得了!換了您,不也得這麼做嗎,船長?」

  「那當然,那當然!」約翰·孟格爾船長見湯姆沖他這麼說,連忙點頭稱是。

  「那您當時是怎麼個犯嘀咕法?」格里那凡爵士又問道。

  「我當時想的是,一定是為了尋找哈利·格蘭特船長的緣故。我想您已另有新的安排,搭船來了紐西蘭,所以讓我來此接您。而且,在離開墨爾本時,我對駛往的目的地嚴加保密,一直到船已駛入大海,看不到澳洲陸地了,我才向水手們宣布。當時,船上還引起了一陣騷動,我也挺犯難的。」

  「什么小騷動,湯姆?」

  「開船的第二天,那個艾爾通一聽說鄧肯號要駛向紐西蘭,便……」

  「艾爾通?他還在船上?」

  「還在船上,閣下。」

  「艾爾通還在船上!」格里那凡爵士邊說邊看了看約翰·孟格爾。

  「老天有眼啊!」約翰應聲道。

  一時間,關於艾爾通的前前後後一連串的情景又浮現在爵士和年輕船長的眼前:格里那凡爵士的受傷,穆拉迪的不測,一行人在斯諾威河沼澤地的艱難困苦……這個壞蛋!這個惡棍!今天又落到我們手中了!

  「他人呢?」格里那凡爵士急不可待地問湯姆道。

  「被關在甲板下面的一個艙房裡,有人嚴密地看守著。」

  「當時為什麼把他關了起來?」

  「因為他一看船往紐西蘭開,就大發雷霆,衝上前來,逼迫我改變航向。他先是威脅我,見我不從,便策動船員們暴動。這怎麼行!所以我就把他給關押起來了。」

  「然後呢?」

  「然後就一直這麼關押著呀。他倒也老實,也不敢出來。」

  「太好了,湯姆!」

  這時,格里那凡爵士和約翰船長被請到樓艙,進到方形廳,隻字未提艾爾通的事。大家美美地飽餐了一頓之後,精神煥發,都來到了甲板上。於是,格里那凡爵士便把大好消息向眾人宣布,並下令把那渾蛋押上甲板來。

  「我不想參加審問了,親愛的愛德華。我一見到那傢伙就噁心,就會勾起對往事的回憶來。」海倫夫人說道。

  「這是一場質問,海倫,您還是留下來看看吧,讓這渾蛋瞧清楚了,我們仍舊活得好好的,他的陰謀未能得逞。」爵士在勸慰夫人。

  海倫夫人點頭稱是,她也想親眼看看這個渾蛋的下場。她同瑪麗·格蘭特便在格里那凡爵士身邊坐了下來。少校、巴加內爾、約翰、小羅伯特、穆拉迪、威爾遜、奧比內等分別坐在爵士兩旁。這些差點被這流竄犯害死的人以堅定而神聖的表情在等待著這個惡棍的出現。鄧肯號上的船員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全都不敢出聲。

  「把艾爾通給我押上來!」格里那凡爵士大聲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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