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市場風向

  高鈺與劉良還一直保持著聯繫，從劉良那兒傳出來的消息來看，至上公司在嚴晉的督促下，對頁遊方面的投入也很大，準備開發一款精品頁游。

  至少宣傳上說《升仙途》這款遊戲融合了古老神秘的修仙文化，有獨特的遊戲系統，而且海報美輪美奐，還真有幾分飄然仙氣，激起了不少玩家的期待。

  「你就不怕這一款升仙途做得太好，成為我們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岳萱也在關注市場的變化，她打趣高鈺。

  

  「不怕。」高鈺搖頭，「現在的頁游市場，正屬於做大蛋糕的時刻，我現在只希望各個公司拿出來的東西是真正有價值的，不要倒了玩家的胃口。不然等我們遊戲上市的時候，想要挽回他們的心，可就要多費好幾倍的精力。」

  遊戲市場仍然在不斷擴大。根據第三方機構調查的信息，每年仍然有超過50%的市場增幅，這是爆發性的增長時代，可悲的卻是缺乏一款真正的國產拳頭產品。

  大量增長的用戶份額，被粗製濫造的遊戲瓜分，這些第一體驗絕不能算良好的用戶，以後對網路遊戲會產生怎樣的偏見和反感，這是高鈺最擔心的地方。

  他不放心，還給劉良打電話，關心升仙途的開發進程，一番好意想要給出些合理化的建議。

  劉良反而有些拘束，畢竟現在分屬不同的公司，他似乎吞吞吐吐，不願意輕易泄漏項目的具體情況。

  但他拍胸脯保證，升仙途絕對是一款精品，不會讓人失望。高鈺長嘆，不能勉強劉良，只能掛了電話。

  「劉良什麼也不肯說？」岳萱看他的表情，已經猜到他碰了壁。

  高鈺點頭，「也不能怪他，畢竟這也可以算是公司機密。他現在身份不同，不願意說也是對的。」

  他心裡頭是有點不舒服，劉良應該了解高鈺的性格，他根本不屑刺探別人公司的遊戲進度。他之所以關心項目，是真的出於對行業負責的態度，當然也是想要幫劉良一把，可惜對方卻不領情。

  加上之前劉良告密岳萱的事內情一直沒搞清楚，高鈺自己心裡其實也有點芥蒂。

  他始終相信，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自己，只有做好自己，才能無懼任何競爭，去打聽別人做得怎麼樣，除了讓自己焦躁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劉良應該信任他的，但現在卻……高鈺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暫時相信劉良地保證了。

  十一月一日，在初冬微寒的天氣中，至上公司的重頭頁游《升仙途》第一次內測。

  高鈺寄予厚望的接班《戰神》的遊戲，讓他極度失望。大概只玩了幾分鐘，他就差點砸了滑鼠，「就這就是新的遊戲系統？這就是劉良說的精品大作？」

  網上也是一片罵聲。

  「我完全是被宣傳圖騙進來的，那漂亮的小姐姐呢？胸呢？鎧甲呢？我能理解誇張，但是這遊戲和宣傳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說是傾力美工心血製作，除了幾張地圖背景畫得還算漂亮，那些怪物是什麼鬼？人物是什麼鬼？表情僵硬，線條模糊，我八歲小弟弟畫得都比這好！」

  「最坑爹的，這升級系統和《戰神》不是一毛一樣嗎？至上也開始自己抄自己？不是說新系統新玩法嗎？」

  「這是最不能忍呢的！新玩法就是加了個嗑藥，這個和戰神的附魔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換了個說法！你一個仙俠的背景用起來全是西幻的技能，違和感爆棚！」

  據說升仙途上線的時候，各測試伺服器都是紅色，爆滿了好一陣子。可見玩家對精品頁游的期待有多麼深，但隨著巨大的失望，大量玩家退出，等到下午的時候，第一伺服器居然泛出綠光，空閒了！

  這種情況，足以說明這一款升仙途讓玩家多麼失望。

  高鈺忍無可忍，雖然知道劉良這時候肯定也是焦頭爛額，但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滴——滴——」電話處於接通狀態，但一直無人接聽，直到出現提示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高鈺慍怒地將手機放在桌上，岳萱勸他，「算了。劉良這時候自己肯定也很難過，遊戲做不好，他還不是背黑鍋的？」

  做得好，未必是劉良的功勞，做不好，肯定他得承擔責任。

  「我不是怪他。」高鈺努力平息怒氣，「但是前一陣和他聯繫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知遊戲是這狗屎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至少可以想辦法幫他補救。」

  「他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岳萱哭笑不得，「你現在是星辰遊戲的老闆，不是至上公司的項目主管了。你能幫他做什麼？就算你能有些建議，劉良上面還有李劍成，還有嚴晉，你確定他們會聽你的？」

  他們當然不會聽自己的，高鈺知道自己是遷怒了。但他不是聖人，這種狀況下，他不可能不遷怒於劉良。

  這個多年的同事，讓他太失望了。

  「高總，最新消息，至上今天發布了六款頁游的最新消息，據說是明年三月之前，這些頁游全都要上！」苗偉匆匆忙忙跑進來，向高鈺報告至上公司最新公報。

  「搞什麼！」高鈺霍然站起，「升仙途的失敗，讓他們徹底放棄精品開發的思路，要和萬勝一樣用劣質遊戲衝量了嗎？這麼短的開發周期，簡直是砸自己招牌，徐文東也能同意？」

  至上遊戲雖然在運營上一直被人吐槽，覺得他們撈錢太狠，徐文東的品位也被很多老玩家看不起。但是大家至少承認一點，至上對遊戲開發是有誠意的。他總是花好幾年的時間去開發一款新的東西，哪怕最後出來的遊戲不盡如人意，但至少至上努力過。

  現在，他們要放棄這種企業文化，轉而走向短平快之路了麼？

  「我必須得找劉良談談。」高鈺有了一種使命感，他覺得就算是站在競爭對手的立場，他也必須去提醒劉良。

  在這個市場上，大家各出奇招，爭個高下，高鈺都可以理解。甚至像江盛王振海那樣，利用圈內人脈背地裡出陰招，高鈺雖然厭惡，但也能夠接受。

  一切的前提，在於大家不能砸鍋。遊戲市場靠著前輩們篳路藍縷，創出這一片基業，讓大家都能在這口鍋裡面撈食，不說把蛋糕越做越大回饋市場，至少不能往爛裡面做。

  在高鈺看來，至上公司這麼幹，就是竭澤而漁，徹底破壞行業的一種惡劣行徑。

  「高鈺，你現在不是他的上司了！」岳萱想阻止他的衝動，「這種行為顯得沒有意義也沒有風度，你覺得劉良能干預這件事多少？他本來就怕你誤會，避而不見就是一種態度，你何必要把什麼事都揭開說，讓大家都尷尬呢！」

  高鈺停住了腳步，眉頭微皺，回頭望著岳萱，「這段期間，他和你聯繫過？」

  岳萱對劉良的反應似乎很了解，她沒有理由根據臆測就說那麼一大堆，劉良在此之前對岳萱就打過預防針？

  「是的，在升仙途上市之前，他就對我說過，讓我不要告訴你，免得你生氣。」岳萱坦然承認，「我答應了為他保密。」

  「你居然真沒告訴我？」高鈺苦笑，「這可不是講哥們義氣的時候，你知道至上做網頁遊戲的方向，很可能會影響到整個產業。」

  岳萱覺得這並不矛盾，她向高鈺解釋，「如果沒有劉良，你一樣不可能得知至上的方向。至上有龐大的團隊，他們完全可以選擇這種以數量取勝的方法，在做市場分析的時候，我們不應該漏過這種情況。我覺得我們也不必因此慌了手腳，至上的錯誤，反而應該是我們的機會。」

  徐文東在遊戲業界是繞不開的巨擘，他的選擇必然會對遊戲業界產生深遠影響。高鈺既然離開了至上，選擇自主創業，他就不能仰至上之鼻息而生存，正面對抗是遲早的事。

  如果至上犯了錯誤，那意味著巨人有可能將會倒下，時代的弄潮兒將趁勢而起。這才是風雲激盪，各顯本領的大時代。

  高鈺詫異地看著岳萱，想不到她竟然能說出這番道理，他思忖了一會兒，微微點頭，「你說得也對。雖然至上的錯誤會帶來行業的寒冬，不知道多少小公司會被洗牌出去，但只要我們能活下來，就意味著有了挑戰至上的資格。」

  他的怒氣漸漸平息，無論如何，不應該為了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更不該慌了手腳。還是「至上情結」有點濃重，畢竟他是從至上成長起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可能不打上烙印。

  「徐文東到底是人而不是神。」高鈺離開至上公司的時候，已經有了這樣清醒的認識。到了現在，他更躊躇滿志。

  徐文東也是可能犯錯誤的，至少在頁游市場上，他選擇了最壞的開局。這種洗牌的手段或許能將一些渾水摸魚的小公司踢出場，但本身對至上自身的口碑也是極大的衝擊。

  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這不是業界領頭羊應該有的態度。看來他們的奮起直追，終究對徐文東形成了壓迫，而至上這個龐然大物，也有可能做了錯誤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