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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七世紀的捕鼠籠

2024-10-02 04:08:16 作者: (法)大仲馬

  捕鼠籠的發明並非我們這個時代的事情。人類社會在它成長的過程中,自從發明了某種警探制度以後,就相應地發明了種種捕鼠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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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我們的讀者可能不熟悉耶路撒冷街的行話,而且我打從寫書以來——這句話算來已經有十五個年頭了——還是第一次用這個詞來稱呼這麼個玩意兒,所以,就讓我來對諸位解釋一下捕鼠籠究竟是怎麼個東西吧。

  但凡在一所屋子裡,不管那是怎樣的一所屋子,有某樁案子的一個嫌疑犯被捕了,警方往往對此不作聲張,他們派了四五個人埋伏在這所屋子裡,只要有人來敲門,就放他們進來,然後把門一關,逮捕他們。這樣一來,不出兩三天,差不多所有常到這所屋子來的人就全都落網了。

  所謂捕鼠籠,就是這麼回事。

  於是,博納修師傅的屋子變成了一個捕鼠籠,無論誰來,都會受到紅衣主教先生手下人的扣留和盤問。不過,由於另外有條過道直通達德尼昂住的二樓,所以上他那兒去的客人自然無須受到檢查。

  再說上他那兒去的,也只有那三個火槍手罷了;他們這一陣分頭在打聽消息,但是一無所獲,事情毫無進展。阿托斯甚至去問過德·特雷維爾先生,由於這位可敬的火槍手平日裡沉默寡言,他的這一舉動使統領大為吃驚。但是德·特雷維爾先生也並不知道什麼消息,只是在最近一次見到紅衣主教、國王和王后時,覺得紅衣主教看上去心事重重,國王顯得很焦慮,王后呢眼圈紅紅的,像是頭天夜裡沒睡好或是哭過了。不過這最後一種情況並沒有怎麼讓他感到驚異,因為王后自從成婚以來,通宵不眠或以淚洗面是常有的事。

  不過德·特雷維爾先生還是囑咐阿托斯要為國王,尤其要為王后效力,並請他把這一囑咐轉告他的夥伴們。

  至於達德尼昂,他待在家裡沒出去。他把自己的房間當成了一個瞭望台。他從窗子裡可以看見那些來自投羅網的人。隨後,他還可以聽見審訊者和被扣留的嫌疑犯之間的問答,這是因為他事先已經掀開鋪在地板上的方磚,掏空了下面的隔層,跟樓下那個進行審問的房間只剩底層的天花板這一板之隔了。

  每次審問,都是在對被扣留者仔仔細細的搜身之後進行的,內容差不多總是這麼幾句話:

  「博納修太太有沒有讓您帶什麼東西給她的丈夫或別的什麼人?」

  「博納修先生有沒有讓您帶什麼東西給他的妻子或別的什麼人?」

  「他們兩人有沒有叫您帶什麼口信?」

  「要是他們手裡有什麼線索的話,他們是不會這樣提問題的,」達德尼昂暗自思忖道,「現在,他們到底想知道些什麼呢?莫非是白金漢公爵已經在巴黎了,莫非是他已經或者就要跟王后會面了?」

  想到這兒,達德尼昂就不再往下想了,就他聽到的那些話來判斷,這種情形是不無可能的。

  眼下,捕鼠籠依然安著,達德尼昂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那個倒霉的博納修被捕的第二天晚上,就在阿托斯剛跟達德尼昂分手上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府邸去,九點的鐘聲剛敲響,還沒鋪床的布朗謝剛開始幹活的當口,只聽見樓下有人敲門。門馬上打開隨即又關上:有人落進捕鼠籠了。

  達德尼昂趕緊跑到掀開方磚的地方,趴在地上聽著。

  很快就傳來了幾聲尖叫,隨後變成了被人設法堵住的呻吟聲。審訊呢,還沒開始。

  「見鬼!」達德尼昂對自己說,「聽上去像是個女人:他們在搜她的身,她在掙扎,他們在對她使用暴力,這群渾蛋!」

  雖說達德尼昂生性謹慎,他也還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衝到樓下去打抱不平。

  「可你們聽我說呀,先生們,我是這屋子的女主人,你們聽我說呀,我是博納修大太,我是王后的人!」可憐的女人拼命喊道。

  「博納修太太!」達德尼昂喃喃地說,「敢情我運氣來了,大家都在找的這個女人讓我給找著啦?」

  「我們等的就是您哪。」審訊者對那女人說。

  說話的聲音變得愈來愈悶聲悶氣了:只聽得細木護壁板上傳來一陣紛亂的響聲。那不幸的女人正在使盡一個弱女子的全身力氣抵抗四條漢子。

  「饒了我吧,先生們,饒了……」聲音很輕,聽上去變得含糊不清了。

  「他們堵住了她的嘴,要把她帶走了,」達德尼昂嚷道,像裝了彈簧似的直跳起來,「我的劍呢,哦,在我身上。布朗謝!」

  「先生?」

  「快跑去把阿托斯、波爾多斯和阿拉密斯找來。他們仨准有一個在家,說不定三個都回家了。叫他們帶上武器趕快過來,叫他們跑著來。噢!我記起來了,阿托斯在德·特雷維爾先生那兒。」

  「那您要上哪兒,先生,您這是上哪兒啊?」

  「我從窗口下去,」達德尼昂嚷道,「這樣能快些。你呢,把方磚鋪上,地上掃一下,從大門出去,照我對你說的拔腿就跑。」

  「喔!先生,先生,您會摔死的。」布朗謝嚷道。

  「住嘴,傻瓜。」達德尼昂說著,抓住窗台的邊緣,懸空身子從二樓跳下去,幸好樓並不高,他連皮也沒擦破一點。

  隨後他就馬上跑去敲門,一邊嘴裡喃喃地說道:

  「這回我要撞到這捕鼠籠里去了,就讓那些來抓這隻老鼠的貓認倒霉吧。」

  門環剛在年輕人的手下叩響,紛亂的響聲馬上停了下來,只聽得腳步聲逼近過來,門打開了,達德尼昂手握長劍衝進博納修師傅的屋子,而後那扇門,想必是加裝了一根彈簧的緣故,在他身後關上了。

  這時候,還住在博納修那座倒霉房子裡的房客,以及近鄰的幾戶居民,都聽見了屋子裡面傳出哇哇叫喚和跺腳的聲音,長劍碰擊的聲音和家具倒地的訇然巨響。隨後,才一分鐘工夫,這些被響聲驚動了的鄰居,紛紛從窗口探身出來想看個究竟,卻只見房門一開,四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從門裡不是跑出來,而是像一群驚飛的烏鴉似的竄將出來,地上和桌子角上,到處都撂下了它們翼翅的羽毛,也就是說,留下了他們撕下的衣角和披風的碎片。

  應該說,達德尼昂沒費多大勁兒就輕而易舉地贏得了勝利,因為這些警探中間,只有一個人是帶劍的,何況他也只是做做樣子地招架了幾下。沒錯,另外三個人是拼命在用椅子、板凳和金屬器皿砸年輕人來著。可是加斯科尼人的長劍剛把他們劃了兩三道印子,就把他們嚇得魂不附體了。不出十分鐘,這幫人就只剩下招架的分兒,達德尼昂在戰場上占盡了上風。

  在這騷亂鬥毆屢見不鮮的年頭,巴黎人對這些事情早已習以為常,那些鄰居們方才就是以巴黎人特有的冷靜神態開窗往外看的,等到看見四個黑衣人逃了出來,就又把窗都關上了:他們的直覺告訴他們,到這會兒,戲也收場了。

  再說天色也暗了,那時候也像今天一樣,盧森堡宮那一帶的居民都睡得挺早。

  屋子裡只剩下達德尼昂和博納修太太,達德尼昂向她轉過身去:可憐的女人癱倒在一把扶手椅里,處於半昏迷狀態。達德尼昂很快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可愛的女人,棕色頭髮,藍眼睛,鼻尖稍微有點兒往上翹,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嬌嫩的臉蛋兒白裡透紅。然而在她身上,能讓人把她錯認為一位貴婦人的特徵也就僅限於此了。那雙手很白皙,但並不細嫩;那雙腳則清清楚楚地表明她並非名媛淑女。幸好達德尼昂還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就在達德尼昂上下打量博納修太太,如像上面所說的,正要看到那雙腳的時候,他忽然瞥見地上有一塊細亞麻布的手帕,他按老習慣把它撿了起來,只見手帕角上有一個姓名起首字母組成的圖案,跟上回在那塊差點兒惹得阿拉密斯抹他脖子的手帕上看見的圖案一模一樣。

  而打那以後,達德尼昂就一直對繡有紋徽的手帕心存戒意,所以他一聲不響地把剛才撿到的這塊手帕塞進博納修太太的口袋。這時候,博納修太太恢復了知覺。她睜開眼睛,驚恐地朝四周望望,看見屋子裡空蕩蕩的,只有她和她的救命恩人兩個人。她淺淺一笑,把兩隻手伸給他。博納修太太的微笑是世上最可愛的。

  「哦!先生!」她說,「是您救了我,請允許我向您表示感謝。」

  「夫人,」達德尼昂說,「我所做的事情,任何一個處在我的情形的世家子弟都會這樣做的,所以您無須謝我。」

  「要謝的,先生,要謝的,而且我希望我能向您證明,您救的並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可是那些人,他們到底想對我怎麼樣呢,我起先還以為他們是竊賊哩,為什麼博納修先生不在這兒呢?」

  「夫人,這些人不是竊賊,他們可要比竊賊危險得多了,因為他們是紅衣主教先生的警探,至於您的丈夫博納修先生,他不在這兒是因為人家昨天已經來把他抓走,要送進巴士底監獄去了。」

  「把我丈夫送進巴士底監獄!」博納修太太喊道,「哦!我的天主!他幹了什麼事啦?可憐的親人兒!他才是清白無辜的呢!」說著,少婦驚慌之色未消的臉上,隱約露出了一種類似於微笑的神情。

  「您是問他幹了什麼嗎,夫人?」達德尼昂說,「我相信他唯一的罪名,就是既有幸又不幸地是您的丈夫。」

  「先生,那麼您知道……」

  「我知道您被人綁架了,夫人。」

  「那人是誰?您知道是誰嗎?哦!要是您知道的話,請告訴我吧。」

  「是個男人,年紀在四十到四十五歲之間,黑頭髮,臉色也黑黝黝的,左邊太陽穴上有個疤。」

  「就是他,就是他。他的名字呢?」

  「噢!他的名字?就這我不知道。」

  「那我丈夫知道我被人綁架嗎?」

  「綁架您的傢伙給他一封信,把這事通知了他。」

  「他有沒有猜疑過,」博納修太太臉帶窘色地問,「這事兒的原因呢?」

  「我想,他認為這是出於政治的原因。」

  「起先我還有些疑心,現在我也像他一樣想了。這麼說,我親愛的博納修完全沒猜疑過我……」

  「喔!完全沒有,夫人,他對您的理智,尤其是對您的愛情,都是絕對信任的。」俊俏的少婦玫瑰色的嘴唇邊上,又一次閃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

  「可是,」達德尼昂接著說,「您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今兒早上我明白了他們幹嗎要這麼綁架我,就趁他們讓我獨自待著的當口,用床單紮起來,從窗口爬了下去。那時,我以為我丈夫在這兒,就跑來了。」

  「您想讓他保護您?」

  「噢!不,我那可憐的親人兒,我知道他沒法保護我,不過另外有件事,是他能幫我做的,我想來把這事告訴他。」

  「什麼事?」

  「哦!這事兒不是我自己的秘密,所以我不能告訴您。」

  「再說,」達德尼昂說,「(對不起,夫人,儘管我是個禁軍,可我還是要提醒您得多加小心,)再說,我想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吧。剛才讓我趕走的那些傢伙,還會帶了人再來的。要是讓他們看見我們在這兒,我們非得吃虧不可。我派人到我的三位朋友那兒去報信了,不過誰知道是不是找得到他們呢!」

  「對,對,您說得有理,」驚惶失色的博納修太太大聲嚷道,「咱們快逃,快跑吧。」說了這句話,她就一把挽住達德尼昂的胳膊,急急忙忙地想拉著他走。

  「可往哪兒跑?」達德尼昂說,「上哪兒去呢?」

  「先跑得離這屋子遠遠的,然後再想辦法。」

  說完,這少婦和這年輕人連門也不關,匆匆下樓來到掘墓人街上,再折進親王溝渠街,一直奔到聖絮爾皮斯廣場才停住腳步。

  「現在我們怎麼辦?」達德尼昂問,「您要我把您往哪兒帶呢?」

  「說實話,要回答您我還真不好意思哩,」博納修太太說,「我本來是想叫我丈夫去通知德·拉波爾特先生,好讓德·拉波爾特先生把這三天來羅浮宮的情況告訴我,給我個准信,讓我知道回宮去會不會有危險。」

  「那我,」達德尼昂說,「我可以去通知德·拉波爾特先生呀。」

  「可也是。就是有一件事不好辦:羅浮宮里人家都認識博納修先生,要是他去,他們會放他進去的,可您呢,他們不認識您,不會讓您進宮的。」

  「喔!瞧您,」達德尼昂說,「您在羅浮宮的哪扇邊門,總會有個熟朋友的吧,我只要能對得上口令……」

  博納修太太凝視著年輕人。

  「可要是我把這口令告訴了您,」她說,「您能不能用過以後馬上就把它忘了呢?」

  「我憑我的榮譽起誓,憑我世家子弟的人格起誓!」達德尼昂說,他的語氣讓人沒法懷疑他的真誠。

  「行,我信。您看上去是個正派的小伙子,何況,您的忠誠說不定還能為您博得個好前程呢。」

  「只要是能為國王效力,能讓王后寬心,即便沒有許願,我也萬死不辭,」達德尼昂說,「所以,請把我當作朋友吧。」

  「可是我,這段時間裡您讓我上哪兒去呢?」

  「難道您不能到哪個朋友的家裡躲一躲,讓德·拉波爾特先生就上那兒去找您嗎?」

  「不行,我沒人能信得過。」

  「等一等,」達德尼昂說,「這兒離阿托斯的家挺近的。對,就是這主意。」

  「阿托斯是什麼人?」

  「我的一個朋友。」

  「可要是他在家,我讓他看見了怎麼辦呢?」

  「他不在家,我領您進他屋子以後,就把鑰匙帶走。」

  「要是他回來了呢?」

  「他不會回來。再說我會讓人去告訴他,我帶去了一位女客,那位女客就在他家裡。」

  「可您知道,這樣會壞了我名聲的!」

  「這不干您的事!誰也不認識您。再說以我們現在的處境,也實在顧不得什麼禮節了!」

  「那就上您朋友家去吧。他住哪兒?」

  「費魯街,離這兒沒幾步路。」

  「走吧。」

  說著兩人便重又趕路。不出達德尼昂所料,阿托斯不在家:達德尼昂因為是主人的好友,平日裡身邊一直有著房門的鑰匙,這會兒他掏出鑰匙開門,領了博納修太太上樓,來到我們前面描寫過的那個小套間。

  「您一點兒也不用拘束,」他說,「就在這兒等著,把房門從裡面鎖上,誰來也別開門,除非您聽到這樣的三下敲門聲:聽好。」說著,他敲了三下:前兩下是緊接著的,比較響,而後稍等片刻才敲第三下,聲音比較輕。

  「好的,」博納修太太說,「現在,有些事該輪到我來關照您了。」

  「請講。」

  「您到羅浮宮靠埃謝爾街的那扇邊門,去找熱爾曼。」

  「好的。然後呢?」

  「他會問您有什麼事,這時您就回答說:都爾和布魯塞爾。他馬上就會聽從您的吩咐。」

  「我吩咐他做什麼呢?」

  「讓他去找王后的內侍德·拉波爾特先生。」

  「把德·拉波爾特先生找來以後呢?」

  「您讓他上我這兒來。」

  「好的,那麼我下回在哪兒,要怎樣才能再見到您呢?」

  「您很想再見到我嗎?」

  「很想。」

  「好吧,這事兒您就相信我好了,只管放心吧。」

  「我信您的話。」

  「錯不了。」

  達德尼昂向博納修太太鞠躬告辭,並朝她投去充滿愛慕的一瞥,這一瞥凝聚了他對這位嬌小的可人兒所能表達的全部柔情蜜意。等他下樓去時,只聽得房門在身後關上,門匙在鎖眼裡轉了兩圈。他三步並成兩步奔到羅浮宮:到埃謝爾街邊門時,十點的鐘聲剛敲響。剛才我們敘述的前前後後,都發生在一小時內。

  事情就如博納修太太所說的那樣進行。聽到對上了口令,熱爾曼就躬身作禮;十分鐘後,拉波爾特到了門衛室;達德尼昂三言兩語把事情的原委講給他聽了,並把博納修太太的下落也告訴了他。拉波爾特連問了兩遍,確准了地址,隨即往外就跑。但他剛跑了十來步路,又回來了。

  「年輕人,」他對達德尼昂說,「有個忠告。」

  「請說。」

  「剛才發生的事兒,說不定會給您添麻煩的。」

  「您這麼認為?」

  「是的。您有沒有這麼個朋友,家裡的鐘比人家慢一些的。」

  「幹嗎?」

  「您這就上他家去,讓他可以給您當個證人,證明您九點半在他家裡。在法律上,這叫不在現場的證明。」達德尼昂覺著這個忠告確實想得周到,他拔腿就跑,一溜煙跑到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府邸。不過,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往前廳去,而是直接要求進書房。由於達德尼昂在這兒是常來常往的,所以人家馬上答應行這個方便。那人去稟報德·特雷維爾先生,說他的小同鄉求見,有要事相告。五分鐘過後,德·特雷維爾先生就出來了,他問達德尼昂有什麼事能為他效勞,又問究竟是什麼事讓他這麼晚了還來見訪。

  「對不起,先生!」達德尼昂說,他剛才趁一個人待著的當口,已經把掛鍾撥慢了三刻鐘,「我原以為,現在只有九點二十五分,來見您還不算晚呢。」

  「九點二十五分!」德·特雷維爾先生喊道,同時往掛鍾望去,「怎麼會呢!」

  「那您瞧瞧吧,先生,」達德尼昂說,「眼見為實吧。」

  「真是這樣,」德·特雷維爾先生說,「我還以為要再晚些呢。得,您見我有什麼事?」於是達德尼昂把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對德·特雷維爾先生講了一遍。他表示了自己為王后陛下感到的憂慮,還把聽到的紅衣主教有關白金漢的整個計劃也告訴了統領,他說話時的那種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的神態,使德·特雷維爾先生更加對他的來意深信不疑,結果自己也對達德尼昂說了些有關紅衣主教、國王和王后的新情況,他對這些情況有所察覺,這一點我們前面已經提到過。

  掛鐘敲了十點,達德尼昂起身告辭。德·特雷維爾先生謝謝他來提供情況,囑咐他要把為國王、王后效力的事牢記心上,接著就陪他一起走進前廳。但等走到樓梯腳下時,達德尼昂記起忘了帶手杖,於是又急急忙忙回上去,走進書房,用指頭把鍾往回撥到了正確的時刻,這樣第二天就任誰也看不出有人撥弄過這鐘了。達德尼昂心想這下沒問題,有人可以證明他不在現場了,於是走下樓去,一轉眼就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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