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維哥海灣
2024-10-02 05:44:13
作者: (法)凡爾納
大西洋!浩瀚的大洋,面積達到2500萬平方海里,長9000海里,平均寬度為2700海里。古代除了迦太基人和奔波在歐洲、非洲西海岸的荷蘭商人以外,人們對這個重要的海洋幾乎一無所知!大西洋兩邊蜿蜒曲折,環繞地區幅員遼闊,世界上的長河,如聖勞倫斯河、密西西比河、亞馬孫河、拉普拉塔河、奧里諾科河、尼日河、塞內加爾河、易北河、羅亞爾河、萊茵河都注入其中,給大西洋帶來最文明國家和最荒野地區的水!宏偉壯觀的海面,世界各國的船隻往來,各國旗幟迎風招展,可是大洋兩頭卻是兩個可怕的海角,一個是霍恩角,一個是風暴角,都是令航海家望而生畏的!
鸚鵡螺號的沖角劃破海面,在三個半月內越過了近10,000海里,比繞地球赤道一圈還多。現在我們要去哪兒呢,未來等著我們的是什麼呢?
鸚鵡螺號駛出直布羅陀海峽之後,來到外海。它回到海面,我們每天又可以上平台散步了。
我在尼德·蘭德和康賽議的陪伴下,登上平台。在距離12海里的地方,聖文森角隱約可見,它構成了西班牙半島的西南端。一陣強勁的南風忽然颳起。海面波瀾壯闊,浪潮洶湧,鸚鵡螺號顛簸劇烈,幾乎不可能待在平台上,時刻都有大浪打來。於是我們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就又下去了。
我回到我的房間,康賽議回到他的艙室。但是加拿大人心事重重,跟在我後面。我們在地中海上快速地穿越,使他的計劃不能得到實施,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我的房門關上了,他坐下,安靜地望著我。
「尼德老弟,」我對他說,「我理解您,但是您沒有什麼需要自責的地方。在鸚鵡螺號行駛如此之快的情況下,想要逃跑那簡直是發瘋!」
尼德·蘭德沒有回答。他嘴唇緊閉,眉頭深鎖,表明在他心裡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堅定不移。
「您看,」我又說,「事情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們現在沿著葡萄牙海岸上溯。法國、英國都在不遠處,我們很容易在那裡找到庇護。啊!如果鸚鵡螺號出了直布羅陀海峽後繞過南面的海角,如果它把我們帶去沒有大陸的地區,我也會和您一樣擔心。但是我們現在知道了,尼莫船長沒有逃避文明地區的海岸,再過幾天,我相信您就可以安全地行動起來了。
尼德·蘭德眼神更加堅定地看著我,終於開口說話了。
「就是今晚了。」他說。
我突然站了起來。我承認,我沒有準備好這樣的交流。我本想回答加拿大人,但是我說不出話。
「我們說好要等待機會,」尼德·蘭德又說,「這個機會,我抓住了。今天晚上,我們離西班牙海岸只有幾海里,夜色昏暗。風從外海吹來。您有言在先,阿洛納克斯先生,我就指望著您了。」
因為我始終沉默不語,加拿大人站了起來,靠近我。
「今天晚上9點,」他說,「我已經通知了康賽議。那時候,尼莫船長已經關在他的房間裡了,很可能已經睡下了。無論是機械師,還是船上的船員,都不可能看見我們。康賽議和我,我們會爬上中央梯子。而您,阿洛納克斯先生,您就待在離我們兩步路遠的圖書室中,等待我們的信號。槳、桅杆和帆都在小艇上。我甚至搞到了一些食物也放在上頭。我弄到一把活動扳手,能旋開把小艇固定在鸚鵡螺號船體上的螺母。所以一切都準備好了,晚上見。」
「海上風浪不容樂觀。」我說。
「我同意,」加拿大人回答,「可是必須冒險試一下。自由值得我們付出代價。再說,小艇很結實,在風浪里航行個幾海里,算不了什麼。誰知道明天我們會不會在100海里開外的外海呢?但願情況對我們有利,再過11小時,我們就可能已經在陸地的某個地方上岸,或者已經送命。所以,只有靠著上帝的仁慈了。晚上見!」
說完,加拿大人就抽身走了,留下我幾乎震驚得不知所措。我原來設想,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我會有時間思考和討論。我固執的同伴卻不許我這樣做。說到底,我還能對他說什麼呢?尼德·蘭德一百個有理。這似乎的確是一個機會,他利用了。我能食言嗎?完全出於個人興趣而斷送掉我夥伴們的未來嗎?明天,尼莫船長難道不會把我們帶到遠離陸地的公海上去嗎?
這時,相當響的呼嘯聲告訴我們,儲水罐里裝滿了水,鸚鵡螺號潛入了大西洋底部。
我待在我的房間裡。我想躲開船長,不讓主宰著我的情緒暴露在他眼皮底下。我就這樣度過了難熬的一天,夾在重獲自由的渴望和離開這艘神奇的鸚鵡螺號的遺憾之間,放棄的話,我的海底考察就無法完成了!難道就這樣離開這片海?我喜歡稱呼它「我的大西洋」,我還沒有觀察過它的海底,還沒有把它的秘密像印度洋和太平洋那樣揭示開來!就像小說剛看完第一卷就從手中滑落,美夢正到高潮部分卻戛然而止!在這最艱難的幾小時裡,我時而看到自己和同伴們安全著陸,又時而不顧理智地希望某些意外情況阻止尼德·蘭德實現他的計劃。
我去了客廳兩次,我想看看羅盤,我想看看鸚鵡螺號究竟是帶著我們接近還是遠離海岸。結果都不是。鸚鵡螺號始終在葡萄牙的海域中,正沿著大西洋的海岸向北航行。
因此我必須下定決心,準備逃跑了。我的行李不重,除了我的筆記,沒有別的東西。
至於尼莫船長,我思忖著他會怎麼看我們的逃跑,這會引起他多大的不安,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還有,如果逃跑被發現或者失敗了,這兩種情況下他會怎麼辦!毫無疑問,我沒有什麼可抱怨他的。恰恰相反,沒有比他更加真誠好客的人了。離開他,我也不能說是忘恩負義,因為沒有什麼誓言把我和他束縛在一起。把我們一直留在他身邊的,是客觀環境的力量,而不是我們的口頭承諾。但他這種公然承認想要把我們永遠囚禁在船上的意圖,讓我們任何想要逃跑的企圖都變得合理。
我自從訪問了聖托里尼島之後,就沒有跟船長見過面。會不會有偶然的機會,讓我們在逃跑之前,再見他一面呢?我很想見他,但同時也害怕見他。我仔細聽著,試圖聽到他在隔壁房間裡走動的聲音。不過沒有任何聲響傳到我的耳朵里來。隔壁房裡應該沒有人。
於是我又在想,這個古怪的人究竟在不在船上。自從那一夜,小艇離開鸚鵡螺號執行一個神秘使命,我對他的想法就有了輕微的改變。我想,不管他怎麼說,尼莫船長應該還是和陸地之間保持著某種關係。他真的從未離開鸚鵡螺號嗎?常常是整整幾個星期過去了,我都沒有遇到過他。這期間他在做什麼呢?我以為他是厭世,不願見人,而事實上,他會不會是去遠處,完成某種我一直都不知道內容性質的秘密行動呢?
所有這些念頭,以及無數其他想法同時向我湧來。在我們所處的奇特情境中,胡思亂想是無窮盡的。我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不安。等待的這一天好像被無限拉長了。我焦慮不已,時間卻走得太慢。
我的晚飯像往常一樣,還是在我自己房裡吃的。我心裡不踏實,吃得也不太好。晚上7點,我離開餐桌。120分鐘——我心中計算著——距離我和尼德·蘭德定好的見面時間還有120分鐘。我心中越發激動了,我的脈搏激烈跳動,我沒法鎮靜下來。我來回走動,希望運動可以把我的心緒平復下來。即使想到要在我們魯莽的冒險中喪命,我也並沒有太多焦慮。但是想到我們的計劃在離開鸚鵡螺號之前就被發現,想到我們會被帶到動怒的尼莫船長面前,或者更糟糕的,他因為我的背棄而傷心,我的心就怦怦直跳。
我要最後看一次客廳。我走過長廊,來到那間陳列室,在裡頭,我度過了那麼多愉悅而有益的時光。我看著所有這些財富,所有這些珍寶,像是一個要永遠流亡的人最後的一夜,離開之後,就永遠不回來了。這些自然界的神奇珍品,這些藝術上的傑作,這麼多日子以來,我的生命全部灌注其中。現在,我就要永遠地放棄它們了。我還想透過客廳的玻璃窗,把我的目光投入大西洋的海水中,可是護板關得密不透風,一塊鐵板把我和這片我還不認識的大海隔開了。
這樣把客廳走了一遍之後,我走到了門邊。這門在屋子的多角牆面上,開向船長的房間。令我大為吃驚的是,這門半開著。我本能地退回來。如果尼莫船長在裡面,他會看到我。然而,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走進去。房間裡沒人,我推開門,往裡走了幾步。一如既往的肅穆,隱修士的風格。
這時,牆上掛著的幾幅銅版畫抓住了我的眼球,這是我第一次參觀時沒有注意到的。這是一些肖像,歷史上的偉大人物的肖像,他們的一生全部貢獻給了人類的偉大理想:在「波蘭完了」的喊聲中倒下的英雄柯修斯科[41]、現代希臘的「萊奧尼達斯[42]」波扎里斯[43]、愛爾蘭的保衛者奧康奈[44]、美利堅合眾國的建造者華盛頓、義大利愛國者馬寧[45]、倒在黑奴制維護者子彈下的林肯,最後還有為黑人解放而吊死在他的絞刑架上的約翰·布朗——就像維克多·雨果用他的鉛筆所畫的可怕模樣。
在這些英雄主義的靈魂和尼莫船長的靈魂之間,存在著怎樣的聯繫呢?我能最終通過這組肖像,理出船長的身世之謎嗎?他是被壓迫人民的捍衛者、受奴役種族的解放者嗎?他出現在本世紀最近的政治或社會動盪中嗎?他是美國那場可怕、可歌可泣、永垂不朽的戰爭中的英雄之一嗎?
突然,鐘聲敲響晚上8點。鍾錘敲在鈴上的第一聲聲響,把我從深思中拉了出來。我一陣顫抖,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眼睛,看透了我最隱秘的心思,我衝出房間。
我的目光停留在羅盤上。我們的航向一直是往北。計程儀指著中速,氣壓表指的是約60英尺深。情況看起來有利於加拿大人的計劃。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穿得很暖和,穿好潛水靴,戴上水獺帽,穿上海豹皮里子的足絲外套,準備就緒。我等待著。只有螺旋槳的震動聲打破了潛艇上的悄無聲息。我豎起耳朵聽著,會不會突然傳來聲音,告訴我說尼德·蘭德在實施逃跑計劃時被抓住了?致命的焦慮俘虜了我。我試圖恢復冷靜,但只是徒勞。
差幾分鐘就晚上9點了,我把耳朵貼在船長的房門上,沒有聲音。我走出我的房間,回到半明半暗的客廳,沒有人。
我打開和圖書室相通的門。光線同樣暗淡,同樣冷清。我站到門邊,門對著中央樓梯間。我等著尼德·蘭德的信號。
這時,螺旋槳的震動明顯減弱,隨後完全停止。鸚鵡螺號的行駛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這種停息對尼德·蘭德的計劃有利還是不利,我說不上來。
寂靜只被我的心跳攪亂。
突然,我感到一下輕微的撞擊。我明白,鸚鵡螺號剛剛停在大洋底部。我的不安增加了,加拿大人的信號一直沒有傳到我這裡。我想去找尼德·蘭德,勸他推遲計劃。我感到航行不再處在平常條件下。
這時,大廳的門打開了,尼莫船長出現了。他看到我,開門見山地說:「啊,教授先生!」他的語氣是友好的,「我一直在找您。您知道你們國家和西班牙的那段歷史嗎?」
即使我徹底了解本國歷史,但在當時我所處的那種狀態下,心亂如麻、頭昏腦漲,我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麼?」尼莫船長又說,「您聽到我的問題了嗎?您知道關於西班牙的那段歷史嗎?」
「不清楚。」我回答。
「這就是學者啊,」船長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您請坐吧,」他又說,「我會告訴您一段有趣的歷史。」
船長躺在一張扶手長沙發上,我不由自主地坐到他身邊的昏暗中。
「教授先生,」他對我說,「您仔細聽我說。這段歷史在某個方面會使您感興趣,因為它回答了一個您可能無法解決的問題。」
「船長,我聽您說。」我說,不知道我的對話者想要幹什麼,我心想這段對話會不會和我們的逃跑計劃有關。
「教授,」尼莫船長又說,「如果您不反對,我們要追溯到1702年。您不會不知道,那時候,你們的國王路易十四,以為一個專制君主大手一揮,就能將庇里牛斯山縮回地下去,他把他的孫子安茹公爵強加給西班牙人做國王。這位王子,以腓力五世的名號統治得不太令人滿意,和強大的外敵發生爭執。
「事實上,就在前一年,荷蘭、奧地利和英國王室在海牙籤訂了盟約,目的就是摘除腓力五世的西班牙王冠,戴在某位奧地利大公的頭上,這三個王室事先給大公取名查理三世。
「西班牙不得不對抗這個聯盟,但是缺乏士兵和海軍。不過,如果武裝商船能裝滿美洲的金銀開進王國的港口,那是不缺錢的。將近1702年末,西班牙等待著一隊滿載金銀的船隊從法國前來,護送它的是由海軍上將沙托·勒諾率領的23艘船,因為那時候敵方的聯合海軍正在大西洋上巡邏。
「這個船隊本來要開到加的斯港[46],但海軍上將接到消息,說是英國艦隊在這一帶巡邏,便決定把船開到法國港口。
「船隊的西班牙船長們反對這項決定。他們要求被護送到一個西班牙港口,既然加的斯不能靠岸,那就去維哥港灣,它位於西班牙的西北海岸,沒有被封鎖。
「海軍上將沙托·勒諾軟下心來,聽從了這個意見,船隊駛入了維哥海灣。
「不幸的是,這片海灣是一個敞開的錨地,根本無法設防。因此,必須趁敵軍艦隊到來之前,趕緊把船隊的東西卸下來。如果不是突然出現一個可悲的爭執,時間還是來得及的。
「您聽清這一連串的事情了嗎?」尼莫船長問。
「非常清楚。」我說,依然不知道為什麼船長要給我上這樣一堂歷史課。
「我繼續說下去。事情是這樣的。加的斯的商人們有一項特權,所有從西印度來的貨物都應該由他們收購。把船隊的金錠卸在維哥港,這有違他們的權益。於是他們到馬德里告狀,從軟弱的腓力五世那裡得到了批准,船隊不准卸貨,要待在維哥港看管貨物,直到敵人的艦隊離開。
「然而,就在做出這項決定時,1702年10月22日,英國艦隊來到維哥港。海軍上將沙托·勒諾儘管力量不占優勢,卻依然奮力戰鬥。他眼看著船隊的財富就要落入敵手,便放了火,又鑿沉了船隊,船隊帶著無數珍寶沉入了海底。」
尼莫船長停了下來。我承認,我還是看不到這個故事為什麼會令我感興趣。
「然後呢?」我問他。
「然後,阿洛納克斯先生,「尼莫船長回答我,「我們眼下就在維哥海灣,只能由您來揭開這個秘密。」
船長站起來,請我跟著他。我已經恢復過來,聽從了他。客廳昏暗,但通過透明的玻璃,海水閃閃發亮。我凝望著。
在鸚鵡螺號周圍,半海里的範圍內,海水被電燈光照得透亮。海底的沙地清晰明亮。身穿潛水服的船員們忙於清理半腐爛的木桶、撐破的箱子。從箱子和木桶里,散落出金錠和銀錠以及瀑布般的錢幣和珠寶。然後,船員載滿這些珍貴的戰利品,回到鸚鵡螺號上,卸下重負,再去搬那些取之不盡的金銀。
我明白了。這就是1702年10月22日的戰場。就是這裡,為西班牙政府而來的船隊沉入海底。這裡是尼莫船長根據需要,把幾百萬的財寶裝箱,給鸚鵡螺號當壓艙物的地方。美洲把這些貴重金屬都給了他,只給了他一人。他成了從印加人[47]和費爾南·科爾泰茲[48]的戰敗者那裡掠奪來的珍寶的唯一直接繼承者!
「教授先生,您知不知道,」他微笑著問我,「大海容納了如此豐厚的寶藏?」
「我知道,」我回答,「據估計,泡在海水裡的銀子有200萬噸。」
「毫無疑問,但是要提取這些銀子,花費超過了利潤。這裡,恰恰相反,我只要收集起那些人丟失的,不僅僅在這個維哥灣,而且在千百個發生過海難的地方,我的航海圖都已經標誌出來了。現在您明白,我是個幾十億法郎傍身的富翁了吧?」
「我明白了,船長。但是,恕我冒昧,您在這個維哥灣開採,只不過比競爭公司早一步而已。」
「哪一家?」
「有一家公司,已經獲得西班牙政府的特權,尋找沉沒的船隊。股東都被巨大的利潤吸引住了,因為沉沒的財富估計值五個億。」
「五個億!」尼莫船長回答我,「當時有那麼多,但是現在沒有了。」
「確實,」我說,「所以,告訴那些股東,是一樁善事。但是誰知道他們信不信呢。通常,最令賭徒覺得遺憾的,並不是輸掉錢,而是他們瘋狂希望的幻滅。比起他們,我更同情那些成千上萬處在水深火熱中的人,他們本可以好好利用這麼多的財富,而現在它們只是白白浪費了!」
我本來不想表達這種惋惜,因為我覺得這可能會讓尼莫船長傷懷。
「白白浪費!」他激動地回答,「先生,所以您認為,這些財富被我撿到就是白白浪費了?在您看來,我費那麼大力氣去收集這些財富,是為了我自己?誰告訴您,我沒有好好利用它們?您以為我不知道世上有那麼多人在受苦,那麼多民族受著壓迫,那麼多苦難者需要救濟,那麼多受害者應該復仇?您不明白嗎?」
尼莫船長說到最後停住了,也許是後悔說得太多了。但是我猜對了。不論是什麼動機使他到海底來尋求獨立,他首先還是一個人!他的心依然為人類的苦難而跳動,他寬大的仁慈是給予受奴役的種族和個體的!
於是我明白了,鸚鵡螺號在起義的克里特島[49]海域航行時,尼莫船長派送出去的幾百萬法郎是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