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中海48小時

2024-10-02 05:44:01 作者: (法)凡爾納

  地中海,絕美的蔚藍海洋,希伯來人的「大海洋」,希臘人的「海」,古羅馬人的「我們的海」。周圍種植著橘樹、蘆薈、仙人掌、海松樹,瀰漫著愛神木的芬芳,群山環繞,空氣純淨清新,但是由於被地下火不斷炙烤著,這仍然是個真正的戰場,尼普頓[32]和普魯托[33]依然在這裡爭奪世界霸權。「正是這兒,」米什萊說,「在地中海沿岸和海上,人類受著地球上最嚴酷氣候之一的磨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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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管它多美,我也只能對這個面積200平方千米的海洋匆匆瞥一眼。我甚至沒能請教得上尼莫船長個人關於這片海的認知,因為這個謎一般的人物,在這次高速穿越中,一次都沒有露面。我估計鸚鵡螺號在海峽穿越的路程有600海里。這次旅程,走了兩天兩夜。2月16日早上從希臘海域出發,18日旭日東升時,我們已經越過了直布羅陀海峽。

  對我來說,很明顯,這片地中海是屬於尼莫船長所逃避的陸地範疇,所以他不喜歡。地中海的波浪和微風,就算不說是悔恨的話,也會帶給他太多回憶。在這裡,他再也沒有那種海洋帶來的自由神態和獨立。他的鸚鵡螺號在非洲和歐洲接近的兩岸之間行駛,也感到狹隘侷促。

  現在我們的航速是每小時25海里,也就是12海里又4000米。不用說,尼德·蘭德非常懊惱地不得不放棄他的逃跑計劃。由於潛艇每秒鐘行駛12至13米,他沒辦法利用小艇。在這種情況下逃離鸚鵡螺號,那就像是從高速行駛的快車上往下跳,如果他真這麼做,那就太過魯莽了。另外,我們的潛艇只在夜裡才浮上水面來,補給新鮮空氣,它只根據羅盤的指針和測程儀的指示來行駛。

  所以,我從地中海里看到的景象,就像快車裡的旅客看到的景色一樣,從眼前呼嘯而過,也就是說,只是些遠景,而不是像閃電一般掠過的近景。可是,康賽議和我,我們還可以觀察幾種地中海的魚,它們強大有力的鰭能使它們在水中和鸚鵡螺號保持一段時間的同行。我們隱蔽在客廳的舷窗前做記錄,這些記錄使我們能修改一下對地中海魚類的看法。

  我只能看到一些棲居在地中海里的魚,因為鸚鵡螺號的高速運行,大部分魚類我都觀賞不到。就允許我給這些魚隨性地分類一下吧,這能讓我更好地快速觀察。

  在被電燈光照得一片通明的海水中,蛇行著幾條一米長的七鰓鰻。這種魚幾乎能在所有的氣候中生存。有些尖嘴鰩,寬五英尺,腹部呈白色,背脊灰色、有斑點,隨著水流往前游,像是寬大的披肩。其他的鰩魚飛快地游過,以至於我看不出它們是否配得上古希臘人所取的「飛鷹」這個稱號,或者像現代漁民所取的老鼠、蟾蜍和蝙蝠的稱號。有幾條潛水員特別害怕的鳶鯊,長12英尺,在比賽誰游得快。有些海狐,8英尺長,嗅覺極其靈敏,看起來像大塊的淺藍色陰影。有些鯛屬劍魚,有的長達1.3米,裹著銀色和天藍色外衣,還裹著帶子,在暗色鰭的襯托下分外醒目。還有用來祭祀維納斯女神的魚,眼睛鑲嵌在金色眉毛里,這是珍貴的品種,所有水域中,不論淡水、鹹水都能適應,可以生活在河流、湖泊和海洋里,也可以生活在各種氣候下,受得了任何溫度。這種魚要追溯到遠古時期,它們還保存著原始的全部美艷。有些華美的鱘魚,9到10米長,能游很遠的距離。它們用有力的尾巴敲擊舷窗玻璃,露出帶棕色斑點的淺藍色背脊。它們還酷似鯊魚,雖然力量不能與之抗衡,但在所有的海洋里都能遇到它們。春天,它們喜歡上溯到大江大河,喜歡沿著伏爾加河、多瑙河、波河、萊茵河、羅亞爾河、奧得河逆流而上,以鯡魚、鯖魚、鮭魚和鱈魚為食。鱘魚雖然屬於軟骨綱,卻很細嫩,可以吃新鮮的,也可以曬乾,醋漬或者醃製成鹹魚。從前,鱘魚曾被隆重地擺上盧庫魯斯[34]的餐桌。當鸚鵡螺號靠近海面的時候,我在地中海的各種魚中可以清楚地觀察到鯖鮪魚。它們屬於硬骨綱的第六十三屬,背脊藍黑色,腹部有銀白色的鱗,輻射狀的背脊閃出金光,以追逐船隻而著名。它們追逐涼快的陰影,以躲避熱帶的炎炎烈日。果不其然,它們陪伴著鸚鵡螺號,就像以前陪伴著拉佩魯斯的船艦一般。很長一段時間裡,它們和鸚鵡螺號比賽速度。我不停地讚賞著這些天生的競速者:它們的腦袋很小,身子光滑,呈紡錘形,有些身長超過三米,它們擁有強有力的胸肌,尾鰭岔開。它們呈三角形往前遊動,像一些鳥群,速度也能與之媲美,所以古人說它們深諳幾何與謀略。可是,它們根本逃脫不了普羅旺斯漁民的追捕。那裡的漁民看重這種魚,就像普羅波恩蒂斯海[35]邊居民和義大利人一樣。這些珍貴的魚成千上萬盲目又冒失地投入馬賽人的漁網裡去送命。

  為了記憶,我還列舉一些康賽議和我瞬間瞥見過的地中海的魚。其中有淺白色的電鰻,像抓不住的蒸汽一般掠過;有海鱔魚,像3至4米長的海鰻,身上點綴著綠、藍、黃三色;有無須鱈魚,長三英尺,其肝味道鮮美;有絛魚,像細長的海藻一般浮來浮去;有魴,詩人們稱之為琴魚,水手們稱之為哨魚,嘴上裝有兩塊三角形鋸齒狀薄片,像是荷馬老人的樂器;有燕子魴魚,因為遊動起來快如飛燕而得名;有石斑魚,頭是紅的,背鰭上滿是細絲;有西鯡魚,裝飾著黑色、灰色、棕色、藍色、黃色和綠色的斑點,這種魚對銀鈴的聲音很敏感;有色彩炫目的大菱鮃,它們是海里的錦雞,菱形,鰭是淡黃色的,帶褐色的小斑點,左邊上部一般有褐色和黃色的大理石斑紋;最後還有成群的可愛的海緋鯉,這是大洋里真正的極樂鳥。古羅馬人給每條魚的價格出到了一萬個小銀幣[36],他們在餐桌上宰殺海緋鯉,就是為了殘忍地看一眼魚從活著時的硃砂色變成死後的蒼白色。

  我沒有看到米拉萊魚、鱗魨、單鼻魨、海馬、蘆昂魚、向心魚、?魚、羊魚、隆頭魚、胡瓜魚、飛魚、鯷魚、鯛魚、泥鏟魚、頜針魚,以及鰈魚目中的主要代表:黃蓋鰈、飛鰈、箬鰨、舌鰨和菱鮃等大西洋和地中海都有的魚,這得怪鸚鵡螺號在穿越這片豐富海域時令人目眩的速度。

  至於海洋哺乳類動物,經過亞得里亞海的出口時,我相信我看到過兩三條抹香鯨,長著和真甲鯨一樣的背鰭;幾條圓頭屬的海豚,這是地中海特有的,額頭上有淺色的條紋;還有一打白色肚皮黑色毛海豹,它們以教士之名流傳於世,因為它們絕對有著多明我會[37]教士的神情,身長有三米。

  康賽議那邊,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六英尺寬的海龜,有三條縱向凸起的棱骨。我沒看到這爬行動物,真是遺憾,因為從康賽議給我的描述中,我覺得那是一隻棱皮龜,品種相當罕見。而我只看到幾隻長甲龜。

  至於動物形植物,我曾看到一隻美麗的橘黃色唇形水蛭,它附著在左舷的窗玻璃上。這是一條細長線,像樹一樣分成無數的枝條,末端形成極致細膩的花邊,就連能和阿拉克妮[38]匹敵的對手也繡不出來。可惜我沒法捕捉到這出色的樣品,要不是鸚鵡螺號在16日晚上奇怪地放慢了速度,地中海的其他動物形植物無疑也不能呈現在我眼前。當時是如下這樣的情況。

  我們正從西西里島和突尼西亞海岸中間穿過。在卡本半島和墨西拿海峽間,海底幾乎是突然升高了。那裡形成了真正的山脊,水深只有17米,兩側深度達到170米。因此鸚鵡螺號要小心行駛,怕撞上這道海底柵欄。

  我在地中海地圖上,給康賽議指出過這道暗礁所在位置。

  「但是,先生別見怪,」康賽議說,「這像是一條真正的地峽,把歐洲和非洲連接了起來。」

  「是的,我的好小伙兒,」我回答,「它把利比亞海峽整個擋住了,史密斯[39]的探測也證明了這兩片大陸以前是在博科角和富力娜角之間相連的。」

  「我很樂意相信這是真的。」康賽議說。

  「我要補充一點,」我又說,「相同的壩在直布羅陀和塞塔之間也存在,它們在地質年代曾經封閉了整個地中海。」

  「啊!」康賽議說,「如果有一天火山爆發,把這兩道大壩升上海面,那會怎樣!」

  「這不太可能,康賽議。」

  「請先生讓我把話說完。如果出現這個現象,德·雷塞布先生可要生氣了,他可花了那麼大工夫開鑿這地峽呢!」

  「我同意。不過,我再說一遍,康賽議,這種現象是不會發生的。地下力會一直減弱。地球初期,火山爆發非常頻繁,隨後都逐漸熄滅。內熱減弱,地球裡層的溫度每個世紀都在明顯下降,這對地球是有害的,因為這種熱,是地球的生命。」

  「但是,有太陽……」

  「太陽不夠,康賽議。太陽能使一具屍體再熱起來嗎?」

  「不能,據我所知。」

  「那麼,我的朋友,地球有一天就會是冰涼的屍體。它將變得不能居住,就像月球不能居住一樣,它早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要再過多少世紀呢?」康賽議問。

  「要再過幾千年,我的好小伙兒。」

  「那麼,」康賽議回答,「我們有時間完成我的旅行,如果尼德·蘭德不來攪和的話。」

  康賽議放心了,又開始研究這暗礁,鸚鵡螺號正貼著它以中速行駛。

  這裡,在多岩石和火山的土地之下,生長著一大片生機盎然的植物,有海綿、海參、海膽——長著淡紅色卷鬚的透明海膽,散發著微弱的磷光;有俗稱海黃瓜的海參,沐浴在七色陽光的照射中;有流動的海百合,長一米,它們的絳紅色染紅了海水;有樹狀的海水仙,絕世美艷;有長莖海罌粟;有大量各種各樣可食用的海膽;還有綠色的海葵,淡灰色的莖,褐色花盤,躲在觸角的橄欖綠長須里。

  康賽議特別注意觀察軟體動物和節肢動物,雖然關於這部分的屬有些枯燥,但我不想對不住這好小伙兒,把他的個人觀察遺漏了。

  在軟體動物門中,他列舉出大量的梳形扇貝,層層疊疊組成驢蹄狀的海菊蛤,三角形的水葉貝,黃鰭透明殼的三叉玻璃貝,橙黃色的五殼側鰓貝,布滿淡綠色斑點的蛋形貝,俗稱海兔的腹足貝,鏟形貝,多肉的無觸角貝,地中海特有的傘形貝,殼能產生一種寶貴的螺鈿的鮑魚,火焰扇貝,不等蛤,據說法國朗格多地區的人喜歡吃這種蛤勝過喜歡牡蠣。還有馬賽人鍾愛的綴錦蛤,又白又肥的雙層簾蛤。還有盛產於北美海岸、在紐約銷量巨大的簾蛤,五顏六色的帶蓋梳形貝,躲在洞裡帶有強烈胡椒味的石蟶,殼隆起、兩側突出、有細紋的簾心蛤,長著猩紅色結節、有皮刺的辛提貝,弧形尖頂、像是威尼斯輕舟的食肉貝,帶冠的費羅爾貝,螺旋殼的阿特朗特貝,有白色斑點、覆蓋著帶流蘇面紗的灰色泰提貝,像小鼻涕蟲的琴貝,用背爬行的龜螺,有橢圓形殼的勿忘我耳形貝,淺褐色的神仙魚,濱螺,輪貝,瓜葉菊貝,岩貝,薄片貝,寶石貝,潘多拉貝,等等。

  至於節肢動物,康賽議在他的筆記上很正確地把它們分為六綱,其中有三個綱是屬於海洋生物,即甲殼綱、蔓足綱和環節綱。

  甲殼綱分為九個目。第一目是十足目,就是頭和胸通常是連在一起的動物,口腔由幾對節肢構成,胸上長著4對至6對腕足。康賽議遵循我們導師米爾納·愛德華的方法,將十腕足目分成三組:短尾組、長尾組和無尾組。這些名字稍微有點兒粗俗,但很準確。在短尾組裡,康賽議列舉了額角上長著兩根叉開長刺的阿馬提無尾蝦。無尾蠍,不知道什麼原因,這種動物在希臘人那裡象徵智慧。還有棍狀海蜘蛛和帶刺的海蜘蛛,它們可能是迷路才來了這淺灘,因為通常它們生活在深海里。十足蟹、矢形蟹、菱形蟹和粒狀蟹——康賽議指出,這種蟹非常容易消化。另外,還有無齒傘花蟹、蹦蟹、西蒙蟹和毛絨蟹等。長尾組又被分成五科:鱗甲、掘足、鰲蝦、長臂蝦和足目。康賽議提到常見的龍蝦,肉質受到女人的喜愛。還有蝦蛄、沿海蝦和各種可食用的蝦。但他對包括龍蝦在內的鰲蝦科沒有再細分,因為龍蝦是地中海里僅有的鰲蝦。最後是無尾組,他指出普通的德羅西納蝦,它們藏在彼此爭奪的一隻被遺棄的貝殼裡。還有額頭帶刺的同源蟹、寄居蟹、波爾塞拉納蟹,等等。

  康賽議的工作就做到這裡。他沒有時間完整觀察甲殼綱的所有目:螯目、端足目、同源目、同孢目、三葉蟲目、鰓足亞綱、介形亞綱和切甲目。為了完成對海洋節肢動物的研究,他本應舉出劍水蚤和銀色蚤所屬的蔓足綱,也不該遺漏把環節綱再細分為管棲目和前肢目。但是,過了利比亞海峽的淺灘以後,鸚鵡螺號又以普通速度在更深的水中航行了。之後,更是沒有軟體動物、節肢動物和動物形植物,只有幾條大魚像影子一般掠過。

  2月16日至17日夜間,我們進入了地中海的第二道水域,最深的地方有3000米。鸚鵡螺號受機輪的推動,順著兩側的斜板,滑入最深的水層。

  在最深的水層,雖然沒有自然的奇觀,但這大片的海水也讓我看到了各種動人和可怕的場面。事實上,我們當時正在穿越地中海海難最頻發的地段。從阿爾及利亞海岸到普羅旺斯海岸,有多少海難啊!有多少沉船啊!和太平洋的浩瀚洋面相比,地中海只不過是個湖,但這是一片任性的湖泊,波濤變化莫測。對那些仿佛漂浮在海天一色間的脆弱單桅三角帆船來說,它今天是仁慈溫和的,明天就因為海風而變得狂暴易怒、波濤洶湧,驚濤駭浪拍打著船隻,摧毀最堅固的航船。

  因此,在深水處的這段快速航行,我看到多少沉船躺在海底,有的上面長滿了珊瑚,有的上面只有一層鐵鏽,很多的錨、加農炮、炮彈、鐵器設備、螺旋槳葉片、機器殘片、破碎的氣缸、洞穿的鍋爐,還有漂在水中的船體,有的直挺挺地戳在那兒,有的已經翻倒。

  這些沉船中,有的是互相碰撞而沉沒的,有的是觸到花崗岩暗礁的。我看到有的垂直下沉,桅杆直立,繩索被水泡得緊繃。這些船仿佛在一個巨大的外海錨地里,等待著起航時刻的到來。鸚鵡螺號從沉船中間經過時,用電燈光包裹著它們,看起來像是這些船揮舞旗幟向鸚鵡螺號致敬,並報告自己的船號!但事實並非如此,這片災難之地有的只是寂靜和死亡!

  我觀察到,隨著鸚鵡螺號接近直布羅陀海峽,地中海底部這些不祥的沉船就堆積得越多。非洲和歐洲的海岸收緊了,在這狹窄的空間裡,相撞變得頻繁。我看到許多鐵船和汽船難以置信的殘骸,有的躺著,有的直立,活像可怕的動物。有一條船船體開裂,煙囪彎曲,機輪只剩下輪框,舵和艉柱分離,但還是被一條鐵鏈拖住,艉部的船板被海鹽腐蝕,呈現出可怕的模樣!沉船中有多少人喪生啊!有多少人葬身海底啊!是不是有水手倖存下來給人們講述這次可怕的災難呢?或者波濤仍然保守著這個災難的秘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突然想到,這艘藏匿在海底的沉船,可能是阿特拉斯號——20年前連人帶貨一起失蹤了,從此沒有人再提起過它!啊!這地中海的海底,這大片屍骨埋葬地,該有著怎樣可怕的歷史啊!有多少財富散盡,多少遇難者葬身啊!

  但鸚鵡螺號無動於衷,螺旋槳飛快地轉動,從這些殘骸中駛過。2月18日,將近凌晨3點,鸚鵡螺號來到直布羅陀海峽入口。

  這裡有兩股水流:一股在上層,早就被確認了,把大洋的水引入地中海。還有一股逆流在下層,它的存在今天已經得到了證實。事實上,來自大西洋和河流的水,一直不斷增加地中海的水量,應該逐年抬高地中海的海平面,因為蒸發不足以維持平衡。可是,事實並非如此,於是人們自然而然地認為,下層有一股逆流,通過直布羅陀海峽,把地中海多出來的海水注入大西洋盆地。

  這是確定無疑的事實。鸚鵡螺號就是利用這股逆流,從狹窄的通道迅速駛過。有那麼一瞬間,我可以瞥見沉沒而宏偉的赫丘利神廟遺址,按照普利鈉和阿維紐斯[40]的說法,神廟是和支撐它的那座海島一起沉沒的。幾分鐘後,我們漂浮在大西洋的波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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