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希臘群島
2024-10-02 05:43:58
作者: (法)凡爾納
第二天,2月12日,天蒙蒙亮,鸚鵡螺號又浮上了水面。我急忙沖向平台。在南面三海里處,呈現出貝魯斯城的模糊輪廓。一股激流把我們從一片海域沖向了另一片海域,但這條隧道下行容易,逆流而上大概是不可行的。
將近早上7點,尼德和康賽議和我會面。這兩個形影不離的夥伴睡得很安穩,完全不留心鸚鵡螺號的壯舉。
「好吧,博物學家先生,」加拿大人用有點兒嘲諷的口氣問,「地中海呢?」
「我們現在正在它的水面上,尼德老弟。」
「嗯!」康賽議說,「就這一夜之間?」
「對,就一夜之間,幾分鐘內,我們就穿越了這看似不可逾越的地峽。」
「我不相信。」加拿大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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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您的不是了,蘭德師傅,」我接著說,「南邊圓弧形的低海岸是埃及海岸。」
「對別人說去吧,先生。」固執的加拿大人反駁。
「但是既然先生那麼肯定,」康賽議說,「應該相信先生。」
「況且,尼德,尼莫船長給我面子讓我看他的隧道,我就在他邊上,在駕駛艙里,他親自駕駛鸚鵡螺號,通過了這狹窄的通道。」
「您聽到嗎,尼德?」康賽議說。
「您眼力那麼好,」我又加了一句,「尼德,您可以望見塞得港長堤延伸到海里。」
加拿大人仔細看了一下。
「的確,」他說,「您說得對,教授先生,您的船長真是個厲害人物。我們真的在地中海了。很好,我們來商討一下我們的小事情吧,但不要讓別人聽見。」
我很明白加拿大人要談什麼事情。不管怎麼樣,我想既然他那麼心心念念,那麼談一談也好。我們三個人坐在舷燈邊上,那裡我們可以避免被浪花濺濕。
「尼德,」我說,「我們現在可以聽您說了,您要說什麼?」
「我要跟你們說的,非常簡單,」加拿大人回答,「我們現在在歐洲,在尼莫船長任意妄為地把我們帶到極地的海底之前,或者把我們帶回大洋洲之前,我要求離開鸚鵡螺號。」
我承認,跟加拿大人談論這件事總是使我心中為難。我一點都不想束縛我同伴們的自由,然而,我自己卻沒有一點兒要離開尼莫船長的意思。靠著這鸚鵡螺號,我每天充實著我的海底研究,而且能每天在深海里修改我那本書。除此之外,我還找得到這樣好的機會,觀賞海洋的奇觀嗎?當然不能!因此,在完成這次環球探索之前,我絕不會有離開鸚鵡螺號的念頭。
「尼德老弟,」我說,「請您直白地告訴我,您在船上真的感到厭煩嗎?命運把您拋到尼莫船長手裡,您感到遺憾嗎?」
加拿大人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於是,他交叉雙臂:「說實話,」他說,「我對這次海底旅行並不後悔,我很高興旅行過。不過,要使它變成『旅行過』,就要把它結束。我就是這麼想的。」
「旅行會結束的,尼德。」
「在哪裡?什麼時候?」
「哪裡?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說不上來,不如說,我設想,當海洋沒有什麼能再讓我們學習的時候,旅行就結束了。在這個世界上,凡是開始的,就必然有一個終結。」
「我跟先生的想法一樣,」康賽議回答,「很可能在跑遍了全球的海洋之後,尼莫船長就會讓我們仨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加拿大人喊道,「您是說駕鶴西歸嗎?」
「不用誇張,尼德師傅,」我回答,「我們一點兒也用不著害怕尼莫船長,但是我也不同意康賽議的說法。我們獲得了鸚鵡螺號的秘密,我不覺得它的船長會為了我們的自由,讓他的秘密滿世界跑。」
「那麼,您期待的是什麼呢?」加拿大人問。
「我期待的是,六個月後,跟現在一樣,出現一些我們能夠利用,也應該利用的情況。」
「啊哈!」尼德·蘭德說,「請問博物學家先生,再過六個月我們會在哪裡?」
「可能還在這裡,也可能在中國。您知道,鸚鵡螺號跑得飛快。它穿過海洋,就像燕子划過天際,或像快車穿過大陸。它絕不怕有船隻來往的海洋,誰說它不會在法國、英國或者美洲靠岸呢,在那些地方,想逃跑難道不和這裡一樣容易嗎?」
「阿洛納克斯先生,」加拿大人回答,「您的觀點在根本上犯了個錯。您說的是將來『我們會在那裡,我們會在這裡!』而我說的是現在『我們在這裡,必須好好利用機會。』」
我被尼德·蘭德的邏輯緊逼,感覺自己說不過他。我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理由來支撐我的觀點。
「先生,」尼德·蘭德又說,「我們做一個不可能的假定,假定尼莫船長今天就給了您自由,您接受嗎?」
「我不知道。」我答道。
「如果他再補充一句,今天給出的這個提議,以後不會再提出,您會接受嗎?」
我不回答。
「康賽議老弟怎麼想呢?」尼德·蘭德問。
「康賽議老弟嘛,」這個高尚的小伙子平靜地回答,「康賽議老弟無可奉告。他對這個問題毫無興趣。他就像他的主人一樣,跟他的同伴尼德一樣,他是個單身漢,沒有妻子,沒有父母,沒有孩子在家鄉等他。他伺候先生,想先生所想,說先生所說,他很遺憾,人們不能把他算上一票,湊成大多數。現在只有兩個人出席,一邊是先生,一邊是尼德·蘭德。這話說過後,康塞議老弟就默默聽著,他準備計分。」
看到康賽議這樣完全置身事外,我忍不住微笑。說到底,加拿大人應該高興,畢竟康賽議沒有反對他。
「那麼,先生,」尼德·蘭德說,「既然康賽議不存在了,那就我們倆來討論這個問題吧。我說過,您也聽到我說了。您有什麼想回答的嗎?」
顯然,必須要給個結論,這種躲躲閃閃,我也是很反感的。
「尼德老弟,」我說,「這就是我的回答:您反對我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的觀點在你的觀點面前站不住腳。不該指望著尼莫船長大發慈悲。即便是出於最普通的謹慎,他也不會給我們自由的。反過來說,出于謹慎,我們也要利用這第一次機會,離開鸚鵡螺號。」
「對,阿洛納克斯先生,這話說得明智。」
「不過,」我說,「我要提出一點,僅僅是一點。機會一定要很有把握。我們逃跑必須一次成功。因為,如果失敗了,我們就不會有機會再次逃跑了,尼莫船長不會原諒我們的。」
「您這話很正確,」加拿大人回答說,「但是您的這句評論可以應用到所有的逃跑計劃上面,兩年後或者兩天內做的,都合適。所以,問題的關鍵一直都是:一旦有好機會出現,就要好好把握。」
「我同意。現在請您告訴我,尼德,您所謂的好機會是指什麼呢?」
「我所謂的好機會,就是指一個黑夜裡,鸚鵡螺號離歐洲海岸不遠的時候。」
「您打算游過去嗎?」
「對,如果我們離海岸足夠近,船又浮在水面的話。如果遠一點兒,而船又在海面下行駛,就不行。」
「不行的話,那怎麼辦呢?」
「這種情況下,就想辦法用那隻小艇脫身。我知道如何操作它。我們走進小艇,把螺絲釘鬆開,我們就浮上水面來,就是在船頭的舵手,也看不見我們逃走。」
「好,尼德。您小心窺伺這個機會吧。別忘了,一個失敗就會斷送了我們的希望。」
「我不會忘記,先生。」
「現在,尼德,您願意知道我對於您的計劃的想法嗎?」
「很願意,阿洛納克斯先生。」
「很好,我想——我沒有說我希望——我想這個有利機會不會到來的。」
「為什麼不會到來?」
「因為我們並沒有拋棄恢復自由的希望,尼莫船長不會假裝不知道,他會保持警戒,尤其是在看得見歐洲海岸的海面上。」
「我贊同先生的看法。」康賽議說。
「我們走著瞧吧。」尼德·蘭德回答,態度堅定地搖了搖頭。
「現在,尼德·蘭德,」我又說,「就說到這兒吧。在這個問題上,不要再多說一個字了。哪一天您準備好了,您就通知我們,我們跟著您走。我完全聽您的。」
這次談話談到這裡就結束了,可是後來卻發生了嚴重的後果。現在我應該要說,事實證明了我的預感,這令加拿大人非常失望。尼莫船長在這些船隻往來頻繁的海洋上,對我們存著戒心,或者他只是想避開那些穿梭於地中海的為數眾多的各國船隻?我不知道,但是他總是保持在水下,或者離海岸很遠的海面行駛。要麼鸚鵡螺號浮出水面時只露出舵手的駕駛艙,要麼潛入很深的地方,因為在希臘群島和小亞細亞之間,我們找不到深兩千米的海底。
因此,我沒有看到斯波拉澤斯群島[24]中的卡爾帕托斯島,尼莫船長對我提到這個島時,一根手指指著地球平面球形圖上的一點,引用了維吉爾[25]的詩句:
預言家普羅透斯[26]
棲身在海神波塞冬的海灣卡爾帕托斯
事實上,這是普羅透斯,也就是為海神波塞冬放牧的老牧人古時候住的地方,如今成了斯卡爾潘多島,在羅德島和克里特島之間。透過客廳舷窗,我只看到這個島的花崗岩基底。
第二天,2月14日,我決定用幾小時來研究希臘群島的魚。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艙門關得嚴嚴實實。在測定鸚鵡螺號的方位時,我注意到潛艇往坎迪島,也就是原先的克里特島前進。在我登上亞伯拉罕·林肯號時,這個島上剛剛爆發了對土耳其暴政的起義。可是,從那時起,起義變得如何,我無從得知。尼莫船長和陸地斷了一切聯繫,也不能告訴我。
所以,晚上和船長單獨在客廳時,我絲毫沒有提及這件事情。再說,我覺得他沉默寡言,若有所思。接著,他一反常態,下令打開客廳的兩道護板窗,從這扇窗走到那扇窗,仔細凝視著海水。出於什麼目的我猜不透,至於我,則利用時間研究從我面前游過的魚。
其中我注意到蝦虎魚,亞里士多德提到過這種魚,俗稱「海花鰍」,尤其在尼羅河三角洲附近的鹹水里能遇到。在它們身邊遊動著半帶磷光的大西洋鯛,一種被埃及人視作神聖的生物,它們一旦出現在尼羅河裡,就預示著河水泛濫,要舉辦宗教儀式來祭祀。我同樣記下了三分米長的雪鱗魚,這是一種硬骨魚,鱗片透明,青灰色,伴有紅斑,大量吞噬海洋植物,這使得它們肉質鮮美,古羅馬美食家十分看重。這種魚的內臟伴以海鱔的魚白、孔雀腦和紅鸛舌食用,就構成一道只應天上有的佳肴,能讓維特利烏斯[27]心醉神迷。
另一種海洋生物吸引了我的注意,使我回憶起古代的一系列事件。這是印頭魚,附著在鯊魚的肚子上旅行。按照古人的說法,這種小魚附著在船的水下部分,能夠使行進中的船停下來,而且它們中的一條,在阿克提奧姆海戰中拖住了安東尼的船,才使屋大維·奧古斯都取得了勝利。國家的命運竟是繫於這條魚啊!我同樣觀察到令人稱羨的花魚,屬鱸魚目。對希臘人來說,這是一種神聖的魚,他們覺得這種魚可以清除他們常去海域的海怪。它們的名字里有個「花」字,它們身上的顏色確實絢麗多彩,可謂名副其實,紅色中就包含著淡一點兒的玫瑰紅到閃亮的寶石紅這一系列的細微差別,連背鰭上都閃爍著變化不定的光。我的眼睛離不開這些海中的奇蹟,這時,意想不到地出現一樣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水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腰帶上掛著皮帶的潛水員。這不是一具漂浮在水裡的屍體。這是一個活人,正用有力的手臂劃著名水,有時消失不見,為了浮到海面呼吸,然後馬上又潛下去。
我轉身看向船長,聲音很激動。
「一個人!一個海難者!」我喊道,「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救援他!」
船長沒有回答我,走過來靠在舷窗上。
那人靠過來,臉貼在玻璃上,望著我們。
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尼莫船長向他做了個手勢。潛水者也給他回了一個手勢,馬上重新浮到水面,不再出現。
「您不必擔心,」船長對我說,「這是馬塔潘角的尼古拉,綽號勒佩斯[28],他在西克拉德群島鼎鼎有名。一個有膽魄的潛水者!水就是他的棲居場所,他待在水裡比待在陸地上的時間多,不斷從一個島游到另一個島,一直游到克里特島。」
「您認識他嗎,船長?」
「為什麼不呢,阿洛納克斯先生?」
說完,尼莫船長走向客廳左舷窗旁的柜子。我在柜子旁看到一隻箍了鐵的箱子,箱蓋上有一塊銅牌,上面有「鸚鵡螺號」的標記,還有那句「動中之動」的格言。
這時,船長無視我的存在,打開箱子,這是一種保險箱,裡面藏著大量金屬錠。
這是些金錠。這一大筆珍貴金屬,是從哪兒來的呢?船長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金子呢?他要用它們來幹嗎呢?
我一言不發。我只是看著。尼莫船長把金錠一個一個拿出來,整齊地放在箱子裡,全都填滿了。我估摸著箱子裡裝了一噸重的黃金,也就是差不多500萬法郎。
箱子緊緊地關上了,船長在箱蓋上寫了一個地址,用的文字應該屬於現代希臘語。
寫完後,尼莫船長按了一下電鈕,按鈕的電線和船員的艙室相通。四個男人出現了,他們費了好大力氣把箱子推出客廳。然後我聽到他們用滑輪把箱子吊到鐵梯上的聲音。
這時,尼莫船長朝我轉過身來。
「您剛剛說什麼,阿洛納克斯先生?」他問我。
「什麼都沒說,船長。」
「那麼,先生,請允許我祝您晚安。」
可以想像,我回到房間時內心有多困惑。我想睡覺,但只是徒勞。我尋找著那位潛水者的出現和這個裝滿金子的箱子之間的關係。很快,我感覺到船體有一陣晃動,我感到鸚鵡螺號離開下面的水層,回到水面。
然後,我聽到平台上的腳步聲。我明白有人取出了小艇,把它拋入海里。小艇碰到鸚鵡螺號的艇側,就鴉雀無聲了。
兩小時之後,同樣的聲音,同樣的來回走動聲,重新響起。小艇被吊回潛艇上,放回原來的槽里,鸚鵡螺號重新潛入水中。
這樣說來,這幾百萬法郎就轉移到目的地。這是在大陸的什麼地方呢?誰是尼莫船長的聯繫人呢?
第二天,我把夜裡的事情告訴了康賽議和加拿大人,這件事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我的兩個同伴的吃驚也不亞於我。
「可是,他是從哪裡搞到這幾百萬的呢?」尼德·蘭德問。
關於這個問題,不可能有回答。我吃過早餐後,來到客廳,開始工作。直到傍晚5點,我一直在寫我的筆記。這時候——由於我自己情緒的問題——我感到極度燥熱,不得不脫掉我的足絲衣裳。真是奇怪,因為我們是在高緯度地區,再說,鸚鵡螺號潛在水下,沒理由會感受到水溫的升高。我看了看氣壓計,它指出水深60英尺,在這裡,氣溫不會很高。
我繼續工作,但是溫度升高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船上是著火了嗎?」我納悶。
我正要離開客廳,尼莫船長進來了。他靠近溫度計,看了看,然後朝我轉過身來。
「42攝氏度。」他說。
「船長,我感覺到了,」我回答,「溫度要是再上升一點兒,我們就受不了了。」
「噢!教授先生,溫度只有在我們想讓它升高時才會升高。」
「您可以按您的意願調節溫度咯?」
「不,但是我能夠離開熱源。」
「所以是外面傳來的熱度嗎?」
「當然。我們是在沸水中航行。」
「可能嗎?」我嚷道。
「您請看。」
護窗板打開了,我看到鸚鵡螺號周圍的海水完全是白色的。一股含硫黃的蒸汽在海水中翻滾,仿佛一鍋爐的水在沸騰。我把手放在一面舷窗上,燙得我只好把手縮回來。
「我們在哪裡?」我問道。
「在聖托里尼島[29]附近,教授先生,」船長回答我,「正好在分開新卡蒙尼島和舊卡蒙尼島的海峽。我想讓您看看海底火山爆發的奇觀。」
「我還以為,」我說,「這些新島的形成已經結束了。」
「在這片有火山活動的區域,一切都不會結束,」尼莫船長回答,「地球始終在受地下火的活動影響。按照卡西奧多羅斯[30]和普利尼的說法,公元19年,這些最近形成的小島的同一地方,已經有一座新島,即泰伊亞女神島出現。接著,它又被海浪吞沒,到公元69年重新浮出水面,接著又一次沉沒。從那個時期開始,到今天,火山活動中止了。但是,1866年2月3日,一座新的小島,被稱為喬治島,出現在硫黃蒸汽中,就在新卡蒙尼島附近,並在同月6日,和它接合了。七天之後,2月13日,阿佛羅艾薩島出現了,在新卡蒙尼島和它之間,構成了一條10米寬的海峽。這個現象發生時,我正好在這片海域,才得以看到整個過程。阿佛羅艾薩島呈弧形,直徑有300英尺,高30英尺。它是由黑色玻璃質熔岩構成的,混雜著長石質碎塊。最後,3月10日,一座更小的島,叫作雷卡島,出現在新卡蒙尼島附近。之後,這三個島連接成一片,構成同一個島。」
「眼下我們所在的這個海峽呢?」我問。
「在這兒,」尼莫船長回答,給我指出一張群島地圖,「您看,我標出了新的小島。」
「但這個海峽有朝一日會填上嗎?」
「很有可能,阿洛納克斯先生。因為從1866年以來,有八座熔岩小島出現在舊卡蒙尼的聖尼古拉港對面。所以很顯然,新舊卡蒙尼島在不久的將來會連接上。在太平洋里,是纖毛蟲造出陸地。而在這裡,是火山爆發現象造成的。您看,先生,看看這波濤之下的宏偉工程。」
我回到舷窗前。這時鸚鵡螺號不再行駛了。我們已經熱得無法忍受。大海從白色變成了紅色,這是鐵鹽造成的顏色變化。儘管客廳是密封的,一股難以忍受的硫黃氣味還是鑽了進來,我看到明艷的火焰,使電燈光都顯得暗淡。
我汗流浹背,感到窒息,快要烤焦了。是的,說實話,我感覺自己要冒煙了!
「我們不能再待在這沸水裡了。」我對船長說。
「的確,再待下去就太不謹慎了。」尼莫船長冷靜地回答。
他下了一道命令。鸚鵡螺號轉向左邊,遠離這火爐,再這麼死撐下去,必定要受到懲罰。一刻鐘後,我們升到海面上呼吸。
這時我想,尼德·蘭德如果選擇這片海域逃跑,我們是不可能活著逃出這片火海了。
第二天,2月16日,我們離開這個位於羅德島和亞歷山大港之間的海底盆地,深3000米。鸚鵡螺號經過西里各島[31]海域,繞過馬塔潘島,離開了希臘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