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北三十英里

2024-10-02 05:59:10 作者: (法)凡爾納

  2月7日,清晨六點,格里那凡爵士讓大家出發。雨在夜裡已停了,只是天空中仍舊滿是灰濛濛的雲靄,太陽被遮擋住了。趁著太陽不露臉,天氣涼爽好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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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加內爾在地圖上測算了一下,卡花尖角到奧克蘭距離是八十英里。每天二十四小時連續走十英里,得八天的時間。因此,他建議,不必沿著曲曲彎彎的海岸走,而先去離此三十英里的隈帕河與隈卡陀江的匯合處——加那瓦夏村。那兒是驛車的必經之路,有專門駛往奧克蘭的車。他說從加那瓦夏村上車,到德魯里稍事休息,因為那兒有博物學家郝支特脫所推崇的一家上等旅社。

  一行人各自背著自己的乾糧和槍枝,順著奧地灣岸邊向北走去。為了謹慎起見,彼此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相互間離得不能太遠,而且每人都緊握著手中的槍,提防著東面的丘陵地帶。巴加內爾手裡拿著地圖,不時地稱讚地圖之精確。

  腳下踩著滿是貝殼的沙灘,沙里還摻雜著一些天然氧化鐵渣。還可見一些海生動物在海岸嬉戲,膽子挺大,見人來也不逃跑。許多海豹躺在海岸上,腦袋圓乎乎的,甚是可愛。紐西蘭海岸海豹數量很多,它們的皮和油價格不菲,所以引來不少的獵殺海豹者。

  有三四隻海象夾雜在海豹中間,身長在二十五英尺到三十英尺之間,皮呈藍灰色,長鼻子可硬可軟,長而卷的髭毛很像花花公子的頭髮。它們都懶洋洋地躺著,憨態可掬,頗惹人喜愛。

  小羅伯特正邊走邊看,突然驚呼道:「怎麼!海豹還吃石子!」

  果然,有幾隻海豹真的在那兒大口吞吃岸邊的石子。

  「真無法相信,它們還真的是在吃石子。」巴加內爾說道。

  「它們能消化得了嗎?」小羅伯特不解地問道。

  「它們這不是為了吃飽肚子,孩子。我想,它們是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增加比重,可以潛入水底。等到回到岸上來,再把石子吐出來。你看,吃了石子的那幾隻海豹,正要往水下潛!」

  果然,吃了石子的那幾隻海豹,真的在往水裡潛去。大家正想看看它們是否回到岸上時會把吃進的石子吐出來,可格里那凡爵士擔心延誤行程,便下令繼續前進。巴加內爾對此頗覺遺憾。

  十點時,一行人在遍地的雪花岩上停下來吃早飯。奧比內在海灘上撿了許多海淡菜,照著巴加內爾提供的方法,放在火堆上烤熟,味道還真的不錯。

  飯後,稍事休息,一行人繼續趕路。他們沿著海灣行進。只見岩石與沙灘間有數不清的鳥兒飛來飛去,有軍艦鳥、塘鵝、海鷗,而短粗胖大的信天翁則立於懸崖峭壁之上,一動不動。下午四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有十英里了,而且不覺得累。兩位女士要求繼續往前,走到夜幕降臨。於是,他們繞過北面的山腳,來到了隈帕河流域。

  這兒,遠看碧草連天,近前一看,方知是一片片灌木叢,上面開著小白花,下面長著又粗又長的鳳尾草。走在裡面,才知什麼叫行路難。一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走出了這一帶,越過了哈卡利華塔連山的幾道坡。

  時間已是晚上八點。一行人便準備露宿,把毯子鋪在松樹下,蓋上點東西,湊合著睡下了。

  為了防止意外,格里那凡爵士要求二人一組,輪流值夜,並要荷槍實彈。他們還點上了篝火,以防野獸襲擊。幸好,紐西蘭山區無老虎、獅子、狗熊出沒。頂多也就是幾隻土著人稱之為「嘎姆」的沙蠅和一些膽大的野鼠前來搗亂而已。

  第二天,2月8日,巴加內爾醒來之後,心裡踏實多了。他所擔心的毛利人並未出現,甚至夢裡都沒有夢見他們,自己真的是睡了個安穩覺。他甚至心情十分愉快地對格里那凡爵士說道:「這次遠行如同輕鬆的散步,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走到通往奧克蘭的大路。這之後,遇上土著人的機會幾乎就不存在了。」

  「離那兩條河匯合的地方還有多遠?」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還有十五英里,跟我們昨天走的路程差不多。」

  「不過,再遇上這些灌木叢,那我們還是走不快呀。」

  「放心吧,我們沿著隈帕河走,就沒有那些樹叢了,路很好走的。」

  「那麼,咱們就動身吧。」格里那凡爵士見大家都已整裝待發,便命令道。

  這一天頭幾小時裡,還有點灌木叢,到中午之前,他們便走出來了,到了隈帕河畔,一路往北,再沒什麼障礙了。

  這裡景色別具一格,港汊縱橫,河水清澈,水草繁茂。據植物學家胡克的調查,紐西蘭至今已發現的植物品種達兩千多種,而其中近五百種系本地獨有的,但花卉種類不多,色彩也單調。一年生植物極其罕見,多是羊齒類、禾本類和傘形類植物。

  在紐西蘭青翠的大地上,喬木品種繁多,有開紅花的「美特羅西得羅」樹、枝條密集向上伸直的羅漢柏、一種被稱作「利木柏」的柏樹。

  樹木間,鳥兒翻飛,喧噪一片。其中有一些珍禽類鳥兒。單單大鸚鵡就有三種:一種叫作「卡卡利吉」,羽毛青綠,項下有一道紅羽;另有一種稱作「托波」,面部兩側帶有漂亮的黑色鬢毛;還有一種被博物學家稱之為「南國老人」的大鸚鵡,如鴨子般大小,一身棕紅色羽毛,翅膀張開後更加美麗。

  少校和小羅伯特沒有費勁兒就隨手打到幾隻鷸鳥和竹雞。奧比內便提著它們,邊走邊拔毛,很高興有野味可以讓大家解解饞了。

  巴加內爾倒並不怎麼關心野味的食用價值,他想的是提幾隻做標本,帶回歐洲去。特別是土著人稱之為「突衣」的怪鳥,長得奇形怪狀,鳴叫聲也怪得出奇,頗像是在笑,因而被人稱作「哈哈鳥」,有時也被稱作「司鐸鳥」,因為它全身黑色,卻有一條白領子,活脫脫一個司鐸的衣裝。

  「『突衣』一到冬天,就長得非常肥胖,」巴加內爾對少校說,「胖得都飛不動了,因此,它會自己開膛破肚,啄掉體內的脂肪。您覺得怪不怪,麥克那布斯?」

  「怪得沒邊兒,我才不信哩!」少校搖著頭說。

  巴加內爾恨不得馬上捉到一隻來讓少校看,讓他驗證一下它是否胸前滿是血痕。可眼下卻沒法捉到這種鳥。

  但是,他們卻意外地碰到了另一種怪鳥,也屬珍禽,名為「幾維」鳥,也叫「鷸鴕」。這種鳥現已瀕臨絕跡。此鳥無翅膀也無尾巴,每隻爪子有四個指頭,白羽毛披散著,嘴又長又尖,如鷸鳥喙。小羅伯特尋來覓去,終於在一個樹根搭的鳥窩裡發現了幾隻,令人驚喜非常。巴加內爾如獲至寶,把它們抓住,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提著,以便將來帶回法國,送給巴黎植物園[4],並掛上一塊牌子,寫上「雅克·巴加內爾先生贈」。

  一行人此刻正沿著隈帕河往下遊走去。這一帶可以說是十分安全,寂靜,沒有人煙,連土著人的蹤跡都沒見到。河水在靜靜地流淌,水草茂盛,鬱鬱蔥蔥,河邊沙灘平坦。走在此處,人人精神煥發,神清氣爽。

  現在已是下午四點,已經走了九英里路了。巴加內爾從地圖上查看,離隈帕河與隈卡陀江交匯處只有五英里了。到了那兒,就可以踏上通往奧克蘭的大路;那兒距離奧克蘭五十英里,步行需要兩三天,如果有郵車可以搭乘的話,七八個小時就可以抵達。

  「看來,今晚我們仍得露宿了。」格里那凡爵士說道。

  「是呀,但願這是最後一次露宿了。」巴加內爾回答道。

  「那就太好了,對海倫夫人和瑪麗小姐來說,露宿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她倆真不簡單,從不叫苦,從不抱怨,」孟格爾說道,然後又轉向巴加內爾問道,「對了,巴加內爾先生,你不是說兩江匯合處有個村子嗎?」

  「是啊,您看地圖,圖上標著哪,名叫加那瓦夏村,離兩江交匯處約有兩英里。」巴加內爾指著地圖回答道。

  「那太好了!今天晚上咱們何不走到那村子去!為了找到一個舒服點的旅店,海倫夫人和瑪麗小姐一定不在乎再走兩英里路的。」

  「旅店?」巴加內爾驚問道,「到毛利人的村子裡去找旅店?別說旅店,恐怕連個小酒館、小客棧都沒有的。那兒全都是茅草棚子!我看,我們還是繞開走吧,別自投羅網了。」

  「您快成驚弓之鳥了,巴加內爾。」格里那凡爵士嘲諷道。

  「親愛的爵士,我可不是膽小,還是多加小心為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呀。這可是紐西蘭海岸!誰知道現在戰爭進行到什麼程度了,也許毛利人正想捉幾個歐洲人去呢!我可不想送上門去讓人家吃了,」巴加內爾振振有詞地說道,「咱們還是到了德魯里再找舒適的旅店吧。到了德魯里,不僅海倫夫人和瑪麗小姐,而且男士們也都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大家聽從了巴加內爾的意見。特別是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更是寧願睡在露天地里,也不願去自找麻煩。於是,一行人沿著河岸又走了兩個小時。已是日暮黃昏了,夕陽西下,給西邊的天空抹上了最後的一道紅暈,東邊的山巒漸漸地變得一片紫紅,仿佛在向旅行者們最後致敬。

  一行人十分清楚,此處為高緯度地帶,黃昏只是瞬間的事,黑幕隨即就會漫上來。於是,大家便加快了腳步。

  夜霧已經率先漫了過來,擋住了大家的視線,只能聽到河水在嘩嘩地流淌,而且聲響越來越大,沒錯,他們已經到了兩江交匯處了。只聽見江水與河水匯流,相互撞擊,發出巨響,眾人為之振奮。

  「到了,到隈卡陀江了!」巴加內爾高興地嚷叫道,「到奧克蘭的路就沿這條江的右岸一直往上!」

  「咱們明天就能踏上這條大路了!」少校也興奮不已地說,「今晚就先在這兒湊合一宿吧。前邊那兒挺黑的,你們看,是不是小樹叢呀?如果是的話,正好露宿,吃了飯,就去那兒。」

  「那就吃吧,」巴加內爾說,「不過,只能吃餅乾和干肉,絕對不能生火。還是謹慎點好。夜霧瀰漫,正好把我們隱蔽起來。」

  大家走到了那小樹叢中。大家聽從巴加內爾的勸告,只吃了干肉和餅乾,然後便躺下睡了。走了十五英里了,都累得不行了,不一會兒,全都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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