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地下的實驗室

  原本以為只是稍微移步就能到女孩所說的地方。不過走了一段時間，卻依舊不見帶路的女孩停下腳步。

  「這位先生……」

  似乎是路上的氣氛太過壓抑，在穿過了一圈全黑的區域後，帶路的女孩緩緩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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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方星牧，叫我星牧就可以了。」

  方星牧並不習慣太過正式的稱呼，尤其是被一個年紀如此幼小的女孩如此稱呼。

  「那……星牧先生也可以稱呼我為『艾琳』。」領路的女孩艾琳猶豫了一下，依舊在稱呼方星牧的時候加上了敬語，「能先問一下嗎？星牧先生，您是從外面的世界，過來的嗎？」

  「是的，我是從北方的卡薩蘭薩港過來的。」

  卡薩蘭薩港是距離這裡最近的軌道電梯，一個相當繁忙的宇宙港都市。方星牧無意隱瞞自己的行蹤，所以直接說了。現在的他無「大人物」這個詞完全不沾邊，也沒有任何必要隱瞞。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漂亮嗎？」

  艾琳的語氣中有著幾分憧憬、幾分期待、幾分渴望。

  「……」

  方星牧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世界是絢麗多彩的，每到一個地方都有著不同的風景、不同的風采，有著無數的精彩和美麗等著好奇的目光去發現。

  但世界也同樣是黑暗的，比如眼前的女孩們就是做好的例子。她們的年級是那麼的幼小，但卻已經開始與飢餓、寒冷做鬥爭。

  而聽到方星牧與艾琳談起了其他地方，跟在他們身後的女孩紛紛豎起了耳朵。

  「非常抱歉，星牧先生，我們去到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外面的操場。這次去那裡尋找藥物，也是露娜她們第一次出遠門……」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問題很難回答，艾琳主動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她們自己。

  「我們都是在這裡出生的，也是在這裡長大。不好意思，星牧先生，我們對外面的世界實際上很好奇……」

  「……」

  方星牧繼續無言以對。

  走了那麼長的時間，從一路上的各種陳設和房間布局，他已經基本能做出判斷。這幢廢棄建築就是一個研究所，而且還是一個以「生命」、「進化」為課題的生物研究所。生物研究所最喜歡研究什麼，當然是禁忌的人體研究！

  人類中出現異能者的比例通常很低，這一點在任何一個世界都是相同的。身邊的這些女孩每一個都有異能，而且異能的類型各有不同。同時，她們每一個都有著不俗的容貌。這些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嗎？當然不可能！

  要湊齊那麼多種類多異能者，花費的財富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而通過基因編組進行定向培養，那麼花費可能只需要前者的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

  有如此之大的經濟利益為驅動，通過人工生殖技術弄幾個用來測試、實驗的小丫頭出來，有什麼問題？

  雖然艾琳沒有明說，但方星牧基本可以確認，包括艾琳在內的所有女孩子，她們都是人工生殖技術的產物。

  人工生殖技術在很多地方都是慎之又慎，處於嚴格的監管和控制之下。這不僅僅是因為當地的法律，也與倫理道德有關。

  所以當災難降臨之時，也就是電子病毒入侵研究所，導致大部分的機械都成為了殺戮的機械的時候，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只顧著自己逃命。這些帶出去後必定會成為罪證的女孩們，自然也就被拋棄了。甚至有不少工作人員還在逃命之前將女孩們推入焚化爐，或是誘騙女孩服下劇毒物質，意圖將她們直接殺死……

  方星牧不知道眼前的這些女孩是否知道她們那麼消失不見了的小姐妹的遭遇。不過領路的艾琳，從剛剛的對話中就能做出基本的判斷。她，應該是知道的，是清楚的。

  可能艾琳知道的那些還比不上方星牧推測出來的內容，但她肯定是知道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沒有把她們當作人類來看。此刻對方星牧表達出來的尊敬，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是她的偽裝。如果方星牧想要對女孩們不利，那麼她必然會不惜同歸於盡的將方星牧拖入死亡的深淵。

  但是……

  「……星牧先生，有機會……您是不是能帶我們離開這裡？我們也希望能去看看這個世界，能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能為這個世界的美好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艾琳的話說的很好聽。不過這話出自一個最多才上初中一年級的女孩之口，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而對前因後果已經有了幾分猜測的方星牧，除了苦笑還能有什麼表情？

  「會有機會的，會有機會的……」

  方星牧的聲音低沉。雖然是敷衍的話，不過卻讓女孩們感到格外的真誠。

  上上下下的走過好幾段長長的樓梯，又接連穿過數片完全黑暗的區域，艾琳在一扇散發著微微光亮的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出生的地方。我們希望將希莉埋葬在這裡。這裡是我們出生的地方，死後自然也回歸這裡……」

  艾琳眼中滿是哀傷。雖然她沒有流淚，不過作為擁有治療異能的異能者，她是所有女孩中最傷心的。

  明明自己的異能就是治療，但怎麼努力都無法挽回同伴的生命。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如同一條大蛇，無時無刻的啃聲著艾琳的內心世界。

  「好……」

  方星牧緩緩將手中的病床放下，然後托起了被白色布單所覆蓋的女孩。

  ——唔？

  才抱起女孩，方星牧就微微一頓，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隨即湧上了心頭。

  不過這個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在方星牧想要追溯這感覺的源頭時，這個奇怪的感覺消失了。

  「怎麼了，星牧先生？」

  艾琳看到方星牧抱起希莉後沒了動靜，不由出聲發問。

  「……不、沒什麼。」

  方星牧將這一奇怪的感覺丟到一邊，再度跟上了艾琳的腳步。

  此刻一行人無疑已經在建築地下區域的深處。即便這幢建築在建造的時候充分考慮了採光，這個位置也基本是伸手不見五指了。不過眼前的這扇大門泛著微微的光芒，似乎是門的另一頭還有電力供應。

  艾琳走到大門前，伸手在大門上的終端機上按了幾下。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電子聲，大門無聲無息的向兩側滑開。而大門內側展露出來的景象，讓方星牧立刻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規模極大的生物實驗室，巨大的培養槽與一排又一排的控制終端一眼看不到頭。在繁多的儀器和設備之間是一條條寬敞的通道，只不過此刻通道上滿是雜物，其中最多的是空了的試管，其次是散落了一地的紙質文件和壞了的小型移動終端。

  而這數個破碎的巨大培養槽旁邊，倒伏著好幾具獸類的屍體。這些屍體有著諸多動物的特徵，看起來就像是傳說中的合成獸奇美拉。

  方星牧身後的女孩們不由自主的聚攏到了方星牧身後，最靠前的莉莉更是一把揪住了方星牧的衣角。

  「不用害怕，星牧先生。這些怪物在好幾個月之前都已經死了。」艾琳的神情滿是哀傷，「它們都是我的朋友，以前的時候一直都陪我玩的……」

  方星牧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的憐憫更甚。

  擁有治療異能，這對於艾琳來說是一種幸運，因為治療異能者搶救和恢復上有著遠超醫學的力量。這讓艾琳變得非常有用，進而獲得了其他女孩所沒有的權限。比如吃飯的時候多一塊麵包，每天放風的時間多上那麼十分鐘。

  但擁有治療異能也是一種不幸。這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必然會讓艾琳對實驗體進行治療，而治療時的所見所聞，每一次都是對這個女孩的一次嚴重傷害。

  「大人們離開的時候把它們全部都殺死了。有幾個孩子想要反抗，它們撞破了玻璃衝出來，不過……」

  相比乖巧聽話、幾乎沒什麼威脅的女孩，獸類實驗體擁有的力量更為強大，也更加的野性難馴。在撤離之前清理抹殺所有的實驗體，這是生物實驗室的安全操作流程。

  艾琳一邊說著，一邊引著方星牧向前走。

  穿過巨大的三排巨大的培養槽，中小型的培養槽隨即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中小型培養槽的數量很多，粗略的看一眼似乎有好幾百。大部分的培養槽都是「有主」的，能看到一具具人類或類人生物的屍體在培養槽中起起伏伏。

  在經過一座空的小型培養槽時，方星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培養槽旁依舊開啟著的終端機。映入眼帘的文字和圖案隨即讓方星牧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露娜·安娜斯塔希雅

  ——銀翼塞拉真血克隆體第三百七十九號

  ——實驗體情緒穩定，沒有嗜血反應，沒有再生能力，伊塔因子反應微弱。初步判斷為失敗體，十二周歲之前未覺醒異能直接予以銷毀。

  終端機上展示的照片與方星牧身後的露娜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