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底煤礦

2024-10-02 05:44:20 作者: (法)凡爾納

  第二天,2月20日,我很晚才醒來。夜晚的勞累延長了我的睡眠,使我一直睡到中午11點鐘。我迅速穿好衣服,急忙要去了解鸚鵡螺號的航向。儀器向我指示,我們始終往南行駛,航速每小時20海里,深度在100米。

  康賽議進來了。我把夜裡的跋涉告訴了他,由於客廳的護窗板是打開的,他能看到一部分沉沒的大陸。

  事實上,鸚鵡螺號正貼著亞特蘭蒂斯平原行駛,離地只有10米。潛艇像是被風承載著的氣球,在陸地草原上飛行。不過,更真切地說,我們就像是坐在特快列車的火車廂里。近景從我們眼前掠過,有奇形怪狀的岩石,有從植物界過渡到動物界的森林,那些靜止不動的樹影,像是在水下擠眉弄眼。還有一堆堆石塊,上面蓋著一層地毯似的軸形草和銀蓮花,聳起直立而狹長的水生植物,然後是奇形怪狀歪歪扭扭的熔岩,它們證明了火山爆發的激烈。

  正當這些神奇的景象在我們的電燈光下重現光芒的時候,我給康賽議講述亞特蘭蒂斯人的歷史。這段純屬想像出來的歷史,給巴伊[68]靈感,讓他寫出了許多迷人的篇章。我告訴他那些英雄民族的征戰。我作為一個深信不疑的人,談論著亞特蘭蒂斯的問題。但是康賽議心不在焉,沒聽進去多少,他對這段歷史無動於衷,原因我不久就弄明白了。

  事實上,有很多魚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當這些魚經過的時候,康賽議便會陷入分類的深思中,離開了真實世界。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跟在他後面,跟他一起進行我們的魚類學研究。

  其實,大西洋中的魚和我們之前觀察到的魚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同。這是些大個頭的鰩魚,五米長,肌肉非常有力,能矯捷地躍出海面。還有些不同種類的鯊魚,其中有一種海藍色的鯊魚,長15英尺,三角形的牙齒非常鋒利,全身透明,在海水裡幾乎可以隱形。另外,有褐色的薩格爾,形狀像稜柱、皮膚長著疙瘩的人頭魚,以及和地中海的鱘魚類似的鱘魚。最後還有一種喇叭海龍,長一英尺半,黃褐色,長著灰色的小鰭,既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卻像精細靈活的蛇一樣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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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硬骨魚中,康賽議記錄的有:淡黑色的帆船魚,三米長,上顎長著一把利劍;龍騰,色澤鮮艷,在亞里士多德時代以海龍的名字聞名,背脊上有刺,抓起來非常危險;還有一些屬鯕鰍科的魚,褐色的背脊上有藍色條紋和金色的鑲邊;美麗的鯛魚;月亮金口魚,像有藍色反光的盤子,陽光照在上面形成許多銀點;最後是旗魚,長八米,成群結隊,淡黃色的鰭,形狀像鐮刀,身上的雙刃劍長六英尺,非常大膽,吃草不吃魚。而雄旗魚像是模範丈夫,對雌旗魚唯命是從。

  但是,在觀察各種各樣的海洋動物時,我也沒有懈怠了對於亞特蘭蒂斯漫長平原的研究。有時,地面的起伏不平迫使鸚鵡螺號減慢速度,像鯨類動物敏捷地穿梭在狹窄的海底山丘中。即使這個迷宮錯綜複雜,潛水艇還是像飛艇一樣升高,越過了障礙,繼續在離海底幾米的地方高速行駛。這樣的航行令人嘆羨,讓人感覺是坐著熱氣球在旅行,不同的只是鸚鵡螺號完全服從舵手的掌控。

  將近下午4點鐘,由厚厚的淤泥和礦化的樹枝組成的海底逐漸有了變化,成了更多布滿石子、礫岩和玄武岩的凝灰岩,還有散落的熔岩和含硫的黑曜岩。我想,山區很快要代替平原,果然,在鸚鵡螺號的位置變化中,我看到南面的盡頭被高牆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出路似的。很顯然,牆頂是超出海面了。這應該是一片大陸,或者至少是一個小島,要麼是加納利群島中的一個島,要麼是維德角群島的一個島。由於沒有測過方位——也許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們的位置。總之,在我看來,這座高牆恐怕也只有一小部分了,標記出了亞特蘭蒂斯的盡頭,我們沒有走過的,恐怕也只有一小部分了。

  黑夜沒有中斷我的觀察。我獨自一人留下,康賽議回到了他的艙室。鸚鵡螺號放慢了航速,在地面看不清的一堆東西上漂浮,有時輕輕掠過這些亂石,像是要停在上面,有時又任性地浮出水面。於是我透過晶瑩的海水,看到一些明亮的星座,正是黃道帶的那五六顆星,拖在獵戶星座的尾巴上。

  護板又關上了,否則我會更久地待在窗前,欣賞大海和天空的美景。這時,鸚鵡螺號來到峭壁腳下。潛艇會怎麼操作,我不得而知。我回到我的房間,鸚鵡螺號卻停下不動了。我睡下了,決心睡幾小時就起來。

  但是第二天,我回到客廳時,已經是早上8點鐘了。我看了看氣壓計。它向我表明,鸚鵡螺號浮在海面上。此外,我聽到平台上有腳步聲,而且潛艇沒有晃動,這說明海上風平浪靜。

  我一直走到嵌板邊上,板是敞開著的。但是並不是我想像的白天,我被濃濃的黑暗包圍著。我們是在哪裡?是我搞錯了嗎?還是黑夜嗎?不對!沒有一顆星星在閃爍,而且黑夜也不是這種絕對的黑暗。

  我正摸不著頭腦,一個聲音對我說:「是您嗎,教授先生?」

  「啊!尼莫船長,」我回答,「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地底下,教授先生。」

  「地底下!」我驚叫,「鸚鵡螺號還漂浮著嗎?」

  「它總是漂浮著的。」

  「但是,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稍等片刻,我們的舷燈就要打開了,如果您喜歡明亮的環境,您會滿意的。」

  我踏上平台,等待著。周圍黑得如此徹底,以至於我甚至看不到尼莫船長。然而,就在我頭頂的制高點,似乎瞥見一道微光,一種充滿整個圓形洞穴的微光。這時,舷燈突然亮起,它的強光使微光消失了。

  電燈光太過刺眼,我把眼睛閉上了一會兒,然後又睜開去看。鸚鵡螺號停靠著。它漂浮在一個用作碼頭的岸邊。這時承載著潛艇的海面,是個被峭壁圍成圓圈所禁錮起來的湖,直徑2海里,也就是周長6海里。壓力表指出,它的水平面等於外海的水平面,這湖必然跟大海相通。周圍的高牆,下部傾斜,拱頂變圓,像一個倒扣的巨大漏斗,高度有五六百米。頂上有一個圓形的開口,我剛才看到的微光顯然是陽光從這個開口射進來的。

  還沒來得及更加仔細地觀察這個巨大岩洞的內部構造,尋思究竟是天然還是人為作品,我就走向尼莫船長。

  「我們在什麼地方?」我問。

  「在一個死火山正中心,」尼莫船長回答我,「由於地殼的劇烈運動,海水侵入了火山內部。就在您睡覺的時候,教授先生,鸚鵡螺號通過開在大洋下面10米處的天然通道,鑽進了這個礁湖。這裡是鸚鵡螺號的母港,安全、方便,隱秘,能躲避任何方向的風!您能在你們陸地或者海島上給我找到任何一個比得上這個遮擋狂風暴雨的港口的錨地嗎?」

  「確實,」我回答,「這裡,您是安全的,尼莫船長。誰能在一座火山中心找到您呢?不過,頂上我看到的,不是一個開口吧?」

  「是的,是火山口,從前充滿岩漿、蒸汽和火焰,如今成了一個通道,讓我們呼吸的新鮮空氣能夠進來。」

  「這座火山究竟是什麼樣的呢?」我問。

  「它屬於這片海上星羅棋布的小島中的一個。對船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礁石;對我們來說,這卻是個巨大的岩洞。我偶爾發現了它,這是命運在幫我。」

  「但是,不能從火山口的洞下來嗎?」

  「不行,就像我也不知道如何爬上去。火山內壁從底部到100英尺以下可以攀登,但再往上,峭壁直立,這個坡度無法越過。」

  「船長,我感覺大自然無時無地不在服務於您。您在這片湖上非常安全,除了您,誰也來不了這片水域。但是,何必要這個避風港呢?鸚鵡螺號不需要港口。」

  「不,教授先生,但是鸚鵡螺號需要使它運行的電,需要燃料發電,需要鈉產生燃料,需要煤產生鈉,需要煤礦採集煤。而就是在這裡,海底下有整片的森林,這些森林在地質時期就埋在泥潭裡,現在已經礦化,變成了煤,成為我取之不竭的一座煤礦。」

  「船長,您手下的人在這裡做礦工嗎?」

  「正是。這些海底煤礦範圍寬廣,和紐卡斯爾的煤礦一樣。正是在這裡,我手下的人身穿潛水服,手拿十字鎬去採煤,我甚至不向陸地提取煤礦。我燒煤產生鈉的時候,煙就從這個火山口出去,別人會覺得看到了一座活火山。」

  「我們看看您的夥伴們幹活兒的樣子吧?」

  「不,至少這次不行,因為我急著繼續我們的海底環遊。所以,我只滿足於提取我所儲存的鈉。裝船的時間,僅僅是一天,我們便繼續趕路。所以,如果您想在這個岩洞裡逛一下,在礁湖轉一圈,那就好好利用這一天吧,阿洛納克斯先生。」

  我謝過了船長,去找我的兩個夥伴,他們還沒有離開他們的艙室。我邀請他們跟隨著我,沒有告訴他們這是在哪裡。

  他們登上了平台。康賽議對什麼都不驚奇,認為在水下睡了一覺後在一座山下醒來,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尼德·蘭德沒有別的想法,他只想知道這個岩洞有沒有出口。

  吃過早飯,將近10點鐘,我們下船來到岸邊。

  「我們就這樣又一次登上了陸地。」康賽議說。

  「我不把這兒叫『陸地』,」加拿大人回答,「另外,我們也不在上面,而是在底下。」

  在火山內壁山腳和礁湖的水之間,有一片沙岸,最寬的地方,有500英尺。在這片沙灘上,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繞著礁湖走一圈。不過,峭壁底部的土地坎坷不平,上面堆積了大塊火山岩和巨大的浮石,風景如畫。所有這些一堆堆的解體石塊,因為地下火的關係,上面覆蓋了一層光滑的琺瑯質,在舷燈電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岸邊含雲母的塵土,被我們的腳步揚起,像大片火星那樣飛舞。

  隨著我們離開岸邊,地勢明顯升高。不久我們就來到了曲折的長山坡,這是一個真正的斜坡,逐漸升高,但走在這些沒有被水泥固定的礫岩上,必須小心。在這些由冰長石和石英晶體構成的玻璃質粗面岩上,腳很容易打滑。

  這個巨大岩洞是由火山構成的,這已經在各處都得到證明。我向我的兩個同伴指出這一點。

  「你們想想吧,」我問他們,「這裡充滿沸騰的岩漿,白熱的熔岩升到上面的洞口時,就像冶煉爐里的鐵水滿到爐口一樣,這個漏斗該會是什麼樣子呀?」

  「我完全想像得出,」康賽議回答,「但是先生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位偉大的鑄鐵工停止了他的工作,那熔爐裡面怎麼又換上了靜靜的湖水?」

  「康賽議,很有可能是因為海洋底下發生了地形的劇變,造成了現在作為鸚鵡螺號的航道的開口。大西洋的海水於是衝到了火山內部,在水火之間有過可怕的搏鬥,最後以海神的勝利告終。不過,自此好多個世紀過去了,被淹沒的火山變成了平靜的岩洞。」

  「很好,」尼德·蘭德回答,「我接受這種解釋,但是我很遺憾,出於我們的利益,要是教授所說的這個洞口開在水平面之上就好了。」

  「不過,尼德老兄,」康賽議回答,「如果這口不是在地下,那鸚鵡螺號就不能穿進來了。」

  「蘭德師傅,我又得加一句,如果海水不是從山底下穿進去,那麼火山就仍然是火山。所以您的遺憾是多餘的。」

  我們繼續往上走。山坡越來越陡峭和狹窄。有時有一些深溝切斷道路,必須跨越過去。直上直下的大石塊也要繞行,要匍匐著爬過去。在康賽議的敏捷和加拿大人的力量的幫助下,所有的障礙都被我們克服了。到了30米左右高度,地面性質起了變化,但也並沒有變得好走一些。在礫岩和粗面岩之後,緊接著是玄武岩。它們一層層鋪開,上面凝結著許多的氣孔。礫岩和粗面岩形成有規則的稜柱,排列得像廊柱一樣,支撐著這個巨大拱頂的起拱石,這是天然建築的傑作。接著,在這些玄武岩之間,冷卻了的岩漿逶迤蛇行,鑲嵌了許多瀝青條紋,有些地方鋪著硫黃形成的寬闊地毯。一道更強烈的日光,從上面火山口射進來,模糊一片的光明淹沒了這些火山噴發物,它們被永遠地埋在這座死火山的懷抱里。

  然而,我們上行的步伐很快就被阻止了,在大約250英尺的高度,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內部的拱形曲線垂直下降,我們不得不改成盤旋而上。在這個最後的坡度,植物界開始和礦物界鬥爭。幾棵小灌木,甚至有些樹,從峭壁的凹陷處長出來。我認出幾棵大戟屬植物,流出有腐蝕性的汁液。天芥菜,已經很難名副其實了,因為陽光永遠照不到它們,它們憂鬱地垂下失去一半顏色和香氣的花束。在病懨懨的長葉子的蘆薈腳下,羞怯地散落著一些菊花。但是,在一條條岩漿之間,我發現了一些小朵的紫羅蘭,依然透露出淡淡的香氣。我承認,我愜意地呼吸著這股花香。香氣是花兒的靈魂,而海洋的花朵,這些絢麗的水生植物,卻沒有靈魂!

  我們來到了一簇粗壯的龍血樹腳下,粗大的樹根把岩石都撐裂了,這時,尼德·蘭德喊道:「啊!先生,有個蜂窩!」

  「一個蜂窩?」我問了一句,做出一個完全不相信的手勢。

  「是的!一個蜂窩,」加拿大人又說了一遍,「還有些蜜蜂在周圍嗡嗡地叫呢。」

  我靠近看,想要一探究竟。在一棵龍血樹的樹洞口上,確實有幾千隻這種靈巧的昆蟲。它們在整個加納利群島都很常見,那裡的蜂蜜尤其上乘。

  加拿大人自然而然想儲存一些蜂蜜,我要是反對,會顯得不近人情。一堆混雜了硫黃的枯葉被他用打火機點燃了,他開始用煙燻蜜蜂。嗡嗡聲逐漸停止,被掰開的蜂巢流出幾磅芬芳的蜂蜜。尼德·蘭德裝滿了他的軍用背囊。

  「等我用麵包果粉和蜂蜜混合好,」他對我說,「就能給你們做美味的點心了。」

  「當然!」康賽議說,「這會是香甜可口的麵包!」

  「暫時先別想你們又香又甜的麵包了吧,」我說,「我們繼續這趟有趣的旅行吧。」

  此時,我們正繞過支撐拱頂的前排岩石的最高處。於是我看到蜜蜂並非是這座火山內部動物界的唯一代表。有些猛禽在陰影中飛行、盤旋,或者從它們築在岩石突出處的巢里逃逸出來。這是一些白肚皮的雀鷹和叫聲尖厲的紅隼。幾隻美麗而肥碩的大鴇,也在斜坡上,邁著長腿,迅速逃離。大家可以自己想想,加拿大人看到這些美味的獵物,是有多麼垂涎三尺了,還有他是多麼後悔自己沒帶上獵槍。他試圖用石頭代替槍彈,幾次嘗試失敗後,終於打傷了一隻華美的大鴇。可以說為了捉住這隻鳥,他不惜三番五次豁出命去,我沒有任何誇大其詞,不過他確實幹得漂亮,這隻大鴇和蜂蜜一起進了他的口袋。

  我們於是不得不下坡,朝湖邊走去,因為這山脊已經沒法攀爬了。在我們的上方,張開的火山口就像一口大井。從那裡,可以相當清晰地看到天空,我看到亂雲被西風吹著掠過,霧蒙蒙的雲片擱在山頂上。很顯然,這些雲並不高,因為火山的海拔不超過800英尺。

  在加拿大人有所收穫後的半小時,我們回到了火山內部的湖邊。這裡,有代表性的植物是海馬齒,像寬闊的地毯,這是一種傘形花序的小植物,適合用糖水煮。它有好幾種名字:虎耳草、海茴香。康賽議採集了幾把海馬齒。至於動物,這裡有幾千種各種各樣的甲殼類動物,有龍蝦、黃道蟹、瘦蝦、糠蝦、盲蛛、加拉提亞蝦,還有數量多得驚人的貝殼類動物,如寶貝、骨螺和帽貝。

  這地方有個很美的岩洞。我的夥伴們和我愜意地躺在細沙上。火打磨了琺瑯質的亮閃閃的岩壁,上面撒滿了雲母粉。尼德·蘭德敲了敲洞壁,想探測它的厚度。我禁不住微笑。對話於是落到了他念念不忘的逃跑計劃上。我相信不用他費口舌,就能給他這個希望:那就是尼莫船長南下,就是為了補給鈉。因此,我希望現在他會返回歐洲和美洲海岸。這就使加拿大人能再次嘗試他曾經失敗的企圖,這次更有可能成功。

  我們在這個迷人的岩洞裡躺了一小時。談話開始時興高采烈的,漸漸就意興闌珊了。睡意俘虜了我們。我們沒有理由強撐著不睡,於是我們就任由自己沉沉地睡去。我做了個夢,不由自主地夢見自己成了一個有著植物性生命的簡單軟體動物。我感覺這個岩洞成了我的兩瓣甲殼……

  突然,我被康賽議的聲音喚醒。

  「小心!小心!」正直的小伙子喊道。

  「怎麼啦?」我半坐起身子問。

  「水漫到我們身上來了!」

  我站起來。海水像激流一樣湧入我們棲身的地方,既然我們不是軟體動物,那就必須趕緊逃走。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岩洞頂上的安全地方。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康賽議問,「這是什麼新現象?」

  「不是的!我的夥伴們,」我回答,「這是漲潮,只不過是差點兒把我們淹沒的海潮,就像沃爾特·司各特[69]的主人公所遭遇的那樣。大洋在外面漲潮了,根據自然平衡法則,湖面同樣也會升高。咱們只不過是洗了半個澡而已。我們回鸚鵡螺號換衣服吧。」

  45分鐘以後,我們結束了環湖漫步,回到潛艇上。這時,水手完成了鈉的裝載,鸚鵡螺號隨時可以起航。

  但是,尼莫船長沒有下任何命令。難道他想等到天黑,再秘密地從他的海底通道出去嗎?也許吧。

  無論如何,第二天,鸚鵡螺號離開了它的母港,航行在遠離陸地的海洋上,潛入大西洋海面下幾米深的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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