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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沈惟敬與小西行長的無間道

2024-10-02 04:05:04 作者: 櫻雪丸

  明朝萬曆二十年,日本文祿元年,公元1592年的7月末,沈惟敬到達了日本侵朝遠征軍第一軍團的陣地,並且見到了軍團長小西行長。

  兩人見面後的感覺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一見如故。

  出身相同,小時候待的環境也相同,理念也差不多,又曾經是同行(小西行長曾經做過商人),這些原因使得兩人聊得非常投機。投機之餘,行長也確定了一件事:明朝真的要出手了。

  雖說前不久他打敗祖承訓的時候,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但是這次並非感覺,而是確信。

  這仗,看來是不能打了。

  於是他決定談判。

  而沈惟敬則是來拖時間的。

  兩人從七月末開始,一直談到了十二月。

  最終的結果是,李如松到了。

  同時帶到的,還有遼東鐵騎以及戚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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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東鐵騎是當時明王朝所轄範圍內實力最為強勁的騎兵部隊,由李如松的父親——明朝名將李成梁一手打造,部隊的核心成員不是李家的親戚,就是李家的嫡系,總而言之一句話,那是自己人,幹活絕對靠譜。

  順便一說,這支部隊還是後來大名鼎鼎的關寧鐵騎的前身。

  至於戚家軍,那更是威震江湖了。

  這支部隊由著名的抗倭名將戚繼光開創,雖說當時戚繼光本人已經不在人世了,但部隊還是在的。此外,儘管我們在前面說倭寇的時候就已經講過,戚將軍打的倭寇其實多為中國人,可不管怎麼講,戚家軍的戰鬥力卻都是有目共睹的,實屬當之無愧的精銳之師。

  據說要進戚家軍,必須要滿足以下條件:臂膀強壯,肌肉結實,雙目有神,為人老實,手腳比較長且害怕官府。

  同時也絕對不能有以下任何一條:有市井混混背景,有官府背景,膽子小,長得白以及心態有問題。這支部隊裡的每一個人,都具備如下的素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遵紀守法,心態良好。

  再加以訓練,想不打勝仗也難。

  正當李如松見過李昖以及朝鮮各大小官員後,準備跟部下商量如何開打時,下面有人來報說,沈惟敬求見。

  來朝鮮之前,李如松已從宋應昌這裡了解了沈惟敬的那些事兒,自然也知道他去朝鮮幹什麼,現在來見,想必是有些什麼情報要告訴自己吧?

  於是他大手一揮,招之入內。

  然而,沈惟敬帶來的並非是日軍的情報,而是關於談判的結果。

  這就奇怪了,讓你沈惟敬去拖時間的,為何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外交官,跟小西行長正兒八經地搞起了外交談判?

  沈惟敬確實假戲真做了——想利用談判的機會,把這場戰爭平息了。

  要問原因的話,首先一個是這傢伙收了錢了。

  收了小西行長的錢。

  作為一個混跡市井的老油子,沈惟敬並不怎麼具備一顆高尚的心靈,在他眼裡,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是虛的,唯獨白花花的銀子才是真的。

  另一方面,對於小西行長來說,自打他知道了大明派出援軍的消息之後,就立刻通知了國內的豐臣秀吉,兩人一合計,得出了一個非常英明的結論,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去招惹明朝。

  所以當他看到明朝和談使者沈惟敬時,便下定決心要促成這次談判,以保整個日本的太平。

  於是,他向沈惟敬提出了和談條件:以朝鮮的大東江為界,包括平壤城在內的以西土地,全部歸還給朝鮮,並且將已經俘虜的朝鮮國王子也平安送還。

  提完條件後,行長給了沈惟敬一筆錢,意思自然不言而明:回去多說點好話,爭取早日敲定,實現和平。

  此時的沈惟敬不但是外交官,更是一個商人,而小西行長則成了他的客戶。

  客戶給錢了,自然要給予一流的服務。

  他決定,通過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李如松甚至是宋應昌接納日本方面提出的和平條件。

  在聽完了沈惟敬的講演後,李如松輕輕地問了三個字:說完了?

  說完了。

  那就去死吧。

  隨著一聲令下,周圍的士兵拉起沈惟敬就往外拖,迎接他的將是一把明晃晃的鬼頭斬首刀。

  很顯然,李如松對於世界和平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即便有,那也是打算用自己手頭上的刀槍來實現的。

  就在這生死當口,一位叫做李應試的軍參站了出來,擋住了士兵,並且對李如松表示,可以將計就計,假意同意跟小西行長談判,伺機以圖平壤城和小西行長的性命。

  李如松表示同意。

  他派人以沈惟敬的名義告訴行長,自己作為明朝方面援軍的總大將,非常樂意接受他的和談條件。

  小西行長自然非常高興,為表誠意,他派出家臣小西如安來到李如松的大營,表示願意在數日內,將平壤城交出。

  約定的日子是文祿二年(公元1593年)元月初六。

  這天,平壤城城門大開,日軍將領夾道迎接明軍的到來,而李如松也慢慢悠悠地率部做起了接收大員。

  就在快到門口的時候,他下達了進攻的命令,目標是所有日本人的腦袋。

  然而,小西行長雖說不會打仗,腦子還是有的。

  他事先就派人做了詳細的調查,知道李如松來朝鮮之前正在寧夏平叛,並且殺掉了已經投降的叛軍將領全族。

  所以他認定,此人的話不能當真。

  早有一手的行長一看大事不妙,立刻下令將城門全部關閉,並且讓預先準備好的部隊登上城門進入作戰狀態。

  無奈之下,李如松只好撕破臉皮下令攻城,結果打了一小會兒,知道沒希望了只得回家。

  當然,他還會回來的。

  兩天後,李如松帶領所轄部五萬人來到,對平壤城發起了進攻。

  平壤城東有大同、長慶二門,南有蘆門、含毯二門,西有普通、七星二門,北有密台門,有牡丹峰高聳,地形險要。

  而李如松的部署如下:薊鎮游擊吳惟忠率領步兵(戚家軍)當先,遼東副總兵查大受率領騎兵居後,攻擊北部要塞牡丹峰;中軍楊元、右軍張世爵領兵進攻城西七星門;左軍李如柏(李成梁次子),參將李芳春領兵進攻城西普通門。

  之後,他又讓祖承訓所轄部換上朝鮮軍的衣服,以去南面的蘆門招搖撞騙麻痹對手。

  比較戲劇的是,擔任蘆門防守的,正是投降日本的五千朝軍。

  最後的東門,李如松表示放棄,留下來給日軍作為逃生通道。

  為了確保戰役勝利的萬無一失,李如松還扛上了當時在日本非常罕見的大炮。

  既然啥都準備好了,那就開打吧。

  當天上午,平壤爭奪戰正式打響。

  面對兩倍於己的對手,小西行長進行了相當頑強的抵抗,李如松的大炮炮彈都快把城牆給轟塌了,日軍卻仍然站在牆頭照著爬上來的明軍亂砍。

  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明軍攻不破平壤,日軍也趕不走對方,整個戰場進入了一個膠著狀態,南門除外。

  儘管這場戰爭在朝鮮打起,儘管朝鮮都被打得快沒了,但對於很多朝鮮人甚至是朝鮮軍人來說,這天大的災難跟他們沒有絲毫的關係。

  西北兩口三門打得是頭破血流,但這五千南蘆門朝軍依舊在看著城外的風景。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祖承訓所率領的部隊,接著作出了第一反應——很高興。

  這也不奇怪,因為祖承訓部清一色穿的都是朝鮮軍裝。

  要知道,雖然朝鮮人打日本人沒本事,但是吃吃自家人還是非常有一套的,南門的朝軍誤以為來了同胞,認定欺軟凌弱的時刻到了,於是大家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打算好好過一把戰場砍人的癮。

  祖承訓倒也不含糊,一揮手就下令衝鋒。

  要說朝鮮人腦子真的不錯,才一接觸就明白了那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大明王朝的軍隊。

  那還說什麼?散了吧。

  這五千人就這麼逃的逃,降的降,一點猶豫都沒有。

  此時的祖承訓估計是哭笑不得,毫不客氣地拿下了南蘆門。

  南蘆門一失,等於是打開了一個缺口,明軍紛紛湧入,開始對日軍發起了里外夾攻,知道大勢已去的小西行長在做了最後一陣抵抗後,不得不放棄了平壤城,下令撤退。

  撤退的路線是李如松特意安排出來的東門,但當他們踏上逃跑之路才發現,這並非是一條逃生通道,而是一條死亡之路。

  那裡埋伏了數千軍隊。

  又是一陣圍攻後,丟下了數百具屍體的小西軍才算突圍成功。

  行長打算先去平壤西南部的山城鳳山城落腳,並且和那裡的守將合併一處,一邊抵抗明朝軍隊的攻擊,一邊等待漢城方面的援軍。

  鳳山的守將叫大友義統,是叱吒戰國的切支丹大名大友宗麟的長子。

  切支丹就是天主教,在戰國時代,信天主的大名也被叫做切支丹大名,不過這夥人裡頭真正肯為上帝獻身的沒幾個,主要是打算利用宗教跟西洋人攀關係,以便從他們手裡頭弄到先進的武器順便搞搞雙邊貿易。

  不過大友宗麟是個異數,他既要洋人的東西,卻也非常信仰上帝,雖然從整個戰國歷史的角度來看,這人也就是個普通的厲害角色,但在當時西洋人的記載中,他卻是能夠跟織田信長平起平坐的人物。

  可是大友義統顯然沒他爹的那份能耐,這位仁兄一看到平壤的戰火,立刻拔腿就跑,換句話說,小西行長還在平壤城內跟李如松拼命的時候,鳳山城就已經人去城空了。

  不得已,小西行長只能再退。

  這一退,就退到了漢城,而李如松也趁機僅用了二十天不到,收復了鳳山、延安(朝鮮地名)以及開城。

  現在,朝鮮的首都就在他的眼前了。

  雖然他非常想立刻攻下漢城,但李如松心裡很明白,這是非常困難的。

  攻平壤,他五萬,行長兩萬,都打了老半天,還用上了那麼多大炮,現在漢城內的日軍有四萬,人數大致相當,要想硬碰硬地拿下來,是幾乎不可能的。

  所以,李如松打算先停下腳步,好好考慮一下對策,思索一下戰略。

  這本是很正常,很正確,也很應該的做法,但終究沒能做成。

  原因出在柳成龍身上。

  這位朝鮮時任領議政反覆催促李如松儘快收復王京(今漢城),好讓李昖早日回朝。

  無奈之下,李如松下令由總兵查大受,副總兵祖承訓率兵三千騎前去探路,暫時堵上了柳先生的嘴巴。

  探路部隊沒走多久就來到了一個叫做碧蹄館的地方,並在那裡南部的礪石嶺,遭遇了日軍將領前野長康的部隊一百餘。

  前野長康是豐臣家的老部下了,從秀吉還叫木下藤吉郎的時候就已經跟在了他的左右。

  雙方一陣激戰後,日軍敗退,損失六十餘人。查大受也不追趕,下令撤出此地,回到碧蹄館駐紮過夜。

  同時,李如松也接到了送來的匯報。匯報上稱,探路部隊碰到了日本的大軍,小試牛刀打了幾下,便斬首六百。

  看了之後,李如松很高興,隨即他便率親兵精銳一千,準備親自去接應並支援查大受,同時又令李如柏、李如梅、張世爵各率軍一千共往,最後,他還安排了總兵楊元率部五千作後隨應援。

  查大受也很高興,他覺得雖然自己誇大了勝果,但日軍確實不經打,如果日本人都是這種戰鬥力,那麼光靠他這三千人,估計都能拿下漢城。

  第二天大清早,下著濛濛細雨,查大受剛起床,正想打套軍體拳然後去吃早飯,卻聽手下報說,有一股五百餘人日軍殺過來了。

  沒辦法,早飯也沒吃,也沒有多作考慮他就率部出戰了。

  這股日軍的帶隊大將,叫天野貞成,原名安田作兵衛。

  天正十年(公元1582年)發生的那場震驚天下的本能寺之變中,織田信長的貼身小姓,有日本第一美少年之稱的森蘭丸,就是死在了這人的刀下。

  本能寺之後,因為罪名太大,全日本都在通緝他,故而安田作兵衛只好改名換姓然後一路逃亡到了北九州,投靠了立花家。

  當天野貞成一看到明軍出戰,二話沒說當即帶著大夥就開始跑路,而查總兵自然也不多廢話,追著鬼子就殺了過去。

  要說查大受真不是吃素的,才跑了沒多久,他就率領三千人馬將這五百日軍追上給團團包圍了起來,並且迅速發起了圍攻,打算一口氣全殲敵人。

  巧倒也巧,追上的地方,正好是昨天他打前野長康的礪石嶺。

  正在查總兵包餃子的時候,又有一股日軍出現了,這次的人數在八百左右,帶隊的也是立花家的家臣,叫小野鎮幸。

  包餃子正包得不亦樂乎的查大受,並不清楚這些人的出現意味著什麼,此時在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日本人勿近,誰近砍死誰。

  兩軍相交,又是一陣混戰。

  突然,在明軍左翼響起了一陣吶喊聲,一隊約兩千人的日軍部隊殺了出來,為首大將,正是立花宗茂。

  查大受立刻醒悟了。

  大清早的五百人,是傳說中的誘餌,後來的這八百人,是為了將他牢牢地粘在礪石嶺,現在這兩千人,是上正餐,特地來料理他的。

  只是有一點他還不知道,立花宗茂的兩千人確實是來料理他的,但並非是正餐。

  碰上這種事兒,是個明白人都知道該怎麼做。

  查大受就是這樣的明白人。

  他選擇了撤退。

  明軍稍作抵抗後,擺脫了日軍的纏殺,開始向北撤去,立花宗茂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也親自帶了八百人,向著三千明軍撤退的方向追趕了過去。

  查總兵運氣不錯,很快就碰上了李如松的迎接部隊,兩人合兵一處,算是站住了腳跟。

  立花宗茂見狀也就此打住,在碧蹄館的小丸山下布陣,然後下令開飯。

  在戰國時代,日本士兵上戰場基本是不可能自備碗筷的,他們的一日三餐多是飯糰,地位高的將領,飯糰里大米飯多點,地位低的足輕,則多吃摻雜著粗糧的飯糰,總之都是飯糰。

  宗茂拿到了自己的午飯飯糰後,便帶著個小板凳來到了明軍陣地的前方,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穩穩噹噹地吃了起來。

  家臣們都嚇壞了。

  本來你帶著八百人追著三千人亂打就夠懸的了,現在人家變成了六千人,我們依舊是八百人,你非但不撤退,居然還敢大白天坐在別人家大門口吃午飯?

  然而宗茂聽聞這種擔心後只是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我知道,我們人少,對方人多,可打仗的時候,越是在人少的情況下,就越是要有必勝的信心,這樣才能打勝。昔日軍神上杉謙信公在攻打小田原城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

  面對如此慷慨激昂且赤裸裸的挑釁,李如松選擇了沉默。

  倒也不是軟弱,而是不知底細不敢輕易出戰,再加上這時候挺忙的,沒啥閒工夫。

  他在罵人,罵查大受,順便布陣。

  查大受是該罵,但也得考慮到日軍的進攻,畢竟這裡離開日本人的大本營挺近,自己這麼點人萬一碰到敵人的大部隊出動,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但為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底細,李如松決定暫時不動如山,靜觀其變。

  緣此故,李如松在宗茂的北邊,一個叫做望客硯的地方,擺出了鶴翼陣。

  就這樣,整個碧蹄館恢復了平靜。

  這種短暫的和平維持了不到數小時便被打破。剛到下午,在望客硯的正面,出現了小早川隆景的部隊大約兩萬人,向著望客硯逼近過來,在他的後面,還有黑田長政、宇喜多秀家以及特地來朝鮮視察的監軍石田三成的部隊共兩萬餘。同時,吃完午飯結束午休的立花部隊,也動了起來。

  這才是正餐。

  此刻的李如松面臨著兩種選擇,要麼趕緊走人,要麼依山為托,等待後面楊元的救兵。

  但是,李如松的選擇卻是第三種——進攻。

  以六千人進攻四萬三千人,看起來很傻很天真,但在此時,卻是最好的辦法。

  走人,那是沒可能的,碧蹄館地形狹長,這天還下著雨,道路泥濘,怎麼個逃法?

  待援,那是不靠譜的,暫且不說楊元會不會放鴿子,你李如松那麼多騎兵靠著一個山頭打防禦?能支撐多久?

  唯一的辦法就是衝過去,拼個魚死網破。

  雖然形勢緊急,但還不至於絕望,因為前面我們說過,李如鬆手上的部隊是他的親兵精銳,也就是遼東鐵騎。

  一場大混戰就此開始。

  在這場混戰中,大名黑田長政不知被誰一腳給踢到了河裡,而邊上路過的一位明將一見敵酋落水,也奮不顧身地拔出刀子跳下河準備痛宰落水狗。據目擊者稱:「當時只看到河裡若隱若現著一對水牛角,才知道是自家大人落水了。」

  所謂水牛角,指的是黑田長政所帶的水牛頭盔。

  後來為了跟福島正則表示友誼,便用自己的頭盔換了對方的一之谷兜。

  又據知情者稱,在長政落水的時候,有一位黑田家的武士站在那裡袖手旁觀,仿佛就是來朝鮮旅遊的,邊上小西家的一位家臣都看不下去了,對著他大喊說:「那河裡的是你們家的大人吧?都成這樣了你咋還不去救呢?」

  要說這位家臣真是泰山崩在跟前而面不改色,只是大聲地回道:「真是我們家大人的話,他一定能自己爬上岸的。」

  正在河裡苦戰的長政聽聞此言,頓時怒氣衝天,三下兩下在水裡奪過了明將的刀子然後反將其刺殺,這才狼狽不堪一身濕透地爬上了岸邊,惡狠狠地瞪著那位說風涼話的傢伙。

  這位家臣的名字叫做後藤又兵衛基次。

  另外,明朝方面的總大將李如松,也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日軍的拼死圍攻。

  其中,立花家的小野成幸單身殺到了他的身邊,正待舉刀要砍,邊上的李如梅彎弓搭箭,將其一擊射殺。

  成幸因為身著一身金色鎧甲,故被稱之為「金甲倭將」。

  接著,李如松發現,自己的周圍猛然又出現了十好幾個金甲倭將,個個手拿刀槍,將其團團圍住。

  這些人都是立花家的侍大將,出國之前,宗茂為他手下將近兩百名侍大將每人定製了一套金色鎧甲,作為立花家的戰服。

  這邊的李家軍一看,砍死了一個冒出了一群,當場就慌了神,這一慌就不得了了,一下子被對方做掉了好幾人,連李如松的貼身親信李連升(裨將),也慘死在了亂刀之中,而他本人的坐騎,以及弟弟李如梅的頭盔,都被日軍的鐵炮打中,其中李如松的那匹馬被一槍擊中頭部斃命沙場。

  正在此時,整整四萬日軍開始漸漸圍了上來,打算慢慢將李如松部包餃子,就在這生死一線性命攸關的時候,楊元來了。

  楊元帶著他的五千後援,雖然慢是慢了點,但總算是到了,而且到的正是時候。

  大家都打得累了,日軍雖說圍著對手一陣好打,但打了一整天卻也沒能把人家怎麼著,反倒自己焦頭爛額,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快到極限了。

  而明軍雖說頑強抵抗,可怎麼說也算是被人埋伏圍毆了一整天,基本上就快崩潰了。

  所以,當小早川隆景他們看到楊元的時候,一下子驚呆了,誤以為明軍的大部隊援軍來了,李如松他們看到楊元的時候,則如同看到了親人,一下子士氣高漲,大有掉過頭來反咬日本人一口的架勢。

  但終究是忍住了,他知道,這是咬不得的。

  畢竟到底多少人,李如松自己還是心知肚明的。

  於是,面對主動撤退的日軍,李如松虛情假意地追擊了一番,便迅速撤退了。

  然而,他並沒有就此消停下來。

  在一個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李如松派出了一支敢死隊,來到了漢城附近的龍山,一把火將日軍的糧倉給燒了個精光。

  結果是,小西行長等率部不得已退出了漢城,朝鮮的首都總算是光復了。

  但日本人還在,這把火併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似乎以後再也沒什麼機會這麼幹了。

  而撤退後的小西行長,立刻率部牢牢地掌控了朝鮮半島南部的土地,開始和李如松僵持起來。

  這仗,在明朝方面,已經打不下去了。

  要知道,從進入朝鮮之後的第一天起,明軍的一切,包括軍糧、軍衣、武器、彈藥等等,統統都由明朝政府買單,朝鮮人什麼都不管,偶爾有了糧食,那也是賣給明朝軍隊,而且還是現鈔經營,賒帳免談。

  作為一支支援他國的兄弟部隊,明軍自然不能像日本人那樣,看到糧食就搶,看到財物就奪,他們面對朝鮮人的糧攤兒布店,能做的除了乖乖付帳之外還是乖乖付帳,連討價還價都不太可能,因為語言不通。

  短短的幾個月,李如松就已經花掉了幾十萬兩白銀,再這麼弄下去,那估計就得砸鍋賣鐵了。

  而且,因為李如松同志出身高級幹部家庭,為人又比較叛逆,所以在朝中,特別是言官中的口碑相當的次,現在大家看到他在朝鮮花錢如流水,卻依舊沒能驅逐倭寇,頓時眾言官紛紛提筆磨墨,遞上一封封彈劾奏摺,再加上朝鮮的柳成龍等人抱著「反正不是自己出兵,別人打死多少都隨便」的心態,三番五次催促發兵,收復朝鮮其他失地,弄得李大人里外不是人,非常難堪。

  同時,主和力量也應運而生,其中以兵部尚書石星為主的一群人,開始上奏萬曆帝,請求跟日議和。

  萬曆表示同意,並且命令石星處理和談相關事宜。

  石部長則再次想到了沈惟敬。

  此時的沈先生,已經在李如松的軍營里,吃了有一段日子的牢飯了。

  重見天日的他,又一次開始了自己的「外交生涯」,來到了小西行長的帳內。

  行長看到沈惟敬,是非常高興也非常興奮的,他緊緊握著沈將軍(沈惟敬被任命為游擊將軍)的手。

  因為這仗,日本早就打不下去了,特別是小西行長,他所直轄的第一集團軍,原來有一萬八千七百人,可現如今,只剩下了六千五百人,減員幾乎達到了三分之二,其他軍團雖然沒他減得那麼厲害,但或多或少都有損失,況且在跟明軍較量了數次之後,日軍陣內普遍達成了這樣一個共識:有生之年只要明朝還罩著朝鮮,自己就別想再在這半島的土地上前進一步了。倒也不是說明朝的軍隊有多麼厲害,而是明朝的國力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強大到無法測算的地步,如果跟這樣的國家交戰,那麼耗光整個日本,也不見得能贏。

  那就和談吧。

  文祿二年(公元1593年)三月,小西行長和沈惟敬達成了初步的共識——決定由沈惟敬親自帶領明朝使節團去一次日本,和豐臣秀吉面談。

  同年五月,沈惟敬漂洋過海來到了名護屋,見到了秀吉。

  秀吉提出了七點要求:第一,迎娶明朝的公主做自己的妻子;第二,發展雙邊貿易;第三,明日兩國永結同盟;第四,朝鮮南部土地割讓給日本;第五,朝鮮送王子一名到日本作為人質;第六,日本方面釋放被抓獲扣押的朝鮮王公貴族;第七,朝鮮方面承諾永不背叛日本。

  憑良心講,這七條真的是很過分的,幾乎是要把朝鮮滅國了。

  而對於明朝,雖說是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通商也好,結盟也罷,都是正常的國與國的交往,但依然存在著一條比較無恥無理的,那就是要個明朝的公主做老婆——還不是大老婆。

  堂堂大明公主豈能嫁給下邦做小?

  所以,當秀吉當場一口氣說完了這七條後,忐忑不安地看著對面的沈惟敬,等待著他的討價還價甚至是殺價砍價。

  但是沈惟敬做出了一個他做夢都沒想到的舉動——全盤答應,毫不猶豫。

  答應之後,沈將軍還當即表示,口說無憑,你先把你那七條給寫在紙上,我回去給我們家皇上敲個圖章,就算完事兒了,大家都太平了。

  秀吉一愣:沈先生你剛才說啥?

  於是沈惟敬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您把您那七條寫紙上,我回去給我大明皇帝蓋章,咱這就算完了,天下太平了。

  秀吉傻了。

  他沒想到,真沒想到,天朝使者居然全盤答應了他提出的所有條件,無論合理不合理,全部接受,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該不是在忽悠我吧?

  恭喜你,答對了。

  沈惟敬就是來忽悠的,當然,忽悠的對象,並非單單秀吉一人。

  更要命的是,參與這次忽悠的,竟然也並非沈惟敬一人。

  數日後,他拿著日本方面開出的條件,帶著日本的使者,小西行長的家臣小西如安來到了北京,見到了此次議和的負責人,石星。

  對於日本的條件,石星沒看,因為沈惟敬沒告訴他日本人提條件了,其實就說告訴了也沒用,因為石星不懂日語,朝中也沒人會日語,除了沈惟敬。所以這條件怎麼說,還得由著他亂忽悠。

  面對不遠千萬里來到北京的日本使臣小西如安,石部長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和好臉色,直接開出了三個條件:第一,日本人必須全部撤出朝鮮;第二,明朝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並且冊封其他主要日本武將大名為明朝臣子;第三,日本必須答應永不侵犯朝鮮。

  要說這條件也夠厲害的,把日本在朝鮮廝殺了好幾個月,丟下好幾萬條人命的奮鬥成果一下子全給抹殺了,不過考慮到畢竟是談判,所以石部長說完之後照慣例等著小西如安的討價還價。

  可結果沒想到的是如安和沈惟敬在名護屋時的表現如出一轍,也當場將這三個條件全部給答應了下來,並且還告訴石星,自己連無條件的投降書都給帶來了。

  石星大驚,他壓根就沒料到事情居然能夠如此順利。在接過如安遞來的降書仔細看了看後,發現內容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石部長立刻一改剛才冷冰冰的態度,對如安表示,兄弟你先歇著,我呈報給皇上,結果不幾天就能下來了。

  如安拜謝而去。

  石部長做夢都沒想到,這份交給大明王朝最高統治者的日本國投降書,是沈惟敬先生自己手工製作的。

  看到這裡,是個人都該明白了,沈惟敬跟小西行長串通了。

  同時就這麼出現了以下幾個疑問:首先,沈惟敬為何要代表明朝政府欺騙豐臣秀吉?其次,小西行長又為何要跟沈惟敬串通一氣?第三,作為這場在外交史中被留下重重一筆的鬧劇的兩位主要參與者,他們莫非真的就不計後果嗎?

  還是老樣子,一個個來看吧。

  沈惟敬,肯定是收錢了。收的是小西行長的錢,反正行長有錢,給個千八百萬的也不成大問題。收了錢,就要為客戶服務,滿足客戶的需求。行長希望的是,沈惟敬能夠成功忽悠豐臣秀吉,讓他停止這場戰爭。

  沈惟敬是個商人,主要遊走於中日朝三國,現在這三個國家都陷入了戰火,那還做個屁生意?

  只有和平,才能賺錢。

  更何況,如果他能成為讓世界重歸和平的頭等功臣的話,那麼必然會受到三國高層的青睞和重用,這顯然有助於自己以後的掙大錢事業。

  順便一說,小西行長和他的第一集團軍各將領,其實都是跟中朝兩國有著密切貿易往來的諸侯,所以也都盼著早日能夠恢復和平接著賺錢。

  就這樣,一場拼死吃河豚的大戲上演了。

  不過數日,石星就把降書給送到了萬曆的面前。

  沒能看出真偽的朱翊鈞也很高興,高興之餘,他又問小西如安要日本方面準備接受冊封的大名名單。

  如安說,名單沒帶,忘家裡了,現在讓人給送來。

  萬曆很寬容地表示可以等待,但是要求日本人從現在開始陸續撤出朝鮮。

  於是,從文祿二年(公元1594年)起,日本開始不斷從朝鮮撤軍,但依然留下了九州出身的諸大名,如島津義弘等人,牢牢地守住了南部地帶。

  對此,並沒有任何人多說什麼。

  至於明朝方面,則表現得更加積極了,早在文祿二年(公元1593年)七月,雙方還在試探性談判的時候,李如松就奉詔撤兵回國了。

  想想也正常,好心支援了別人一年多,買斤青菜都要付現鈔,這種鬼地方誰愛待?

  和平終於來了,雖然有些假冒偽劣的感覺,但終究是讓人看到了和平的模樣。

  文祿五年,也就是萬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九月,在經歷了兩三年的休戰後,明朝的使者終於來到了日本。

  為首兩人,一個什麼也不知道,名叫楊方亨;另一個什麼都知道,名叫沈惟敬。

  對於他們的到來,秀吉著實非常高興,他在大阪城內設下了豪宴款待來訪使臣,宴會上,楊方亨將明朝賜給秀吉的錦袍玉帶當場交給了秀吉,將會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按照日程安排,第二天便是正式冊封。

  秀吉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在他看來,自己的一切努力等待都沒有白費,一旦到了明天,自己的侵略戰爭將被合法公認化,自己將名正言順地擁有朝鮮南半部的土地。

  雖然他還有一個疑問,按照小西行長他們的匯報,明朝方面將自己的七個條件全部都答應了,可為何明朝的公主這次沒有來?

  那當然是不會來了。

  明朝方面,僅僅準備了冊封秀吉為日本國王的詔書以及用來分發給諸大名的幾十套明朝官服而已。

  啥都不知道的楊方亨也很高興,他意外地發現其實豐臣秀吉雖然臉長得跟傳聞中一樣,但性格卻非常豪爽熱情,看來明天的冊封儀式一定會非常順利的。

  然而,沈惟敬卻睡不著了。

  三年來,他使足了勁,坑蒙拐騙,忽悠拖延,可都無濟於事,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他知道,一旦到了明天的現場,他的這場驚天騙局將被徹底拆穿,等待自己的,將會是家破人亡。

  同時輾轉反側的還有小西行長。

  無論怎樣,第二天的太陽終究還是和往常一樣地升起了。

  儀式上,秀吉本人自然不去說,連其他所有的陪坐大名,都穿上了明朝的官服,可見對此是極為重視的。

  當念詔書的時候,大家都屏氣凝聽,心情異常激動,都覺得這次好歹也算是混出了個結果,受到了國際社會的廣泛認可,然而,心裡想是這麼想,耳朵里聽到的卻是:

  「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賜之誥命。於戲龍賁芝函,襲冠裳於海表,風行卉服,固藩衛於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款誠,祗服綸言,永尊聲教。欽哉!」

  讀完了,就這些,什麼明朝公主、朝鮮土地,統統沒有。

  秀吉怒了。

  他當場就衝上前去,將詔書從奉命朗讀的和尚手裡一把搶過,然後將其扯爛,丟在地上,之後還覺得不過癮,又踩上了幾腳,並且發了話:「老子掌握日本,要當國王直接就能當了,還用得著他明朝來冊封?」

  大家一看情形不妙,連忙站起身來拉的拉勸的勸,就在這混亂的當口,有位大名將掉在地上的破詔書給撿了起來,偷偷地藏在了懷裡。

  此人名叫龜井茲矩。

  也因為這個舉動,使得這份珍貴的歷史文獻流傳至今。

  發完火,秀吉當即開始算帳。

  首先就是沈惟敬和楊方亨,看在是外國人的份上,將這兩人一頓好罵,趕了出去。

  可憐的楊方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漂洋過海,莫名其妙地出國訪問,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人給趕走了。

  沈惟敬則心知肚明,他知道一旦回國,事情穿幫,自己就算是玩完了。

  於是,他就近躲到了朝鮮。這樣一來,身處國外,似乎就平安無事了——前提是萬曆帝不追究他。

  那真的是不可能的。

  得知了整件事情前因後果的萬曆,也是氣得暴跳如雷拍桌子摔板凳的,當場下令立刻將國際大忽悠沈惟敬捉拿歸案,嚴加處罰。

  就這樣,在朝鮮避風頭的沈先生被人用繩子一套,拉回了國內,關進大牢。三年後,被處死。

  同時遭到連累的還有石星。

  雖然嚴格來講,石部長其實也是受害人,可當時已經失去理智了的朱翊鈞卻非常偏執地認為他是忽悠同謀,也將其革職審查,最終他非常悲慘地死在了牢獄裡。

  話再說回大阪,這秀吉算帳的第二個人,是小西行長。

  正在火頭上的他也沒多作考慮,直接就下令將行長關入死牢,等待最後一刀。

  好在行長平時雖然跟其他大名的關係還算一般般,但和前田利家卻是走得非常近。於是,利家先是自己去求情,然後再找到了太閤夫人——北政所寧寧幫著一起說好話,這才算是不了了之。

  前田利家是菅原道真的後裔,同時也是豐臣秀吉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自年輕起兩人就是至交,當年秀吉還是個給信長提鞋的窮小子,而利家則是尾張比較有名望的前田家四少爺,但即便如此,後者也並未看不起前者,仍是跟他走在一起,所以當前者飛黃騰達之後,也沒忘記後者,不僅給了他百萬石的領地,還依然把他當作自己的摯友。

  一個老朋友,一個結髮妻,這兩人說的話秀吉多多少少還聽得進去。就這樣,小西行長總算是被留了一條命,但還是被狠狠地罵了一頓。

  罵完之後,就是重新開戰了。

  慶長二年,也就是萬曆二十五年(公元1597)正月,幾乎還是原來的那幾路人馬,再度整兵渡海征討朝鮮。

  總人數號稱十四萬,至於真正的數字,其實也就七萬多而已。

  這是不難理解的,畢竟在之前數年裡,派往朝鮮的諸大名幾乎個個焦頭爛額傷亡慘重,最要命的是,很多大名的戰意也消減了不少。豐家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同意大傢伙能少派點兵,每家派兵的數量分別在文祿之役的數量基礎上減去三成到一半不等。

  而作為戰爭發起者豐臣秀吉,對於戰爭已經不再那麼熱切關心了,這並不僅僅因為此時已陷入被動泥澤的日本軍隊,不再有文祿之役時的捷報連連,最主要的原因是——秀吉此時的健康狀況已經非常差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個精力。

  這場被稱為慶長之役的戰爭和之前那場被叫做文祿之役的差不多,一開始仍舊是日本方面的一邊倒,可憐的朝鮮眼看著又要再被滅一次,不得已,只能再向明朝發出了求援信。

  明朝的回信很短,意思很簡明:「宜自防,不得專恃天朝。」

  李昖快絕望了。

  這要真能自防早防了,還用來找你嗎?

  萬般無奈之下,朝鮮方面再次向明朝發出了多次援救請求。估計也是被催煩了,三月,明朝方面正式派出了援軍,第一批總數在三萬人,於當年二月開赴朝鮮。具體安排如下:總兵麻貴率一萬七千人駐守漢城;楊元率遼東騎兵三千人,駐守南原;陳愚忠率騎兵三千人,屯兵全州;吳惟忠率三千人進至忠州,與南原軍互相呼應;茅國器率兵三千人屯星州,控制島嶺、秋風嶺;之後還有幾萬人,為第二批援軍。

  戰略思想很明確,第一批先固守要塞,等待第二批,第二批一到,正式開打。

  不過日軍顯然沒有任何配合這個戰略的打算,六月,日本駐兵釜山,開始逼近梁山(朝鮮地名)、熊川;七月,又分兩路,左軍小西行長四萬多人進攻全羅道要害南原,右軍加藤清正三萬餘進攻全州。

  與此相對應,南原守將楊元,手下三千。

  全州守將陳愚忠,部下三千三。

  這是怎麼也不可能守得住的。

  然而楊元依舊死守了南原數日,給予了日軍相當重的打擊,最後在毫無辦法的情況下,只得隻身逃出,餘部全員戰死。

  至於陳愚忠,則完全和自己的名字相反,一點也不愚,更加不忠,一看到加藤清正的大軍,立刻率部逃跑,毫無損失。

  陸地上被人打了,海面上也同樣輸得很慘。

  在巨濟島,朝鮮水軍被藤堂高虎等人打得人死船沉,幾乎全軍覆沒。主將元均也同時戰死。

  而此時此刻,朝鮮海軍的靈魂人物李舜臣,正在扛長矛。

  這主要是因為先前戰死的那位元將軍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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