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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5:12:45
作者: (英)亞歷克斯·麥克利茲
我在迪奧梅德斯的辦公室里找到了他。他坐在金絲弦豎琴前面的一張圓凳上。
「這張琴很漂亮。」我說。
迪奧梅德斯點點頭:「可是很難演奏。」他做了個示範,用手指熟練地沿著一排琴弦彈過去。房間裡迴響起降階式的美妙聲響。「來彈兩下?」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他笑起來。
「你看,我三番五次問你,是希望你改變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不堅持,那我也將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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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不通音律。在學校的時候,音樂老師不加掩飾地跟我說過。」
「這就像治療一樣,音樂講的也是一種關係,完全取決於你所選擇的老師。」
「毫無疑問,真的是這樣。」
他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然後點了點頭:「那些雲,是帶雪的雲。」
「我看是帶雨的雲。」
「不,是雪,」他說,「相信我,在希臘,我家祖祖輩輩都是牧羊的。今天晚上要下雪。」
迪奧梅德斯最後滿懷希望地看著這些雲,然後轉身問我:「找我有事嗎,西奧?」
「是這個。」
我把那本劇本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
「這是什麼?」
「歐里庇得斯的一齣悲劇。」
「我看見了。為什麼把它拿給我看?」
「呃,是《阿爾刻提斯》——加布里耶爾遇害後,艾麗西亞畫了一幅自畫像,她為那幅畫題了同樣的名字。」
「哦,是的,是的,沒錯。」他看著這個劇本,來了興趣,「把她自己塑造成一個悲劇式的英雄。」
「也許是。我必須承認,它把我難住了。我想你也許能點撥我一下。」
「因為我是希臘人?」他笑起來,「你以為我對每一部希臘悲劇都瞭然於心啊?」
「呃,不管怎麼說,都要比我強。」
「我看不一定。這就像認為每個英國人都精通莎士比亞的作品一樣。」他看著我善意地笑了笑,「不過你運氣不錯,我們兩個國家的區別就在於此。每一個希臘人都了解歐里庇得斯的悲劇。這些悲劇是我們的神話,我們的歷史——我們的血脈。」
「這麼說你能幫我了解這部悲劇。」
迪奧梅德斯拿起劇本,隨手翻了翻。
「你覺得難在哪裡?」
「我覺得難以理解的是,阿爾刻提斯一直保持沉默。她是替自己丈夫去死的,結果又返回了人間——但從此就沉默不語了。」
「啊,就像艾麗西亞一樣。」
「是啊。」
「再問你一下——你覺得難在哪裡?」
「呃,她們顯然有某種聯繫——可是我悟性太差了。為什麼到最後,阿爾刻提斯也不說一句話?」
「呃,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不知道。也許她完全被情感所控制了?」
「有可能。是什麼樣的情感呢?」
「高興?」
「高興?」他笑了笑,「西奧,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人,因為自己的怯懦,讓你代他去死,你會有什麼感覺?這無異於背叛。」
「你是說她很傷心?」
「你就從來沒遭到過背叛?」
這個問題像一把利刃直戳我的心窩。我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我的嘴唇在動,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迪奧梅德斯笑著說:「我看你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告訴我,阿爾刻提斯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這下我恍然大悟。
「憤怒。她很……憤怒。」
「是的,」迪奧梅德斯點點頭說,「豈止是憤怒。要是生起氣來,她連殺人的心都有。」他輕聲笑了笑。「我們不禁要問,他們的關係未來會怎麼樣,我說的是阿爾刻提斯和阿德墨托斯。信任一旦失去,就很難再修復。」
過了一兩秒鐘,我才鼓足勇氣說:「艾麗西亞呢?」
「她怎麼了?」
「阿爾刻提斯的丈夫膽小如鼠,把她送進了地獄。可是艾麗西亞……」
「不,艾麗西亞並沒有死,至少肉體上……」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只是肉體上,但另一方面……」
「你是說發生了一些事情——使她覺得心灰意冷……她覺得活著沒有意思了?」
「有可能。」
我覺得這種解釋不能令人滿意。我拿起那本劇本,看著它封面上那尊古典雕像——美麗的女神,因為大理石的雕刻而變得不朽。我眼睛盯著它,想起了讓-費利克斯跟我說過的那些話,說道:「如果艾麗西亞死了……像阿爾刻提斯那樣,那我們就有必要讓她起死回生。」
「正確。」
「我在想,如果艾麗西亞的繪畫是一種表達方式——那麼我們不如給她提供表達工具?」
「那我們該怎麼做?」
「我們就讓她畫畫,怎麼樣?」
迪奧梅德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手一揮,想打消我這個念頭:「已經給她進行過藝術治療了。」
「我說的不是藝術治療。我是說讓艾麗西亞根據自己的想法去畫——給她一個單獨的創作空間,讓她根據自己的情感自由表達。這有可能創造奇蹟。」
迪奧梅德斯沒有立即做出回答。他在進行仔細掂量:「你得直接跟她的藝術治療師說。你見過她沒有?羅威娜·哈特。她這個人可不太好說話。」
「我跟她說說看。不過我會得到你的祝福吧?」
迪奧梅德斯聳聳肩:「如果你覺得能說服羅威娜,那就去找她。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會接受這種想法。她一點都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