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至上公司的抉擇

  至上公司最近確實遭遇了困境。在高鈺走後，又是一年多沒有出現新的爆款遊戲，《驚世》、《大道獨行》，包括《戰神》的營收持續下滑。雖然他們仍然穩居業界第一，但這已經不是遙遙領先的第一。

  從越來越冗長的BODM會議上就可見一斑，即使是跟隨徐文東時間最長的老臣子們，對這種沉重的氣氛也覺得難以忍受。

  下午三點，晨會仍然在繼續。最近徐文東經常不出現，但嚴晉卻比他更加嚴格，幾乎每個部門的進度都要細細追問。

  劉良百無聊賴地查看郵件，他最近被嚴晉寄予厚望，所以總有一些特權——或許是因為他與高鈺合作的時間最久，至上公司內部，迫切需要一個與奇蹟相關比較深的人物來提振士氣。

  「會議還未結束嗎？」樓下策劃部的同事在內部即時通訊軟體上問他。

  「嚴總今天興致高，我覺得下班前是不會結束了。」劉良發了個無奈的表情，他有些懷念以前。那時候徐總坐鎮，高鈺提報，會議總是雷厲風行，一兩個小時就能結束。十點半大家就可以回到崗位上去處理應該負責的工作，而不是坐在會議桌胖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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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到下班。」同事也是無奈，「升仙途最近的活動、還有馬上要出的星魔戰記，我們得趕緊碰一下，看定哪一款界面。」

  劉良苦笑，「我們定個屁，反正還是拿幾套方案，等會議上定吧。」

  他就算確定了，拿到會議上來，各部門的大佬們肯定還是要指手畫腳，最後還不是嚴晉拍板？如果不滿意，最終還是得拿幾款方案來讓老大們選，既然如此，何不乾脆省掉前面的步驟？

  「以前不是這樣的，高老大在的時候……」同事嘟噥了一句，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現在至上內部已經形成了這樣的風氣，中層主管不願意也不能夠做決定，甚至項目中再小的一個環節也要上會。上會通過了，萬一失敗，那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老大們說什麼好，哪怕心裡再反對，也絕不會說出來；老大們說什麼不好，那就立刻否決，連辯駁都懶得花力氣。

  高鈺在的時候，真的不是這樣的。他敢當面頂撞部門總監，甚至嚴晉，每次都是氣勢凜然——那時候，至上公司好像充滿了活力。

  高鈺走了，公司里再也沒有這樣的人。劉良很清楚，他自己也做不了高鈺的替代品，他們的風格，完全不同。

  會議結束以後，已經四點四十五分，至上平時是五點半下班，所以差不多他們一天的時間都耗在這個會上。

  嚴晉還單獨叫了劉良，讓他去辦公室談一談。劉良無奈，只能在郵件上把工作都分配完畢——他有預感，今天估計是見不到手下團隊了。

  「那款遊戲，進度怎麼樣了？」一進辦公室關上了門，嚴晉迫不及待地向劉良詢問，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

  劉良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目前在調試，春節前上線是沒什麼壓力的。不過嚴總，我們真的要擠進去麼？這弄不好可能會壞口碑。而且……」

  「而且《神跡》這塊牌子，已經榨不出多少油水了是不是？」嚴晉推了推金絲邊眼鏡，盯著劉良。

  劉良點頭，「我們得到的資料，《神跡歸來》的流水還算穩定，但營銷成本急劇增長，我估計利潤已經很薄了。至於《神跡之劍》，一直都不能算大火，只是勉強有點熱度。我們的《至尊神跡》恐怕也不會有理想效果。」

  在《神跡歸來》上線的時候，徐文東與嚴晉都發了好一陣脾氣，把至上的策劃部門痛斥一番，怪他們為什麼沒有高鈺的眼光。

  而江盛搞出來一個《神跡之劍》，嚴晉在鄙夷之餘，忽然下了命令，讓劉良也趕緊搞一個高仿出來。

  劉良的態度不能算牴觸，但他也覺得這種手段到底不夠大氣，對於至上這樣的大公司來說，說不定要影響口碑。

  「我們本來就不指望這種小遊戲。」嚴晉這幾年成熟了不少，眼角也多了許多細紋，他語氣冷漠，「只是不想讓星辰和萬勝的日子太好過罷了。」

  現在說起至上的這兩員叛將，自徐文東為首，從來都不提名字，而只是用他們開創的遊戲公司來代稱。這一年多來，萬勝發展順利，而星辰遊戲更是拿出了一個爆款，這讓至上內部的氣壓變得更低，說話也就越發忌諱。

  如果說他們這兩家創業初期，徐文東的態度還是不屑一顧，準備以實力碾壓的話，那到了現在，至上也不得不淪落到要準備一些小手段的地步。

  劉良明白，這就是資本主義競爭。他從小就懂這個道理，哪怕並不光彩，也必須得去做。

  「你也不要有什麼顧慮。」嚴晉注意到了他的情緒，寬慰道，「萬勝和星辰如果有機會，也不會放棄戳我們一刀的。」

  實際上那兩人的離去，就是狠狠戳了至上兩刀。嚴晉很清楚徐文東的心情，明明是他自己逼得眾叛親離，卻又委屈地感覺受到了背叛，對這兩人是深惡痛絕。

  開發一款《至尊神跡》，這得到了徐文東的默許，嚴晉也就知道自己揣摩上意猜對了。

  到了晚上八點半左右，劉良才從至上公司下班。他到地下車庫取了車，慢吞吞地開車出門，經過北都最堵的東三環，去赴高鈺的約。

  高鈺在岳萱的勸解下，放棄了向劉良質問的打算，但經過這一段，兩人的關係難免有些裂痕，趁著年前有空，約劉良吃飯，希望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劉良一直對高鈺的電話避而不接，後來是岳萱打電話，他才不得不勉強同意。他現在的立場，讓他對再見高鈺總有一種牴觸的情緒，但又不好真的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

  高鈺自己，肯定是不會發現的吧？劉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這位以前的老大，永遠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這地方不錯啊。」高鈺和岳萱已經到了。岳萱選的一家高檔燒烤，地方鬧中取靜，環境素雅，包廂分隔得也很合理，烤肉的香氣撲鼻，既能滿足口腹之慾，又方便交談。

  高鈺一坐下來，就誇讚，「我們沒來吃過，你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岳萱笑了笑，「之前和劉良來過一次，他對這兒的牛肋骨讚不絕口，你得給他多要兩份。」

  高鈺當然沒意見，他手一揮把所有的推薦肉都給畫上了，特意要了三份牛肋骨。

  「什麼時候的事？在至上的時候？」他隨意問岳萱。

  在至上為項目打拼的時候，三人的關係最好。有時候高鈺工作太忙，岳萱鬧些小脾氣，劉良還要幫著跑腿哄人。

  「後來了。」岳萱搖搖頭，「就是前不久找渠道的時候，我不是焦頭爛額麼？劉良幫了不少忙。他跑前跑後，還給我介紹了好幾個圈內的朋友，我謝謝他就請他吃了頓飯。」

  高鈺喝了口茶，「那怎麼沒叫我？」

  岳萱翻了他一個白眼，「你那時候哪有空？現在我單獨找你高總吃頓飯還得預約。」

  創業時期的瑣事繁多，尤其是《神跡歸來》火了之後，高鈺要應付各方面的業務，應酬不絕——很多都是想推都推不掉的，再加上他還要負責一號項目的策劃和開發，幾乎忙的腳不點地。兩人雖然是同住的情侶，但同出同歸的機會都越來越少，吃飯更是難得能聚。

  好在岳萱也不是那種矯情的女性，她也有非常充實的工作，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因此而產生太多波瀾。高鈺覺得也幸好是找了同為工作狂的岳萱，要是別的女孩子，這種見不著的男朋友恐怕真沒法維持下去。

  「老大！岳姐！」劉良進包廂，熱情地打招呼，「我來晚了，先自罰一杯，給老大道歉！」

  他叫服務員送了淡啤酒，給自己和高鈺都加滿了，給岳萱也加了小半杯，舉杯一飲而盡。

  高鈺大笑，「你還是那麼性急，我也沒說罰你啊。」

  也有幾個月沒見，中間還有點小尷尬，這會兒劉良倒是落落大方，高鈺也不好意思苛責。兩人互相打趣幾句，氣氛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今天我們不談工作。現在劉良等於是至上的頁游部長，一開口就不小心會涉及公司機密。」岳萱笑吟吟地舉了杯，對劉良晃了晃，「對了，還沒祝賀你高升。」

  「又升職了？」高鈺拍了拍劉良肩膀，「我走了沒人壓著你，這還真是飛黃騰達啊！比我升得還快！」

  上次見面劉良就升了總監助理，再進一步就是部長級，在至上，跨過這一級就算是中高層，地位完全不同。

  像李劍成、曲大海他們，跟著徐文東十年，創業的老臣子，也不過就是部長級別。

  劉良咧嘴笑，「老大你開玩笑了，至上誰能有你升得快？而且這次我是因為嚴總要單獨成立頁游部門，所以才代理部長，過幾個月還不知道能不能轉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