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雲中山峰

  美洲與澳洲之間，確切地說，澳洲的百努依角與美洲的哥連德角之間，相距一百九十六經度，距離有一萬一千七百六十海里。從美洲海岸到透利斯坦達昆雅是兩千一百海里。鄧肯號一路向東行駛著，如果一路順風順水的話，孟格爾船長希望十天內跑完這段路程。

  果然，當天晚上，西風勁吹，鄧肯號輕快地在大西洋寧靜的海面向前行駛著。大家因航行順利而高興異常，談興頓起。他們又談論起格蘭特船長來，仿佛並非去尋找失蹤的他，而是前去把他迎接歸來。格蘭特船長及其兩名同伴的艙房都已準備好了。瑪麗·格蘭特小姐心情舒暢，樂呵呵的，親手為父親布置臥室。這間臥室原是由奧比內先生住著的，現在他把它讓了出來，自己住到妻子的艙房裡去了。

  巴加內爾先生仍舊住在自己所預訂的那間六號艙房裡。他埋頭寫作，夜以繼日地在寫他的《一位地理學家漫遊阿根廷潘帕斯大草原印象記》，時而還停下筆來，鏗鏘有力地朗讀一下自己所寫的文字。有時候，為了換換腦子，他也走出艙房，同大家聊上幾句。海倫夫人就經常真心實意地讚揚他勤於做學問。

  少校也同樣很佩服他，常常讚揚他，但總不免要叮囑他一句：「不過，您可別再粗心大意了，我親愛的巴加內爾先生。」

  船上的生活很愉快。格里那凡爵士和海倫夫人對孟格爾船長和瑪麗也倍加關心，只是從不點破他們，讓他倆順其自然，自由發展。

  「將來，如果格蘭特船長知道了這件事。他會有何想法？」有一天，格里那凡爵士問海倫夫人。

  「他一定會覺得孟格爾船長與他女兒十分般配，您說是嗎，親愛的愛德華？」海倫夫人這麼回答丈夫。

  五天後，11月16日，海面上又颳起了涼爽的西風；非洲南端經常是刮東南風的。這場西風在這一帶海域可真是天賜良機。鄧肯號鼓起了船上所有的風帆——主帆、縱帆、前帆、頂帆以及各種輔助帆，全部張開來了，船在飛速地向前疾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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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鄧肯號駛入一片滿是海藻的洋面，船速受到影響，減慢下來。

  又過了二十四小時，天剛破曉，擔任瞭望哨的水手大聲呼喊道：「陸地！」

  「在哪邊？」擔任值星官的奧斯丁問道。

  「迎風的方向。」那水手回答道。

  水手的喊叫聲驚動了船上的乘客們，全都激動地擁到甲板上來。不一會兒，只見一隻大望遠鏡從艉樓里伸了出來，隨後便看到了巴加內爾的身影。

  這位地理學家架起瞭望遠鏡，對著水手所指的方向看了又看，但卻沒有發現什麼。

  「往雲里看。」孟格爾船長對他說。

  「啊，沒錯，像是一座山峰，影影綽綽的。」巴加內爾回答道。

  「那就是透利斯坦達昆雅峰。」

  「透利斯坦達昆雅峰海拔七千英尺，在這樣的距離看到它，我想我們與它相距有八千海里。」巴加內爾說道。

  「完全正確。」孟格爾船長回答道。

  幾小時後，遠處的那又高又陡的島嶼已經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透利斯坦達昆雅峰那圓錐形峰頂在旭日初升的萬道霞光中顯露出來。接著，大家又看清了主島從那片岩石中顯現。群島呈三角形，主島占據三角形的頂端，另有鶯島和雲路島兩座小島作為依託。該群島是南大西洋上的孤獨的島群，而且不在航線上，所以很少有船隻經過這裡。

  下午三點左右，鄧肯號駛往透利斯坦達昆雅的法爾默思灣。那裡停泊著一些捕獵海豹的船隻。這一帶海岸，海獸種類繁多，無以計數。

  孟格爾船長選擇好一個合適地點，把鄧肯號停泊在距離岸邊約有半海里的深水處。船上的乘客們立刻上到一隻大艇上，在一片黑黑的細沙地上登上陸地。

  透利斯坦達昆雅群島的首府是個小小的村落，位於海灣深處的一條水聲淙淙的溪水旁。該村大約有五十所房屋，都是典型的英國式建築，錯落有致。村後是一片平原，有一千五百公頃左右，平原盡頭就是那座山峰，高聳入雲。

  格里那凡爵士受到了當地總督的熱情接待。原來，這兒是屬於好望角英國殖民地政府管轄的。格里那凡爵士便急切地向這位總督大人打聽哈利·格蘭特船長以及失事的不列顛尼亞號的情況，但總督對這兩個名字並無耳聞。由於此處不在航路上，過往船隻很少，記錄在案的船隻失事情況也只有三次。

  格里那凡爵士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只不過是出於禮貌隨便問問。不過，他還是派人劃上鄧肯號上的大艇小艇，繞著島察看了一番。這島也不大，周長也超不出十五英里，繞一周費時不多。

  格里那凡爵士在向總督打聽情況的時候，船上的乘客們就在村子裡和海岸邊散步。該島人口不足一百五十人，多為英國人和美國人，有的與當地黑人通了婚。平原上溪流遍布，隨處可見翠綠的一片灌木叢，野芹、鳳尾草、獅子頭草長滿田野。田裡種著小麥、玉米等農作物以及各種蔬菜，村外放牧著成群成群的牛羊。

  散步的人們有說有笑地邊觀賞風光邊交談著，直到日暮時分才回到大船上。格里那凡爵士派去巡察的水手也回來了，沒有發現不列顛尼亞號的任何蹤跡。因此，透利斯坦達昆雅便在大家心中被刪除掉了。

  鄧肯號本該當晚便駛離該島的，但島上海豹等動物非常之多，格里那凡爵士便決定讓水手們晚間捕獵海豹，次日白天把它們熬成油，貯存起來。

  因此，鄧肯號延遲到第三天，也就是11月20日才啟程。

  晚飯時，巴加內爾講了一些有關透利斯坦達昆雅的史實。原來，該島群是葡萄牙人透利斯坦·達·昆雅於1506年發現的。由於此處處於風暴地帶，此後一百多年間，幾乎很少有人來過。1700年，天文學家哈雷[2]對該島的方位進行了測定。這之後許多年，才陸陸續續地有人來這兒居住。

  當晚，鄧肯號的水手們成績斐然，捕殺了五十多頭海豹。第二天，大家便忙著把這些海豹剝了皮，煉成油。白天，格里那凡爵士和少校攜帶了槍枝，想在島上打點野味。他們一直走到山腳下。這兒到處是黑色多孔的岩石，足見系由熔岩所構成，說明這座山原是一座火山。

  他倆在這兒發現了幾頭野豬，少校舉槍，命中一頭。格里那凡爵士則打中幾隻黑竹雞。當晚晚餐桌上可有好吃的了。

  晚上八點，大家吃了晚飯之後，便休息了。鄧肯號於當天夜裡起航，離開了透利斯坦達昆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