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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心急如焚的四天

2024-10-02 05:58:41 作者: (法)凡爾納

  寫完信後,這一天平安無事地就過去了。穆拉迪已經整裝待發。

  巴加內爾也恢復了常態,但是,從他的眼睛裡,仍可以看出他心裡藏著點什麼,只是不肯說出來。少校看見他總在那麼不停地嘟嘟囔囔,仿佛在進行著思想鬥爭:「不,不,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再說,說也晚了,沒有用了。」

  既然已橫下心來不說了,他便轉而跟穆拉迪介紹一路上所必需的知識。他把地圖攤在面前,用手指著應該沿著走的路線。草地上有許多條小路直通盧克諾公路。這條公路一直向南延伸,抵達海岸後,折向墨爾本。

  因此,路線簡單清晰,穆拉迪是絕不至於迷路的。

  說到危險性,那就是離一行人宿營地幾英里之內,肯定埋伏著彭·覺斯一伙人,衝出他們的埋伏圈,就不會再遇到什麼危險了。

  六點時,大家用完晚餐。天上大雨嘩嘩地下著,帳篷擋不了雨了,眾人只好都擠到牛車上去。這輛牛車可真是個安全可靠的堡壘,它被粘在泥土裡,紋絲不動。一行人還帶有七支馬槍和七支手槍,糧食彈藥也十分充足,歹徒們膽敢前來襲擊,他們完全可以抵禦很久的,直到鄧肯號上的船員趕來增援。

  八點鐘時,天已經黑透了,該是動身上路的時候了。給穆拉迪備好的馬已經牽了來。為了謹慎起見,還在馬蹄上裹了布,讓它跑起來沒有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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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校告誡穆拉迪,衝出埋伏圈之後,應該愛惜馬力,寧可晚到半天,也別讓馬跑得精疲力竭,累垮了,欲速則不達。

  約翰·孟格爾給了穆拉迪一把手槍,槍里裝上了六粒子彈,幾秒鐘工夫就可連續射出去,即使有幾個歹徒,也不在話下。

  穆拉迪立即縱身上馬。

  「您帶上這封信,交給湯姆·奧斯丁,」格里那凡爵士叮囑他道,「讓他即刻趕來,不得有誤!如果船到了杜福灣之後,碰不到我們,那就說明我們尚未能渡過斯諾威河,讓他們快速趕過來迎我們。您去吧,我的好水手!願上帝保佑您!」

  格里那凡爵士、海倫夫人、瑪麗小姐等同穆拉迪一一握手道別。

  「再見,爵士。」穆拉迪告別一聲之後,很快就消失在樹林邊的小路上了。

  這時,風颳得更緊了。樹枝被風颳得嘩嘩地響,斯諾威河也在狂風中翻滾著。天空中烏雲翻滾,向東而去,幾乎緊貼地面,好似一片片的煙霧。好可怕的夜呀!

  穆拉迪離開之後,眾人便齊集在牛車裡。海倫夫人、格蘭特小姐、格里那凡爵士和巴加內爾先生待在前半截車廂里;奧比內、威爾遜和小羅伯特擠在後半截車廂中;麥克那布斯少校和孟格爾船長擔任警戒,在外面放哨。這種月黑風高之夜,正是歹徒活動猖獗之時,放哨的人格外警惕著。

  放哨的這兩位屏聲斂息地傾聽著,看看周圍會有什麼異樣動靜。但是,狂風怒吼,很難從這片嘈雜聲中辨別出什麼異樣的聲響來。只是在狂風間歇的那片刻時間裡,方能聽到斯譜威河和橡膠樹林的呻吟聲。突然間,他們就是在這狂風間歇的瞬間,聽到了一聲尖叫。

  約翰·孟格爾立刻靠近少校,問道:「您聽見了嗎?」

  「聽見了。是人的叫聲還是野獸的吼叫?」少校說不準地問道。

  「是人的叫聲。」

  兩人隨即又豎起耳朵繼續仔細地聽著。突然間,那莫名其妙的尖叫聲又傳了過來,緊接著,又聽到了槍聲,但聽得不十分真切。因為這時,狂風又刮開來,連二人相互對話都聽不太清,他們只好跑到背風處去。

  這時,車上的皮簾掀了開來,格里那凡爵士走下牛車。他也同樣聽到了尖叫聲和槍聲。

  「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他問道。

  「從那邊。」約翰·孟格爾邊說邊用手指了指黑暗中的那條小路,那正是穆拉迪奔去的方向。

  「大概有多遠?」

  「風很大,傳聲力就強,我看起碼有三英里遠。」孟格爾回答道。

  「我們過去看看。」格里那凡爵士說著便背起了馬槍。

  「不能去!」少校連忙阻止道,「很可能是歹徒施的詭計,想把我們騙離牛車。」

  「如果是穆拉迪遭到那幫渾蛋的襲擊呢?」格里那凡爵士緊張地抓住少校的手說。

  「天亮之後,我們就能搞清楚的。」少校冷靜地回答道,他堅決不讓爵士去。

  「您不可以離開的,爵士。要去,我去。」約翰說道。

  「誰都不許去!」少校堅決果斷地說道,「您想讓他們把我們一個個地打死呀!如果真的是穆拉迪遭遇不測,當然這是很不幸的事情,但不能因此就不幸之中再增添不幸了!穆拉迪是抽中籤走的,如果是我抽中了,我也會同他一樣,義無反顧。」

  不管怎麼說,少校強攔住格里那凡爵士和約翰·孟格爾是完全正確的。月黑風高,再加上歹徒設伏,冒險前去,無異於瘋狂之舉。

  可是,格里那凡爵士硬是聽不進去。他緊握馬槍,在牛車周圍轉來轉去。想到自己的人遭人襲擊,明知凶多吉少,卻束手無策,真的是心急如焚。少校也沒了主意,他真擔心爵士一時氣糊塗了,衝上去送死,所以他緊跟著他,寸步不離,一邊不停地勸解道:「愛德華,您得冷靜一點,要聽人勸呀。您得為海倫夫人、格蘭特小姐以及我們大家著想。再說,您也不知道事發的具體地點,上哪兒去找,這麼黑咕隆咚的?」

  少校正這麼勸慰著,突然傳來一聲呼救聲,仿佛回答少校那具體地點的問題。

  「快聽!」格里那凡爵士嚷叫道。

  呼救聲是從槍聲那邊傳過來的,離他們那兒不到半英里。格里那凡爵士一把推開少校,要向那條小路衝去,突然又聽到呼救聲:「救命呀!救命呀!」

  那呼救聲離牛車約有三百步遠,聲音悽厲。孟格爾和少校循聲而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看到了一個人影,正沿著樹林邊緣,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嘴裡不停地呻吟。

  那人影正是穆拉迪,他身受重傷,同伴們攙扶他時,感覺到滿手的血。

  雨下得急,風颳得猛,格里那凡、麥克那布斯和孟格爾連忙把穆拉迪抬回來。

  此刻,大家全都驚醒了。巴加內爾、小羅伯特、威爾遜、奧比內紛紛跳下牛車,海倫夫人把自己的車廂讓給了穆拉迪。少校連忙把穆拉迪的上衣脫掉,只見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淌。少校在他的右肋下發現了刀傷。少校見傷口處直往外冒血,傷者面色蒼白,呼吸急促,知道傷得不輕。他趕緊替他清洗傷口,敷上厚厚的一層火絨,再裹上幾層紗布,包紮好了,血終於止住了。穆拉迪右半身側著躺著,頭和胸肋墊得很高。海倫夫人餵了他幾口水。

  一刻鐘之後,如死一般的穆拉迪動彈了一下,隨即微微地睜開眼來,嘴唇在嚅動著,仿佛在說些什麼,聲音極其微弱。少校把耳朵湊上去,只聽見他嘴裡喃喃地重複著幾個字:「爵士……信……彭·覺斯……」

  少校把他說的這幾個字照說了一遍,大家都弄不清是什麼意思。不知彭·覺斯攔截穆拉迪的真實意圖究竟何在?不知那封信……

  格里那凡爵士摸了一下穆拉迪的口袋,那封寫給湯姆·奧斯丁的信已經不在了。

  這一夜,人人都處於焦慮不安之中。大家都為穆拉迪的生命擔憂。他一直高燒不退。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小姐一直守候在他的身邊細心地照料著。

  天亮了,雨也不下了,但高空中依然亂雲飛渡。地下滿是斷了的枯樹枝。黏土遭大雨浸泡,使牛車陷得更加深了,以致爬上爬下都很困難。不過,牛車已經陷到底了,不會再繼續往下陷了。

  孟格爾、巴加內爾和格里那凡,天一亮便到周圍仔細搜索。他們沿著那條黏著血跡的小路,尋到了昨夜事發地點。那兒躺著兩具屍體,是穆拉迪打死的,其中的一具就是那黑點站的鐵匠的屍體。

  格里那凡爵士等沒敢繼續往前搜索,害怕不安全,所以便折返回來。他邊走邊思索著,神情極其嚴肅。

  「現在無法再派人去墨爾本了。」他說道。

  「可不派也不行呀,爵士,」約翰·孟格爾回答道,「穆拉迪沒能做到的事,不妨讓我去試一試看。」

  「那可不行,約翰。兩百英里的路,沒有馬怎麼成呀?」

  是呀,穆拉迪的馬,那唯一的一匹馬,沒有出現,是被打死了,還是跑掉了,抑或是被那幫歹徒搶走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再分開了,」格里那凡爵士接著說道,「再等一個星期,甚至兩個星期,我們都得等。等到斯諾威河的水回落之後,我們立即趕往杜福灣,然後再設法給鄧肯號送信,讓它來接應我們。」

  「現在也只有這樣了。」巴加內爾說道。

  「所以,朋友們,我們不能再分開了。大家得守在一起,不可單獨行動。這裡歹徒猖獗,出沒無常,相當危險。但願上帝保佑穆拉迪逃過這一大限,但願上帝保佑我們大家平平安安。」

  格里那凡爵士所言極是。其實,他們離德勒吉特並不遠,還不到三十五英里,而德勒吉特又是南威爾斯省第一個邊境城市,在那兒很容易找到交通工具前往杜福灣的。另外,到了杜福灣,就可以發封電報到墨爾本去,讓鄧肯號前來接應。

  這一考慮十分明智。要是早這麼考慮,不派穆拉迪順盧克諾公路去墨爾本的話,穆拉迪也就不會遭此毒手了。

  格里那凡等人返回牛車,見小羅伯特飛快地迎了過來說:「他好些了!他好些了!」

  「穆拉迪好些了?」

  「是的,愛德華,」海倫夫人回答道,「傷勢好轉了,少校說他已無生命危險了。」

  「麥克那布斯呢?」格里那凡爵士忙問。

  「在他身邊,他拼命想要同少校說話。您先別去打擾他們。」

  穆拉迪已經甦醒了有一個多小時了,高燒也退了。他神志稍一清醒,就立即要找格里那凡爵士或麥克那布斯少校。少校見他身體太虛弱,就讓他好好休息,少講話,可他卻拼命想說,少校無奈,只好順從了他。

  過了一會兒,車帘子挑起,少校從牛車上下來,來到支著帳篷的那棵大橡膠樹下。他表面上看著十分平靜,但大家仍然看得出來他滿腹心事。在格里那凡爵士的催促下,他便把聽到的前因後果說給大家聽了:「穆拉迪走上那條小路後,便急忙向前奔去。大約走出兩英里,突然看見有五個人影從暗處躥了出來,衝到馬跟前,嚇得馬都直立了起來。穆拉迪舉槍便射,仿佛有兩個黑影應聲倒地。憑藉子彈射出的那點亮光,他認出了彭·覺斯也在那五個人之中。他還沒反應過來,右肋便被捅了一刀,掉下馬來。但他並沒有昏厥過去,而那幫歹徒卻以為他已經死了。他覺著有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還說:『找到信了。』然後,又聽見彭·覺斯在說:『快給我!這一下,鄧肯號就是我們的了。』接著,彭·覺斯又說:『把馬給我找回來,兩天之內我就能登上鄧肯號了,六天內就可以到達杜福灣。哼,讓爵士那幫傢伙在泥塘里泡著吧。你們趕快從根布比爾橋過河,到海岸邊等我,我自有辦法讓你們上船的。把船上的人統統扔到海里去餵魚,我們有了鄧肯號,就可以在印度洋上稱王稱霸了。』那幫歹徒聞言,齊聲歡呼。穆拉迪回來時,彭·覺斯早已縱身上馬,向盧克諾公路飛奔而去,而其同夥則向東南方向潛逃了。穆拉迪雖然身受重傷,但尚能邁得動步。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來,直到我們把他救起,抬了回來。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現在,我們該明白,為什麼穆拉迪拼命要說話了。」

  情況這麼一說出來,人人都驚恐不安。

  「海盜!他們原來是海盜!我們的船員難逃一劫了!鄧肯號落到這幫海盜之手了!」格里那凡爵士驚呼道。

  「是啊!鄧肯號是逃不出彭·覺斯的手心的。」少校說道。

  「看來,我們必須在那幫歹徒之前趕到海邊去。」巴加內爾說道。

  「可斯諾威河擋在前面啊!」威爾遜說。

  「我們也學他們,從根布比爾橋過河!」格里那凡爵士說。

  「那穆拉迪怎麼辦呀!」海倫夫人說。

  「我們抬著他!輪流抬著他走!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船員丟掉性命。」

  從根布比爾橋過河,行倒是行,但風險不小,因為歹徒可能據守著那座橋。看來,非硬闖不可了。

  「在硬闖之前,我看是否先偵察一下。讓我去吧,爵士!」孟格爾提議道。

  「我陪您去,約翰。」巴加內爾說。

  這一提議為大家所接受。於是,約翰·孟格爾和巴加內爾便著手準備起來。他們全副武裝,帶足了乾糧便上路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河岸邊那高大的蘆葦叢中了。

  整整一天,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倆歸來。但天色漸晚,仍不見他倆的身影,大家更加心焦,似熱鍋上的螞蟻。

  夜晚十一點時,威爾遜前來報告,說二人已經回來了。巴加內爾和約翰·孟格爾整整跑了有十英里的路,累得雙腿發軟,渾身乏力,快要趴下了。

  「橋怎麼樣?有那座橋不?」格里那凡爵士連忙問道。

  「有!是一座用藤條綑紮而成的橋,歹徒們已經過橋而去了。只是……」

  「只是什麼?」格里那凡爵士感到肯定又有問題,著急地問。

  「這幫渾蛋過橋之後,便把橋給燒了!」巴加內爾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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