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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返回鄧肯號

2024-10-02 05:57:40 作者: (法)凡爾納

  格里那凡爵士等人一回到船上,大家便沉浸在一種劫後重逢的歡樂氣氛之中。為了不掃大伙兒的興,也為了不讓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小姐失望,爵士沒提尋訪失敗的事,只是說:「不要灰心!朋友們,要堅定信心!雖然此次格蘭特船長未能同我們一起歸來,但是我們有把握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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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小姐在船上已經等得心急火燎了,當她們看到小艇出現的時候,她們的心情一下子從絕望轉為了興奮。瑪麗·格蘭特小姐緊張得心跳加速,站立不穩,幸好海倫夫人一把將她摟住,她才沒有摔倒在地。

  「他來了!他在小艇上!我的父親啊!」格蘭特小姐已經是淚眼模糊,一邊仔細地看著小艇上的人,一邊喃喃道。

  船長孟格爾就站在她的身旁,他用他那水手的犀利眼睛,默默地打量著小艇上的人,但卻並沒有發現有格蘭特船長。

  小艇距離大船越來越近,已不足十英尺遠了,連海倫夫人都看清楚了,艇上並沒有格蘭特船長的身影。瑪麗小姐自己也看清楚了,小艇上並沒有她的父親,她感到徹底地失望了。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格里那凡爵士才說了上面的那番話,讓大家心情平靜了一些,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在一陣激動不已的擁抱之後,格里那凡爵士便把此次陸地探險的艱險以及意外講述給海倫夫人、格蘭特小姐和孟格爾船長聽了。首先,他誇讚了一番巴加內爾的聰明智慧,把學者對信件的新的解讀敘述了一遍。接著,他又對小羅伯特大加讚揚,說他如何臨危不懼,遇到險情時,鎮定自若,機智英勇,並說格蘭特小姐應該因有這個弟弟而感到自豪。

  小羅伯特被誇獎得不知如何是好,羞澀地躲進姐姐的懷裡。

  「幹嗎難為情啊,小羅伯特!這才不愧為格蘭特船長的兒子呀!」孟格爾船長邊說邊把小羅伯特拉到自己身邊,吻著他的小臉蛋,那臉蛋上還沾著他姐姐的淚珠哩。

  當然,還必須提一句,少校和巴加內爾也受到大家的熱情歡迎。大家還對那個巴塔哥尼亞人讚不絕口。海倫夫人竟然因未能有幸與這個熱誠的印第安人謀面而深感惋惜哩。

  在一陣歡敘之後,麥克那布斯少校便鑽進自己的艙房去刮鬍子了。而巴加內爾卻在逛來逛去,不是找這個就是找那個,仿佛要吻遍全船的人,當然也包括海倫夫人和瑪麗·格蘭特小姐在內。於是,他便從她倆開始,逐一地親吻著大家,直到奧比內先生。

  奧比內先生對巴加內爾的熱情無以回報,只好宣布開飯。

  「吃午飯了!」巴加內爾歡叫道。

  「是的,開午飯了,巴加內爾先生。」奧比內應答道。

  「是一頓正兒八經的午餐?大家圍桌而坐?有餐具、餐巾什麼的?」

  「是的,巴加內爾先生。」

  「不用再吃『沙肌』[1]焐鳥蛋和鴕鳥肋條了?」

  「啊!先生,您這話從何說起?」廚師因別人奚落其烹飪技術而大為不滿。

  「我這可不是挖苦您,我的朋友!」巴加內爾微笑著說,「您知道,一個月來,我們一直都在吃這些玩意兒,而且是席地而坐或騎在樹枝上吃,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所以您剛才宣布開飯時,我仿佛覺得自己是在夢中。」

  「那好,我們就去看看,看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午餐,巴加內爾先生!」海倫夫人忍俊不禁地回答道。

  「夫人,請允許我挽住您的玉腕。」巴加內爾殷勤地說。

  「爵士,您對鄧肯號還有什麼指示嗎?」孟格爾問道。

  「親愛的約翰,午飯後我們再好好研究一下我們下一步的探險計劃吧。」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

  船上的乘客和船長都來到了方形廳。

  船長命令輪機師把火燒旺,隨時待命,揚帆遠航。

  少校已經刮好了臉,乘客們也都梳洗完畢,大家紛紛落座,圍在餐桌旁。

  奧比內先生準備的午餐,讓眾人吃得美滋滋的,異口同聲地讚揚道,比潘帕斯草原的那些盛筵強過百倍。而巴加內爾則每樣菜都夾上雙份,還詭稱是自己粗心大意使然。

  一提到粗心大意,格里那凡夫人便問那位可愛的法國人一路上是否犯過老毛病。少校和格里那凡爵士聞言,相視一笑,巴加內爾則縱聲大笑起來,樣子顯得天真極了。他首先以自己的名譽擔保說,在今後的整個行程中,絕不再犯老毛病,然後,便講起自己如何苦讀喀孟斯的大作,但自己說的話別人仍舊聽不懂的有趣故事來,說得津津有味,最後說了一句:「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也沒吃虧,吃一塹,長一智嘛!」

  「此話怎講,我尊敬的朋友?」麥克那布斯問他道。

  「這還用多說嗎?由於這次的陰錯陽差,我不但學會了西班牙語,還學會了葡萄牙語,這不是一箭雙鵰嗎?」

  「原來如此,那我倒該祝賀您了,巴加內爾。我真心實意地祝您一下子掌握了兩門外語。」麥克那布斯少校說道。

  大伙兒也跟著向巴加內爾表示祝賀。巴加內爾也不應答,只管自顧自地吃飯,嘴從沒停下,而且,邊吃邊與大伙兒逗笑。

  席間有個秘密,只有格里那凡爵士有所察覺:孟格爾船長坐在瑪麗·格蘭特小姐的身旁,對她關懷備至,十分殷勤。爵士便對其夫人擠了擠眼,相視一笑。格里那凡爵士帶著憐愛、帶著慈祥看了看這對男女青年。突然間,他喊問了一句:「孟格爾,你們一路上怎麼樣?」

  「好極了,不過,閣下,我們沒有從麥哲倫海峽經過。」孟格爾船長回答道。

  「好啊!」巴加內爾叫嚷道,「你們趁我不在船上,背著我繞過了合恩角!」

  「您別為沒看見合恩角而懊惱,親愛的巴加內爾,」格里那凡爵士說,「您當時人在潘帕斯大草原,您又不會分身術,怎麼可能同時又去繞經合恩角呢?」

  「不能是不能,不過,總免不了有所遺憾罷了!」巴加內爾回答道。

  大家沒再逗弄巴加內爾,而是聽孟格爾船長講述航行經過。他首先講到他們沿著美洲西海岸航行,觀察了美洲西邊所有的群島,但都沒有發現任何有關不列顛尼亞號失事的蹤跡。航行至皮拉爾角時,遇上了順風,於是,便一直向南駛去,駛到南緯六十七度線附近,繞過合恩角,沿火地島航行,穿過勒美爾海峽,再沿普巴塔哥尼亞海岸北上。此時,他們遇上了爵士一行在潘帕斯大草原上遇到的那股大風,但人和船卻安然無恙。他們沿著海岸連續行駛了三天,焦急地等著爵士一行人,直到聽見了槍聲。航行過程中,海倫夫人和格蘭特小姐儘管焦急萬分,但仍不動聲色,鎮定自若,可欽可佩。

  聽完孟格爾船長的講述之後,格里那凡爵士對他大加讚揚,然後,又轉向格蘭特小姐,對她說道:「親愛的小姐,孟格爾船長對您倍加讚揚,想必您在船上不會寂寞吧。」

  「怎麼會寂寞呢?」格蘭特小姐一邊回答,一邊看了看海倫夫人和孟格爾船長。

  「啊!我姐姐很喜歡您,孟格爾先生,我也喜歡您!」小羅伯特叫嚷道。

  「我也愛你,親愛的孩子!」船長回答道。小羅伯特的話讓孟格爾船長臉上飛紅,也讓瑪麗·格蘭特臉上泛起了紅暈。

  然後,為了打破窘境,孟格爾便轉移了話題,說道:「鄧肯號沿途經歷我已講完,閣下能否把你們橫穿美洲大陸的詳細經過和這位小英雄的事跡跟我們說說?」

  海倫夫人和格蘭特小姐最喜歡聽這類驚險故事了。於是,格里那凡爵士便把他們翻越安第斯山、遇上地震、小羅伯特失蹤、惡戰紅狼,以及洪水暴發、鱷魚逞凶、狂風肆虐等,一幕幕驚險場面詳詳細細地講給他們聽。最後,他說道:「現在,朋友們,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該想想下一步應該做的事。我們還是再來談談格蘭特船長吧。」

  午飯後,大家都聚集在海倫夫人的小客廳里,圍著一張桌子坐下來。桌上放著一些彩色的和素底的地圖。

  「我親愛的海倫,」格里那凡爵士開言道,「上船時,我告訴過您,我們有希望找到格蘭特船長。儘管此次失事的人們沒能同我們一起歸來,但是,橫穿美洲大陸的結果卻增強了我們的信心。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們堅信,不列顛尼亞號的失事地點既不在太平洋沿岸,也不是在大西洋沿岸。總之,我們一開始就錯誤地解讀了信件的內容。多虧了巴加內爾先生的聰明才智,重新研讀了信件,做了一番新的正確的詮釋,糾正了我們開始時的錯誤。現在,就請巴加內爾先生來給大家解釋一番,讓大家心裡明白。」

  地理學家並不謙讓,立刻接受了請求,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他有理有據地解釋了gonie和indi這兩個不完整的詞的意思,又從austral解讀出Australia(澳大利亞)來,然後,證明格蘭特船長離開秘魯海岸返回歐洲時,可能是因為船上機件失靈,船便被太平洋南部的海流裹挾到了澳洲海岸。他的解讀和詮釋合情合理,精確無誤,就連一向性格固執、不易受他人影響的孟格爾船長聽了之後,也不住地點頭稱是。

  巴加內爾講完之後,格里那凡爵士便下令讓鄧肯號揚帆起錨,駛往澳洲。

  這時候,麥克那布斯要求在命令船掉頭往東去之前,允許他提出一個小小的建議。

  「您說吧,麥克那布斯。」格里那凡爵士允許道。

  「我無意推翻我們的朋友巴加內爾先生的推斷,他的解讀有理有據,縝密完善,完全可以作為我們今後航行的依據,我們應該重視。但是,我又在想,我們是否再對這幾封信做最後的一番推敲,以臻完善,達到無可指責的盡善盡美的地步。」少校說。

  大家知道麥克那布斯一向行事謹慎周密,這時,大家十分困惑,不知他這番話究竟意欲何為。

  「請您接著往下說,少校,我準備好回答您提出的所有問題。」巴加內爾回答道。

  「我的問題非常簡單,」少校說道,「五個月前,我們在克萊德灣研究那三種文字的信時,曾以為我們的理解完全正確,無懈可擊,除了巴塔哥尼亞東海岸之外,不會另有沉船地點。對於這一解讀,我們沒有產生過一絲一毫的懷疑。」

  「您說得對。」格里那凡爵士說道。

  「隨後,巴加內爾先生因粗心大意誤上了我們的鄧肯號,他在看了我們給他看的那三封信之後,也完全認同我們的解讀,完全贊同我們往美洲海岸去找尋。」

  「沒錯,是這樣的。」巴加內爾回答道。

  「可是,我們卻錯了!」少校說。

  「是呀,我們是錯了,但是,麥克那布斯,人總是免不了會犯錯的,問題是不要堅持錯誤,有錯必糾,否則就是愚蠢。」巴加內爾回答道。

  「您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巴加內爾。我並不是說我們仍舊得在美洲尋找。」

  「那麼,依您的意思呢?」格里那凡爵士問他道。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要你們認定,澳洲顯然就是不列顛尼亞號失事的地點,如同我們當初認定美洲是出事地點一樣。」

  「我們當然是這麼認定的。」巴加內爾回答他道。

  「既然如此,我想告訴您,您不要總是以您的憑空想像來斷定今天這個『顯然是』,明天又是那個『顯然是』,否則,今天的『顯然』否定了昨天的『顯然』,而明天的『顯然』,又會否定今天的『顯然』的。誰能保證我們的澳洲之行顯然是正確的,一定會如願的?說不定我們『顯然』還得往別處去尋找的。」

  少校的話不無道理,格里那凡爵士和巴加內爾彼此對視著,無言以對。

  「因此,我建議,」少校繼續說道,「在起航前往澳洲之前,再做最後一次驗證。我們按照信件所示,在地圖上把三十七度線所穿越的地方一個個加以研究,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與信件有關的。」

  「這太容易了,費不了多少事,」巴加內爾回答道,「因為,很巧,三十七度線穿越的陸地並不多。」

  「那我們就來研究一下吧。」少校說著便把一張英文地圖展開來。大家圍了上來,聽巴加內爾按圖解說。

  「我已經說過,」地理學家說道,「南緯三十七度線在穿過南美洲之後,就是透利斯坦達昆雅群島。我認為信件上沒有一個字與這個群島有關。」

  大家又仔細地研究了一遍那幾封信,不得不承認巴加內爾言之有理,於是,便繼續往下看那張地圖。

  「往下去,」巴加內爾解說道,「經過大西洋,繞過好望角,便進入了印度洋。在這一緯度上,遇到的只有阿姆斯特丹群島。我們再比對一下那幾封信看看。」

  大家又仔細地研究了一番那幾封信,無論英文信、德文信,還是法文信,都看不出有什麼與阿姆斯特丹群島相關的字句。

  「現在,我們便來到了澳洲,」巴加內爾繼續解說道,「南緯三十七度線從百努依角穿入,進到澳洲大陸,再從杜福灣出來。很顯然,英文信件上的stra和法文信件上的austral,都讓人聯想到Australia(澳大利亞)。事情是明擺著的,無須我多說。」

  大家都對巴加內爾的分析表示贊同。

  「再往下看。」少校說道。

  「在地圖上旅行是極其便當的事,」巴加內爾回答道,「出了澳洲,就是紐西蘭了。不過,法文信件上的『contin』顯然是指continent(大陸),而紐西蘭卻是一個島,格蘭特船長顯然是不會逃到那兒去的。」

  「絕對沒有這種可能。」孟格爾船長研究了地圖和信件後,態度十分堅決地贊同道。

  「絕不可能,」眾人紛紛表示贊同,包括少校也表示認可,「不可能去紐西蘭,這與紐西蘭無關。」

  「那麼,再往下去,在美洲海岸和紐西蘭島之間的遼闊海洋里,南緯三十七度線穿過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

  「什麼島?」少校問道。

  「您看地圖,該島名叫瑪麗亞泰勒薩島,但三封信中都未見與此島相關的文字。」巴加內爾說道。

  「確實沒有。」格里那凡爵士贊同道。

  「既然如此,朋友們,現在我們該做出決定了,該不該去澳洲呀?」格里那凡爵士接著又說道。

  「應該,當然應該!」船長和全體乘客一致表示道。

  「孟格爾,燃料和糧食備齊了嗎?」於是,格里那凡爵士便向船長問道。

  「都備齊了,閣下,在塔爾卡瓦諾就補充了不少。再說,我們到了好望角時,也很容易獲得燃料和糧食的。」

  「那好,我們就揚帆起航吧……」

  「我還有點想法。」少校打斷格里那凡爵士的話,說道。

  「你說吧,麥克那布斯。」

  「我們暫且別管澳洲之行能否獲得成功,我想提議在透利斯坦達昆雅島和阿姆斯特丹群島也停泊一兩天,看看能否打聽到有關不列顛尼亞號的失事情況,況且,又是順路,不必繞行。」

  「少校就是生性多疑,非常固執。」巴加內爾嚷道。

  「我確實很固執,但我可不想將來又走回頭路。」

  「我覺得他這麼考慮也不是壞事。」格里那凡爵士說。

  「我並沒反對,我也是贊同的。」巴加內爾辯解道。

  「既然如此,孟格爾,」格里那凡爵士命令道,「那就向著透利斯坦達昆雅島前進吧。」

  「遵命,閣下。」孟格爾船長答應一聲,便走上甲板。

  不一會兒,鄧肯號便駛離美洲海岸,船頭劈波斬浪,向東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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