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船長的兒女(下) 第二卷 第十章 維邁拉河
2024-10-02 05:58:07
作者: (法)凡爾納
第二天,12月24日,天一亮,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便出發上路了。天氣已經很熱了,但還能忍受,而且道路平坦,車、馬走起來也很方便。他們整整走了一天,日暮時分,到了白湖岸邊,露宿過夜。
白湖徒有其名,實際上並不白,水鹹得不得了,無法飲用。
奧比內先生一向認真負責,及時地準備好了晚餐。飯後,眾人或在車上或鑽帳篷,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眾人早早醒來,只見眼前是一片美麗的平原,滿目色彩絢麗的菊花競相開放,讓人流連,但一行人還是按時上路了。
一路上,廣闊的草原上,鮮花盛開,間有各種樹木和植物,如濱藜、艾莫菲拉樹等。巴加內爾熟知各種花草,都能叫得上名字來,一下子從地理學家變成了植物學家。據他介紹,到目前為止,澳洲所發現的植物有一百二十個種類,共四千兩百多種。
隨後,又走了十多英里路,進入高大的樹叢之中,樹木中有豆球花樹、木本含羞草、白橡膠樹等。
所見動物並不太多,偶爾可以遇到幾隻火雞,但人卻無法接近它們。少校倒是射中了一隻怪鳥,這種鳥已幾近絕種,名為「霞碧鷺」,英國移民稱之為「巨鶴」,身高有五英尺,長約一英尺八英寸,下部寬大,白色的胸脯黑黑的嘴,羽毛色彩斑斕,十分好看。大家驚嘆不已。
又走了數英里之後,小羅伯特打到一隻怪獸,嘴巴呈圓筒狀,舌頭又尖又長,還滴著黏液,以捕食螞蟻為生,外形看上去頗似刺蝟。
「這叫針鼴,你們沒有見過嗎?」博學的巴加內爾對動物也有研究。
「模樣醜陋不堪。」格里那凡爵士說道。
「模樣是不好看,但卻很稀罕,除了澳大利亞而外,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沒有。」
巴加內爾本打算把這件稀罕物塞進雜物車廂帶走,但卻遭到奧比內先生的竭力反對,只好作罷。
這一天,一行人走到了東經一百四十一度三十分處。到目前為止,他們很少見到移民,而土著人則一個也沒遇上。
但是,一個罕見的場面卻引起了一行人的極大興趣。在澳洲,有很多投機倒把的商人,把大批的牲畜從東部山區趕到維多利亞省和南澳等地去販賣,那牲畜群簡直是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下午四點,孟格爾發現前方三英里遠處有一股漫天灰塵從地平線上滾將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眾人疑惑不解。巴加內爾認為這只是一種自然現象,並以其科學家的想像力在進行科學的解釋。但是,巴加內爾的想像被艾爾通一句話給打斷了,後者說那是牲畜群走過時揚起的灰塵。
艾爾通沒有說錯,那灰煙塵埃在漸漸地移近,很快便聽見了一片馬嘶牛嗥羊咩的叫聲,間雜著人的呼喊聲、口哨聲、咒罵聲。
這時候,突見一人從這片塵霧之中走了出來,那是這支浩浩蕩蕩的牲畜大軍的總指揮,但是,若稱他為「牧守」則更貼切。此人名叫山姆·米切爾,從東部來,到佩特蘭去。格里那凡爵士便同這位「牧守」交談起來。
米切爾的這支牲畜群大軍共有牲畜一萬兩千零七十五頭,其中有一千頭牛、七十五匹馬和一萬一千隻羊,都是從藍山一帶的平原里購買的。買來時都很瘦,現在要把它們趕往南澳那些豐饒的草原上去放牧,養得膘肥肉壯之後,可以賣個好價錢,獲利豐厚。不過,這麼多牲畜趕起來也很不容易,必須有耐心和毅力才行,所以,賺點錢也實在是不容易。
牧群在繼續往前走著,米切爾便開始簡略地對這一行人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他說他已經出來有七個月之久了,每天走十英里,整個行程得耗時三個月。他有二十條狗、三十個幫手,另有六輛大車跟隨其後。
眾人盛讚牧群秩序井然,有條不紊。米切爾便解釋說,牧群以牛打頭,中間是羊群,由二十個人指揮著往前走,最後是馬群。而牛群必須打頭陣,其他牲畜都願意跟隨著牛群,否則根本駕駛不了。
在平原上,牧群容易驅趕,到了叢林地帶,困難就來了,若是遇上暴雨和湍急的河流,那困難就更大了。米切爾就如此這般地克服了重重困難,一里一里地往前行進,穿越了許許多多的平原、叢林和山巒。
米切爾在講述的時候,牧群已經過去了一大半,他也必須奔到前頭去選擇牧場了。於是,他告別了格里那凡爵士一行,騎上駿馬,眨眼工夫,便消失在煙塵之中了。
格里那凡爵士一行隨即也背向牧群往前走去,日暮時分,在塔爾坡山腳下停歇下來。
巴加內爾一本正經地提醒大家,今日是12月25日,是聖誕節,按英國人的習慣應該隆重慶祝一番。其實,奧比內先生並未忘記這個節慶日。他早已作了準備,為大家做好了一頓豐盛的節日晚餐,有鹿肉火腿、醃牛肉、熏鮭魚、大麥粉與蕎麥粉製作的糕點,還有香茶、威士忌酒和波爾多葡萄酒。大家一邊在帳篷下盡情地享受著美食,一邊對奧比內先生的廚藝讚不絕口。
晚餐豐盛至極,但巴加內爾卻覺得還應該有點水果才是。於是,他便跑到山腳下去采了一些野生橘子,當地土著人稱之為「毛卡梨」,沒什麼滋味,其核嚼碎之後,味同辣椒,辣得厲害。巴加內爾總想嘗試一番,以示對科學的熱愛,結果被辣得連嘴巴都張不開來,以致少校原想讓他講點澳洲沙漠的特點,也未能如願。
第二天,12月26日,一行人走過了諾通河那片肥沃地帶,又過了已半乾涸了的麥根齊河。天氣晴朗,也不太熱,因為南風吹拂,猶如北半球夏季颳起北風一樣涼爽,巴加內爾就是這麼解釋給小羅伯特聽的。
「我們是趕巧了,因為總體來說,南半球要比北半球熱。」巴加內爾解釋道。
「那為什麼呀?」小羅伯特問道。
「為什麼?你沒聽說過地球在冬天離太陽近嗎?」
「倒是聽說過,巴加內爾先生。」
「聽說過冬天之所以冷,是因為陽光斜射的緣故嗎?」
「這也聽說過。」
「喏,孩子,南半球熱一些的原因就在於此。」
「這我就搞不明白了。」小羅伯特瞪著一雙大眼回答道。
「你想想呀,冬季里,在歐洲,我們是在地球的另一半,而我們腳下的澳大利亞是什麼季節?」
「夏季。」
「喏,就是這時候,地球離太陽最近,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
「南半球夏季熱一些,正是由於夏季時節,南半球比北半球離太陽近的緣故。」
「是的,巴加內爾先生。」
「所以,人們說地球冬天離太陽近,是就我們住在北半球的人來說的。」
「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到。」小羅伯特天真坦率地回答道。
「現在你明白了,可別再忘記了啊,我的孩子。」
小羅伯特非常高興地上了一堂地理課,最後還知道了維多利亞省的年平均溫度是七十四華氏度,約合二十三點三三攝氏度。
傍晚時分,一行人來到離龍斯達湖五英里處宿營。
第二天,十一點左右,他們走到了維邁拉河畔,該處位於東經一百四十三度。
維邁拉河寬約半英里,河上沒有橋,也找不到木筏。艾爾通便忙著去尋找可以蹚過河去的淺灘。在上游四分之一英里處,河水似乎較淺,艾爾通便準備讓大家從這兒過河。他探測了一下,河水深約三英尺,牛車可以通過,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過河了嗎?」格里那凡爵士問艾爾通道。
「沒有了,爵士。我覺得從這兒過河問題不大,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要讓海倫夫人和格蘭特小姐下車嗎?」
「不必,我會拉緊駕轅的牛的。」
「那好吧,艾爾通,全靠您了。」
於是,騎馬的人圍著牛車,毅然決然地下到河裡去了。
艾爾通坐在牛車上小心翼翼地趕著車;少校和兩位水手騎馬走在頭裡探路;格里那凡爵士和約翰·孟格爾守在牛車兩側,護衛著兩位女士;巴加內爾和小羅伯特殿後。
直到走至河中心之前,沒有任何問題,平平安安,穩穩噹噹。可是,一到河中心,河水變深了,牛車輪盤都被淹沒了。艾爾通擔心牛腳探不著河底,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不穩,便下到水裡,把住牛角,引著牛往前走。
突然間,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見嘩啦一聲,牛車撞到了什麼,傾斜過去,水都淹到女士們的腳踝了。格里那凡爵士和約翰·孟格爾拼命地扛住牛車,但終究無法穩住它。牛車漂了起來。
艾爾通眼疾手快,用力一扛,把牛車給正了過來。前面河底有一道小坡,牛和馬的腳都可以腳踏實地了。不一會兒,牛車和騎馬的人們便安然地渡過河來,儘管渾身透濕,但心裡卻十分高興。
不過,牛車前廂碰壞了,格里那凡爵士的馬前蹄的馬蹄鐵也掉了。這得趕快修理。可是,怎麼修理呀?大家正在犯難,不知如何是好時,艾爾通自告奮勇地說,他可以去二十英里遠的北邊的黑點站,找個鐵匠來。
「那好,您去吧,辛苦您了。來回一趟得多長時間?」格里那凡爵士問道。
「大約十五個小時,不會再多。」
「那您就去吧,我們在這裡等您回來,我們就在這維邁河畔宿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